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黏住未来老公[重生]》 作者：千载之下 文案： 顾烨然：身高188，长相俊美，爱好音乐，表面是个穷学生，实则属于不好好学习就得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那种。 林洋：贫嘴，没啥大理想，爱吹牛，175的个头顶着五厘米的发胶，对外宣称是180club一员，土著拆二代。 后来，a大男神被a大的小无赖勾搭走了。 众人直呼：姓林的踩狗屎运了！ 林洋翻白眼：本来就是我老攻！上辈子我倆都结婚十年了。 闷骚腹黑男神攻 x 贫嘴爱吹牛逗比受 【萌雷】 *现代半架空，同性结婚合法 *攻是校草，富二代，人设苏炸天 *受是可爱小太阳 *受是重生的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主角：林洋 ┃ 配角：顾烨然 ┃ 其它： 作品简评： 上辈子林洋和顾烨然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契约夫夫，日子平淡，无甚激情。林洋暗恋顾烨然，可他死要面子，非得装得不食人间烟火。一道闪电，林洋回到了他俩的大学时代。面对如今的校草，未来的老公，林洋决定慢慢渗透进老公的生活里，好好在他面前刷波存在感……本文讲述小受重生后，一改上辈子窝囊含蓄的性子，做回自己，与小攻之间擦出爆笑火花的故事。小攻闷骚，小受明骚，性格反差萌，强势互补，诸多配角性格鲜明，更是强而有力的助攻。作者行文流畅，语言诙谐幽默，二人的互动更是萌翻少女心，日常小甜饼，值得一看。 第1章 重生 林洋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蓝白格子的薄被。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周围，眼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 一个平头男生在书桌前打游戏，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小胖？”林洋试着叫了一声。 平头男生转过头，“你小子终于醒了？再睡下去，我可要报警了。” 林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暂时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是他的大学宿舍，可他明明都毕业好多年了。还有他的室友小胖，就是眼前的平头小哥，怎么看上去像个二十岁的愣头青。 难道是做梦了？可是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绝非梦境。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道闪电把他劈回了过去。 “你不是后天参加联谊吗？准备得咋样啦？”小胖随口问道。 后天？联谊？ 林洋想起来了，那时他大二，一天天的闲得发慌，就想找个对象。于是，花了三百块报名参加了一个联谊会。 “差不多了……”林洋随口敷衍小胖。 “好好发挥啊，祝你早日脱单，到时候别忘了请客啊。” 林洋又躺了下来，睁眼盯着天花板，真他妈玄乎，早上出门买个菜，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自己刚觉得脑袋着了火，立马就回到了十五年前。 老天让他重生，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上辈子活得挺好的，老公有钱有颜，不愁吃不愁穿，平时出门只要碰见熟人，那必然是收获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要说唯一遗憾的，就是他跟顾烨然属于契约关系，有名无实，眼瞅着美人在眼边蹦跶，林洋却从来没得手过。还有一点不太痛快的，就是顾烨然太冷漠了，不说话也不爱笑。 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勾搭上顾烨然，要是勾搭不上，他在这边发展个第二春，应该不违背法律吧。 *** 联谊的日子到了。 这天，林洋特地早起捯饬了一番，换上了正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还喷了点香水，把鞋子里塞了两只增高鞋垫，看上去起码有一米八。 一切准备就绪，林洋磨磨蹭蹭地往目的地走。 十一月的天气已有寒意，校园里的花草树木却依旧是盛景，暖风里飘来不知名的花香，轻嗅一下，似乎还带着甜味。 三号教学楼顶层有一块四百平的空教室，这里被提前布置过，粉白色氦气球高高悬于空中，教室中央摆了两行桌子拼凑起的长条桌，上面放满了茶水、饮料、糕点等吃食，前边的音响缓缓流泻着抒情的英文歌。 男男女女两两为伴，各踞一小块空间，变着花样地聊天，内容五花八门。 林洋瞧着面前的帅男靓女们，整了整西装，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全场扫视了几圈，没发现特别中意的，来都来了，那就先吃点东西吧。 糕点刚塞了几口，林洋就发现场地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门外。他也转身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休闲装，牛仔裤，手里捧着一摞书。 男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眸随意扫过在场的众人，似乎是在找人，但眼神里的清冷，使他与这个喧闹的场地明显隔离开。 ——这人长得好像他老公。 林洋记得上辈子他俩在大学时代并无交集，是毕业后才认识的，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提前碰上了。 他老公也来联谊？还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门口站着的那男的，是不是顾烨然啊？”林洋随口问了问一旁的眼镜小哥。 眼镜小哥推推眼镜，“是啊。” “顾烨然长这么帅，难道没对象吗？怎么连他也来联谊？” 眼镜小哥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林洋瞅瞅顾烨然，嘴里嘀咕着，“跟以前没多大变化啊，还是喜欢装逼。” “你说顾烨然装逼？”眼镜小哥反问他。 林洋装起无辜，“没有啊，我没说他装逼啊。” 瞧着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他老公看，不知为何，林洋突然生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自豪感—— 看吧看吧，你们尽管看，反正最后他都是我的。 “哎呀，这一天天的，咋这么多可乐的事儿呢。”林洋笑眼弯弯，肆无忌惮地瞅着顾烨然。 眼镜小哥依旧站在林洋旁边，也在偷摸盯着顾烨然。 “你说顾烨然以后会找个啥样的啊？”林洋嘴贱兮兮地问。 眼镜小哥一脸淡定，“反正不会是咱俩这样的。” 林洋陡然得意，“那可不一定，没准儿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呵，你还真敢想。”眼镜小哥转身走了。 心情美滋滋，林洋拿起手机，“咔嚓”，自拍了一张，然后就开始满场转悠，满场吃。 活了三十多年，他很懂得生活的不易，绝不能多花一分冤枉钱。既然砸了三百块，那就得全部吃回来。 顾烨然的某个室友走到了顾烨然跟前，“再等等，快结束了，一会儿一起回去。” 两人说着话，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洋。 主要是林洋太显眼了，穿得西装笔挺，头发油光锃亮，搞得跟要参加上流社会的舞会似的。 “我去，那男的是饿疯了嘛？”室友惊呆了。 顾烨然眸色淡淡，没说什么。他今天从图书馆回寝，发现没带钥匙，正好室友几个是策划联谊会的，他就过来了。 林洋吃了一圈，起码捞了一半的本儿，他刚放下手里的餐盘，就发现有狐狸精在勾搭他老公，还是个男狐狸精。 那还得了！ 林洋整了整衬衫领，自信满满地朝他们走了过去，在他们俩的一侧站住脚。 “……听说你在学校组织了一个小乐队，我对乐器有点钻研，不知道你们乐队还需不需要人？”狐狸精腼腆地问。 “暂时不需要。” “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有需要了，可以找我。” 顾烨然没有多余的情绪，依旧很冷硬地拒绝，“以后应该也不需要。”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林洋冷不丁地出了声。 顾烨然和狐狸精同时看向他。 “这位挡道的男同学，请让一让，”林洋满面春风，推开狐狸精，“我找校草同学有点事。” 狐狸精以为林洋跟顾烨然认识，也就没再自讨没趣，暗自走开了。 “你可千万别被他忽悠了，什么精通乐器，纯属瞎扯，他就是想泡你。”林洋狡黠地说，眼睛不自觉地盯向顾烨然的手。 那双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顾烨然神色冷峻，注视着面前的林洋。 “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不惯那种人到处撒网的作风。”顾烨然没搭理他。 林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倒是对乐器颇有点钻研，要不咱俩互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你们乐队缺人了，可以找我。” 顾烨然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探寻。 “我挺多才多艺的，钢琴、小提琴、吉他，都会，二胡我也会，那个《二泉映月》，我拉得可好了，得过奖。” “我们乐队不缺人。” “真不赶巧，行吧，啥时候缺人了咱再联系。”林洋表现得落落大方。 既然这是他俩的第一次见面，林洋觉得今天怎么的，都得给未来老公留下点好印象。恍惚间，他想起了前世顾烨然他爸十分反对这门婚事，认为门不当户不对。 门不当户不对……这个问题其实挺好解决的。 “咱学校挺大的啊。”林洋状似无意。 顾烨然不明所以，“嗯。” “听说这儿以前是某个王爷的府邸，后来府邸充公，被推掉重建，才有了咱们现在这学校。”林洋嘚啵嘚啵滔滔不绝。 顾烨然抬手看了看手表，没理会林洋。 好尴尬啊，他怎么都不往下问问，这个王爷后来怎么样了？ 林洋咳嗽了一嗓子，笑着说，“特别巧，这个王爷就是我太爷爷。” 顾烨然没什么反应，只“嗯”了声。 “就我家吧，属于镶黄旗那一脉，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贵族后裔。就是生晚了，没赶上好时候，要是搁在民国前，我也是个阿哥。” 林洋说完了，顾烨然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就比较尴尬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就咱学校吧，真挺大，这一大，我就容易瞎感概……同学，你、你有事就忙去吧。”尴尬癌犯了，林洋说话都说不利索。 目送着顾烨然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林洋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让你丫瞎得瑟！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吧！” 顾烨然走后，林洋赶忙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蛋糕，直到肚子胀得再也吃不下，这才抹抹嘴离开了教室。 第2章 马小宝 林洋渐渐适应了当下的日子，或者说，他如今很享受这种日子。 学生时代虽然有数不清的大小考试，但总的来说，这是林洋最快活的一段时光。没有就业压力，也没有来自社会的无形压迫，无忧无虑的，想干嘛就干嘛。 最近，学校里的一切娱乐活动全没了，所有同学都在忙着复习，因为期末考试就剩下两周的时间了。 林洋和小胖属于自信超群的那一类人，他们用不着复习，闭着眼睛考就行。 反正睁眼闭眼一个效果。 他俩玩累了，就学一会儿，学累了，再去食堂吃个饭。 下午一点钟的a大食堂，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各饭菜窗口的阿姨们恹恹得打着盹儿，偌大的食堂三楼放眼看去，也就十来个学生在吃饭。 林洋和小胖面对面坐着，食之无味。可能食堂萧条的氛围感染了他们，他俩开始进行心灵的感悟与忏悔。 感悟还贼他妈多！ “悔不当初啊，咱俩平时要是好好上课，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发愁。”小胖感慨道。 “可不是嘛，我最近老失眠。” “失眠容易肾虚，洋子，你得注意啊！”小胖正说着话，突然发现了前面几排坐着顾烨然，也在吃饭。 “喂，我看见顾烨然了。”小胖像是看到了什么大人物。 林洋挑头去看，他先是注意到了人家抓筷子的修长手指，然后再注意到了人家吃饭的优雅动作，最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烨然的脸，移不开目。 二十岁的顾烨然已经能看出深邃的五官了，跟他二十五岁比，或者跟他三十五岁比，多了一点点稚气。不过青嫩的稚气被他冷硬的五官冲淡了不少。 “洋子，你老盯着他看什么啊？” 林洋转回头，使劲晃了晃脑袋，神情恍惚地说：“小胖，美色误人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一股冲动，我，我我……” “哟哟哟，还结巴呢！什么冲动啊？” “我现在，特想拥他入怀。我可算发现了，就人类吧，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一看见美人，就想搂着抱着……” 何况，他还是我未来老公呢！ “赶紧打住！你那是没抵抗力吗？”小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嫌弃地说道：“你那是想耍流氓，真没出息！” 小胖眯着细缝眼盯着顾烨然看了好一会儿，嘴上不禁嘀咕：“还别说，长得是真不错。” 危机感突然降临！ 林洋赶紧挥手挡住了小胖的视线，“你可别看了，再看该爱上他了。” “是不是有病？我他妈可是直的！” “那我也不放心……” 小胖没听明白林洋话里的意思，“你有啥不放心的，他又不是你对象。” “帮我拿个主意，我要过去跟校草来段邂逅。”既然提早遇见了，那我可得在老公面前好好刷波存在感。 小胖略作思考，跟他分析了一番：“这样的，根据我多年的把妹经验，你先假装认错了人，就说，xx，你欠我的钱啥时候还啊？或者，哟，好久不见啦，xx，啥时候到我家坐坐啊？” 林洋特无语：“我总算知道你小子怎么至今一个妹都没把着，你这招数太烂了，一看就是耍流氓的。” “那你倒是想一个啊。”小胖撇撇嘴，不乐意了。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要不我去试试？” 林洋好面子，既然跟小胖夸下了海口，今天说什么都得跟顾烨然来次亲密接触。人在江湖飘，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但愿他老公不记得前不久联谊会的事儿。 林洋朝人走了过去。 顾烨然正在吃饭，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及至一道人影遮住了斜照过来的光，他才抬头看了看桌旁立着的男人。 目光交汇…… 林洋不得不再次感慨，顾大美人真是一点没变，高冷得近乎无情，可也总在修养之内，一举一动并不触犯礼貌。 林洋怔了片刻，觉得心脏被会心一击，就像全真教尹志平初见古墓派小龙女。 呸！他才不是尹志平！ 林洋总算回了神，眼神尽可能的迷离，“同学，咱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瞅着你有点眼熟啊。” 顾烨然面色淡淡，眼睛注视着林洋。同时，他也想起了男人是谁—— 一面之缘，联谊会上自称是贵族后裔的男人。 他不动声色，只用犀利的眼眸打量着林洋。 顾烨然的目光太寒冷了，林洋打了个颤儿，他想起了两人从前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这人永远绷着张脸，不苟言笑。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斯文败类，亦正亦邪，很容易发展成变态！不过，是个有钱的变态。 虽然有那么三分怵，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让我想想，我好好想想，是谁来着……哎呦，我想起来了，小宝！你是马小宝啊！师范附小三年二班的，对不对？” 顾烨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眼眸垂下，无意理会，好像一把就识破了林洋的烂招数。 “小宝，是我呀，我，林洋，你三年级转学后，我给你写的信都收到了吗？好家伙，我吭哧吭哧写了也有十几封了，你咋一封都没回？” 紧接着，林洋又说，“咳，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还小，文化水平不够，我信封上写的地址是，鞍山路小学，收信人，马小宝。那鞍山路的‘鞍’我不会写，给写的拼音，邮递员叔叔可能整差了。”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大概顾烨然也没料到莫名奇妙地会碰见这么个奇怪的人。 林洋才不管呢，他得把自己酝酿好的“肺腑之言”通通倾泻出来。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似乎陷入了无限回忆中…… “我记得吧，咱俩那时候成绩可好了，我是班长，你是副班长。咱们班主任就老说，要以林洋同学和马小宝同学为楷模，学习他们自强不息、艰苦奋斗的好精神。” 顾烨然的睫毛扑扇似的垂下，一句话都没说。 “真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再碰到你，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找你玩。”林洋掏出手机，点开了二维码，“还是现在的科技发达，咱上小学那会儿要是也有微信，咱倆也不至于失联这么多年了。” 林洋托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顾烨然并没有加他好友的意向。 “能理解能理解，这么多年没见，肯定有点不适应。”林洋讪讪地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时间大概静止了几秒钟，打饭阿姨、学生、甚至包括顾烨然都成了平面上的人物画，只有林洋是在不断变动的，那嘴儿嘎嘣嘎嘣，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停不下来。 “要不咱倆做个全班的代表，晚上去外面搓一顿？就当是小学同学聚会了。顺便再整点酒，好好地倾诉一下这么多年的思念之情。你放心，今天这顿我请客。” 顾烨然没有当场戳穿林洋，撂下一句“没空”，端起餐盘离开了。 林洋瞅着顾烨然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嘴上不屑地嘀咕着：“还跟以前一个德行！又臭又硬！” 小胖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拍了拍林洋的肩，“傻站着干嘛！刚吃闭门羹了吧？” “敌人太强大，面对我的金钱诱惑，丝毫不为所动。” “哈？就你，还金钱诱惑？” 林洋拍拍小胖的肩膀，“我刚说请他吃饭，他没同意。” “那是敌人太狡猾了，一下子就看出了你的穷酸相，肯定知道你要请他吃沙县。下次再碰到他，你给他使个大招，美人计！”说完，小胖用眼睛从头到脚考量了林洋一番，“你这长相，还算凑活吧。” 林洋小小地幻想了一下，然后咯咯地傻笑起来，“万一他将计就计，把我给办了，咋整？” 小胖故作深沉地说：“那你可就赚大发了！” “你小子又皮痒了！”林洋作势就要揍小胖，小胖屁股一闪，侥幸地躲开了。两人疯着闹着，你追我打地离开了食堂。 第3章 图书馆（一） 顾烨然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一本之前的笔记，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均匀地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面部表情很单调，只有思考的时候，会紧抿一下唇角，或者眉头稍稍蹙起。放在桌边的手机“嗡嗡嗡”地振动起来，顾烨然拿起来看了眼屏幕，随后走出了自习室。 “考完试直接回家，我在公司给你安排了实习职位，你提早熟悉一下。”电话里，是顾父不容置喙的威严语气。 顾烨然眸色暗沉，五指紧紧扣住手机的外壳，手背上偶现青筋，“寒假我有事。” “不管你有什么事，都拿推掉，考完试立刻回家。” 顾烨然不想与之争辩，直接摁掉了电话，提早结束了一段毫无意义的对话。很快，手机又响了，他瞥了眼屏幕，索性按了关机键。 终于落得个清净。 他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身体前倾，十指无力地交叉垂放在两腿间，像是状态绷紧许久，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疲软了。 即便如此，他身上总有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来往经过的学生都会瞅他一眼，但是没人敢上前搭话。 难得，今天林洋和小胖也来了图书馆，他俩商讨过后决定：临死前再抢救自己一下，万一感动了老天，没准今年就不用挂科了。 他俩还没走到自习室，远远地就看见走廊的座椅上坐了一人。 小胖认出那是顾烨然，他怼怼林洋：“洋子，你看那边。” 林洋朝前望过去，因为看不见正脸，他不确定地问小胖：“那是顾烨然吧？” “嗯，应该就是。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 林洋叹了口气，“这年头人人都有点说不清的烦心事，别看了，咱去自习室赶紧找个位置吧。”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顾烨然就这样儿，甭理会。 两人从顾烨然边上经过，拐个弯进了自习室。刚进去，林洋就嗅到了紧张压抑的气息，就连呼吸也开始适应环境，变得很轻很长。 他俩站在自习室中央东张西望，就想寻个空座。 “洋子，我看见书生了。”小胖的口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书生，人如其名，长着一副文弱书生样儿，是他们寝的大学霸，属于闭着眼睛考都能拿奖学金的那种，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 “哪儿呢？” “东南方向埋头做题的那个，我正好要找他借笔记，你先帮我占个座。” 小胖朝书生走了过去，林洋整个自习室扫了一圈，终于找着了两个空位置，不过不是挨一块的。他在其中一个空座位上放了本专业书，就当占座，自己走向了另一个靠窗的座位。 为了不影响周围同学，林洋尽可能地减小动静，轻轻地拉开椅子，轻轻地把书包靠在椅子背，然后慢慢地坐下来。 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桌面上各自摆了本高等数学，看样子是大一新生；旁边的同学暂时不在，估计是上厕所去了。 林洋从书包里掏出专业书，眼睛不小心瞄到了旁边同学摊开的书和笔记，书上圈圈画画做了不少标记，四周还有批注，笔记本密密匝匝全是字，字迹苍劲有力，十分大气。 不用想，这肯定是学霸的课本。 没一会儿，小胖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得意地说：“书生说晚上回去帮咱捋一捋重点，我座位在哪儿？” 林洋指了指右前方，“那儿，上面搁了本无机化学。” “这谁的书啊，笔记这么全。”小胖无聊地翻到扉页看了一看，上面赫然写了“顾烨然”三个字。 小胖用胳膊怼怼林洋，挑了挑下巴，示意他看扉页上的字，“喏，你俩还真有缘。” “没准我和他要演一出图书馆爱情故事。”林洋半开玩笑地说。 “顾同志今天心情不太好啊，一会儿你的美人计能派上用场了，好好地呵护呵护人家，让顾同志及早感受到咱们这个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 “滚吧你！”林洋对着小胖的屁股就是一掌。 小胖走了，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 林洋继续啃着难懂的物理化学，全身心地投入到当前的学习氛围中。 大约一个小时后，旁边座位的主人回来了。 林洋抬头去看，果然是顾烨然。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可一想这人不太爱跟别人说话。 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手里的物理化学刚翻看了五六页，林洋就被其中一个公式绕晕了，他暂且抛开课本，用余光偷偷瞄了两眼身旁的男人。 男人是沉默的，一声不吭，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温柔地搁置在书本的两角，时而翻动一下书页，伴随着温柔的莎莎声响。 与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一切事物，包括动作，声响，以及所有的视觉感官，都是那么的温柔。过度锐化的俊美五官，却有着如此轻柔温存的肢体语言，变态！ 林洋收回了目光，没什么耐心地继续翻看了几页书，白纸黑字成了机械的符号，认识是认识，可这组合到一起，就成了天书。 反正静不下心，林洋拿起保温杯，准备去茶水间倒杯水，顺便去外边转悠转悠。 茶水间的台子上摆了两台饮水机，大概是刚有人接过水，透明水桶里自下而上咕噜咕噜冒着水泡。 林洋把杯口对准水龙头，往下按了按开关，没有水出来，他又加了把劲儿，还是没有水。他今天跟这破开关较上劲了，它越是不出水，就越是把它往下按。 “嗒——”开关掉了下来。 “靠，不是吧……”往四周瞄了瞄，确定没人看见，林洋按照螺纹接口，想把它投上去，整了半天，就是投不上。 正急着呢，突然来了一人，林洋不知道身后是谁，他只感到自己被黑影笼罩了。 “这谁整的啊？真缺德！弄坏了，也不给装上，得亏今天碰到了我这个活雷锋。”林洋先发制人地叨叨起来。 背后的男人开了口：“我来试试。” 林洋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等到看清来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也来喝水啊？” “嗯。”顾烨然面无表情地应了声，然后从林洋手里接过掉落的开关，专心致志地安装开关。 “小宝，晚上我请你吃饭啊。”林洋猫在顾烨然身后。 “不用。” “那我好不容易碰到小学同学，总得表示表示啊，要不考完试我请你去泡吧。” 顾烨然依旧面瘫，头也没回，“我不是你小学同学。” “算了，不提这个了。” 没多久，开关就修好了。顾烨然接了杯水，又回了自习室。 “哎，老公，你为何这么高冷？久攻不下啊！你再这样，我可能真的要去发展第二春了！”林洋小声地叹息着。 突然，一个男生蹿进了茶水间，是林洋他们系的董小建。他像只小老鼠，正好奇地看着林洋。 “董小建，你看我干嘛？” 董小建一开始没理他，他晃晃悠悠地接了一杯水，接完水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终于憋不住低声问林洋：“你认识顾烨然啊？” “认识啊，怎么啦？”林洋轻描淡写地说。 “咋认识的啊？”小董眼睛陡然亮起来，掩藏不住的好奇。 “我俩是朋友，平时老一块唠嗑打游戏。” 小董不由地凑近了林洋，有些难以置信，“你俩，是朋友？我不信。” “这有啥不信的，我俩摇一摇认识的，他还想追我呢，我没同意。” “吹牛！” “你看你看，小家子气，说不过就急眼。这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咱校草的手为啥那么修长，他没事就抓着手机摇，练出来的。”林洋闲着也是闲着，他围着小董觑眼打量，“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谁说我喜欢他呢……”小董的脸顿时羞得通红。 “哎呦哎呦，还害羞。”林洋逗他玩。 小董长的细皮嫩肉的，个头还没林洋高，忽略他那一头短发，从背后看其实跟小姑娘没差多少。关键，他心理状态也像女孩子——他喜欢男人，算是顾烨然的小迷弟吧。 “董小建，改天我把顾烨然约出来，咱仨一起吃个饭啊，你请客。走了，回见。”林洋懒得再跟人贫嘴，接了杯水，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自习室。 潇洒逛荡了一圈，林洋再回到自习室，果然心情没之前那么憋闷了。坐好后，他又摊开书继续啃，这时候中午在食堂吃的蒜苗炒肉显出威力来，嘴里总觉得荤涩，怎么都不是滋味。 林洋侧身翻了翻书包，还真被他摸到了几块巧克力。他撕开一块丢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四处散开，明显缓解了蒜苗的冲味。他又偷偷瞄了眼顾烨然，总觉得他老公今天怪可怜的，于是也丢给了他一块。 桌面上突然冒出了一只手，那手扔下了巧克力便快速缩了回去。 顾烨然愣了愣，侧头看着林洋。 “请你吃糖，谁让咱是小学同学呢。”林洋冲他友好地笑笑。 顾烨然睫毛颤了颤，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林洋很意外，恨不得拿手机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顾烨然居然没有拒接别人的东西！ 第4章 图书馆（二） 暮色渐沉，阳光一点点地收尽，直至最后的光亮消失不见，真正的黑夜才算来临。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林洋看了眼手机，此时才17：32。 图书馆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去吃饭了，桌子对面的一男一女也不见了，桌面空空如也，整洁又干净；顾烨然纹丝不动，手里握了支笔，在草稿纸上不停地演算着什么公式。 这时，小胖走了过来。 “洋子，走啊，吃饭去。” 林洋合上习题册，直接站起身，“走。” 两人优哉游哉地往自习室出口走。 北风呼啸，两人都被冻得缩手缩脚，鼻涕都快冻出来了，嘴巴依旧不闲着，嘎嘣嘎嘣胡诌乱扯。 “美人计今天用上没有？”小胖问。 林洋猛吸了下鼻子，“废话，你当我这半天真在学习呢。” “哟，听你这口气，校草已经中计啦？” “我今天给了他一块巧克力，他二话不说撕开就吃，一点防备都没有。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小胖摇摇头，一脸的求知若渴，“说明什么？” “说明顾同志已经感受到了爱的呵护，正在逐步融入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大家庭。很快，也许不出三天，我就能拥他入怀了。” 小胖白了他一眼：“你丫还惦记着拥他入怀呢。有没有点出息？” 正说着话，一条小黑影子从他俩身边蹿过去，林洋一看背影，就知道是谁。“董小建，你跑什么！” 小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俩，“喊我干嘛！” 林洋一溜小跑追上前，搂住小董的肩，就开始套近乎，“走，一起吃饭去啊。” 小董甩开林洋的手臂，“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咱俩好歹一个班的，本来我还想帮你约约顾烨然，你这么凶，不得把我们校草吓哭啊。” 小胖添油加醋，附和着林洋：“董小建，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不温柔啊。你看看人林洋，站如松，坐如钟，说话就跟棉花糖一样软，怪不得顾烨然喜欢他。” 林洋心里乐颠了，强忍住笑：“低调点低调点。” 小董疑惑地盯着林洋看了得有五秒钟，最后问了一句特别天真无邪的话，“他说的是真的？” 林洋表现得十分谦虚，“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多人都这么说。其实，被人无缘无故喜欢上挺苦恼的。” 小董当真了，腿脚无力地一步步往前挪，林洋和小胖跟在他后面。北风那个吹啊，吹得小董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三人去了食堂，随便找了个空桌。等饭的间隙，林洋和小胖轮流安慰起董小建。 林洋先说：“想开点，我现在不是还没答应他嘛，你还有机会。就算答应了，我允许你挖墙脚。” 小胖接着说：“没准过两天，咱校草的口味就变了，从温柔棉花糖转向火爆小辣椒。虽然这种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咱还是可以幻想一下的嘛。” …… 小董受不了了：“你俩能闭嘴嘛，烦人。” 吃完饭回去，林洋发现顾烨然还坐在那儿，只是对面的一男一女不见了，换了个长发美女。林洋还在想这位美女是谁来着，小胖突然“妈呀”一声。 林洋问小胖：“怎么着？你认识那女的啊？” 犹如万箭穿心，小胖捂住心口：“我女神。” 林洋这才看出了这女的是谁，原来是小胖心心念念的那位英语系系花——楚甜。 她是小胖的同城老乡，两人是在回家的火车上认识的，楚甜送了小胖一瓶饮料，小胖当即在心底把她封为“女神”，对她存了无限的好感。 好感与日俱增，据小胖自己说的，他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甜对他并不感冒。小胖悲愤欲绝，整整绝食了五个小时。 她和顾烨然怎么会坐一块？巧合？还是他们本来就认识……小胖忍不住胡思乱想。 “洋子，你去看着他俩，千万别让他们滋生出奸情。”小胖千叮咛万嘱咐。 林洋感慨：“完了完了，你女神今天格外的好看，显然是有备而来。我还是换个座吧。” 小胖双手合十，不停地打招呼：“帮个忙帮个忙，改天请你吃饭。楚甜旁边不是还空了个座嘛，我把董小建忽悠过去。” 也不知小胖跟董小建说了什么，反正小董提着书包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一看见顾烨然，那双眼睛啊，别提多羞涩呢。整个人忸忸怩怩的，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暴脾气，一副小媳妇的温柔样儿。 林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楚甜插着耳机在练英语听力，顾烨然在看一本英文小说，林洋暂时没发现任何奸情。四人相安无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一会儿，楚甜摘下耳机，低声跟顾烨然说：“一会儿去阅览室吗？你上次要借的那本小说，我问过管理员，现在好像有了。” 林洋和董小建屏气凝神，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好在，顾烨然说：“今天不去了。”他俩都松了口气。 突然，一张小纸条从对面递了过来，林洋打开一看：“你不是说顾烨然喜欢你嘛，吹牛！” 林洋合上纸条，皱起眉头，心想：这董小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现在还有功夫管他是不是在吹牛，他男神都快被美女给勾走了。 当然，为了在小董面前扳回面子，林洋故意把椅子往顾烨然旁边挪了挪。 “你今天晚上怎么没去食堂啊？饿不饿啊？”林洋故作亲昵。 这下子，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 林洋觉得效果很好，还需再加点油，立马从书包里又掏出一块巧克力，“给。” “谢谢。”顾烨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 林洋心里偷摸笑着，在小董递过来的纸条上添了两笔，“别挣扎了，接受现实吧。”写完就传给了小董。 小董打开一看，脸都气白了。 一旁不动声色的楚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再三打量了林洋——皮肤白，脸上还带了点婴儿肥，看着挺天真的，只是那双眼睛咕噜一转，就能看出这人一肚子小心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顾烨然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大约八点半的时候，顾烨然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了。董小建猛地站起来，也开始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 距离图书馆闭馆还有一个小时，林洋发现小胖早就没影了，算了，他也回寝吧。 “我先走了。”顾烨然跟楚甜打完招呼就往外走。 董小建亦步亦趋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林洋懒懒撒散地背上书包，也往外面走。 北方的冬夜，零下二十多度，寒气侵人，往往刚冻出鼻涕立马就给你冰上。林洋这会儿两颊冻得通红，从鼻腔呼出的白汽，打个璇儿，又四处散开，热意也散开了。 “你跟着我干嘛？”小董没好脾气地说。 林洋指了指前面的顾烨然，“别自作多情了，我跟顾烨然准备逛会儿学校，你老跟着我们干嘛？” 顾烨然在前面走，他俩就在后面互怼，小董说不过林洋，气急后伸手推了他一把。其实这小子力气没多大，这么轻轻一推，压根不至于让林洋向前趔趄。 但是，林洋为了逗他，故意撞在了顾烨然身上，“哎呦，撞上了撞上了！”然后冲着身后的董小建说：“董小建，干嘛推我！你太调皮了！” 小董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撒腿跑了。 林洋从顾烨然后背起开，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系那同学特顽皮，跟个小孩似的。” 顾烨然没什么情绪，只是顺嘴说道：“你也像个小孩。” 林洋倍感意外，“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开玩笑。” 顾烨然没搭腔，继续往前走着。 “改天我请你吃饭啊。”林洋边走边说。 这回顾烨然顿住了脚，神色晦暗地看着林洋，“我不是马小宝。” 林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话里的意思，“咳，我早就知道了，前几天我跟我小学同学一打听，才知道马小宝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他爸是煤老板，派他去w市挖煤去了。他爸说了，好好挖煤，挖得好家产都是他的，挖不好就把他派到第三世界去。人生真是大起大落，明明是个少爷命，怎么干的净是苦力活儿。” 顾烨然的嘴角噙了点笑意。 “原来你也会笑啊，干嘛一直绷着脸。说好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两人的寝室在同一栋楼，顾烨然在三楼，林洋在六楼。 在三楼拐角，林洋冲人挥挥手，“走了，拜拜。” 顾烨然站在拐角处，手里面还捏着林洋之前送他的两块巧克力。说不清什么感觉，他觉得这个贫嘴的男生并不讨人厌。 回了寝，就发现小胖在打游戏。 “你走了，也不告我一声。”林洋抱怨。 小胖噼里啪啦一顿敲键盘，连转头的功夫都没有，“我看你们挺和谐的，就没打扰。怎么样啊？他俩说上话没？” “你放心，我看出来了，顾烨然对你女神没意思。” “这话让你说的，我咋这么不乐意听呢，他就算对甜甜有意思，甜甜也看不上他。” 林洋杠精附体，“那可不一定，你女神老偷看他，被我逮着好几次。” 小胖“啪嗒”合上笔记本，单手搂着林洋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走，咱俩去阳台唠唠。” …… 第5章 放假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很快期末考试就来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书生早早就睡下了，寝室其他几个埋头苦干做小抄，做了大半，林洋起身活动活动，突然就看见室友石头在用红笔“刷刷”地抄写。 石头也算是他们寝的一神人，平时三天两头往图书馆跑，表面看来，应该成绩挺好的吧，可每次考试他总是挂科最多的那个。 林洋抻长脖子往里瞅：“你干嘛呢？” 石头没工夫转头，边抄边搭理他：“记小抄。” “不是记小抄，你干嘛用这么醒目的颜色？” 石头有理有据地说：“红色看得清楚，一会儿，我还要给他们再描一遍，加粗。” 林洋：“我服了。” 第二天一起来，他们仨就各自灌下一瓶雀巢特浓咖啡，自我感觉特别良好，提上书包就往考场走。雄赳赳气昂昂，不拿下个八、九十分，都对不起这一大瓶咖啡。 坐林洋前边的女生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成绩挺好，林洋这心里蠢蠢欲动，老想跟人套近乎。那边小胖隔了一道走廊，冲他使脸色，意思是你小子的机会来了。 林洋可无奈呢，他在寻思着怎么跟人搭上话。 临考前十分钟，学习委员突然转过身，以一种诚恳祈求的眼神对向林洋，“我忘了带橡皮，考试的时候能借用一下吗？” 林洋想也没想，点了点头，然后就徒手把自己的长方形橡皮撅成了两半，给学习委员递过去一块，“给。” “谢谢。” “不用谢。” 林洋说得很爽快，可他心里直痒痒：你要真想谢我，把选择题借我抄抄呗。 可当着这么个乖乖女，这些话林洋说不出口。 不过林洋的心态超乎常人的好，他已经做好挂科的准备了，并且提前把寒假的学习计划表拟定好了，来年补考一定没问题。 小胖一瞅林洋的怂样，就知道这小子没得手。 监考老师有两个，前后各站一个，目光如炬。林洋熬夜做的小抄没敢拿出来，只能连蒙带猜的一顿乱答。 石头非常不幸，开考还没一刻钟就被巡考老师当场给抓了。 林洋偷瞄了他几眼，发现这小子耸拉着眼，脸色灰败，大概是在思考人生的哲学问题—— 去他妈的红色再加粗！ 熬了三天，期末考试总算结束了。林洋是本市人，书包一背，出门往左走个几步就是公交站台。外面的风呼呼地刮，林洋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后面还背了个快占据整个后背的超大书包，就这么哼哧哼哧地往前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提着行李箱的顾烨然。 “我的天，我跟他看来要再续前缘啊。”林洋暗自叨咕，小跑着追上去。 “嘿，真巧啊，往哪儿去啊？” “去机场。”顾烨然不咸不淡地说。 “咱校门口的128路正好到民航大厦，你再坐大巴，到机场也就一个小时。” “我约了车。” 在校门口，林洋陪顾烨然等了一会儿，不知道他们预约的时间，左等右等不见有车来接，顾烨然给滴滴司机打了电话，林洋听出来他隐约有点怒气—— “已经过了时间。” 电话那头很大声地解释：“抱歉抱歉，路上有点堵车，马上就到。” 顾烨然面带冷色，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眉头拧成一股，林洋搓搓手哈了哈热气，然后奔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两杯豆浆，递给顾烨然一杯，那人明显愣了愣。 “接着啊。”林洋挑挑下巴。 顾烨然伸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胃里被甜腻的暖意包围，缓解了几分隆冬的严寒。 他稍稍侧过脸去看林洋，除了冻得发红的鼻尖露在外面，其余地方都被他羽绒服上的大帽子给遮住了。 “我叫顾烨然。” 林洋正盯着对面俩打架的小孩看得起劲，压根没想跟他唠嗑，他这出其不意，还真把林洋吓了跳。林洋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投到他身上。 “我听说，咱校的校草也叫顾烨然，而且还是商学院的高材生，该不会就是你吧？” 林洋往右边移了几步，凑过去脸，由于身高的差异，他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全都呼在顾烨然的脖颈间。 面前陡然冒出的全副武装的“小棕熊”，迎着早晨的阳光，眼睫毛一根一根竖立得分明，还有鼻头的微微泛红，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男孩，就是嘴巴太贫了。 顾烨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哎，你笑什么？咱俩加个微信呗。”林洋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你扫我。” 顾烨然照做，扫完后，他发现小棕熊的昵称是“a市山鸡哥”，便问道：“你叫什么？” “林洋，树林的林，海洋的洋，我是药学院的。” “你家是哪儿的？”林洋问。 “c城。” “哟，好地方啊，我小姨就嫁到了你们c城。我第一次见我姨父，就觉得他长得特帅，像电影明星。哎，你们那儿的水土是不是特别养人啊，怎么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 顾烨然眉毛向上挑了几分，笑里一扫往日的清冷，好像两人稍微熟了些，“你在逗我？” “真没逗你，我小姨真嫁到了你们那儿。” …… 正说着话，29路公交正好来了，林洋一溜小跑追到车头，快要上车的时候，冲顾烨然招招手：“顾烨然，我先回家了啊，一路平安！明年开学请你吃饭啊！” 七点十分的冬日清晨，阳光铺洒了一地，29路公交车绝尘而去，留下淡淡的尾气，顾烨然久久凝望消失的车子，他的面前浮现的是一张活泼生动的脸…… 林洋离学校不远，坐公交也就五站地，十分钟就能到。他这哆哆嗦嗦刚上了车，还没暖热乎了，就已经到家了。 “江美凤女士，你大儿子回来了！”林洋脱了鞋，书包一甩，就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平日里这个点，他妈应该是系个围裙，套个橡胶手套，满屋子擦擦洗洗，今天格外异常，半天都没看见人影。 嗅到了阴森的气息，林洋一个鲤鱼翻身站了起来，“妈，你在吗？” 隐隐约约的，林洋好像听见书房里有动静，他走过去开了门，就看见了他妈和他弟。江美凤女士撸着袖子，嘴里的话就像机关枪扫射，哒哒哒地全砸在林海这小子身上。 “哎呦，训话呢这是。” “出去，有你啥事啊！”他妈骂够了小儿子，正嫌腻呢，正好林洋撞枪-口上了。 “不是妈，你说他就可着他一人说，干嘛对我这么凶啊，我多无辜啊。” “你们两个死孩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为了你们，我都蹉跎成黄脸婆了我！”他妈朝门口走过来，林洋赶紧给她让了个道，须臾之间，他妈又折回来问林洋：“托你同学代购的那法国面膜到货了没？” 林洋咯噔一下傻笑起来：“快了快了，面膜正乘飞机往咱这儿赶呢。” 他妈这才抛开眼前的烦恼，扭腰摆臀地走了出去。 后来，林洋跟他弟林海谈了一谈，这才搞明白他妈今天的火气从何而来——他弟刚上初三，跟同班一女生谈恋爱，正好这次开家长会，老师就提了这事。 “小海，你真处对象啦？”林洋往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座，俨然一副家长的姿态。 “就是给她送过巧克力，放学偶尔约她逛逛操场，不过我跟她早分了。” “这么冷的天约人逛操场，可不得分吗？有病么不是。”林洋小声地嘀咕。 “哥，你得帮我多说几句好话，今年的压岁钱我孝敬您一半。” 看在压岁钱的份上，林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吧，哥帮你想想办法。” 他俩刚走出书房，江美凤女士大概是元气恢复，逮着林海又开始劈头盖脸一顿说，林洋趁机遛进了卧室。 玩了两局排位赛，输得跟块抹布似的，林洋合上了电脑，躺床上玩了几局斗地主，把豆子又给全输光了。闲着没事，他翻了翻顾烨然的朋友圈，空空如也，一条也没有。林洋想起他自己话唠起来，一天恨不得发十几条。 “真没意思。”手机一扔，林洋闭上眼眯了一会儿。 这边，顾烨然的飞机晚点了，百无聊赖中，他打开了林洋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发的：【发布一条新通知：林洋同志刚从前线回来，有没有同志想请他吃饭？】 顾烨然又往下翻了翻。 【斥巨资买了套六级真题，肉疼！】 【去澡堂搓了次背，起码轻了十斤，现在都快赶上赵飞燕了。】 …… 林洋千篇一律略带搞怪风的朋友圈，让在机场候机的男人无聊中有了些打发时间的消遣。 第6章 乌龙 林洋这个寒假过得是相当滋润，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他妈只要在客厅嗷一嗓子，他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甭管什么累活，撸起袖子就干。 江美凤女士瞅着自己的大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她决定把林洋每个月的生活费稍稍提高一个档次——加个五百块钱。 这本来是件小事，可他弟吵着闹着也要涨零花钱，两兄弟还为此大眼瞪小眼。他妈嫌麻烦，索性都不涨了。 煮熟的天鹅飞了，林洋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跟他弟说话。 这天晚上林父单位加班，不回来吃，林洋他妈正好也懒得做饭，用电饭锅煮了一锅粥，再配点酱菜，将就着就当晚饭了。 三人围着餐桌，一边喝着寡淡的粥，一边唠着家长。 “妈，哥老不理我。”林海悄悄看一眼林洋，然后心虚地跟他妈打小报告。 江美凤女士喝了口粥，淡定地说：“好好看你的书，别去烦你哥。” “那我有道题不会，想去问他来着，”林海看着不动声色的哥哥，声音明显低了几分贝，“哥把我赶了出来……” “妈，今儿这酱菜咸了。”林洋倏地来了这么一句。 “咸吗？我尝尝。”他妈夹了一块尝了尝，“哟，还真咸了。” 两人很自然地就把林海的抱怨岔了开去。 林海受到了冷落，筷子一搁，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林洋和江美凤女士相视一笑，偷摸着击了个掌。 “妈，他一会儿饿了怎么办？”林洋小声地说。 “你弟你还不了解嘛，一会儿他就自个儿出来了。你别太惯着他，就上次早恋那事，他到现在还敢跟我闹脾气。” 林洋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妈，我你还不了解嘛，我啥时候惯过他？” “这就对了，你说你弟这么个小孩儿，怎么老是惹我生气？” “妈，他现在处于青春期，有个喜欢的小姑娘也挺正常的。”林洋如是解释。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男孩吗？别不好意思，妈帮你把把关。” 林洋被他妈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得直发毛，刚想说“没”，可脑子迅速运转，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以处对象为由，趁机让他妈涨涨生活费。 “有啊，都处小半年了。” 江美凤女士眨巴眨巴眼，不自觉地愣住了。她本意随便问问，没曾想儿子这么给力。 “什么样的男孩子啊？稳不稳重啊？家里是干什么的？” 林洋的性取向全家人都知道，大概是别人家的小子从小盯着漂亮小姐姐看，林洋他是盯着漂亮小哥哥看，后来上了高中，给同班一男生写过情书，被他妈发现了。他妈难过了一阵，后来也知道这玩意扭转不过来，只能坦然接受了。 他妈这么一问，还真把他问住了。可能小脑缺氧，林洋想也没想就把顾烨然的信息给报了上去，心里想着，反正他妈也不认识人家，况且顾烨然本来就是他老公，未来的。 “那个，他是学金融的，跟我一样，也是大二，个头可高了，估摸着得有188，长得也帅，就我们学校那八卦论坛，一打开，首页几乎全是他。” 他妈听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可还是有点疑惑，“他长得又高又帅，怎么就相中你了呢？” “我哪知道，这你得问他啊。” “你还真提醒了我，这样吧儿子，下学期你们开学，你把人男孩请家里来吃顿饭。” 林洋慌神了，“不用吧妈，他害羞，不乐意见生人。” “那我又不是生人，你俩要成了，我就是他未来的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林洋真是有苦不能言。 “行，我尽量安排，尽量……” “有照片吗，给妈看看。”江美凤女士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有多帅。 为了唐塞他妈，林洋火速从学校论坛上保存了几张顾烨然的模糊照片，各种侧面的，背影的，或是只能看出个正面轮廓的。 虽然都很模糊，但不妨碍他妈看得津津有味，边看边点评，“行，这个好，脸虽然看不清，但就这身段，我知道，肯定差不了。” 林洋一脸尬笑：“妈，你开心就好。” “叫什么名啊？” “顾烨然。”突然，林海从自己卧室里跑了出来，一下子蹿到了他妈身后，“妈，这谁啊？” “你哥的男朋友。” 林海两眼冒光，十分好奇，“是吗？给我看看。”说着，就把手机抢了过来。 林海把他哥的相册从头划到尾，就看见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不免觉得没劲：“这也太糊了吧，啥也看不清。” “谁允许你偷看了！”林洋把手机抢了回来。 “看看怎么呢……”林海委屈巴拉地嘟囔。 林洋觉得他妈差不多信了，心里头酝酿了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地说：“妈，你看，我现在也正儿八经地处对象了，看电影啊，吃饭啊，都得花钱，我也总不能花人家的钱。就我那生活费能不能稍微涨点啊？” “涨，妈给你涨一千，要好好跟人家处啊，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 林洋提醒道：“小顾。” “对，小顾。这个小顾，我很中意。” 为了不露出破绽，林洋赶紧咕噜咕噜喝完了粥，“妈，我吃完了。” 林洋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弟像只跟屁虫似的，也跟在他哥屁股后面进了里去。 “回你自己房去。”林海往床上一躺，刷着微博。 林海也大剌剌躺上了床，“你唬人的吧，从来没听你提过对象。” “写你的作业去，别烦我。” “我知道，你是为了跟妈骗生活费。” 林洋懒得搭理林海，所谓三年一代沟，他跟他弟整整差了两轮。在他眼里，林海就是个小屁孩，一个成年男人跟一个小屁孩是无法产生共同语言的。 “被我说中了吧，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妈的。”林海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贼聪明。 “你受刺激了吧老弟，哥真没骗你，哥真有对象。” “那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你嫂子低调，不乐意我到处瞎说。” 玩了几局消消乐，林洋觉得没意思，撂下手机，从床上弹起身，准备开电脑撸几把游戏。 手机静悄悄地搁在被子上， “哥，你对象叫啥名？” 林洋想也没想，直接回他：“顾烨然。” 林海快速找到了列表g，点进了顾烨然的对话框，心里头蠢蠢欲动，特别想跟未来嫂子说上几句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验证这件事的真伪。 思忖再三，林海这个小屁孩给顾烨然发了条微信—— “你在干嘛呀？想你了【求抱抱.jpg】” 第7章 美好的误会 微信传过来的时候，正是晚上八点，顾烨然陪他爸在外面应酬。他不喜欢这些场面上的事，觉得太假，也很耗费心神，只有在别人把目光投向他，他才会礼貌地露出点笑。 如同一个木偶人，操纵自己思维的是别人的几许目光。 手机陡然响了一下，他垂下眼眸，用拇指划开屏幕。 【林洋】：你在干嘛呀？想你了[求抱抱.jpg] 晃神间，他有些意外，跟林洋只见过几面，机缘巧合加了微信，他俩并不算熟。但是一想起那人贫嘴耍宝的样子，这条微信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包厢里，是顾父和商场朋友的侃侃谈话声，正经、客套，颇似响亮的官腔，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把手伸到了桌子底下，眼睛瞥向屏幕。 【顾烨然】：在外面吃饭。 几乎是秒回，林海傻眼了，难道他哥是真的交往了一个男朋友？ 如果是真的，那就逗他玩玩。 【林洋】：我刚吃完饭，现在可想可想你了，想跟你抱抱。 屏幕上鲜活的文字像一颗颗跳跃的小火苗，闪闪发光，别人忽视不得。 顾烨然的睫毛颤了颤，摁掉了发着光亮的屏幕。 从小他就是个不冷不淡的性子，对谁都谈不上疏远，可也总保持个相当的距离。 他不习惯这种过分的亲呢。 林海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顾烨然的回复，他又发了一条。 【林洋】：不理我算了，我今晚要在梦里跟你抱抱。 眼瞅着他哥一局游戏也快结束了，林海赶紧删除了之前的几句对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哥，我回我房间写作业了。”他哥毫无察觉，林海决定溜之大吉。 “嗯，回去吧，好好学习啊，别老偷懒。”林洋依然在操控着键盘，头也没抬。 “知道了。” 时运不济，碰上了猪队友，林洋隔着屏幕骂爹喊娘，肾上腺素急剧飙升，都快不行了，气得他差点摔了键盘，“艹！” game over！惨败！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摸来手机一看，竟然是顾烨然。 【顾烨然】：刚吃完饭。 这这这……林洋先是一愣，莫名其妙的，吃个饭干嘛跟我报备，然后他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 他试着回忆了他倆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 图书馆，顾校草帮他修饮水机，不是说好的高冷吗； 吃他送的巧克力； 还有，他倆大冷天的，在路边喝热豆浆，你侬我侬，甜甜蜜蜜。 这……几乎可以确定了——顾烨然暗恋他。 林洋葛优瘫地倒在床上，举着手机，心里头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算上上辈子，活了也有三十多年了，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激动过。 没想到啊，表面看着冷若冰霜，就跟小龙女似的，原来内心这么火热。 “要不要答应他呢，不行，显得我太不矜持了。可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 两种声音相互碰撞，相互打架，林洋的头简直要炸了。 那就先意思一下吧，不然不太礼貌，林洋眯着眼，盯着“刚吃完饭”四个字，笑得嘴巴都咧开了。 他一笔一划，尤为郑重地用手指输入了一行字。 【林洋】：a市今天下雪了，让你这个南方孩子见识见识。[图片][图片][图片] 发完后，林洋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情场高手，撩人于无形，小小畅想了一下，这样下去，顾烨然对他的爱慕之情很快就会从胸腔里喷-薄而出，晃瞎a大的莘莘学子。 到时候，他要不要答应人家呢。 想到这一点，林洋觉得很苦恼，果然被人喜欢是件多么麻烦的事儿。 “哎，麻烦。”林洋苦恼地叹息一声，只是嘴巴快咧到耳朵边了。 川流不息的城市街道，一辆黑色汽车离开和平饭店，往南而去。 “顾总，现在去哪儿？”车上的司机问道。 “回家。” 两父子坐在后座，彼此无话，氛围凝重。 “刚才吃饭的那位叔叔，你印象怎么样？”顾父突然问道。 顾烨然神色未变，沉声说：“没太注意。” 顾父略作停顿，大概没想到儿子回答得这么直接，他揉揉眉心说道，“年轻人，还是该历练历练，你就是温室里呆太久了。” 顾烨然抿抿唇，一声没吭。 “你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让你这周末去她家，怎么，你换新号码没告诉她吗？” 顾烨然的喉结滚动了下，从嗓子里闷哼出两个字，“没有。” 顾母年轻的时候，迫于家庭压力，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顾父，婚后一年生下了顾烨然。死气沉沉的婚姻并没有随着孩子的出生有所缓和，相反，她患上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 顾烨然模糊的记忆里，他的妈妈喜欢站在阳台上泪眼朦朦地凝望家里的小花园，或是抱了本雪莱诗集神叨叨地读着。 一个忧郁的诗人母亲和一个金钱至上的商人父亲，在艰难地维系着支离破碎的家庭。他们只管自己的喜乐，却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儿子。 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七岁那年，他的诗人母亲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一位穷困潦倒的画家。 童年的顾烨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妈，坐上出租车，离开了他们的家，至此再也没回来过。 …… 手机连响四下，顾烨然打开一看，嘴角不自觉地噙了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顾烨然】：雪景很好看。 一旁的顾父见惯了儿子的淡漠样儿，这次觉察出了不同，随意问道，“谁啊？” 顾烨然脸色冷了下来，“一个同学。” 顾父闭眼假寐，没再说什么。 收到微信的林洋冲着客厅大喊一声，“妈！” 他妈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推开房门进来了，“干嘛呢？” 林洋激动得说不出话，光是用食指颤颤悠悠地指着手机屏幕，“你儿媳妇夸咱这边的雪景好看。” 他妈贼无语，脸色一沉，“咋咋呼呼的，我当什么事儿呢！” 不过，好奇的江美凤女士还是从儿子手里接过手机，看得一本满足，嘴上忍不住自夸起来，“那是，我们这儿可是块宝地，能不好看嘛。”林洋傻笑着对他妈说：“妈，咱家以后一定要开源节流，这个钱绝对不能乱花，没准，我是说没准儿，我一毕业可能就要结婚，这个婚礼啊，你和爸爸要多费心了。我我我……我也要努力攒钱，争取早日把小顾娶回家。” “你那对象家里是干嘛的啊？这事不能急，我还没见过他爸妈呢！也不知道他家里人好不好相处。” 林洋颇有指挥官的架势，洋洋得意，“你放心，妈，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他妈把手机丢给林洋，挑挑下巴，“赶紧给人回复一条。” “妈，回复什么啊？” “就说……阿姨对他还挺满意的。” 林洋遵循他妈的指示，当即给顾烨然回复了一条。 【林洋】：我妈对你还挺满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条微信发出去后，母子倆等了半天，都没收到回复。 “可能睡了吧？” “可能吧。” …… 当晚，林洋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全是爱情那档事儿。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上辈子费劲巴拉地勾搭不上他，这辈子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他。原来，闷骚的小顾同志好这口啊。 不行，他得矜持，得时刻保持矜持，不能被敌人的美色迷惑！ 第8章 话剧排练（一） 眨眼寒假就过去了，林洋日盼夜盼，等得抓心挠肺，可是他后来再也没收到过顾烨然的微信。 怎么搞的，这事该不会黄了吧？ 不过林洋挺能自我安慰，没准儿小顾害羞呢，没准儿小顾想在开学给他个惊喜呢。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事实：怪不得顾烨然喜欢他，他身上的美好品质实在是太多了，善解人意、体谅他人、懂得自我治愈…… 哎呀，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尽。 上辈子他俩毫无交流，这些美好品质完全被掩埋了。 “看来怪我咯，我上辈子就该好好展现自己的风骚啊。啧，顾大美人，你真是口味刁钻……”林洋心里嘀咕着。 新学期热热闹闹的，林洋带着自己的小期待开始了群魔乱舞的生活。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他只挂了一科，基本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石头就没这么幸福了，挂了三科，这几天起早贪黑，就忙着应付周末的补考。 正赶上学校九十周年庆，他们系决定出一话剧节目《梁山伯与祝英台》，两个班的班长各寝室跑了遍，压根就没几个人愿意。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挑出了几个主演，最后还差个配角演梁山伯的小书童。 小胖那时候在寝，班长推门征求意见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把林洋给报上去了。并且他还再三强调，林洋同学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话剧。 林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演起了小书童四九。明明前世他可是演梁山伯的人！ 这不校庆也快了，这些日子他们组每天晚上都要去大学生活动中心排练，林洋喜欢凑热闹，一开始本来还挺开心的。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台词少得可怜，翻来覆去就三句话—— “公子，你渴了吗？” “公子，你饿了吗？” “公子，你可不能死啊。” 这导致的后果很严重，别人还在入戏地排练着，他就只能跟块木头似的杵在一旁干瞪眼。要不是期末还能加点学分，他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天晚上，组长董小建的电话又来了，让他马上到活动中心集中，他们要把整个戏再过一遍。 林洋是真不乐意动，懒是次要的，主要是他今天有点不舒服，八百年没生过病，今天难得也林妹妹一回。 “我戏份也不多，去不去关系不大呀。”林洋呜囔着鼻子说。 “咱们今天必须仔细过一遍，你得来。” “你看这样吧，到我的戏份，你打开微信视频，我在视频里念给你听，保证字正腔圆，标准普通话，你放心。” “这不行，你必须得来，不然我让班长亲自去请你。”小董如是威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洋实在没招，从床上费力地爬起来，套上羽绒服围脖手套，往活动中心去。 去的路上，把董小建狠狠地骂了遍，稍微解气了点。 他们小组在五楼的多功能厅排练，刚进门，林洋就扎扎实实打了个大喷嚏，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愣神不过三秒，大家又各忙各的。 小董十分热情地冲林洋笑，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可算来了，少你一个真不行。人都齐了，咱们开始吧。” “哎呦，您可轻点拍。”林洋装出弱不经风的样子。 起初的几幕戏都没林洋什么事，他就坐在一旁驼着身子，无精打采的。那帮人排练得也不怎么认真，有说有笑的，合着就把他一个人撂角落里。 仔细听明白了，他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原来顾烨然也在这里排练。 这个多功能厅挺大，从东到西足足有三十米。林洋眯着两百度的近视眼往东边瞅了瞅，就看见三个人在那儿敲敲打打，时不时冒几句歌词。 顾烨然好像是他们乐队的主唱，边弹吉他边唱。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啊。”林洋痴-汉似的盯着顾烨然。 这时候，他们小组的成员嚷嚷着口渴，想喝水，想喝甜的，一个男生使唤林洋去外边买几杯热饮。 林洋当然不乐意，他想：凭什么呀？ 男生苦苦哀求：“林洋你就去吧，反正你现在也闲着，我们几个一会儿还要对戏。” 林洋的心里一个白眼翻上天，还对戏，真当自己是明星了。 “我特想为同学们服务，可我今天发烧了，双腿虚软，走不动道，咳咳——” 可能是咳嗽的声音太大，顾烨然他们也都停了下来，往这边张望。 他们乐队的鼓手赵峰嘟囔了句，“真倒霉，马上就到高-潮了，愣生生被打断了。” 顾烨然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林洋。 “你说那帮人是怎么回事啊，人都咳成这样了，也没见他们给倒杯水的。”赵峰虽不认识林洋，却情不自禁地替他打抱不平。 顾烨然睨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迈开长腿从东边的门走了出去。 林洋后来是真咳嗽了，眼泪都咳出来了，喉咙里还像堵了几团棉花，老挠他痒，就差口水润润嗓子。 其他几个组员又马不停蹄地回归到排练中，没人管他。 一会儿，顾烨然从西边的门进来了，林洋就正好坐在门旁的椅子上。他把手里盛有水的一次性纸杯递给林洋。 林洋抬头对上了顾烨然的晦暗眼神，愣愣地接过水杯，“谢谢你啊。” 顾烨然摇摇头，没说什么，走开了。 周围人屏气凝神，震惊地目睹了这一过程。 林洋赶紧灌下一大杯水，喉咙里这才好受了点。至此，林洋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了—— 顾烨然依然爱慕着他。 顾烨然都走远了，林洋还不忘冲他的背影大喊：“谢谢你啊，顾烨然！这水真好喝，倍儿甜！ 效果很显著，备受冷落的林洋当即就感受到了组织大家庭的氛围。 “林洋，你认识顾烨然啊？”同组的一女生问。 林洋轻描淡写地说：“啊，认识啊。” 其余几个人全都围了过来，你一句，他一句，叽叽喳喳的，听得林洋耳朵疼。 “一个一个来，”林洋做出领导的架势，指着他们的组长说：“董小建，你先说。” 组长小董这时是打心眼里佩服林洋，之前林洋说顾烨然和他是朋友，他还不太信，可今天这么一看，没准还是真的。 他们本来今天是在三楼排练的，听到传闻，顾烨然他们乐队在五楼练歌，这才转移了阵地。 “林洋，顾烨然真在……”小董没说出“追你啊”三个字，因为他感受到深深的嫉妒。 林洋咳嗽了一声，眼睛看向空空的纸杯，沙哑着声说：“嗓子哑了，咳咳，说不出话……想喝点热饮。” 以怨报怨，林洋最在行。 小董连忙使唤身边的女生下楼去买，那女生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林洋无比认真地对小董说：“是真的，千真万确，我有聊天记录为证，要不我给你看看？” 小董：“我才不看。” 小组其他一众人：“你俩在说什么啊？” “都别围在这儿呢，排练排练。”小董嚷嚷道。 人群迅速散开，林洋又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倚在墙角的椅子上。他额头还发着烧，刚才吊起一根筋强打起的精气神，现在明显瘫软下来——耸拉着眼，一动不动的。 顾烨然他们乐队差不多收工了，贝斯手周一辰在收拾音响之类的工具，随口问道：“刚才那人，你认识啊？” 这话是对着顾烨然说的。 顾烨然从喉咙里闷哼出一个字：“嗯。” “你们系的吗？” “不是。” 赵峰迅速从这两人的对话中提炼出了精华：不是一个系的，顾烨然这个万年冰山居然认识人家，居然还给人倒水。 眼看着顾烨然他们就快走了，小董忽悠起林洋来：“林洋，顾烨然要走了。” “走就走呗。”林洋操着一副重创后的公鸭嗓。 “你不跟着啊？他不是你朋友嘛。”小董恋恋不舍地盯着远处的顾烨然看，俨然一副看偶像的心情。 “我倒想跟着啊，这不你把我给扣这儿了嘛。我说你看什么呢？”林洋顺着小董的目光看去。 “组长，你是不是喜欢顾烨然啊？”林洋不怀好意地问。“乱说、什么。”小董羞赧地低下了头。 “害羞什么啊？我这就帮你告诉他。”林洋作势就把双手围成了喇叭状。 “别，你别说。” 林洋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不说也行啊，你让我回去，咳咳——” “无赖。”小董小声咒骂。 林洋可算解脱了，他奔着跑出多功能厅，在电梯口碰到了顾烨然一行人。四人一同坐上电梯，一同走出了大学生活动中心。 赵峰是个好事的人，他老逗着林洋说话，林洋的整张脸都裹在围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还是头一次见顾烨然主动给人倒水，你叫什么名字？” 林洋的声音软绵绵地传来：“戴维德。” “爱戴的戴吗？” “差不多吧，你问这干啥？” 赵峰说：“就想跟你认识认识，你这名儿听着挺像外国人啊。戴维德，da-vid……” “本来就是我的英文名。” “你逗我玩呢。” 难得的，顾烨然也笑了，笑意隐在了冬天的夜色中。 赵峰和周一辰住三号楼，中途跟他们告了别，林洋和顾烨然并肩走回四号楼。 “谢谢你，”林洋见顾烨然没什么反应，为驳回面子，赶忙在后头又加了一句，“的水。” “不客气。”疏离的声音自右侧传来。 林洋心里偷着乐，装什么冷酷无情霸道校草呢！明明喜欢我，还装！ 最后，林洋以尿急为由，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回了寝室楼。 第9章 话剧排练（二）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 林洋正哼着寝歌往楼下走呢，在三楼的楼梯间碰到了顾烨然，那人后面背着吉他，跟他一样，估计也是去活动中心排练。 “哟，这么巧呢，去大活啊？” “嗯。” “一起啊，我也去大活。” 两人刚走出寝室楼，小董的声音从后面风风火火地传来，“林洋，等等我！” 林洋和顾烨然同时站住脚，扭头向后看，小董麻溜儿地跑到跟前，稍稍甫定，喘了口气。 “刚看见你们，就想，”小董偷偷瞄了眼顾烨然，小心谨慎地说：“就想跟你们一块去。” “这我们组长，演梁山伯的，剧本也是他编的。二十分钟的小短剧，梁山伯跟祝英台拉手就拉了十分钟。”林洋看不惯小董老压迫他，故意逗他：“董小建，我昨天晚上睡不着觉，思考了一夜，我觉得梁山伯这个人物可以更立体一些。” “什么意思？” “你跟祝英台最后不是变蝴蝶了嘛，我觉得这个结尾太悲了。你得这样的，咱不是蝴蝶嘛，那咱就飞，飞得越远越好，飞到大西洋彼岸，那儿也有一对痴男怨女，叫罗密欧与茱莉亚。你给他俩也忽悠成蝴蝶，你们四个一起飞，飞到咱中国来，去梁山，揭竿起义自立为王，那下面就是水浒传的故事了，咱们小组还能再演个续集。” 小董总算听出来了，林洋这货就是故意挤兑他，奈何自己说不过无赖，只能生闷气。 顾烨然在一旁默默走着，听到了林洋侃侃而谈的动静，嘴角不自然地流露出几抹渺不可见的笑意。 *** 大活中心。 演祝英台的姑娘，人家男朋友今天过生日，说什么都不会过来。小董唉声叹气，觉得自己领导下的这些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林洋见风使舵，上前支招：“董小建，给她打电话，她要不来，就让班长去亲自请她。” 小董一脸嫌弃地推开林洋：“去去去，别烦。” 林洋可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呀？你上次也是这么威胁我的。” 小董瞅了瞅林洋：“你一大老爷们，干嘛跟人女孩比？害臊不害臊啊？” 林洋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委屈巴巴地坐在他的旮旯角里的专属宝座上。 少了四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少了女主角祝英台，这戏可就没法演了。于是众人一合计，决定让林洋暂时先扮演祝英台，台词说得溜不溜暂且不谈，主要是有个“女主”在这儿，大家也能迅速进入剧情。 林洋当然是激烈地抗争，说什么死也不演，可人家小董也说了，你不演就是无视集体荣誉，我们就告班长去，让班长以后给你小鞋穿。 林洋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第一幕戏便是山伯和英台结拜兄弟，扮演山伯的小董和林洋假装手里捏了三炷香，拜了三拜。 小董情意绵绵地喊了声：“英台。” 林洋鸡皮疙瘩起一身，捏着嗓子说：“山伯，来，拉手。” 小董非常明显地抵触：“今天不拉手。” 林洋和小董互相依偎着转了一圈，假装他俩是在游览风景，林洋的表演相当的浮夸——眼珠子乌溜溜转，咧嘴笑着应声：“美景啊美景啊，山伯，你瞧那边，真是好美啊……” 顾烨然那边插好电源，摆好装备，不经意看见林洋那搞怪的动作。赵峰也瞧见了，笑着打趣：“戴维德在干嘛呢？话剧愣是被他演成了二人转。” “别看了，咱们开始吧。”周一辰在调贝斯音色。 赵峰咬着下唇，激情豪迈地敲了几下架子鼓，咚咚创创……循着激扬的声调，他们很快地投入了进去。顾烨然是他们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 “有人问我我就会讲 但是无人来 我期待到无奈 有话要讲得不到装载 我的心情犹像樽盖等被揭开 咀巴却在养青苔 人潮中愈文静 愈变得不受理睬 ……” 林洋演得正起劲儿，见大家伙都静默下来一动不动，他也渐渐安静了，沉下心听完了乐队的演奏。 男人就像酒，年岁愈长，酒香愈醇，好看的男人更是酒中的陈年佳酿，要是再碰上个深沉内敛的，那更是绝了，堪比法国的罗曼蒂·康帝。 刚及弱冠的少年，不曾经历过岁月的荡涤，浑身上下却充满着一种魔力，模糊了男人与男孩的界限。 林洋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少年感。 他认识顾烨然的时候，正是顾烨然事业有成的黄金时代，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浑然天成的成熟，而此刻，那人身上竟带着点撩人的青涩。 “真好听……”同组的一女生发出痴迷的感慨。 “那是，好听吧？好听吧”林洋陡然得意起来，那可是他未来老公，“橘子还有吗？” “还剩几个。” 这是他们小组用活动经费买的水果，特别的便宜，三十块钱买了一大袋，可见小董还是抠。 林洋拎着塑料袋朝顾烨然他们走过去，照他的意思，他这是去慰问演出人员，虽然礼物寒碜了点。 “哟，戴同学这是给咱送福利来啦？” 林洋绕开赵峰，坐在了椅子上，紧挨着顾烨然，“吃个橘子吧。” 说着，林洋从袋子里掏出一橘子来。 “谢谢，不用。”顾烨然拧开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喝水的动作带动了喉结的滚动，在白净的脖颈间一下一下的起伏着，挺撩人的。 林洋心虚地别开了眼，美色误人啊，这么好的皮囊怎么就如此热衷于装逼呢！你要不装逼，没准我心一软，忘记“前仇旧恨”，就答应你了。 远处小董一群人投来羡慕的目光，林洋冲他们眨了眨眼，而后又故意往顾烨然身边移了移。顾烨然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林洋的亲近，林洋也跟着挪。 “别乱动。”顾烨然突然沉声说道。 林洋伸长脖子去看，发现顾烨然已经坐到了椅子边缘，再也没地儿挪了。 林洋托起一个橘子，“吃个橘子吧。” “我不吃。” 林洋动手剥开橘子皮，橘子的清香瞬间散在小范围的空间里，他撕下一个瓣递给顾烨然，“给。” 顾烨然愣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丢进了嘴里，是水汪汪的甜味，有点像以前喝过的橘子汽水。 他用余光看着身侧的男人，也就一瞬间的功夫，顾烨然想起了小时候热闹欢快的夏日午后，冰镇的汽水，操场的足球，还有成群结队的孩子。 如果用词来形容林洋，“夏天”最贴切不过。这个咋咋呼呼的大男孩，无论是表情动作还是口头上的话，都透着一股夏天的张扬与跋扈。 “你唱歌真好听，吉他弹得也好，”林洋瞄了眼顾烨然修长白皙的手，接着说：“手也好看，天生就是弹吉他的……” 赵峰忍不住笑，话里有话地说：“戴同学，你是不是看上我们主唱啦？赶紧拿点橘子来贿赂我，没准儿我心里一感动，就把他发配给你了。以后你想让他弹吉，他就得弹吉他，弹钢琴他也会，弹棉花都行。” 林洋心想：干嘛要贿赂你，反正你们主唱以后都是我的。 不过，林洋还是十分谦虚地说：“赵峰同志，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不能搞封建专-制，你同意没用，我们得征求小顾同志的本人意愿。” “那你自个儿问问呗，看看同不同意？”赵峰说。 林洋当真扭头开玩笑地问：“你白捡了那么多笑话听，现在该你发言了，你同不同意啊？” 顾烨然拧下瓶盖又喝了一口水，然后便站了起身，由于两人挨得近，林洋的身体重心有一大半在顾烨然身上，他这么一站，林洋没稳住直往边上栽。 顾烨然条件反射地弯身圈住他，林洋捡了个大便宜——栽进他未来老公的怀里了。 短短的接触，林洋感受到了，他老公穿衣显瘦，脱衣绝对有肉啊！ 林洋忙不迭地坐直身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戴维德同志，你这够主动的啊。”赵峰逗他。 林洋赶紧拿出领导的架势，故作镇定：“保持严肃！好好练你们的歌！” 刚一动身，剩下的几个橘子全滚到了地上。林洋失了面子，橘子也不要了，撒腿就走。 后边，赵峰嚷嚷着：“戴同志，橘子你不要啦？” 林洋没理他。 而只有周一辰看得最明白，顾烨然刚才的神情太不寻常了，居然没有生气。 第10章 演出 校庆晚会到来了。 从下午三点，林洋就在寝室拾掇，头上的发胶喷了不知多少层，喷完就使劲抓头发，175的个头愣生生被他抓出了180的效果，再加上鞋子本身的高度，勉勉强强也算是183club的一员吧。 小胖在玩英雄联盟，噼里啪啦一顿敲键盘，得空的时候就会瞅瞅林洋，嘴上的损话不断：“你特么现在就像只鸭子，骚里骚气的。” “滚蛋！管得着吗你？赶紧撸完这局，一会儿就到点了。” “快了快了，催什么催！咋没看见石头？” 林洋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淡定地说：“在隔壁看片呢。” “破游戏，不玩了，一群猪队友！我去把石头叫回来。” 小胖趿上拖鞋懒悠悠地走到隔壁寝门口，拍了两下门：“开门，公安局的，扫黄！” 里头有人回应：“别闹，我们可都是根正苗红的好公民。” “赶紧开门，一会儿就把你们这淫窝给端了！” 突然，门“嚯咚”一下开了，石头冷不丁冒了句，“吵吵啥，林洋臭美完没有？” “早完事了，就等你了。”小胖伸长脖子，往里瞅了几眼，“今天的片子很刺激嘛，瞧瞧你们，一脸的纵欲过度！” 晚会五点半开始，演出人员在后台化妆换衣，林洋顶着五厘米发胶出现时，小董的嘴立马就跟机关枪似的不停嘟囔：“林洋，你那头发能不能顺顺！？你是四九，别忘了身份，一会儿给你扎两小髻。” “我对我今天的打扮很满意，你就别管了。” “那不行，你这头发不符合人设。” 林洋瞧着小董那咄咄逼人的样儿，有点想笑，他压住小情绪，一把搂住小董，“董小建，演出完请你吃饭啊。” “没安好心。”小董扑棱着手，想打掉林洋搁在他肩头的爪子。 “那算了，本来还想跟你分享下我的交友经验的。” “什么交友经验？” “如何跟校草同学成为好朋友。” 小董妥协了，还有点心动，“好啊。” “行，那我这发型还用换吗？” “不用了。” 顾烨然在调试琴弦，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林洋身上，特别是林洋搁在别人肩膀上的那只手，他强迫自己别开了眼，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刷子，落寞地垂挂在眼帘之上。 “晚会结束，一起吃个饭吧。”楚甜主动抛出橄榄枝。 今天的演出也有她，她上台跳民族舞。 顾烨然回过神，“嗯。” 赵峰笑着问，“能稍上我们吗？” 楚甜同样笑着回他：“当然，本来就想大家一块的。” 小胖也在后台，他是跟着林洋后面进来的。此时，他的顺风耳听见了那边的对话，他不能眼瞅着女神掉狼窝里，使劲想办法，还是一筹莫展，最后他把希望寄托到了林洋身上。 谁让这小子天天在寝室嚷嚷，顾烨然暗恋他呢。 “洋子，过来！咱倆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林洋走了过去。 小胖往女神方向瞅了眼，那边正谈笑风生的，越发觉得事态严峻，“甜甜一会儿要跟顾烨然去吃饭，我得跟着去。” 林洋往那边看了看，正巧撞见了顾烨然的眼神，他冲人呲牙咧嘴笑得十分欢，“瞧见没有，校草刚偷看我呢。” 这要搁平时，小胖早就白眼翻上天了，不过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他得夸林洋，他得一门心思地捧着林洋。 “刚才我就见他偷看你呢，洋子，你有戏啊。要不咱给校草一个表现的机会，跟他勉强吃顿饭？” “这不合适吧，人家也没叫咱们。再说，我对他其实没什么感觉，强扭的瓜不甜。”林洋故意傲娇起来。 小胖真是欲哭无泪，心想：你小子倒是真不谦虚，人家也没说对你有感觉啊。 不过，小胖是这么说的，“感觉可以培养嘛，你去问问，咱们可不可以跟他们一块去？大不了咱倆自掏腰包，请他们放心。” 林洋懒得动弹，摇摇头，“不去。再说了，我一会儿要跟董小建一起吃饭。” “那还不好办，把董小建一起叫上啊。帮个忙，以后我请你吃饭。” “又来了，这都第几顿了，也没见你积极兑现过。” “这次是真的，肯定请。” 林洋耐不住小胖诚恳的眼神，心一软同意了，他走到顾烨然那边，试探性地问了问，“你们一会儿有饭局啊？能再加四个人吗？” 这话是对着顾烨然说的，可赵峰比谁都积极，“行啊，除了你，还有三个是谁啊？是女的，我请客，是男的，让他自个儿付钱！” 林洋眯着眼笑得一团和气，“都是男的，你省钱了。”说完，他故意冲着顾烨然，“待会儿一起啊。” 顾烨然继续调试琴弦，没什么表示，只是嘴角露出了点旁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楚甜觉得林洋眼熟，想了半天才算想起这人就是上次在自习室碰见的男生。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她总觉得顾烨然每次遇到这个男生，就像换了个人，表情没大变化，就是整个人都柔了些。 今天的礼堂座无虚席，一二层都坐满了，不少同学没位子坐，只得站着观看。大部分同学都是奔着顾烨然来的，好不巧，顾烨然他们乐队的节目还是压轴节目。 林洋他们那话剧也排在后边，闲着没事，他就跟赵峰随便地唠唠嗑。赵峰也是a市本地人，嘴巴也贫，两人从幼儿园一直唠到大学，后来发现，他俩竟然还是小学校友。 “你架子鼓玩得挺溜啊，改天教教我呗。” “可以，我每天都有空，来我们寝啊。” 林洋竖起大拇指：“真够意思的！” 这时候，一直没动静的顾烨然朝他们倆看了去，目光冰寒。周一辰见情况不妙，咳嗽了两嗓子，赵峰这才领悟过来，他差点把老大的潜在对象给泡了。他虽然是个直男，爱好女，可备不住别人多想啊。 “其实，顾烨然架子鼓比我玩得溜，你找他去，你俩正好还住一栋楼。”赵峰赶紧改了口。 “……行吧。” 林洋有些失落，比起顾烨然教，他更喜欢赵峰教，两人性格合拍能聊到一块去。顾烨然话太少了，没劲。 待到林洋快上场的时候，底下的同学们早就昏昏欲睡，没什么观赏的兴致了。林洋的头发最终还是被扎成两个小髻，再加上他本身长得白白嫩嫩的，活像个小丫鬟。 小胖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又开始对着林洋大夸特夸，主要是说给顾烨然听的，“怎么样，我们洋子长得可爱吧，软萌易推倒。” 林洋刚喝下了一口水，直接被小胖吓得不轻，呛了一下，“没事儿吧你！” 小胖依旧是慈祥的笑，“我们洋子还挺谦虚，这么好的男孩子，现在就差个对象了。” 赵峰怼怼顾烨然，“听见没有，人现在就差个对象了。”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完全就是过过嘴瘾闹着玩，可是这种玩笑对于楚甜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是个骄傲自信的女生，坚信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必定是男生是主动方。从大一到现在，她从未流露出过分的喜欢，她盼着细水流长日久生情。 可现在，半道上杀出了一个陌生男人，而且顾烨然的朋友们似乎都有意撮合他们，她坚持的骄傲一点用处都没有。 顾烨然看了眼继续喝水的林洋，果真软萌软萌的，收起了自己隐藏的心思，沉声说：“别闹了，一会儿也快到我们了。” 林洋他们组登台了，先是祝英台出场，林洋从侧面往台下张望了一圈，乌压压一大片人，他一想这么多人要盯着自己看，吓得两腿发软，不停地咬指甲。 “洋子，放松点，反正你就演个配角，压根没人注意到你。”小胖体贴地安慰他。 小董作为组长，适时给他一点鼓励：“没事儿，一会儿你就跟着我，我跟祝英台说话的时候，你就跟银心默默站着。放心，别紧张。” “谁说我紧张了！” “死鸭子嘴硬！”小董得意地笑了笑，“准备好了吗？该咱俩上了。” 说罢，林洋跟在小董屁股后面登了台，顾烨然远远瞥了眼，又静下心调试琴弦。 “我们洋子可爱吧。”小胖对着大家嘿嘿地笑。 赵峰则一脸坏笑地怼怼顾烨然：“老大，你觉得可爱吗？” 一瞬间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汇聚到顾烨然脸上，他垂了垂眼眸，就在众人以为毫无下文，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嗓子里闷哼了一声，“嗯。” 动静太小，几乎没人听见。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结束，林洋嘚啵嘚啵下了台，跟道闪电似的，又跑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又跑回了后台。 “妈呀，刚才差点憋死我，早知道不喝那么多水了。” 小胖招招手，“洋子，过来。” 两人一碰面，就像地下党接了头，小胖低声地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帮我问问顾烨然，他跟甜甜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干嘛我问？” “顾烨然喜欢你啊，我问，他也不能理我啊。” 林洋又飘得找不着北了，“那还真得我出马，你，够呛。 正说着话呢，顾烨然他们乐队上场了。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立马爆发了潮水般的掌声，惊呼声，喝彩声，鼓掌声……众声相杂，仿佛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告别混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敢情咱们前面的节目全在铺垫了。”后台的一男同学自嘲说道。 作为顾烨然迷弟的小董，听后嗤笑一声，怼了回去，“铺垫也开心，谁让人家颜值高呢！” 林洋觉得小董真挺可爱，除了嘴巴有时候不分场合损了点，其他的都还不错。他立即加入了小董的阵营，“就是，我们大家都很开心，我们就喜欢当绿叶。” 楚甜的眸色黯沉下去。 压轴节目结束，所有演出人员上台同唱小虎队的《爱》，赵峰一个劲地把林洋往顾烨然边上推，两人的手在喧闹中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旋即又松开。本是不小心，可林洋偏偏觉得，这人是故意的，就是想跟他有肉-体接触。 帷幕落下，校庆晚会就在大家的高声合唱中画下圆满句号…… 叫上观众席的石头，他们一伙人乌啦啦地朝校门口走，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虽已立春，晚年的凉风依旧像一茬茬刺，刮得人脸生疼。 北方的冬天格外漫长。 林洋套上衣服上的帽子，双手插兜，畏畏缩缩地打起颤儿。 “咋这么冷，都快冻傻逼了我。”林洋一张口就是一大团热气。 “不冷啊，你那肯定是虚的。”小胖最会抓准时机埋汰人。 “瞎扯！你知道我刚在台上憋了多久的尿吗？我肾好着呢。” 小胖偷偷瞄一眼他女神，连忙装起正经来，“说话注意点啊，还有女同志在场呢。” “就在附近找一家吧。”顾烨然突然说。 周一辰提议：“前边有家糊世刺身，还不错。” 第11章 吃饭 这是间和风装扮的日料店，一行人随着服务员的指引进了朝南的一个小包间。古色古香的推拉门一拉开，里面是个原木色的榻榻米。 他们拖鞋进了里去。 小胖暗地里怼了怼林洋，意思是让他坐顾烨然旁边。 林洋没反应过来，不耐烦地问：“你老怼我干嘛？” “你坐这儿吧。” 周一辰多少猜出了点意思，他主动让位，坐到了石头旁边，给顾烨然旁边腾出了一块空位置。 林洋坐了过去，楚甜被夹在小胖和赵峰中间，神色凝成霜，看上去不太开心。 服务员递过来菜单，给他们挨个倒了一杯柠檬水。 “我来点吧。”赵峰主动揽下点单的活，“这儿的刺身拼盘不错，寿喜锅也好吃，咱们点几个招牌，剩下的随便再来几样吧，你们有特别想吃的吗？”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赵峰指着菜单大概报了十几个菜名，又要了三壶柠檬烧酒，“先这样吧。”服务员退出了小包间。 “戴维德，你到底叫什么，在后台我听见你室友管你叫洋子。”赵峰笑着问，一杯水咕噜入腹。 “林洋。”顾烨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洋耸耸肩，打哈哈地笑了笑。 “哎老大，”赵峰把话头转向顾烨然，“原来你早知道啊。” 林洋冲他挤挤眼：“我和你们老大上学期就认识了，我俩的关系比较朦胧。” “啥叫朦胧啊？”赵峰问。 “说了你也不懂，这个比较晦涩，行了，别老瞎打听了。小顾同志脸皮薄。” 顾烨然面无表情，眼角漾出了浅薄的笑纹。 楚甜抬眼看了下林洋，短短一瞥，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她眼下确实被这个叫林洋的男生折磨得坐立难安。她并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为了掩饰自己的失常，她随意把玩着手机，只是耳朵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听取关于顾烨然的一切。 赵峰挑挑眉，看向顾烨然，“哎呀，稀奇啊。” 顾烨然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柠檬水，一句话也没说，自顾玩起手机，只是余光不小心落在了一旁的林洋身上。 片刻的功夫，门被推开了，服务员端来了刺身拼盘。众人都在往自己的小碟子里挤压芥末、倒酱油，除了顾烨然。 “这儿的生鱼片不错。”赵峰说着就准备往顾烨然的小碟子里挤芥末。 “他吃不了芥末。”林洋挡住了赵峰的手。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林洋，包括顾烨然。 林洋咽了咽唾沫，支支吾吾地解释说：“芥末吃多了，上火，咱们的草儿得、得随时注意形象。” 小胖“哦”了一声，点头附议，“这当校草压力挺大的啊。” 众人好奇的神经立马松弛下来，只有赵峰借着机会逗林洋，“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关爱咱们的草儿。” 林洋尴尬地说不出话，小胖一边嚼着生鱼片，一边说，“我们洋子对长得好看的男同志都特别的关爱，上到三十岁，下到十八岁，只要在这个范围里的，他都会格外的留意。对吧，洋子？” “吃你的吧！那哪儿多废话！”被这小子这么一解释，林洋更尴尬了。 这时候楚甜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她冷淡地看着面前滑稽的闹剧，同时内心在害怕闹剧的结果是不是会滑向所谓的极端。 她倏地站了起身，面色冰冷地说：“我去下洗手间。” 不一会儿，门再次被拉开，服务员端来了寿喜锅，点上火，锅里滋滋滋地冒着小泡泡。他们一边吃，一边唠嗑。 门拉开阖上，再阖上拉开，走了好几道程序，他们的菜也就差不多上全了。 期间，楚甜也从洗手间回来了。 男生心粗看不出——楚甜是补完妆回来的。 生鱼片被他们席卷得就剩下三片，董小建害羞地跟顾烨然说，“你可以只蘸酱油。” 还没等顾烨然表态，林洋一筷子直接全夹走了，“董小建，不可以这样啊，又不是你请客，你怎么到处充好人啊。” “那我下次请！” 林洋扭头朝向顾烨然，“我们小董要请你吃饭，好好想想，争取宰他一顿！” 两人的目光突然衔接上，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顾烨然只觉得胸腔内起了一层莫名的燥热。为了努力压制住眼下的错乱，他抿唇不语，没有接下林洋的话。 小董还在期待地等着顾烨然的回应，谁知道彻底没下文了。 石头一直在闷头吞吃，这会儿包了满嘴的寿司，嘴巴鼓鼓的，说话到处漏风，“吃不了生鱼片，这人生就比别人少了一道美味啊。” 小胖当即怼他，“那要不你请咱们草儿吃顿好的，把他这缺失的美味给补上，我看就去昌平区的那家海鲜餐厅吧，人均七八百，也不算太贵吧。” 七八百…… 石头感到心头一紧，当即反驳，“海鲜胆固醇高啊，吃多了不好，咱们这代人得养生。” 林洋就喜欢听他们拌嘴，赶忙加入进去，“就是，海鲜有什么好吃的，咱得吃点绿色环保的，吃点素的。” 石头感激地朝林洋竖起大拇指：“说得太对了。” 林洋一拍大腿，颇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我想起来了，东巷街新开了一家素食餐馆，完全四合院装扮，环境没得说。这家全是素菜，绝对绿色环保，就是有点贵了，人均一两千吧。石头，别犹豫了，啥时候请草儿去吃啊？” 石头霍然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待石头走后，众人的笑才奔放而出。 赵峰瞅着林洋和小胖说：“我发现你们寝室的人都特别能说。” 就连一向没有过多表情的顾烨然，嘴角也噙出了淡淡笑意。他感受到了两人此刻的贴近，只要轻轻一个侧身，他就能碰到林洋的胳膊。 小胖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看楚甜，发现只有她绷着一张脸。他咽了咽唾沫，恢复一本正经，只为在女神面前留下点好印象。 没一会儿，石头推门进来了。 林洋笑着看他，“石头，啥时候请客啊？” 石头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先喝了口酒，然后假装起三分醉意，“你说什么啊？听……不懂。” “又装！”林洋笑着揶揄他。 “行啦，别欺负石头了，我们石头是个老实孩子。”小胖表现得十分大度得体，觉得自己肯定在众人面前闪闪发光，尤其是在楚甜面前。 “就他还老实？天天逛黄色-网站，没准儿哪天就被网警逮走了。”林洋讥讽。 石头不乐意了，也开始揭林洋的短，“你最老实了，天天看黄色漫画，大半夜的不睡觉，躺床上听广播剧，淫-荡的广播剧。” “这是你对我的偏见，我就看看，过过眼瘾，现实里我也是个老实孩子。你要不信，可以派人来考验我？” 小胖插进话来，“组织上决定派石头同志考验你，得了，就今晚吧，让你跟他滚被窝。” 林洋根本不屑：“不行，石头的诱惑力太小了，不能测试出我的定力。我请求组织上派一个长得好看点的。” 赵峰跟着他们呵呵直乐，“我们老大啊，长得帅，希望林洋同志能接受得住这道严峻考验。” 林洋点点头：“这个可以，小顾同志，今晚务必来我们寝。我保证克制住，希望组织能还我一个清白。” 顾烨然感受到了林洋的注视，只是藏着揣着没点破，心里像是淌过一阵电流。 那电流涌过全身，带来阵阵难以自禁的酥-麻。 二十岁的顾烨然第一次浅尝到类似爱情的滋味。 淡淡的，难以捉摸，却无比挠人心痒。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楚甜提上自己的小包，对顾烨然颔首示意。 “一个女生走夜路不安全啊，我送你吧。”赵峰主动揽下护花使者的活儿。 楚甜的眼睛在顾烨然身上滞留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地说了句，“谢谢。” 小董也无精打采的，恹恹地站起身，“我也回去了。” 小胖眼睁睁地看着女神跟别的男人走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寒气侵人，林洋冻得缩手缩脚，走路姿势极为滑稽。 他看着无边的苍穹，心生感叹：年轻真他妈好啊！挥洒不尽的热情！ “洋子，你冷吗？”小胖冻得说话都打颤儿。 林洋缩着脖子，“冷，冻脖子。” 顾烨然瞧着“小棕熊”的可怜样儿，当即解开了自己的围脖，给林洋递了过去，“我不冷，围上吧。” “这不合适吧。”林洋假装谦虚。 哎呀，顾烨然啊顾烨然，喜欢我就直说呗，净干这种偷偷摸摸的暧昧事儿。淘气！ “你丫别装了，估计都惦记半天了。”小胖替他接过来，给他围上了。 林洋心里暖洋洋的，用鼻子使劲嗅了嗅他老公的围脖，还挺香。可冷风一吹，他又稍微清醒了点——不能让男人太容易得到，矜持！一定要继续保持矜持！ 到了寝室楼，林洋解开了顾烨然的围脖，笑颜明媚，“谢谢你啊！”顾烨然失态地盯着林洋的脸看了好几秒，而后才接回围脖，“不用谢。”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 *** 晚上临睡前，林洋给顾烨然发了条微信。 【林洋】：谢谢小顾同志今天请客吃饭。 顾烨然当时躺床上，头枕着手，在看书。手机的“叮咚”声，令他从书页上移开了目光，划开屏幕，“林洋”两个字跃进视线里。 他抿唇腼腆地笑了笑。 【顾烨然】：今天很开心。 【林洋】：看来以后要多给你请客的机会，让你多开心几次。 【顾烨然】：好啊。 对话结束，顾烨然等了半个小时，林洋那边再也没动静了，大概是睡了。 他随手把林洋的备注改成了“洋洋”。 第12章 就是“那个”（捉虫） 上学期选的大学语文开始上课了，每周的周一、周三、周五，时间是晚六点半到八点半。 这天林洋下午四点正好有个有机化学实验，做完实验已经六点了，再跑去食堂吃个饭，折腾了一番，等他赶到教学楼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乌压压地坐满了人。 他扫视了几圈，想见缝插针地寻个空位置，奈何人实在太多了，最后只在左边靠墙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空座。他赶忙一溜小跑，跑了过去。 “同学，往里挪挪呗。”林洋喘了几口气，看着讲台的蒋教授在打开课件。 那位同学给他挪了个座，他放下书包，坐了过去。 “林洋？”后边有人叫他。 林洋回头一看，竟然是顾烨然。 “你也选了大语课啊？太有远见了，这课期末特别好过。”林洋显得有点激动。 顾烨然笑了笑。 林洋期待地盯着顾烨然身旁的男同学，盯了半天，人家没反应，他才只好舔着脸问道，“同学，咱俩能换个座吗？” 男同学是顾烨然的室友江流，他狐疑地打量着林洋，侧头问顾烨然，“老三，你认识他啊？” 顾烨然：“嗯，朋友。” “这这这你室友啊？你好你好，我叫林洋。” 江流显得有点淡漠，“你好。” 林洋舔舔干涸的嘴唇，假装大方地说，“那算了，你俩坐着吧，位置甭换了。” 江流拎起书包站了起来，“你坐吧，我随便坐哪儿。” “不用不用，你们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孤独惯了。” 江流没搭理林洋，径直走到了他旁边。 得逞！ 林洋拎起自己装满小黄漫的书包，冲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眼神，然后屁颠地坐到了顾烨然旁边。 “咱俩最近这见面次数有点频繁啊。”林洋悄咪咪地对顾烨然说道。 “挺巧的。” “我来给你看看手相吧，我平时还挺爱研究这个的。正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倆怎么老能撞见？” 顾烨然还真把手伸到了林洋跟前。 林洋正大光明地摸上了顾烨然的手，还是熟悉的触感，滑嫩嫩的，小顾同志很会保养嘛。 林洋边摸边说，“你这掌纹很复杂啊，我得仔细摸摸。” 哎，小顾也太好骗了吧，随随便便就给人摸手，这么单纯可不好啊。 林洋眉头微蹙，替他这位未来老公操碎了心。 看来，以后这个家庭教育得搞好，要让小顾同志明白社会的险恶。 “你看你看，看见这条线了吗？”林洋指着顾烨然掌心的某条掌纹说，“这叫友情线，嗯，你这条线很长，末端朝两边分叉，有点像……像一颗树苗。” 顾烨然略略垂眸，就看见了林洋的小脑袋，圆溜溜的，他哪里听不出这人在瞎扯，完全就是配合他的戏码。 “什么意思？”顾烨然问道。 林洋皱皱眉，假意思索，“树苗……就是木，双木就是林，可不就是我嘛。怪不得你老能遇见我，今天总算找到原因了。” “原来是这样，你懂得真多。” 林洋有点小害羞，“半吊子水平，我妈从小就教育我，要全面发展，不在精，而在多。” 顾烨然静静地抿了抿唇角，视线落在林洋软白软白的手上。 林洋好舍不得放下那只手，又使劲蹭了蹭，这才松开了。 “同学们——”蒋教授讲话了。 “这学期的大语课是由我来给你们上，我的课考试很容易过，交篇小论文就行，不过，我会点名，频率很高。开学前半个月，我去了b市出差，咱们的课程也耽误了半个月，得抓紧进度。”蒋教授大致扫了两眼，“人差不多都来全了，今天就不点了。废话不多说，今天我们就来学习第一部分，古代文学……” 教授清朗的声音娓娓道来，讲的是李斯的《谏逐客书》，许多同学都在埋头记笔记，林洋也草草记了几行，可实在是不感兴趣。 从小文科就是林洋的薄弱项，他偏科特别严重，有点小聪明，数理化学的不错，就是这语文，属于他们班拖后腿的。 林洋不打算继续听蒋教授的天书了，他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小黄漫。书刚拿出来，他就立马收了回去。 顾烨然坐他旁边，他可不能这么放荡！容易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天仙形象。 “麻烦，早知道不换座位了。”林洋肠子都悔青了。 看不了漫画书，总得找点好玩的事儿干吧。 表面上来看，林洋是在听教授讲课。实际上，他在偷偷观察顾烨然。他就想看看，这人能憋到什么时候。 “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不偷看我。”林洋暗搓搓地想。 他等啊等，等到都快打瞌睡了，顾烨然还真就没看他一眼。 绝了！小顾同志的定力实非常人！面对自己爱慕的男人，竟然能把持到这种地步！ “叮——”第一节小课结束，课间休息十分钟。 “我出去下。”顾烨然对林洋说。 林洋站到了走道里，给他让出了道。 等到顾烨然走出三四米远，林洋逐渐意识到这人可能是去上厕所，他赶忙跟了上去。 好在赶上了。 顾烨然正在拉牛仔裤拉链，林洋往他旁边的便池一站，“水喝多了，我突然也想上厕所。” 林洋也拉开了自己的裤子拉链，假装看看风景地四处乱瞄，最后眼睛定格在了顾烨然的那个上面。 真大！ 他咽了咽口水，慌张地别开眼。耐不住好奇，他又偷摸瞥了过去，没想到这次被顾烨然发现了。 “嘿嘿，”林洋尬笑了两声，“这层楼的厕所还挺干净啊。” 顾烨然提上拉链，眼神不经意地看向了林洋的那个。 吓得林洋赶紧提了裤子。 回去后，林洋后半节课压根静不下心，脑子里总是出现厕所窥见到的画面，他觉得老天在塑造人的时候，极度的不公平。 没忍住，他试探性地问问顾烨然，“你平时都吃什么啊？” 顾烨然侧头看他，好像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那个。”林洋黑眼珠子咕噜一转。 “嗯？” 见顾烨然还是不明白，林洋更加凑近身子，小声地说，“就那个，挺大的那个。” 顾烨然这时才算听明白的了。 “其实我那个也不小，我最爱喝腰花汤，你都喝什么啊？” 顾烨然：“……” “咱倆都是男人，聊点私密的，没什么的。你这平时都吃什么啊？”林洋勾搭着顾烨然讲话，两眼望穿秋水，就等着对方开口，他好拿笔记下。 “叮——”上课铃响了。 林洋收起了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以为他这辈子二次发育无望了，顾烨然倏地来了句，“以后再告诉你。” 咦？ “我现在就挺想知道的。” 顾烨然的嘴角噙起难以察觉的弧度，没有再说话了。 这节小课，林洋还挺开心的，他觉得顾烨然话里有话。 “以后再告诉你”，深挖一下它的内在含义就是——“以后在床上，让你感受的同时，顺便再告诉你。” 啧啧，真是个闷骚的流氓！ 下了课，三人一道回宿舍楼。 “老三，英语系那妹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就那个叫楚甜的，长得挺好看。她在图书馆当义工，有次我去借书，正好碰到了她，她还提了你几句。” “没有吧，”顾烨然瞥了眼低头走路的林洋，“我也是去图书馆借书，认识的她。” “当局者迷，看得出来，她应该对你有好感。” 林洋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人怎么这么啰嗦，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把喜不喜欢挂在嘴边，真没劲。 得亏他老公定力强，不然早就被他这三言两语带沟里去了。“女生都这样，特别温柔，还特别乐于帮助人。你们千万别想多了。”林洋插一嘴。 江流冷睨他一眼，没说话。 林洋打算彻底给他们洗洗脑，“就说我妈吧，有次她去菜场买菜，碰到了一位大叔没带钱，我妈二话不说就帮人垫了钱。那我妈，一位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总不能是对人家有好感吧。她们就是温柔，就是喜欢帮助人。” 江流无语，“是吗？” “要不怎么说，女性都自带一股母性的光辉呢！” 春寒料峭，晚风吹在脸上，依旧是刺骨难挡，林洋吸吸鼻子，猫在顾烨然屁股后头。 大高个子就是好，挡风！ 途径学校小超市，林洋“嗖”地一下从顾烨然背后蹿出来。 “我去买点吃的，拜拜。” 顾烨然嘴里的“我等你”还没说出口，林洋就已经跑进了超市，他落寞地垂下眼。 “老三，走啊。”江流说。 顾烨然放慢了步子，走了十来米，挑头去看，那只“小棕熊”还是没出来。 江流瞧出了这人的不对劲，但他没往那方面想，他随口问道，“那个叫林洋的，你怎么认识的啊？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用一种蔑视的口吻。 昏黄的路灯下，顾烨然挑起冷淡的眼眸，睨了他一眼。 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喜欢反差萌啊，闷骚x逗比 ，百吃不厌！嘿嘿～ 第13章 测试未来老公（一） “洋子，快帮我看看，这身怎么样？” 小胖穿了一身黑，头发梳成了大背头，满眼期待地看着林洋。 林洋匆匆一瞥，随意敷衍，“好看，显瘦。” 小胖今天有个老乡会的饭局，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捯饬，全是因为楚甜。 楚甜跟她是老乡，这饭局自然也少不了她。 “你最近跟顾烨然怎么样了啊？”小胖时刻关心着两人的奸情。 “还行吧，就那样。” “听你的口气，就是没什么进展呗。” 林洋终于舍得从漫画书上移开眼，死盯着小胖，“问题出在我身上，主要是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他没法得手。” “那照你的意思，你啥时候来感觉了，那校草分分钟就被拿下了是吧？” 林洋点点头，“没错。” “你就吹吧！” “不信拉倒。” 林洋突然想到了什么，摸摸鼻子挺不好意思的，犹犹豫豫地对小胖说，“昨天上厕所，我发现咱们的草儿发育得挺好。我现在吧，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他那个……哎不说了。” 小胖又往头上喷了一层，用手使劲地抓，势必要锦上添花。 “跟你说话，你咋没声了？”林洋委屈巴巴的。 “我一个堂堂真正的直男，你问我我问谁？我他妈又不会满脑子想男人的那玩意儿。” 林洋萎靡了，可怜兮兮地瘫在床上，就连漫画书都拯救不了他。 “洋子，我跟你说，你就是自己爱脑补，人家就给你发了几条微信，从没说过喜欢你。可你倒好，已经yy到你倆结婚入洞房了。我觉得当务之急，咱还是搞清楚顾烨然是怎么想的吧。” “他本来就喜欢我啊，他不喜欢我干嘛给我发微信？”林洋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你看你看，你又来劲儿了！行了，别瞎皮了，你胖哥今天有正事要办，没功夫搭理你。” 小胖临走前又狠狠抓了抓头发，哼着小曲出了寝室，快活似神仙。 寝室里的林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爬下床，着急忙慌地打开了电脑，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一行字—— “如何测验一个男人是否喜欢你？” 回车键轻轻一敲，屏幕上陡然就跳出了无数条相关信息。 林洋挑了个顺眼的，点了进去。 “谢邀。 作为一个跟暗恋对象斗智斗勇的傻妞儿，我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 暗恋对象是一位极度闷骚的宅男，我倆的相处模式属于我找话题，他负责回答。 其实，判断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很简单，我先总结四点吧。 1.跟你在一起会脸红； 2.当你夸别的男人，他会吃醋； 3.听你喜欢的歌； 4.撩他，他会有感觉的（ps.这一点望广大妹子把握好度，千万别让他发现咱们对他有意思。） 总之一句话，可以照死了撩他，但绝不能先开口！谁先开口谁就输！漫漫人生路，咱们拼的就是演技！切记切记！ 最后，祝小妞们得偿所愿～嘤嘤嘤～” 林洋牢牢记住了这四点，准备早日把这道测验提上行程，省得小胖老嘲笑他。 不过，测验之前，他还得做好准备工作。 心里有了主意，林洋这才有了点着地的踏实感，眼下确实不该老幻想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儿。 不得不说，自己实在是个睿智的男人，不愧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跟这帮毛头小子比起来，那简直了，一个天一个地，没得比。 自己的宝贵经验、社会阅历、还有遇事不慌的美好品质值得他们一生去学习。 “哎，还是怪我太优秀啊，再难的事情摆我跟前，那都不叫事儿。”林洋狠狠自夸一通，然后爬上床，又看起了自己的小黄漫。 晚上八点左右，小胖回来了。 “胖儿，你回来啦！”林洋一个鲤鱼打滚，立马从床上爬下来。 小胖满脸的嫌弃，“我的妈妈呀，你别把我吓萎了。” 林洋笑眯眯的，“今天怎么样啊？有没有跟楚甜说上话啊？” “咳，别提了。今天吃饭，那一群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还他妈提到了顾烨然，然后我就看了眼甜甜，我发现她在笑。洋子，你说她这笑是什么意思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他妈又不是妹子！” “算了，当我没问。”小胖接了杯水，豪饮入肚，“你赶紧把这个顾叉叉收了，彻底断了咱校女生的希望！” “我今天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 林洋把自己的计划全跟小胖交代了，还把知乎那问答贴给他看了。 小胖稳稳当当地往凳子上一坐，指着电脑屏幕，滔滔不绝地跟林洋分析。 “‘跟你在一起会脸红’，这个好办，咱就死盯着他； ‘夸别的男人’，夸谁好呢……我看就书生吧，全系第一，咱们认识的人当中也就他拿得出手； ‘听你喜欢的歌’，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歌曲绝对不能太大众，万一他本来就喜欢呢。最好是那种稀奇古怪的，一听歌名就让人不太想听，像什么《套马杆的汉子》、《你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反正越俗越好； ‘撩他’，这个你就稍微穿好看点，装得软一点，你自己看着发挥吧。” 林洋惊呆了，“哎呀，胖儿，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小胖白他一眼，“我只是把你吹牛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九点钟的时候，石头和书生也回寝了。 林洋让书生摆几个帅姿势，他要拍几张照，书生不明所以，但也都照做了。 拍完后，林洋觉得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趁着时间还早，他给顾烨然的发了条微信—— “你在寝室吗？我有事找你。” 今天就先小试牛刀吧，先去试探试探。 顾烨然当时正在图书馆，手机就搁在桌面上，微信提示音传来，他没有立刻去看，而是把这一页看完了，才摸到手机。 划开屏幕，顾烨然愣了三秒，手指飞速打字。 【顾烨然】：在 【洋洋】：你们寝室是哪个？ 【顾烨然】：304 他一扫平日里的冷静沉着，匆忙收拾书包跑出了自习室。 坐他对面的两女生相互对看一眼，叹了口气。 “哎，走了。” “大好的机会，我居然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 *** 林洋收到顾烨然的微信后，就跑去了304，推开门，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防备地盯着他，估计以为是上门推销的。 “同学，你找谁？” 江流替林洋说了，“找老三的，进来吧。” 林洋没动，杵在门口，“他人呢？” “不知道，应该去图书馆了吧。”某个室友答道。寝室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三个室友都在各忙各的，林洋走了进去，眼睛珠子到处乱看。 江流指了指第三个书桌，“那是顾烨然的书桌，你坐那儿等着吧。” 林洋：“哦。” 顾烨然的书桌很整洁，整洁到几乎让你挑不出一点刺，笔记本电脑摆放在书桌中央，书柜上分门别类地摆放了许多专业书，还有些英文小说。 “老样子！改不掉的整理癖！”林洋嘀咕。 没一会儿，顾烨然就回来了。 “林洋。”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林洋从他的凳子上站起来，冲他笑了笑。 由于走得急，顾烨然的额头沁出了一层汗，与凌乱的刘海贴合在一起，带着几分撩人的诱惑。 “找我什么事？”顾烨然走了进来，站到林洋跟前。 两人之间隔得很近，林洋比顾烨然矮了许多，只及到他鼻子。 “没什么事？想找你借本书。”林洋低着头，没敢看他，然后转移开话题，“你书桌挺干净的啊！” “什么书？”顾烨然的气息全吐露在林洋的头顶。 林洋抬起头，正好撞进了这人的眼睛里。 “经济、方面的，我最近想钻研钻研，你不是、学金融的吗？”林洋像只待宰的小绵羊，说话磕磕巴巴。 “你自己挑吧，全在书架上。”清冷的声音里，依稀带着点难得的温柔。 林洋如获特赦，赶忙转过身子，避开了两人的无意亲近。他仰头去看，指着上面的一本，《货币银行学》，“就这本吧。” 顾烨然再次挨近林洋，高大的身躯贴在林洋的后背上，从林洋的头顶绕过，直接取下那本书。 时间瞬间凝滞，林洋感到后背有团火苗在烧，特别不自在。 他快速从顾烨然手里接过书，“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304寝室。 边跑还边想：男人就是男人，下半-身思考，刚才小顾同志想干嘛来着，他是不是想跟我玩蹭蹭？ 室友们目睹了顾烨然的反常。 第14章 测试未来老公（二） 周五，大语课。 这次林洋早早就来占座了，特地选了两个隐蔽的座位——后排靠墙的两个。 时间还早，他打开前置摄像头，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把脸盘子照了照。 嗯，今天的脸盘子看起来比较清爽。 顾烨然和他室友从前门进来，林洋老远就看见了，冲他们招招手，“喂，这边这边。” 江流朝林洋瞥去一眼，对顾烨然说道，“我坐前边。” 顾烨然走去了教室后排。 “你今天来得挺早的。”顾烨然坐了下来。 “总不能每次都让你给我占座啊，那多不好意思。” 顾烨然抿了抿唇角，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书籍，递向林洋，“上次逛书店，顺手买了，这是经济学的入门书籍，你可以看看。” “我看这个干嘛啊？” 顾烨然挑挑眉，眼神柔得能溺死人，“你最近不是在钻研这个吗？” 这就很尴尬了…… 本来就是林洋胡诌的借口，他早就忘记这茬了。 “咳，我哪是最近才钻研的啊？我钻研老长时间了，这种入门级别的，对我来说算是小儿科了。” 顾烨然没说什么，捏着书的手指渐渐缩紧，打算收回自己的书。 林洋刚说完话就后悔了，他老公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会儿没准在心里偷着哭呢。 “哎呀，这书这么贵呢。”林洋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宝物，指着书背面的标价说道，“居然要168块钱，我看看是谁编的。” 顾烨然被林洋的惊讶搞得一愣一愣的。 林洋抽出顾烨然手里的书，装模作样地指着封面上的作者说：“我说怎么这么贵，原来是萨谬尔森写的啊，这是我偶像，我特崇拜他。这书送我吧，我回去好好钻研钻研。” “嗯。”顾烨然垂下的睫毛明显颤了颤。 林洋偷瞄一眼小顾同志，能感受到这人的容光焕发，春风得意。 “小顾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啊，小闷骚，还是得洋哥出马，适当地哄哄他。”林洋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林洋搓了把脸，顺了顺头发，趴在桌上，脸朝向顾烨然的方向。盯着顾烨然瞅了得有两分钟，冷冰山却浑然无知。 “嗯哼。”林洋假意咳嗽一声。 顾烨然稍稍侧头，就与林洋的“深情凝望”对接上了。 林洋也不说，也不笑，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顾烨然的喉头滚动一下，直接让开了林洋的注视，他怕自己沉溺在“小棕熊”的眼睛里。 林洋惶惑不已：也不知道这种火候够不够，小顾怎么脸还没红？再这么盯下去，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流氓？这很破坏自己的矜持形象啊！ “你在看什么？”顾烨然终于没忍住。 “没有啊，”林洋从桌上爬起来，直起腰板假装糊涂，“我没看什么啊，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顾烨然没再问。 林洋有点泄气，毕竟小顾的脸蛋没有任何发红害羞的迹象。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都来了，上课铃一响，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林洋把耳机插上耳机孔，从手机的音乐播放器里，点开了事先下载好的几首歌。 整节课，顾烨然都跟个老干部似的，聚精会神地看着教授的课件。好不容易盼到了下课，这人也就拿着手机刷了下网页，没跟林洋说一句话。 “嗯哼。”没办法，林洋只能又咳嗽了声。 顾烨然终于侧头去看他。 林洋小幅度地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着，“真好听，就是这个调调，嗯……真不错，好听。” 突然，林洋摘下左边的耳机，笑得一团喜气，“你听吗？” 顾烨然接过耳机线，插在了自己的左耳上，歌曲《你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正好播放到高-潮——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城市的夜晚如此的灿烂， 只是没有你在身边陪伴。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从此我不再是你的港湾 ……” 清俊的侧脸依旧是紧绷得看不出一丝情绪，他抿抿唇，摘下耳机还给了林洋。 林洋皱皱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爱屋及乌吗？ “好听吗？”林洋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凑近了顾烨然。 顾烨然略略思索，沉着声说：“不是很好听。”然后又自顾玩起手机。 不是很好听！！？他难道想造反吗！！？ 现在怎么办？林洋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小胖交代过，要软，要甜，要可爱，要懂得适当地撒个娇；对于顾烨然这种闷骚的腹黑男，保准一勾一个准。 好，就让他好好地跟老公撒个娇。 “可我就是喜欢啊，我就是觉得好听啊。”话一脱口，林洋就懵住了，说话这么骚-浪的人居然是自己！ 顾烨然用一种旁人无法参透的眼神看了林洋一眼，看得林洋心里直发毛，只见他操着喑哑的嗓音说，“你自己慢慢听，我去上个厕所。” “真没劲，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林洋瞅着顾烨然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没多久，顾烨然迈着大长腿回到了座位。林洋已经盘算好了下一步的计划，照死了撩他。 “哎呦，昨晚有点睡落枕了，脖、脖子这块真他妈疼。”林洋使劲扭动着脖子。 “没事吧？”顾烨然问。 “没事没事，我挺坚强的。”林洋的脸上爬满了虚伪的痛苦，“哎哟哎哟不行了，越来越疼了，感觉这块有根筋吊着。” 林洋的脖子裸-露在外，光滑细腻，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脖子上的小绒毛透亮可爱，顾烨然默默别开了眼。 林洋用余光一瞄，发现这人没动静。 “哎呀我去，怎么这么疼啊，我得动动胳膊，把这个筋骨稍微活络活络，可能会不小心碰到你，别见怪啊。” 林洋使出了大招，他在后排的座位上做起了扩胸运动，右边的胳膊有意无意地碰几下顾烨然。 一边扩胸，一边揩点油。 哪知道顾烨然正气凛然，不动如山，甚至还往边上让了让，给林洋腾出了充足的运动空间。 测试越往下进行，林洋的内心越是拔凉拔凉的。看来，上辈子对你无感的人，这辈子依旧是没什么感觉。他可能真的想多了。 “叮——”上课铃响了。蒋教授润了口茶，又开始讲他的晦涩难懂的古代文学。 还有最后压箱底的一招。 林洋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情意绵绵地盯着书生的照片看。光是看还不行，他还在本子上画起了人物素描。 下半节课过了大概十分钟，顾烨然才发现了林洋在本子里画画，他瞄了一眼所画的内容，脸色冷凝下来。 这节小课，他再也没有心思听讲台上的教授，心里只惦记照片里的那个人是谁。 下课后，顾烨然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随意问道，“照片里的男人是谁啊？”咦？有戏！ 林洋陡然来了精神，“我们系的第一，成绩可好了。” 顾烨然：“哦。” “反正考试吧，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题，上次做有机实验，他正好在我对面，别提了，他做实验的样子特别认真。你知道吧，这个男人一旦认真起来，肯定就加分……” 林洋还想往下说，顾烨然打断了他，反问道：“你喜欢他？” 清冷的声音再无先前若有似无的温柔，似乎带着些淡漠。 “这个……”林洋突然挤出点害羞表情，“不太好说吧，反正不讨厌就是了。” “脖子还疼吗？” “好多了。” “我约了人在图书馆，今天不跟你一起走了。”顾烨然说完便离开了。 林洋眼睁睁地看着顾烨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他的命运多舛的爱情啊，凉了…… 林洋放空心情，逛了逛夜色下的校园。逛了三圈，心情稍微平复了点，才往寝室走去。 寝室里，小胖正在跟游戏基友语音，见他回来，立马摘下耳机，“怎么样怎么样？他有没有浑身酥-痒？” 林洋忍着内心的苦痛，含泪吹牛，“痒了。” “哪儿痒啊？是嘴，还是手啊？” 林洋无精打采，“嘴，骚话连篇。” “真假的？你说顾烨然那么个木头，对你骚话连篇？我咋这么不信呢！他都跟你说啥呢？” “还能说啥，就说打从第一眼见到我，就对我有意思，然后渐渐相处，觉得我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 小胖狐疑地打量林洋，“不对啊，你这是什么狗屁表情？怎么一脸的不开心？” “我、我突然不喜欢他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装逼的闷骚男了，没劲。我喜欢小胖你这样的，幽默风趣还可爱。” “……滚！”小胖用生命在怒吼。 林洋不知道的是，他说这些违心话时，顾烨然就站在他们寝室外，手里拿着几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萨谬尔森的书。 第15章 流言 五月份上旬，天气温暖和煦，这个时节的柳絮漂浮满城。林洋有轻微的柳絮过敏，但凡出寝室，他总要带着口罩。即便这样，脸上还是起了不少小红疹。 他已经连着两周没去上大语课了，也不管有没有被教授点名。 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他总觉得自己的爱情经历了太多坎坷。 也对，上辈子他俩相处了约有十年，顾烨然都对他无感；这辈子依旧是恶性循环，还是无感。 林洋其实没太难过，就是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番，不太好意思见人家。再者，吹出去的牛这么快就被打脸，挺丢人的。 这天，他们专业的物化课上，林洋带着口罩刚进了门，就看见了七八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他问身边的小胖，“我今天很奇怪吗？” 小胖看了看他，十分淡定地说，“你带口罩了。” 林洋摘了口罩，没想到这下子看他的人更多了。 “奇了怪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起了点疹子嘛。”林洋嘀咕。 两人坐在了中间偏左的位置，挨着林洋的一位女生小声地问他，“这个照片里的人是你吗？” 女生把屏幕里的模糊照片放到最大。 林洋一看，是他和顾烨然的合照，应该是他俩上大语课的时候被偷拍的。 小胖也凑近去看，“谁这么无聊啊？谁拍的？” “这是什么？”林洋问旁边的女生。 “学校论坛的一个帖子，昨天晚上发的，一直在首页飘着。” 林洋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登录学校论坛，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当前最热的帖子，标题还挺长，《不知名男同学倒贴顾烨然，被狠狠打脸！》 他大致扫了眼帖子内容，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写的，写得有声有色，说什么某不知名男同学一直黏着顾烨然，妄想追到男神，哪知道最后被狠狠打脸。现在，该不知名男同学连课都不敢去上了。 “谁他妈干的啊，闲出屁来了。”林洋本来就一肚子气，这下子火更大了。 小胖没敢吱声，自己偷摸地也把帖子浏览了一遍。评论几乎一边倒——拍手称快，认为打脸打得好。 【23l：可怜的不知名男同学，他只是干了所有人都想干的事儿！】 【24l：楼上，你该不会就是本人吧？披着马甲，皮这一下很开心？】 【118l：这位同学拿错剧本了！他以为自己是男一号，实际上是男n号，还是那种丢到偶像剧里分分钟被主角智商碾压的路人甲。】 【146l：话说回来，顾大校草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禁欲系男神人设艹了快有两年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校草其实是个性-冷淡啊？他谁都不喜欢？】 【189l：啊啊啊啊啊啊啊再次舔屏，男神是大家的！希望他一直单着！】 【217l：不知名男同学，请放过我们男神！】 【234l：我去，这男的不是我们系的吗？药学系二年级的。】 …… “哪个孙子干的，别让老子逮到！”小胖气得牙痒痒。 “咳，真能瞎扯，我跟顾烨然是小学同学，我俩有深厚的同窗友谊，最近不去上课，是因为我过敏了，你看看我这脸。”林洋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说给周围人听的。 旁边的女生问他，“你俩是小学同学？” 林洋表现得很无奈，“是啊，还是同桌呢。真是无语，这帖子净瞎造谣，我有喜欢的人。” 董小建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对林洋说：“别管论坛里怎么说，他们就是嫉妒。” 小胖还挺纳闷，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于是故意逗他，“董小建，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我才不干这种事。” 林洋冲小董挤挤眼，“还是我们小董好，明白事理，改天我一定要请小董吃饭！” “洋子，回寝让石头帮你查查ip，咱非得揪出这孙子不可。”小胖忿忿不平。 “没错，我可等着组织还我一个清白。” “哟，看来你没啥大碍啊，嘴皮子还是这么溜。” 林洋照着小胖的脑袋就是一拍。 当天晚上，石头前后不过花了十几分钟，就查出了这个帖子的ip地址，跟他们是一栋楼的，415寝室。 “四楼好像是金融系，这孙子跟顾叉叉一个系的。”小胖说道。 “这年头，男人居然也这么八卦。”石头有点震惊。 “不知道是谁啊，我要不要拿把菜刀冲到他们寝去啊！就怕那孙子死不承认。” 这个时候，石头就显得很沉着，“我来把那孙子的电脑给黑了，给他植点病毒。” “哎？这个好！”小胖举双手赞成。 临睡前，林洋注册了一个叫“我是你爸爸”的小马甲，去帖子下留言，试图扭转风向。 【356l：主楼内容纯属瞎编乱造，谁信谁傻逼！这位不知名男同学跟我是同系，据我所知，人家可是个钢铁直男，有一外校女朋友。光凭几张正常照片，就鉴定人家是基佬？楼主怕不是智障？】 这段话一经发出，帖子后面的画风全变了，炸出了不少男男cp粉。 【359l：弱弱地说一句，只有我觉得校草跟这个男生很配吗？莫名有点萌qaq】 【360：没错，只有你一个人！你是独一份！你是限量款！你是天选之子！你是绝版独苗！】 【361l：楼上戾气干嘛这么大？我觉得359楼说得没毛病。】 …… 顾烨然的注意力全然放在那句“有一外校女朋友”—— 林洋那样标新立异的个性以后会被一个陌生女人教化得服服帖帖的，并且他会肆无忌惮地对一个陌生女人展现他所有的幽默和可爱，还会想方设法地逗女人开心。 女人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林洋的鬼点子是那么多，每一样都是别出心裁。 “老三，你看见论坛里那帖子了吗？”寝室老大正好在刷论坛。 “嗯。”顾烨然还是一贯的平静。 老大看他情绪并不高涨，以为这人不是很想扯这些八卦，也就闭嘴不说了。 突然，顾烨然问出了声，“性格不同的人，在一起的概率大吗？” 老大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不过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句，“你在跟我说话啊？” 顾烨然点点头。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老大显然很感兴趣。 “随便问问。” “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吧？” 顾烨然愣了片刻，喑哑着声说，“嗯。” 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对这位寝室老大来说，简直比中国足球夺冠还令他吃惊。而且听老三的口气，似乎还是对方并不知晓的暗恋。 像顾烨然这种长相好，家里又有钱的男人，居然也会陷在苦恼的单相思中，简直匪夷所思。 “是我们学校的吗？”老大试探性地问道，但见顾烨然没有告知的打算，便转了话茬，“其实我觉得，性格不同也不一定不合适吧，不是还有性格互补这一说嘛。女孩子都比较容易感动，你对她好点，她肯定能喜欢上你。” “他有对象了。” 这…… 这位情史单调的寝室老大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他总不能劝顾烨然去挖墙脚吧。 “那就等等吧，没准儿过阵子她就跟她对象分了。”老大只能如是安慰。*** 晚上，林洋躺床上感概自己坎坷的命运，自己的命简直跟小白菜有得一拼，怎么能这么多灾多难，这么饱经沧桑呢？ 既然这事也过去了，趁着春天，他也该去寻寻自己的第二春了，顾烨然他是不指望了。 林洋还在畅想未来，突然，手机传来了微信提示音。 【顾烨然】：学校论坛的事，别放在心上。 又是一个会心一击，这人太狠了，把自己的爱情萌芽连根拔起，还特地发微信来提醒他：学校论坛的事，千万别放在心上，反正我对你没啥意思。 “马德，老子现在比秦香莲还惨！” 一气之下，林洋把顾烨然的备注改成了“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洋洋】：哦。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早点睡，晚安。 “哼。”林洋没回复顾烨然，直接退出了微信，玩了会儿手机小游戏。 第16章 不赖小顾 顾烨然查出了发帖人的ip地址，他直接下楼去了415寝室。 晚上九点多钟，寝室里的四个人都在，他们一脸讶异地望着门口的顾烨然。 “帖子是谁发的？”顾烨然冷冷地问。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承认。他们能感受得到，顾烨然虽然表面上不咸不淡，但其实隐藏着愠怒。 “谁发的？”他又问了一遍。 这时候，一个男生害怕地吱声，“是我，我、我也是闹着玩的。” 顾烨然投去寒霜一瞥，“去论坛，道歉。” 男生颤颤悠悠地答应了声，“好。”语气里说不出的惧怕。 “如果不想自己电脑上的重要数据丢失，以后就别干这种事。”顾烨然丢人一句狠话，转身便走了。 当天晚上十点半的时候，415寝室那位男生重新编辑了帖子内容—— “我出于好玩的心理，编造了不当内容，对两位同学产生了很坏的影响。在这里，我想跟他们说声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另外，请大家不要再顶贴了，我已经向管理员申请删除了。” 从大一到现在，与顾烨然相关的大大小小的八卦，论坛上出现过无数次，但本尊从未深究过，围观众人自然是乐得所见，毕竟偶尔当个吃瓜群众，也能打发打发无聊。 只是今天的瓜，未免也太短了吧，才隔了一天就没了。 *** 周五大语课，林洋戴着口罩终于出现了。他一踏进前门，就看见了坐在后排位置的顾烨然。 林洋心里的两小人又开始打架：要不要跟他坐一块？算了，人家对你又没意思。谁说非得有意思才能坐一块啊？当个朋友也挺好的。 纠结了许久，他做了个十分理智的决定——过会儿他从小顾面前飘过，要是小顾叫住了他，他就勉强跟他坐一块。 林洋摘下口罩，从前门溜了出去，跑去了后门。然后假装四处找空座，从顾烨然面前慢慢地经过，小顾没注意到他，他又后退了几步，再次演绎一遍慢慢经过。 如此反复，林洋大概演绎了五六遍。 “林洋。”他前夫可算发现了他。 “我去，你今天来这么早啊。咱俩可好久没见了，快，往里挪挪，给我腾个地儿。” 顾烨然偷偷笑了笑，然后往里面移了一个座，给“小棕熊”让出了一个位置。 靠近了点，顾烨然才发现林洋脸上起了好多小红疹，本来这人就白，红色印在脸上尤为明显。 “你脸上过敏了？”顾烨然问道。 “还好，没啥事儿，主要是最近老熬夜学习，抵抗力下降了。”又开始吹牛了。 “你，”顾烨然抬起眼皮，看着林洋，“很长时间没来上课。” 林洋眨眨眼，只思考了三秒钟，就已调整到装逼的最佳状态，“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寝室养病。我虽然人没来，但我的心时刻牵挂着咱们的蒋教授。” 顾烨然扯了扯嘴角，眉眼间蕴着一汪温柔清水，“教授应该也挺牵挂你的。” “啊？” 很快，顾烨然的话就被证实了，教授确实挺牵挂他的。 例行惯例，蒋教授上课前先点了名，当他点到“林洋”时，林洋很响亮地喊了声，“到！” 蒋教授觑眼朝林洋看去，脸上是长辈的慈祥，嘴上说笑，“这位同学，你终于来了，你已经连续旷了我两周的课了。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底下同学哄堂大笑，纷纷看向林洋。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一群小毛孩！ 林洋装起可怜来，“没、没有，我最近动了个小手术，一直在医院呆着。不对啊，我让人帮我请假了啊。”说完他拍拍顾烨然，“你是不是没跟老师说啊！你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啊！” “行了行了，以后好好表现，不然期末别怪老师不讲情面。”蒋教授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谢谢老师！”林洋乖乖地坐下。 坐在前排的江流瞅了眼顾烨然，他心里大概猜出了点什么。 林洋今天把自己的漫画书背了过来，既然都成前夫了，他也没必要在顾烨然面前塑造什么狗屁形象。 索性放飞到底，就当个朋友吧。 想到此，他又狠狠自夸了一通：不愧是活了两辈子的男人啊，看得比谁都开，这种坦荡的胸襟值得这帮小孩一生去学习。 “你在笑什么？”顾烨然猛地问他。 林洋收敛起笑，十分无辜，“没有啊，我没笑啊，你觉得我在笑吗？” 永远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无辜眼神，顾烨然内心充斥着一股柔软，想把世界上的所有美好都捧给他看。 顾烨然在听课，林洋就正大光明地看他的漫画。顾烨然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凝聚在林洋身上，以及他看的漫画书上。 黑白本子上是两个男人互相搂抱的图片。 他不禁狐疑：有女朋友的直男喜欢看这个？ “叮——”铃声一响，教室里顿然嘈杂喧闹起来。 林洋掏出自己的耳机，准备趴桌上打会儿小盹，打开播放器，随便按了首《套马杆的汉子》，前奏还算凑活——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 前面都还正常，直到林洋听到，“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吓得他当即从桌上弹起，睡意全无。 “我的妈呀，得有多喜欢，才能做到爱屋及乌啊？这事真不赖小顾同志，不能赖人家，他不爱听这些歌是对的……”林洋心想。 看来，今晚回去得好好揍一顿小胖，自己当局者迷也就罢了，他一个旁观者，怎么能出这种损招！！？净给组织抹黑！ “哎？”林洋凑近顾烨然，纯属没话找话，“论坛上那帖子是不是挺无聊的？你没当真吧？” 顾烨然的面容几无变化，唯有眼神稍显黯淡，他的眼睛对上了林洋的注视，语气淡淡，“我没当真。” “没当真就好，不然真是怪尴尬的。”林洋彻底放了心，爱情可以没有，但不能失了面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写的，把我形容得那么猥琐？我有那么猥琐吗？”林洋自顾念叨。 顾烨然的睫毛抖动了两下，艰难地开口，“你有女朋友？” 两人的思维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林洋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懵了一瞬。 “你看我像有女朋友的人吗？”林洋反问。 顾烨然摇头，一言不发。 林洋有点摸不清前夫的套路，他拍了拍顾烨然的肩膀，“没有，我一直单着，有空帮我介绍对象啊。” “你喜欢哪种的？”顾烨然的一双眼睛绽开了墨色光芒，咄咄之势。 林洋咽了咽口水，前夫同志这会儿有点吓人啊，又他妈闹哪出？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在打他主意吧。真不要脸，这个陈世美还挺自恋。 “就照着……”林洋想破了天，还是想不出理想中的模板，“就照着我这样的找吧，长相七八分就行，要是有钱，标准可以稍微放低点，五六分我也能接受。年龄就无所谓了，18到35，都行，我不挑。” “男的女的？” 林洋盯着顾烨然的眼睛，轻声细语地闷哼了声，“男的。” 说完林洋就趴回了桌，后脑勺对着顾烨然。 “林洋，你个完蛋犊子，嘴皮子不是挺溜嘛，居然连前夫这种木头都说不过。看吧，人家现在铁定以为你对他还有意思，没准怎么笑话你呢！堂堂大老爷们，跟个弱鸡似的。” 林洋自我鞭策一番，然后倏地抬起头，转向顾烨然，傲娇地质问他，“我刚才说的交友条件，你都记清楚了？” 顾烨然宠溺地笑了笑，不过在林洋眼里，那是种阴险至极的挑衅笑容。 “这个……你就帮我先留意着。”林洋偷偷瞄了眼顾烨然，发现这人还在挑衅，他咳嗽了一嗓子，强调道：“不准毛遂自荐啊！我不对身边人下手。” 说完，他又傲娇地趴回桌，只给顾烨然留了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大语课结束，两人一同回寝。 教学楼通往男寝的路上，有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两边的梧桐郁郁葱葱，投下无数斑驳的树影。单车，轮滑，滑板，羽毛球……任何一项充满青春活力的运动，都在夜晚的热闹路灯下，叫嚣出它独特的魅力。 林洋以一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心态，张望这段悄然又至的青春，真好，能再度感受一遍心脏的鲜活跳动，实在是意外之喜。 面对林洋的陡然沉默，顾烨然沉声而问，“你在想什么？” 林洋没有看他，依旧往前走着，边走边说，“没什么，瞎感概。” “我说，”林洋顿步，扯下了自己的口罩，望向顾烨然，“你干嘛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啊，这样不好，容易把自己闷坏了。” 顾烨然的眼睛里闪出一丝莫名的光亮。 林洋重又戴上口罩，没再说什么。等经过小超市的时候，他才站住脚对顾烨然说，“我帮我室友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顾烨然平静地说。“不用不用，我要帮他们煮泡面，得老长时间，你不用管我。” “我，”顾烨然把手轻放到“小棕熊”的头顶，只触及到头发尖儿。 时间静止…… 林洋不明所以地望着顾烨然。 顾烨然喉头滚动了一下，“你头发上粘了柳絮。” 有些话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 林洋松了口气，干巴巴地笑起来，“我去了啊。”说完转身往小超市走。 “林洋。”顾烨然叫住了他。 林洋转身，“干嘛？” 顾烨然抿了抿唇角，“再见。” 第17章 拜访“嫂子” 林洋他弟还有两月就中考了，据他妈说的，这孩子最近像得了躁狂症，老静不下心。几次模考在班上都是垫底，丢尽了他们爱新觉罗家的脸。 “儿子，哪天你找你弟谈谈话，这孩子叛逆期到了，我是管不了他了。” 林洋皱皱眉，“妈，我一直想问你，咱家为啥姓林啊？人家都姓金、姓那。” “你太爷爷那一代就不行了，是倒插门，你爷爷随的你太奶奶的姓。” “原来是这样啊。” 令林洋没有想到的是，隔天，他弟就跑来了他们学校。 林洋当时没在寝室，是石头招待的他弟，他弟翘起二郎腿躺在林洋床上，把林洋囤的零食全给开了封，每包都尝了个遍。 林洋从外面一回来，就被林海的好吃懒散样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抓起扫帚就想去抽他。 “赶紧给我滚下来！” “哥，你火气干嘛这么大啊！妈让你开导开导我，我等你好些天了，你都不回家。我就自个儿过来找你了。”林海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 石头嗅到了火-药味儿，准备溜之大吉，“洋子，你好好开导吧，我出去晃晃。” 这下，寝室里就剩下林家两兄弟，林洋一脸的生无可恋，林海冲他傻笑。 “哎哥，你刚才去哪儿啦？”林海暧昧地问。 “管得着嘛你！” “你怎么老以大欺小啊！”林海笑得极为夸张，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哥，你刚才是不是在跟嫂子约会啊？” 林洋懒得搭理他这个傻弟弟。 林海以为自己猜中了，露出了狡黠的笑，“我今天来，除了让你开导我，还有个重要任务，我得去拜访下未来嫂子。” 说完拍拍自己鼓鼓的双肩包，“放心，我给嫂子准备了见面礼。哥，嫂子呢？” 林洋揪住他弟的耳朵就往外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 “哎哎哎，撒手撒手！耳朵要掉了，要掉了！”林海滋哇乱叫。 林洋松开了手，盯着他弟的双肩包看，“把见面礼留下，我帮你转达心意，你，赶紧滚回去！” “那不行，我必须得见见我嫂子。不然我这趟白来了。” “你嫂子最近不在学校。” 林海可不那么好糊弄，他“切”了一声，“才不信，那他去哪儿呢？” 林洋随口胡诌，“他们系最近去美国了，考察资本主义社会的gdp，你懂啥叫gdp吗？” 林海点点头，十分不屑，“谁不懂啊，不就gdp嘛。” “懂就好，那个，”林洋肉疼地从自己皮夹里抽出五百块，“这钱你拿着，回去好好学习！要听老师的话！” 林海咧开嘴，笑得很灿烂，“谢谢哥，那我走了啊！” “站住！把见面礼留下！” “差点忘了。”林海拉开书包拉链，从里掏出各式口味的百奇，“这我省吃俭用买的，专门孝敬嫂子的，你可不能偷吃啊。” “知道了，快点滚吧。”林洋舒了口气，可算把这尊菩萨请走了。 林海屁颠屁颠跑下楼，正巧碰上了小胖。 “小胖哥！” “哟，小海！找你哥来啦？” “我哥不待见我，还没说几句话，就嚷嚷着赶我走。”林海笑得两眼弯弯。 “你今年中考吧，回去可要好好复习啊！” “知道了。对了小胖哥，你认识顾烨然吗？”林海也就是顺嘴一问。 “认识啊，怎么了？你找他啊，他们寝室在304。” 小胖心猜，肯定是林洋回去跟他弟吹牛，说人家顾烨然暗恋他，肯定是这样的！ 原来没去考察gdp啊！林海瞬间起了坏心思，他告别了小胖，一阵风似地跑去了304。 *** 看清了面前的门牌号，林海敲了敲门。 正是午睡时间，宿舍里的人都在，顾烨然刚吃完饭，半阖着眼倚靠在椅子上，微微有些困了。 开门的是江流。 “你找谁？” 林海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去，指着半睡半醒的顾烨然，“我找他。” “你是谁啊？”江流问。 “我是林洋的弟弟。” “林洋”两个字刚脱口，顾烨然陡然就睁开了眼。他看着门口站着的男孩，白白的皮肤上长了几颗青春痘，声音也处在变声期，有点公鸭嗓。 远远看去，有点像林洋的缩小版。 林海从挡着门的江流边上，擦身溜了进来，走到了顾烨然跟前。 “嫂，”林海赶忙改了口，“小顾哥，你好。” 顾烨然注视着面前的小男孩，许久才从嗓子里“嗯”了声。 “我没啥事，我就想来看看你。我不是空手来的，我带了见面礼，在我哥那儿，你一会儿找他要。”林海说着就往空凳子一坐，“小顾哥，有水吗？我有点渴了。” 顾烨然给这个来历不明的缩小版林洋倒了杯水，林海咕噜咕噜一口气全给喝了。 “还是你这儿好，我哥太抠了，连口水都不给我喝。” 顾烨然蹙眉，“你说，你是林洋的弟弟？” 林海有些讶异，“我哥没跟你提起我啊？” “没有。” 林海端坐起身子，装作三好学生样儿，“我叫林海，是林洋的弟弟，一个妈生的。我们家祖上是爱新觉罗，你也可以叫我爱新觉罗·海。” 听到最后这句话，顾烨然百分百确定了，面前的小男孩就是林洋的亲弟弟。他有点想笑，面前的缩小版林洋，就连说话的口气都跟林洋一模一样。 “找我什么事？”顾烨然极其有耐心地问。 “我刚才不都说了嘛，没啥事，就想来看看你。”林海可不高兴呢，这帮成年人老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 “看我？”顾烨然有些意外。 “我哥在家老提你，说你长得帅，成绩好，还是什么校草，但是！”林海马屁精附体，“你一点没有大人物的架子！非常的平易近人！” 顾烨然被林海逗乐了，唇角噙出淡淡的笑意，“他真这样说啊？” “千真万确。小顾哥，我有点饿了，你能请我吃顿饭吗？我不挑食。” 顾烨然抬手看了看表，眉头微蹙，不过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走吧。” 白赚了一顿饭，林海笑得特别殷勤，“谢谢小顾哥！” “老三，一会儿上课了。”江流语气淡漠。 “下午的课我不上了。” 林海插一嘴：“小顾哥，你一会儿有课啊，那我回家去吃。” “没事，走吧。”实难一见的温柔。 吃饭地点是林海选的，nobu餐厅，本来他还挺犹豫的，可他一看顾烨然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嫂子，索性豁出去了，吃顿最贵的。 作为回报，林海闷头吞吃的时候，还不忘把他哥从小到大的秘密透露给嫂子。 顾烨然很喜欢这小孩，说话天真，从不拐弯抹角，跟林洋挺像。 “你和你哥很像。”顾烨然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林海。 林海包了一嘴，勉强用餐巾擦擦，“谁让他是我亲哥呢。不过，我比我哥优秀那么一点，他长得也没我好看。” 顾烨然笑了笑。 “小顾哥，你对我太好了，我难得有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 “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来找我。” 林海略略思索，半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行，那我中考完就来找你。” …… 吃完饭，顾烨然带林海去买了块手表，算是见面礼。卡西欧的运动款，不贵，但挺适合这个年纪的小男生的。 一路上，林海兴奋不已，时不时地就问顾烨然，“小顾哥，现在几点呢？” 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一看，“啊，原来已经x点x分了。”调皮的小把戏，林海玩得不亦乐乎。 *** 当天晚上，林洋就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儿子，妈跟你说，就小顾了！就是他了！妈太中意了，你弟今天回来全跟我说了。”江美凤女士掩饰不住的激动。 林洋一头雾水，但他清楚，林海那个熊孩子一定给他整出了大新闻。 “妈，啥事啊？我咋没听明白。” “今天小顾请你弟吃饭了，你弟回来综合评价，觉得他这个未来嫂子非常好。妈也可想见他了，要不下次我打扮年轻点，就说是你姐，妈也去会会小顾。” 林洋欲哭无泪，“妈，你和林海别给我添乱了，我想慢慢处。” 江美凤女士表示理解，“行，你俩处，你俩给我好好处。听你弟弟说，你这个对象是个富二代啊，儿子，妈可得说你了，咱家虽然不富，但也是个小康家庭。千万别怵啊儿子，咱不差他什么。” “妈，我可谢谢你了。” “你放心，我都跟你弟交代好了，让他见着嫂子一定要自报家门，把咱们这个皇族后裔的身份说出去。你弟都照办了，以后小顾见着你，肯定会崇拜你的，没准儿还会觉得配不上你。” 林洋猛地挂断了电话。 苍天啊，大地啊，他到底是生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他这阵子，看见顾烨然，恐怕都得绕道走。 作者有话要说：　　林洋同学，这才叫爱屋及乌！ 第18章 江流 林洋发誓，他所有的恶趣味皆来自他妈，打小他就觉得，江美凤女士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到今天都说不太清。 不过，所有认识他们家的人都说：林洋就是个活脱脱的小美凤，跟她那风风火火的咋呼性子一模一样。果然男孩还是随妈。 上辈子，他妈对顾烨然并没什么好印象，嫌这人总是一副面瘫脸，嘴里半天迸不出一句响话。她老趁着顾烨然不在，偷摸潜入豪宅，倒不是为了跟儿子谈谈心，而是为了去别墅自带的泳池里游泳。 有一次，林洋就问她，“你这是干嘛？” 江美凤女士十分严肃，“妈最近在减肥，别人都说，游泳最减肥。” 游完泳，他妈就避开管家偷偷问林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贵的那种，妈没吃过的。” 林洋特无语，“没有，最近小顾买了棵树，就在花园里种着，你一会儿把它铲走，好几万呢。” “儿子，我铲回去种哪儿啊？” “要不让小顾送你套别墅，带花园的那种？” …… 诸如此类的小细节。林洋至今回想，不得不说，他妈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喜欢什么挂嘴边，讨厌什么也总要念叨出来，对于有钱人，好像无形中又惧怕几分。 总的来说，他妈虽然小市民气重了点，稍微“俗”了点，但还是有点可爱的。 林洋尚还沉浸在对于他妈的强烈回忆中，突然手机传来了微信提示音。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你弟弟今天来找我了。 乖乖，我弟这么一添乱，这家伙估计又得自恋好几天了。 回复点什么好？林洋冥思苦想，既不能伤了他和前夫刚刚建立的纯洁友谊，又不能让这个自恋狂误会什么。真是为难死他了。 【洋洋】：我弟最近中考，学傻了，他的话你别信。 这么回复，算是中规中矩吧，不失礼貌，又适当地解释了他弟造成的尴尬。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你弟弟很可爱。 【洋洋】：他可爱个屁！你别被他骗了。你是不是请他吃饭了？他是不是选的挺贵的地儿？从小他就这德行，到处骗吃骗喝。下次回家，我替你揍他一顿。挺不好意思的，改天我请你吃饭吧，允许你挑贵的点。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好。 【洋洋】：我滚去睡觉了，晚安。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晚安。 顾烨然的视线依旧落在简短的几句对话上，带着温热的手指在那些鲜活字眼上一遍遍地摩挲。许久，他笑了起来。 常年阴沉的脸，在宿舍的白光下，看起来有几分稚气。依然是模糊了男人与少年的边界。 这时候，宿舍老大正好瞧见了他的反常。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老大随口问道。 顾烨然收住笑，“没什么。” 老大还记得顾烨然之前提过有喜欢的人，顺嘴便问：“不会是你喜欢的那位分手了吧？” 这话一出，老二和江流齐齐朝顾烨然看过去。 老二很惊讶：“我去，什么情况啊？老三居然有喜欢的人！？” 老大一脸淡定：“你自己问他啊。” 顾烨然突然来了一句，“嗯，他分手了。”听上去心情非常不错。 “谁啊谁啊？哪个系的？” …… 老大和老二你一句我一句，二人轮流“声讨”顾烨然。这些夸张的玩笑话，传到江流耳里，他只觉分外刺耳。 “你们能小点声吗？我要睡觉。”江流阴沉着一张脸。 大家立刻噤声不语，老大玩起了游戏，老二去洗澡了，顾烨然坐在书桌前，摊开了萨尔谬森的一本书。 寝室里安静了许多，除了老二在寝室洗澡整出的哗啦啦水声，躺在床上的江流陷入了可怕的沉思。 他明白顾烨然的心思，那个喜欢的人不就是林洋嘛。 要是自己也像那个林洋一样闹腾，要是自己也像那个林洋一样主动……他一连说了好多个“要是”，可最后都归为一句自问：老三会不会也喜欢上我？ 江流翻了个身，眼睛注视着顾烨然的后背，快两年了，他倆同寝了快两年了，一起上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偶尔还会一起打打游戏，他怎么就不如那个林洋？ 有时候，他倒宁愿老三喜欢的是女人，大不了他把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可老三偏偏喜欢的是男人。既然是男人，怎么就不能是他？ “老三。”江流喊了顾烨然一声。 顾烨然转身抬起头，“怎么呢？” “今天下午你没去上课，我记了笔记，我这就拿给你。”说着江流欲爬下床。 “不用了，你睡吧，我明天再看。” 江流的眼神变得晦暗，他盯着男人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很轻很轻地说，“是那个林洋吧？” 老大沉迷于眼前的游戏，并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 顾烨然一句话没说，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看不出哪里特别的，他运气真好。”江流觉得自己快疯了。 顾烨然依然背对着他，沉默不言。 “也许他性格就是这样，见谁都自来熟，对你大方热情，没准对别人也是。” 顾烨然转了过来，用冷冽的目光对上他。 “老三，你别被他骗了。” 顾烨然眼内的冷意加深几分，沉声说道，“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他。” 江流抿抿唇，眼神里的受伤一览无余。 老大听出了点不对劲，他诧异地看看顾烨然，再看看江流，“你倆在说什么呢？” 顾烨然：“没什么。” 江流手握成拳，指尖死死地掐进掌心。最终，他还是说服自己暂时妥协了，他怕他倆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当不成。 “老三，对不起，我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回应他的，除了老大的诧异脸，只剩下寝室里模糊的安静。 顾烨然看着自己的书，始终没有回应他。 作者有话要说：　　护妻狂魔小顾同志已上线! 第19章 爱如夜半汽笛 “小然，妈妈下个月要跟你叶叔叔去法国了，你回来看看妈妈好不好？”顾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最近有点忙，走不开。” “那妈妈去a市看你，好吗？” 顾烨然抿抿唇，冷硬的面容下没有任何波动，“随便你。” 此时正是晚上九点多钟，走廊外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匆匆经过，偶尔会传来两个男生嬉笑打闹的动静。 以为是热闹的。 可是当他从寝室走去阳台，对着暗黑的苍穹，无边的孤独还是席卷了他。 微信联系人里的“洋洋”两个字，他点了进，进了又退，如此折腾了半个小时之久。两人之间寥寥无几的几句对话，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那个叫“洋洋”的男人，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 顾烨然收回思绪，从书架上取上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经济学的书籍，就是上次替林洋借的。 他拿着书走去了615寝室。 寝室里只有石头一个人，关着门，偷偷摸摸地欣赏小黄-片。听见敲门的声音，他嘴里“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合上电脑，跑去开门。 见来人是顾烨然，他直接问道，“找林洋吗？他去看电影了，不在。你找他什么事？” 顾烨然微蹙眉头，晃了晃手里的书。 “你给他送书啊？甭送了，他平时也不咋看书，你倒不如送他几本小黄漫。”顾烨然冷着眼，“他说他最近在看这个。” 石头觉得跟这人交流真他妈费劲，索性给他让了个道，“算了，你进来等他吧。他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没多久，走廊外就传来林洋和小胖的呱噪动静。 “今天晚上陪我撸几盘。”小胖说。 “陪你妹，没那功夫。” “你小子敢反悔！说好的，我陪你看电影，你陪我玩游戏。” “我的话你也敢信？太天真了吧！”林洋捏了一把小胖的屁股，撒腿就往寝室里跑。 刚踏进寝室，就跟顾烨然撞了个满怀，直接就撞人怀里了。 林洋一抬头，才发现是谁，“你怎么来了？” 小胖随后便冲个进来，“臭流氓！” 林洋赶忙躲在顾烨然后边，两手紧紧攥着顾烨然的衣服。小胖从左边进攻，他就往右边偏，小胖往右进攻，他就往左边偏。来去十几个回合，谁也没碰到谁。 “你俩干嘛了！别在寝室瞎蹦跶！”石头嫌闹腾。 小胖放弃了报仇，毕竟有外人在场，还是要顾及下面子的。他去了卫生间，“砰”的一声，狠狠关上了门，以示愤怒。 林洋这才松开了顾烨然的衣服，看着被自己揪出的褶子，林洋怪不好意思的，用手使劲儿在衣服两边压了压。 白色透亮的灯光下，顾烨然能清晰地看见林阳的小耳垂，白嫩的侧脸，扑扇扑扇的睫毛，还有一副极为认真的小模样。 黑暗的无人之境，偶然的出现了萤火的光。 “爱如夜半汽笛。” ——多年以前，他曾读过的村上的一则短篇。 四下漆黑，空无一人，不被任何人记起，不被任何人所爱，绝望得令人想死去。恰逢偶然，远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汽笛声。 给了少年一点渺茫的希望。 此刻，他想起了这则短篇，要说林洋最像什么，大概就像夜半汽笛吧。 “可算顺溜了。”林洋瞅着消失的褶子印，心满意足。 顾烨然扯了扯嘴角，目光柔成了一滩水。 “你找我什么事？” 顾烨然拿起刚才搁到桌上的书，递给林洋，“上次去图书馆借的，萨缪尔森的。” 装逼的代价是沉重的！天晓得，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林洋从顾烨然手里接过书，“谢谢你啊，我马上又能进步了。” 突然，厕所的门开了，小胖满脸的鄙夷，“顾烨然，你可千万别被这小子骗了！他坑蒙拐骗，样样在行，就是文化水平不咋地。这小子高考超常发挥，比平时多了一百来分，不然咱们压根不可能跟他成为校友。” 石头附议：“就是，我早说了，你不如送他点黄-暴的漫画书。” “谁他妈发挥超常了！我当年可是带病赶考的！”林洋据理力争。 小胖：“别瞎扯了，谁信呐？石头，你信吗？” 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胖又问顾烨然：“顾烨然，你信吗？” 顾烨然只是看着林洋，倏地点了一下头。 小胖：“……” 林洋立马得瑟起来，眉飞色舞，喜不自禁。 “你俩退下，我要跟小顾同志商量大事。” 小胖模仿林洋的小人得志样儿，拿腔捏调地学他说话，“我跟小顾同志要商量大事，可大可大的事儿。” 林洋对着小胖的屁股就是一脚猛踹，“滚吧你！” 小胖被踹出了寝室，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依旧不死心地把头往里钻，“顾同志，提防着点林洋，孩子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他要是对你有不轨举动，别怕，我们屋的水果刀就插在笔筒里。” 说完人就没影了。 林洋摸摸鼻子，尴尬地冲人笑笑，“别听他们瞎扯，我挺纯洁的。” 顾烨然摇头，“我没当真。” 林洋一记白眼翻上天：谁管你当没当真，我就随便那么一解释。 正好寝室里没其他人，林洋觉得得好好跟他解释下上回林海整出来的傻逼事。 林洋搬来两个凳子，指着其中一个，“坐！” 顾烨然听话地坐下了，林洋也坐了下来，跟他面对面。两人挨得还挺近。 “我弟上次没说什么吧。”林洋试探性地问道。 顾烨然看着林洋咕噜乱转的眼睛，“他说你在家老提到我。” 林洋的老脸挂不住地红了，“我提了吗？我在家好像没提过你啊。” 顾烨然笑了笑：“那我可能听错了。” 林洋赶忙顺着梯子往下爬，“你听错了，你肯定是听错了。我弟还说啥呢？” 林洋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他老弟有没有瞎喊人家“嫂子”。 顾烨然十分认真地注视着林洋，眼睛里似笑非笑，“他说，你喜欢我。” “这不可能，为了防止我弟早恋，我从来不对他讲爱情故事，这，你也肯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我弟逗你玩的。” 顾烨然：“嗯，我又听错了。” 木头啊！真是一根圆滚滚的实心木头啊！怎么我说啥他都信？ 这出了社会，可咋整？他这位前夫，可真是愁死人了。 明明这人上辈子是位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的霸道总裁啊，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天真的小白兔样儿？对比之下，自己倒像个猥琐的大灰狼。 难道，霸总的特质需要经过时间的打磨？ 林洋想着事儿，不觉眉头紧锁，沉浸在自我的小小思维中。 “你在想什么？” “在想小白兔和大灰狼。”说到此，林洋指着自己问，“顾烨然，我看起来像大灰狼吗？” 顾烨然愣了愣，说：“不像。”很快又加了句，“像小棕熊。” 小棕熊……很可爱的那种软萌小动物吗？ 林洋还挺害羞的，对着顾烨然的肩膀击了一拳，嘴里甜滋滋的，“别老瞎夸我，什么小棕熊，我有那么讨人喜欢嘛。” 趁着林洋暗暗自喜的当儿，顾烨然不受控地抬手摸了下那人的右颊。 指尖触碰到细腻的皮肤，两人明显都愣住了。 “你想干嘛……”林洋问。 顿了大约十几秒，顾烨然才平静地开口，“你脸上有个东西。”说完，指尖沿着光滑的皮肤捻了几下，“现在没了。” 顾烨然站起身，“我回去了。” 林洋还在傻愣着，半点没回过神。 “你上次说，请我吃饭，什么时候？” 林洋眨眨眼，说话都不利索，“就……就最近吧。” “嗯，那我等你消息。” 顾烨然走后，林洋终于回归到现实，他咧开嘴放声大笑起来，然后身手矫健地爬上床，在床上乐得直打滚。 这个男人一旦有了肢体上的冲动，起码能说明好几点，首先他是个禽兽，其次他对自己肯定有那么点感觉，最后……他真的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矜持矜持，保持矜持……”林洋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半晌，激动的心情才算稍微平复了点，他掏出手机不紧不慢地百度起了“棕熊”，百度百科上写着—— “棕熊，亦称灰熊。头大而圆，体型健硕，肩背隆起……” 右边配有一张棕熊图，虎背熊腰的，小眼睛一看就很蠢。 一盆冷水当头浇。 尼玛，有这么形容人的吗…… 没文化你就少说话！气哭！ 第20章 轮滑 林洋前段日子心血来潮在网上买了一双轮滑鞋，正好最近天也暖了，可以拿出来玩玩。他是个初学者，目前只能叉开腿，哆哆嗦嗦地站立，勉强能滑个四五米吧。 学校礼堂前面是一块空地，夜晚格外热闹，玩什么的都有。林洋嫌丢人，没敢杵在中间，生怕碰见熟人。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忸忸怩怩地滑来滑去，形象有点搞笑。 “这玩意儿咋就这么不稳，早知道买个四轮的了。” 林洋吭哧吭哧地往前移动，五分钟过去，他只移动了十来米。有几个女生朝他看过来，他赶忙转过身子，背对着她们。然后又艰难地往另一个方向移动。 他傻站在场地边，给小胖打电话，“胖啊，你在干嘛呢？” “大点声，听不清。”小胖开着免提。 “你在干嘛！” “玩游戏，别烦我！” “别玩了，我请你吃饭，我在礼堂门口等你。”林洋想把小胖忽悠过来，稍微扶他一把。 “留着下次吧，我这会儿忙着呢。”小胖果断摁掉了林洋的电话。 五月份的风，调皮，爱捉弄人，林洋反戴着鸭舌帽，几撮逸出的头发被风吹成一团枯草。他就这么孤零零地杵着，呆滞了约有半分钟，准备打道回寝。 林洋小心翼翼地滑到了马路牙子边，打算把鞋换了，谁知穿鞋容易，蹲下身来换鞋却是难。他扭动了半天，汗都急出来了，还是没能成功蹲坐下。无奈，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行人身上。 不行，他迈不过这道坎，太他妈丢人了。 林洋扭着屁股打算再试几次。先弯腰，再下蹲，一步一步来，屁股马上就要占领马路牙子了，不能急，革命已经接近成功…… “林洋。”有人叫他。 林洋是真不想看是谁，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林洋。”高大的黑影笼罩了他，这声音咋这么熟悉。 林洋猛地抬头，面前就是一张赏心悦目的俊脸。 妈呀，不得不说，他前夫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竟然格外的好看。 “是你啊，天儿不错，我练练轮滑。”林洋顾左右而言他，指着顾烨然的室友说，“你跟他们回去吧，我再玩一会儿。” 这时候，江流走了过来，他先是用那种嫌冷冰冰的表情看了眼林洋，然后淡漠地对顾烨然说：“走吧，老三，我电脑出了点问题，回去帮我看看。” 林洋顺着江流的话，“赶紧的吧，你室友找你有事，快回去吧。” 求你了，前夫，你他妈赶紧走吧，我的脸都被我自己丢尽了。 “你们先回去，我过会儿回去帮你看。”顾烨然显然想留下来。 “别啊，你快回去，”林洋苦口婆心地劝，末了加了句哄孩子的话，“听话！” 顾烨然愣了愣，嘴角不自觉地噙出一抹笑。 “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玩。”林洋说道。 顾烨然也不隐晦，直接挑明，“我看你好像不是很会。” “你看走眼了吧，轮滑我玩得挺溜的。” “老三，我们先回去了。”江流面无表情地说。 林洋朝顾烨然的室友看了看，最后又问了遍，“你真的不跟他们一块回去啊？” 顾烨然点头。 “你老站我旁边，我别扭。” “那我站你后面。” “那更不行，万一我不小心往后摔，掉你怀里怎么办？”林洋说得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顾烨然注视着林洋不断转动的黑眼珠子，发笑地问：“你在撒娇吗？” 当头一棒，林洋抬头死盯着他，“开什么玩笑！？两男的撒什么娇！我又不是妹子。好了好了，离我三米远，我要开始滑了。” 夏天的晚风，依稀带着些薄荷的清香，路灯下三三两两的小情侣并肩走着，窃窃私语或是捂嘴在笑，十分快活。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林洋踉跄地往前滑，顾烨然在他身侧紧跟着。 林洋找不准身体的重心，一直东倒西歪的，偶尔他会偷偷瞄几眼身侧的男人，心里美滋滋，像有条小毛毛虫老在挠他痒痒。 “顾烨然。”林洋叫得很温柔。 “嗯？” “你知道棕熊长啥样吗？” 顾烨然笑了笑，“知道。” 林洋扭头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迎面碰上了两个女生，四人擦肩而过，紧接着林洋就听见后面两道欣喜若狂的声音—— “刚才那个是不是顾烨然？” “好像是。” “啊啊啊啊啊啊就是就是。” …… 声音渐渐远了，林洋艰难地转动身子，想看看后面那两位八卦他前夫的女生长啥样，可是重心没找准，整个身子直往前冲，眼睁睁地看见自己扑进了顾烨然怀里。 完了完了，他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林洋想。 既然都让人误会了，那我可不能亏啊。林洋又想。 那就……多蹭一会儿吧。林洋继续想。 “哎哟哎哟，我的老腰啊，好像扭了，有点疼。哎哎哎你先别动，让我自个儿慢慢适应。”林洋演得像模像样。 林洋左右手分别抓住顾烨然的两只胳膊，光抓一个地方还不行，他从肘关节一路摸到腕关节，最后拉住前夫的两只修长大手。 “不好意思啊，你的手先借我把一下。”说话的嗓音还装得挺甜。 好家伙，借他把一下，起码把了得有五分钟，刚才是什么姿势扑的，现在他依旧是什么姿势蹭在人家怀里。 “怎么不动，特别疼吗？”顾烨然不放心地问。 林洋舒服得都快睡着了，他抬起头装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太他妈疼了，我稍微动一下，那地方就像被刀剐一下。你别急啊，我得慢慢来。” 林洋再次演绎身残志坚的勇敢男人，跋山涉水豁出老命地逃离美人怀抱，他使劲儿直起腰板，拿出了吃奶的劲儿，待到腰身终于直立，“扑通——”他又掉进了美人怀抱。 “不、不好意思啊，没吓着你吧？”林洋的头贴在顾烨然的胸前，鼻子嗅到了淡淡香水味儿，真骚气。 顾烨然怕他伤得不轻，很认真地问，“要不要打120？” “啊？”林洋吃了一惊，吓得腰板都直了。 然后，他俩都愣住了。 林洋的眼睛一眨不眨，咽了口唾沫，突然面部表情像拐了十八弯的山路，变得欣喜异常，他咧嘴打哈哈地笑，“唉？好了，奇了怪了，突然就没事儿了。” 顾烨然扯了扯嘴角，大概猜出了点什么。 林洋见这人偷着笑，并且还笑得极为隐蔽，他就知道，自己的奸计被人发现了。真是完犊子，他前夫现在肯定在笑话他。 果然，红颜就是祸水，顾烨然更是堪比海啸。怪自己克制力不行，一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唉。”林洋叹了声气，仰头望月。 突然，顾烨然蹲了下去，以半跪式的蹲姿。 “你干嘛？”林洋望月的心情都没了，时刻提防着前夫。 顾烨然没说话，把林洋的轮滑鞋鞋带挨个解了开，使劲拽了拽，再挨个系上。 两人的眼睛一上一下，互相对看。空气中的薄荷香味愈发浓郁。 “绑紧点，不容易摔。”顾烨然操着低沉的嗓音。 林洋站着俯视他，因此能看到这人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动静上下起伏，好性感。林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远处有位女同学拿着手机“咔嚓”拍了几张，觉得不太清晰，她又打开了闪关灯，刚闪一下，顾烨然就发现了。 林洋对此毫无察觉，只见半跪的前夫霍然站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身前，伸手把自己的鸭舌帽转了个方向，并把帽沿往下压了压。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林洋没有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还玩吗？”顾烨然问。 林洋摇头，“不想玩了。” “走吧。” 林洋磕磕绊绊地滑到马路牙子边，干杵着，就是不动，顾烨然瞧出了他的心思，把胳膊伸了过来。 “谢谢。”林洋抓住了顾烨然的胳膊，慢吞吞地往下坐，没费什么劲，屁股就着了地。 他把轮滑鞋脱了，换上了自己的板鞋。 两人一同回寝，林洋总觉得哪里别扭，一直没说话。顾烨然话本来就少，更是没话可说。 到了宿舍楼三楼，林洋才开口，“走了，拜拜。” “再见。”顾烨然似乎贪恋彼此的最后一点目光交汇，他犹豫了几下，说，“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他怎么老记着这事儿啊。 林洋敷衍地说：“快了快了，等我忙完这阵儿。” 顾烨然：“好。”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上就出现了一张激起万千少女心的照片—— 校草半跪着帮人系鞋带。 评论里又是一波腥风血雨。 【67l：确认过眼神，非常宠溺。】 【68l：回复楼上，你是千里眼吗？黑灯瞎火的都能看见？】 【132l：所以，这是名草有主了吗？？？】 【148l：等等，这位穿轮滑鞋的不是个男的吗？难道是个女的？】 【193l：都他妈别说了，我已经无法肤息了，快把我扶到校草身边。】 【204l：吊人胃口，到底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 第21章 八卦又起（捉虫） 林洋回寝后冲了把澡，打算顺手把换洗的衣服给洗了。水盆里的洗衣液泡泡膨胀开，白花花的一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老脸燥得通红，嘴上嘀咕着，“四角裤忒不性感了，万一那啥，这裤子一扒，太可怕了……” “万一哪啥啊？”小胖站在卫生间门口，嘴里嘎嘣嘎嘣地啃着脆苹果。 林洋幽怨地转了个身，狠狠地瞪了小胖一眼，“关你啥事？” 小胖咀嚼的动静变得更大更响了，等他把圆苹果啃得就剩个枣核，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晚上是不是跟顾叉叉勾搭在一块？” “嘿嘿，”林洋在心底偷偷地笑了笑，转过头很无所谓地看着小胖，“是啊，咋啦？” “你上新闻了。”林洋：“？？？” 一分钟后，林洋翘着二郎腿躺床上仔细品读学校论坛的八卦新闻。 “黑漆抹乌的，压根看不清我啊。”林洋把照片放到了十几倍，整个手机屏幕都是自己的大脸。 “你啥时候跟顾叉叉这么熟了？”小胖啃完苹果，又开始啃梨。 “还行吧，”林洋眼睛不离屏幕，还在欣赏着自己的美照，“我俩最近可能要突破那层朦胧关系，哎我这照片拍得咋样？” 小胖随口敷衍，“还成吧，就是太糊了。” “胖啊，我发现我最近特神秘。”林洋挑眉看着小胖，满脸的小人得志。 “什么意思？” “校草背后的男人，长期占据头版头条，但大家都不知道是谁。神不神秘？” 小胖尬笑了两声，实在是无fuck可说。 “嫉妒，我感受到了同学们热情似火的嫉妒。”照片看够了，林洋开始点评文字。 这时候，小胖以一种新奇的眼神在反复打量他。 林洋被他看得发毛，问，“你看什么？” “不对啊，这事有点蹊跷。顾叉叉该不会真对你有点意思吧？不是冷冰山嘛，怎么又是送你书，又是帮你系鞋带的。” 林洋在心底偷摸着邪魅一笑，嘴上却很淡定地说，“我早就说过啦，他暗恋我嘛。” 近来，林洋说过不下八百遍“顾烨然暗恋他”，但小胖一直没当真，这会儿看这情形，没准儿还是真事。小胖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万一顾大校草审美不在线，把没文化当可爱，把矮矬子当小鸟依人，也不是没可能。 这不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嘛。 “哎呀洋子，你马上就能脱单了，组织决定放你走！”小胖颇有恍然大悟的架势。 “一惊一乍的干嘛！我又不一定同意，我不得考察考察嘛。”林洋的笑已经兜不住了。 “你笑起来像个智障！” “……滚！” 这事的苗头愈演愈烈，小胖也愈发开心，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只要顾烨然有了主，那全校的女生基本就都解放啦，他女神楚甜也不必成天伤春悲秋地惦记着顾叉叉。然后，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适当地给予女神一点爱的安慰，没准一段美妙姻缘就成了。 如此看来，林洋这小子非但不是搅屎棍，反而是全校直男同胞的守护神啊。 “妙，太妙了！” 小胖忍不住自夸起来，他觑眼瞧向林洋，啧啧，这小子真是踩了狗屎运，没费什么力就把a大男神给勾搭走了。 “洋子，你要是脱单了，得请客啊。”小胖的梨啃得滋滋响，“你能搭上顾叉叉，我可是出了不少力。” 你欠我那么多顿饭还没还呢。再说了，你出啥力呢？那是我跟我老公的前世姻缘所致。 请客？没门！ 林洋插上耳机，愉快地哼着歌。 “瞧你那抠搜样儿，让你请个客就跟要你命似的。你可别装了。”小胖越说声音越大。 林洋心知装不下去了，这种高分贝再说没听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啊？你刚才说什么？在听歌呢，没听清。” 小胖杀气腾腾地走过来，揪住了林洋的耳机线，嘴里冷笑两声，“呵，听歌？听你妹的歌！” 林洋低头一看，操，耳机线没插进耳机孔里。 那天晚上林洋做了个美梦—— 学校的篮球场上停了一架直升飞机，所有同学都怂着他往前走，他腼腆地走了过去。舱门打开，顾烨然捧着一束红艳艳的花从机舱里向他走来，走到跟前，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地说：“嫁给我吧。” 林洋接过花，数了数，一共是999张百元钞票，包花纸上面还镀了层金，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 …… 304寝室。 老大和老二轮番上阵逼供，非得套出点关键信息不可。比如他跟那个林洋是什么关系，再比如他是不是喜欢那男孩…… “老三，你就从实招来吧，你是不是跟上次来咱寝的那男的交往了？”老大先打头阵。 “没有。”虽然否认了，但听上去心情不错。 “他追你？还是你在追他？”老二问。 这回顾烨然没有回复，而是问了个比较跳跃性的问题，“数学建模感兴趣吗？学校六月份初赛，我还差两个队友。” 老大：“……” 老二：“……” 一直在书桌前摆弄电脑的江流，不声不响地来了句，“我可以。” 老大和老二知道顾烨然的性子，他既然都把话题岔开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说，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二人索然无味，又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寝室内归于寂静，江流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脑屏幕，顾烨然的任何举动都在他的秘密窥视下。 嘴里的话犹豫了许久，始终不曾开口。 顾烨然洗漱后便爬上了床，后脑勺枕着胳膊躺床上看书。 “老三，我认识一个信电系的，他高数很厉害。我明天问问他要不要一起组队？”江流微微抬头，看着床上的顾烨然。 “嗯。”顾烨然随口应了声，视线依旧落在手里的书上。 时间再次静悄悄地流过。 “对了，你电脑出什么问题了？”顾烨然突然问。 江流愣了愣，随即想起了晚上信口胡诌的借口，“没、没什么，一点小问题，已经修好了。” “那就好。”顾烨然没再说什么。 寝室一如既往的安静，江流又回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什么名堂也看不出来。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很累，他去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走去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江流内心纠结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学校论坛。首先跳入眼帘的，就是那两人的偷拍照，不知为何，即便光线昏暗，他也能猜到老三那时候的深情。 原来那么个冷冰冰的男人，也会有偶尔温柔的时候。 他一直往下拉，试图在相似的讨伐声中得到一点安慰。很无奈，他此刻的心情跟一个嫉妒的女人别无二致。 那些藏在深处的隐晦心事，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翻涌而来。他提上裤子，走出了卫生间。 “老三。”江流就站在顾烨然的上铺床边，两人的眼睛正好平视。 顾烨然从书上移开目光，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江流抿抿唇，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喜欢林洋？” 本来闲着没事干的老大和老二也都齐齐看向他俩，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顾烨然想要看透江流眼中的异样，他打量着，探究着，嘴上只冷静地说了声，“嗯，喜欢。” “为什么？我没看出那人有什么特别。”江流的口气有点冲。 顾烨然的眸色沉了又沉，只说了句，“没有为什么。” 江流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改方才的严肃，突然笑了笑，“性格那么闹腾的人，应该会找个同样闹腾的人吧。” 说完，他便走回了卫生间。 顾烨然放下手里的书，眸色清冷若有所思。母亲对于家庭责任的逃离，长久以来，始终是他跨不去的一道坎。任何新关系的确立，他总要再三追问自己：自己是否出自真心？那人是否出自真心？再或者，彼此是否合适？ “老三，别听小四瞎说，我看你俩那偷拍照，还挺有夫妻相的。是吧，老二？”老大瞧出了顾烨然的不对劲。 “对对对，我也觉得有夫妻相，简直配一脸。”老二附和道。 老大继续开导：“说真的，那人看上去挺花痴的，你这长相，没准他还偷偷暗恋你呢。” 老二继续附和：“没错，那个林洋一看就是颜控，上次他来咱们寝，我发现他老盯着你脸看，真的。” 顾烨然：“……” *** 论坛上的模糊照片经过修复处理，清晰度变高，大约能看见鸭舌帽下的半张脸。第二天白天，底下就有帖子回复—— 【398l：这人是药学系的林洋！就是倒贴顾烨然的那个！】 【399l：我去，又是这个林洋……】 【400l：一次是巧合，两次……嗯，我需要静静。】 …… 顾烨然没像上次那样，去找发帖的同学，而是平静地看着事情的发酵。心思藏得再深的人也有感性的时候，他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急切，急切地想知道林洋对此的反应。 第22章 韶庄之行（一） 林洋最近俨然又成了全校关注的对象，走哪儿都像在走红毯，这种红红火火的关注度，简直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在别人眼里，林洋已经成了“校草家的那位”。 不过，令林洋感到不解的是，顾烨然始终不声不响，他有点摸不清那人的套路。 本着“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也不动”的原则，林洋装得比谁都深沉。 一天晚上，林洋收到了顾烨然的微信。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我们班打算去周边的韶庄玩，想去吗？ 呵，憋不住了吧。这才几天，就忍不住联系我了。 林洋不禁露出了痴-汉笑，没着急回复，墨迹了大概有半小时，才高冷地回应了顾烨然。 【洋洋】：可以。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后天去。 【洋洋】：嗯。【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别熬夜，早点睡。 【洋洋】：好的。 对话告一段落，林洋瞅着自己的精简短小的回复，甚是满意，高冷范儿就该如此，无形中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咦，好像漏了什么？草儿怎么没说论坛上那帖子的事儿。 十一点，宿舍闭灯，小胖他们几个全都躺床上玩手机，林洋咳嗽了一声，没人鸟他，他又咳嗽了一声，还是没人鸟他。 于是，他打开了手机电筒，挨个照了过去。 “你想干嘛！？”小胖暴躁地问。 “发什么神经！？”石头也没好气。 “怎么呢？”只有书生还是温柔的。 林洋笑眯眯，“有一件事想跟组织商量商量，顺便想听听组织上的意见。” 三人齐声问道：“什么事？” 在大家的好奇目光下，林洋把来龙去脉说了遍，当然少不了一些夸张的润色和修饰。眼下，林洋最犯愁的就是，该怎么把握个度，既不让草儿觉得他轻浮，又能让草儿感受到他的热情。 爱情专家小胖同志首先发言：“林洋同志，你考虑得很有道理，这个度，非常难掌握，不过别怕，好在有我。我就简单提两个建议吧，第一，给他点暧昧的暗示，第二，千万别让他轻易得到。咱们要张弛有度，收放自如。” 林洋点点头，“好的，收到。” 人类语言学专家石头同志发表意见：“顾烨然是不是c城人？c城属于吴语区，他们那儿的方言比较软，喜欢在每句话的后面加上‘呀’，像什么‘好的呀’，‘你已经吃过了呀’……你先练练。我们务必要给小顾同志一个家的感觉，牢牢勾住他的魂儿。” 林洋觉悟很高，现学现卖，“嗯哪，我知道了呀，石头你可真机智呀。” 石头听了觉得有些别扭，但也说不上来，只能勉强夸夸他，“……学得还挺像。” 对于这仨的行为艺术，书生早已见怪不怪，他无意加入，只是稍微提了点小意见，“大大方方的就好，没必要太刻意。” 林洋乖巧地点点头，“好的呀。” 大概过了一刻钟，林洋又咳嗽了一声，依旧没人鸟他。他又用手机电筒挨个晃了晃。 “你好烦啊，”小胖坐直腰板，瞪着他，“自个儿要用心琢磨，别啥事都问我们，你胖哥这会儿正跟妹子聊得火热呢！” 石头也是同样的反应，明显的不耐烦，“能不能消停点！？周一辰找我有事。” “就是，烦死人了。”小胖附和石头，但猛然间发现哪里不对，“哎石头，你说的这个周一辰是顾烨然他们乐队的那个周一辰吗？” “是啊。” “我去，你俩啥时候背着组织勾搭成奸了？” “你别老转移矛盾好不好，说洋子呢，你扯我身上干嘛？” 小胖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林洋咯咯笑起来，然后往床上一倒，满床扑腾，嘴里叨叨着，“哎呀，好烦啊好烦啊……” 小胖和石头对看一眼，贼无语，“孩子发-春了！”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林洋特地提早起床收拾了一番，喷了点香水，又把自己最性感的破洞牛仔裤翻了出来，鞋子里垫上了增高鞋垫。 收拾完，狠狠地照了照镜子，非常完美！ 背上装满零食、自拍杆、充电宝的书包，林洋就跑去三楼敲响了304寝室的门。 顾烨然来开的门，林洋露出了高贵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点到即止。 “进来吧。” 林洋冲他颔首，“好的呀。” 这一声“好的呀”，足足把寝室的老大和老二从瞌睡中震醒，他们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男人这么说话。 江流穿着睡衣睨了眼林洋，一句话没说，进了卫生间。 顾烨然看着林洋的小脑袋笑了笑，指着凳子说，“坐着等会儿，我们收拾下东西。” 林洋很矜持，“好的呀。” 林洋就这么傻不拉唧地坐在人家寝室的凳子上，为了时刻保持住高冷范儿，他都没敢低头玩手机。眼睛时不时地瞟几眼小顾，等到小顾发现的时候，他又立马转向别处。 “吃早饭了吗？”顾烨然问。 林洋腼腆地摇摇头，“还没有。” 顾烨然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一会儿去校门口的那个早茶店吃吧。” 林洋超矜持，“我都行的呀，你们定就好了呀。” 老大拿着牙缸走出了卫生间，满嘴都是牙膏泡儿，他先看看林洋，再看看一贯冷清的顾烨然，心里叹了口气。这都啥品味啊？这个林洋怎么一股子白莲花既视感，说话矫情得要死。老三这么闷，可别被人骗了。 老二深有同感，本来老三有了喜欢的人，他还挺高兴，可今天一看这个林洋，真是哪儿哪儿都奇怪。说话声奇怪，坐立的姿势奇怪，就连这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奇怪。上次来他们寝借书的时候，明明还是个正常人，怎么今天就成了这副样子？大概是狐狸精吧，善变得很！ “无聊。”江流冷哼了声，声音很低。 好在林洋并不知道别人的心理，他依旧率性忘我地沉醉在自己的高冷世界中，旁若无人。 当然了，这种史诗级的装逼翻车现场，有一半要“归功”于他那些乐于助人，净帮倒忙的室友。 呆坐了一会儿，实在累得慌，林洋从包里掏出耳机准备听听歌，播放列表从头拉到尾，好不容易选了首应景的歌，《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刚想插上耳机，正好撞见了顾烨然的目光，他冲人笑笑，“我听会儿英语听力，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呀。” 顾烨然背过身去往包里装东西，嘴角挑起轻微的弧度。 “……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 你却沉默不说……” 一歌听完，林洋怅然地叹了叹气：死闷骚，喜欢我还不说，非得让我装得这么累。 顾烨然从柜子里拿出了好几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林洋，“打折时买的，买多了。” 林洋偷偷瞥了眼，矜持地笑笑，“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呀。” “嫌甜。” “那我就不客气了呀。”林洋伸手接了过来。 顾烨然没说什么，继续收拾东西。 林洋偷偷在心底笑：什么打折时买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吃甜食，分明就是给我买的嘛。 “那我先把它们送回寝，”林洋胸前抱着一大摞礼品盒子。 “嗯。” 林洋慢慢悠悠地走出了304寝室，一出寝室门，撒腿就往楼上跑。 小胖和石头还没起床，书生已经出门上自习去了。 “哎呀妈呀，今天可累死我了。”林洋咋咋呼呼地跑进寝室。 石头挣开惺忪睡眼，揉掉了眼角的眼屎，“你不是去韶庄玩的吗？” 小胖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头。 “还没去呢，”林洋拍拍手里拿着的盒子，“这，你们分着吃，我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虽然听着有些雷人，但大家心领神会，这小子指的是顾烨然。 “都是些啥啊？”石头困意未退，皱着眉问。 “都是些好吃的，白色恋人，就那日本的饼干，还有这个松露巧克力也可好吃了，贼贵。你们敞开吃吧，我男朋友不差钱。” 小胖从枕头下钻出来，扯着公鸭嗓说，“你这一下子从平民阶层跻身上流社会，是不是得请我们吃顿饭啊？” “行，等我玩回来的。他们还在等着我呢，我就先走了。” 林洋又脚步匆匆地从六楼奔到三楼，刚踏进304，就发现满屋的人都背着书包在等他。 “你们都收拾好了呀。”林洋笑笑。 “嗯。”顾烨然直接上前，帮林洋提住手里的大袋子，顺便侧头对他们寝的人说，“时间还早，先去早茶店。” “我自己拎就好了呀，这个不重的。” “我东西不多。” 林洋笑得很羞涩，“那谢谢你呀。” 老二身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加坚信了刚才的认知—— 这个林洋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说话这股动静，一般男人还真受不了。老三，瞧着挺闷骚，没想到却是这么重口的人。 第23章 韶庄之行（二） 五人进了一家中式早茶店。早上刚开市，生意兴隆，整家店里几乎座无虚席，更别说找一个能容下五人的大桌子了。 最后，老大和江流坐在了边角靠窗的位置。林洋，顾烨然，还有老二凑了一桌。 “吃点什么，我去点。”顾烨然问林洋。 林洋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干巴巴地盯着桌上的辣椒瓶，“我都可以的呀。” “你平时说话都这么，”老二顿了顿，实在想不出可以形容的词儿，“……这么萌吗？” 林洋略略低下头，“是的呀。” 老二看看顾烨然，干笑了两声，心里想的是：这种狐狸精弄回家，可有你受的。 顾烨然眉眼含笑，从林洋身上移开，问老二：“你吃什么？” 老二满脸的便秘状：“我也都可以的呀。” 假装害羞的林洋抬眼看了看老二。 呵，男人，敢学我？你自个儿呆着凉快吧。 顾烨然迈开长腿走去江流他们那边，林洋也站起身跟在了后头，江流和老大也是同样的回复，“随便”，“都可以”。林洋脸上始终挂着礼貌含蓄的微笑，顾烨然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活像一只跟屁虫。 收银台后面的电子屏上显示着菜单，顾烨然大致扫了眼，侧头问身旁猫着的林洋：“吃面，还是吃馄饨？” 林洋：“吃包子。” “除了包子，还吃别的吗？” “够了，我吃得不多的呀。” 顾烨然笑了笑。 “哎？你笑什么呀？” …… 顾烨然点了四碗馄饨饺面，三屉小笼包，另给林洋点了四个蟹黄汤包。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叫餐牌，两人走回了座位。 “点好了啊？”老二随口一问。 “嗯。”顾烨然把叫餐牌插在桌旁的卡座上。 为了打发无聊，林洋昨天下载了好多部电影，都是些国外大片。这会儿正好等餐，他就把手机掏出来，随便点开了一部。 人声噪杂的早茶店，即便音量开得挺大，视频里的人说话还是听不清，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有字幕。 老二装得十分严肃，眼睛却是瞟向林洋的手机屏幕，他倒想看看，狐狸精平时都看些什么？ 林洋早就发现了这人的企图，故意侧过手机，就是不给他看。 “你在看什么啊？”老二实在耐不住好奇心。 林洋点了下屏幕，暂停播放，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电影。” “什么电影？” “科幻片。” 老二觉得，跟狐狸精交流好像也不是什么费劲事儿。既然这样，索性今天就一帮到底吧，他要帮老三好好盘问盘问这个狐狸精。 “你平时都有啥爱好啊？”老二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老二抿了口茶水，“随便问问。” 你随便问问，那我就随便扯点呗。 林洋笑眯眯，“那可多了，看书、练书法、弹琴，还有打高尔夫，击剑。” “你这爱好还真广泛。” “一般啦。” 老二继续盘问：“你朋友多吗？像周末什么的，喜欢跟朋友出去玩吗？”这种说话嗲嗲的狐狸精，一定没朋友的！ 林洋眯眼笑笑：“挺多的呀，我经常周末跟朋友出去玩。” 老二冷哼了声，没高兴再搭理林洋。 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早餐走过来，顾烨然指了指边角处的江流和老大，示意服务员把两碗饺面和一屉小笼包端到那边去。 他们点的是三鲜饺面，汤汁闻着就很鲜，配料也很讲究，紫菜、笋、虾仔、小青菜。 林洋可后悔了，装逼一时爽，现在只有眼馋的份儿。 可能是望眼欲穿的神情触动了顾烨然，顾烨然特地去前面拿了个碗，分了一半给林洋。 “我吃不下这么多。”顾烨然如是解释。 林洋超害羞，“谢谢你呀。” 顾烨然笑笑，没说什么。 结果，这顿早饭就数林洋吃得最多，他一人吃了半份饺面，四个汤包，半屉小笼包。为了弥补自己的形象，他抿抿嘴，笑得一脸矜持：“我有点吃撑了，都快赶上我平时的三倍饭量啦。真不好意思呀。” 老二还是那副便秘状，“没事儿，男人嘛，这点饭量不算什么的呀。” 靠，又学我！死变态！ 林洋眯着眼，笑得一团和气。 集合地点在主楼门口，他们班包了两辆大巴车，出行通知上写着是可以带家属的，不过没什么人带。 众人看见顾烨然都有些惊讶，要知道他们班这位男神从来不参加这种班级活动，等他们再看见传说中的林洋，好像又都明白了什么。 人家哪是来玩的啊，完全就是陪自己的小男朋友。 林洋跟在顾烨然屁股后面，上了后面的一辆大巴车。两人并排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江流坐他俩后面，老大和老二坐他俩前面。 “热吗？”顾烨然见林洋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小汗珠。 “还好。”林洋把书包搁在脚下，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平板，准备玩会儿游戏。 顾烨然打开了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林洋，“脸上出汗了。” 林洋接过纸巾，“谢谢你呀。” 早上起太早，林洋玩了几把小游戏就困得不行，摊陷在座椅上昏昏欲睡。车子上了高速，一路疾驰，时而穿过隧道，忽明忽暗。 “把那大袋子给我。”林洋揉揉眼。 大袋子是林洋以前装衣服的兜子，他今天带过来装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顾烨然把袋子递给他，林洋伸手进去，摸了摸，从里掏出一个哆啦爱梦图案的眼罩。 “有点困了，我先眯一会儿。”林洋睡衣很浓，说完就把眼罩带上了。 车上的同学有说有笑，声音很大，最后面有两男生在讲内涵段子，逗得周围的几个女生哈哈直乐，林洋没受影响，身子东倒西歪的，已经睡着了。 阳光从车窗透进来，落在林洋白皙的脸上，皮肤透亮得连脸上的小茸毛都能看见。顾烨然张开手挡住了一抹阳光，脸上的光线变暗了，手一松开，光线立马又变明。 顾烨然笑了笑，把“小棕熊”的头轻轻扶到自己的右肩，好让他睡得更舒服点。 车子平稳地往前开，静好岁月也在悠悠地往前。 后座的江流眼睁睁地看清了顾烨然的一切动作，坐他旁边的是位女同学，女同学压低声音问江流：“那是顾烨然的对象吗？” 江流冷冷地说：“不知道。”随后闭上眼，打了会儿小盹儿。 林洋的睡相很不好，头本来是搁在人家肩膀上的，后来车子一晃，他就顺势倒在了人家两腿间。他还有个极为不好的癖好，逮到什么就喜欢摸什么。 顾烨然插着耳机在听歌，但林洋的手总是不安分，他只能无奈地俯头看着“小棕熊”，内心被牵起的男性-欲望被自己努力压制住。 周围的场景都已虚幻，他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那股热流，喉头滚动，顾烨然别开眼看向了窗外。 行驶三小时后，车子终于到达了韶庄。 老二挑头，不得了，狐狸精变本加厉，光卖萌已经不能满足他了，现在都开始上手了。 “喂，醒醒，哈喇子要出来了！”老二伏在椅背上，伸长脖子盯着林洋。 林洋当即就被吵醒了，下意识地在嘴边摸了一圈，哪里有哈喇子！？ 他眯着惺忪睡眼看了看老二，“你看我干嘛？”死变态！ 老二努努嘴，“再这么睡下去，我们老三的腿可要截肢了。” 林洋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在顾烨然的腿上趴了一路，怪不得这么舒服，嘿嘿。 不过，该矜持，还是得矜持。 林洋转向顾烨然，笑得一脸真诚：“谢谢你呀，你腿嫌不嫌酸？我帮你揉揉呀。” “不用！你好好歇着！一会儿我来帮老三揉腿！”老二抢着说。 失策了，差点就着了狐狸精的道。 “下车吧。”顾烨然淡淡地说。 经历了短暂的身体“接触”，顾烨然有意无意地想稍微避开林洋，好让自己心里的那团火彻底灭下去。 三人跟在同学们后面，一起下了车。 第24章 韶山之行（三） 他们预定的是当地的民宿，说是民宿，其实环境还不错。三层楼的别墅，一楼是喝茶聊天的地方，二三楼是睡觉休息的地方。 别墅靠海，一开窗就是碧海蓝天，晚上隔着窗户，还能听见海浪拍岸的噗噗声。 这次班级旅行，算上家属，大概来了四十位同学。别墅总共十间房，每个房间两张床，平均分配下来，必须要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嘿嘿，”林洋心里乐得快要颠起了，表面上却显得有些为难，他对顾烨然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两个人睡一张床会不会不太舒服呀。” 老二皱眉，语有抱怨：“你这不废话嘛，两人睡一张床肯定不能舒服，但问题是我们没那么多床啊。” 林洋尽量忍住笑，十分矜持地说：“那我跟谁睡一张床呀，我睡相不是很好看。” 老二看看顾烨然，艰难地说：“你就跟我一块睡吧。”狐狸精，可不能让你把老三榨干了。 “跟你啊……”林洋满脸的嫌弃。 “你有意见啊？” 林洋委屈巴巴：“没有。” 顾烨然瞧着林洋的小委屈样儿，内心充溢着一股不知名的柔软，他还像之前那样，帮林洋提起手里的大袋子，“你跟我挤一挤吧。” 林洋抿嘴偷着乐，极为腼腆地说：“好的呀。” 老三啊老三，今晚可有你受的。老二不禁替顾烨然感到担心。 对于校草和这位带来的“家属”睡一张床，大家没觉得奇怪，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一对。不过，顾烨然他们寝的人，可不这么想，他们感到深深的痛惜：好好的一个禁欲男神，也不知道被狐狸精勾搭一晚，第二天还能不能像个正常人。 为了保护老三，老大和老二自告奋勇主动要求跟他俩睡一间屋。江流一路上没什么心情，他准备跟隔壁寝的几位兄弟挤了挤。 放下随身的行李，众人就去一楼集合。他们准备乘电动三轮车先把整个韶庄的著名景点溜一溜。 电动三轮车算是当地的一个特色，一般都是五六十岁的大叔充当司机，他们退休在家觉得无聊，就干起了拉揽游客的生意，赚钱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打发打发无聊时光。 这种车靠电发动，带遮阳篷，穿街走巷的很方便。大叔一边把着方向，一边跟游客唠唠当地的风俗趣事，还挺热闹的。 林洋事先准备了太阳镜，大草帽，还往身上多抹了点防晒霜，武装完毕，这才下来集合。三人坐一辆车，午饭自理，晚上去海边汇合。 顾烨然走哪儿，林洋就跟到哪儿，反正就死命黏着。老二更绝，他反正是死命黏着狐狸精，时时刻刻提防着他。最后，这仨成了一组。 林洋坐中间，左边是老二，右边是顾烨然。司机吆喝一声“走咯！”电动三轮开足马力往前冲。 “师傅，你们这儿都有啥好玩的地儿啊？”林洋引颈瞭望，眼珠子到处转悠。 “地方小，能玩的地儿少，城中一带，有几个名人故居，我可以带你们去转转。” “行啊。” “那就坐好了吧，咱往城中开。”师傅干劲十足。 天气闷热，林洋摘下帽子当蒲扇，摇摇摆摆地扇着风，好歹还能有点凉意。 “你说话跟早上不太一样。”老二悄咪咪地来了句。 糟糕，刚才大意了！ 林洋回了神，矫揉造作地问：“哪儿不一样呀？” “没早上那么萌了。” “是吗？我还真没注意。”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有我死盯着你，就不信抓不到你原形毕露的时候。老二胸有成足。 “来来来，你往我这边靠靠，别老挤着老三。”没等林洋反应，老二就把他拽到了紧挨自己的一边。 “我自己会动的呀，你不要老动手动脚的。” “都是男人，有啥啊？”老二见狐狸精不太开心，他就显得比较开心。 有病！我他妈招你惹你了！林洋气得牙痒痒。 林洋的胳膊被老二刚才那么一拽，掐出了一道红印，顾烨然无意间瞥见了，眼色冷凝，旁若无人地问道：“疼吗？” 林洋在看风景，没明白他指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顾烨然挑挑下巴，指着林洋的胳膊。 林洋委屈巴巴，假装可怜，“还好，不疼。” 老二简直欲哭无泪：我的天啦，我他妈就轻轻那么一碰，这个狐狸精还挺能装！不行，我得赶紧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 “你往老三那边坐坐，我嫌挤。”老二皱眉。 林洋超害羞：“好的呀。”说完，就挤到了他老公那边。 顾烨然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三轮车大叔把他们拉到了一位将军故居，就在门口找了块阴凉地，坐在车上打着盹儿。 林洋拿出准备好的自拍杆，把手机固定好，走哪儿拍到哪儿，咔嚓咔嚓，一连拍了十几张。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拍照啊？”老二只要找着机会，总要挑点刺。 “出来玩，开心嘛。”管得着嘛你！有病！ “你这样的，还真比较少见，反正我身边的男生没一个像你这样的。”老二喝口水润润嗓子，准备往死里怼林洋。 “你这样的，也比较少见。”敢跟我耍嘴皮子，洋哥怼死你！ “什么意思？” “怎么说了，就我觉得你没见过什么世面，少见多怪的，还特别小肚鸡肠。”林洋见他脸色变了，赶忙转了话茬，“帮我跟小顾拍张照吧。” 林洋把自拍杆拿下，把手机递给老二。 “我们一起拍张照，好不好呀？”林洋眨眨眼，问顾烨然。 顾烨然笑了笑，眼带宠溺。 两人站在将军府的凉亭前，林洋忸忸怩怩地摆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对。 “准备好了没有？你能别动了嘛！”老二等得不耐烦了。 林洋嘿嘿一笑，侧头仰起脸问：“你胳膊能借我用用吗？” 顾烨然低头看着“小棕熊”的脸，嘴角扬起：“好啊。” 林洋站直了身子，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挽住顾烨然的胳膊。 “好了吧？我数123啊。”老二粗着嗓子说：“1、2、3——” 照片定格的一瞬间，顾烨然突然抽出胳膊，搂住了“小棕熊”的肩膀，林洋措手不及，嘴巴张得老大，“咔嚓”一声，留下了滑稽有趣的一幅画面。 *** 三轮车大叔把他们拉去附近的特色餐馆吃了午饭，下午又逛了几个景点，时间过得挺快，眨眼天色就暗了下来。他们被拉回了之前约定好的汇合地点——金滩海边。 海风习习，沙滩边不少散步的当地人和游客，那些烧烤小摊也都适时地出来营业，焦香的孜然味，再来点当地特产的生啤，人生算是没白活。 他们人多，要了8箱啤酒，什么烤大虾啊、烤肉、烤鱼什么的，每样都来了点，量多价格实惠。 林洋是个自来熟，没多久就跟顾烨然他们班的同学打成一团，甚至有女生偷着问他，是怎么把高冷校草追到手的？林洋一本正经地强调，他俩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顾烨然没怎么吃，只喝了点啤酒，眼神若有似无地追随着一旁的林洋，看他跟旁人闹得正欢，心里的那道冰山融化了一角，在慢慢塌陷…… “小顾，来尝尝。”林洋把烤好的大虾举到顾烨然嘴边，“肉贼嫩，好吃，快尝尝。” 顾烨然直接就着林洋的手，尝了一口，而后笑了笑，眼睛里只剩下面前活蹦乱跳的“小棕熊”，过了一会儿，说：“你说话声跟白天不一样。” 林洋赶紧装傻充愣，一秒变声：“有吗？我觉得差不多的呀。” “你跟谁学的c城话？” 林洋超害羞：“我自己悟出来的呀。好听吗？” 顾烨然从喉咙里闷哼了句，“好听。” 其实想想，林洋上辈子自从嫁给顾烨然后，在c城不长不短也住过十多年，就是那儿的方言，他是一句没学会。成天操着自己的北方口音招摇过市，自诩为来自北方的狼，跟那些说话软绵绵的南方男人不一样。 今天这么一看，原来他老公喜欢这种软男啊，早说呀。 “真好听呀？其实，我以前说话就这样。只不过上大学后，被我们寝室的那几个臭男生给带坏了。” 臭男生……林洋差点被自己恶心吐了。 顾烨然帮林洋抹掉了嘴角粘上的烤肉酱，眼睛里盛满温柔，“我信了。” 突然，一个头从他俩中间冒出来，是老二。 “你俩说啥呢？那边商量一会儿玩什么游戏。”老二阴魂不散。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呀？”林洋看见这人就心烦。 “赶巧了呗。” “咱来玩369吧，要不来玩海盗船长，谁输了谁就喝？怎么样？”后边有个男同学在大声嚷嚷。 “那多没意思，咱来玩点刺激的！”另一道男声响起。 众人问：“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啊！” 第25章 这种刺激的暧昧向游戏，向来颇受欢迎。年轻人嘛, 总有点捉摸不透的小心思, 再说了, 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春年华, 有这种喜好再正常不过。 林洋暗搓搓地期待：如果抽到他，他就选大冒险，那帮八卦同学肯定让他亲顾烨然，到时候他就跟小顾来个法式舌-吻。想想那个画面, 好激动啊。 四十人太多了, 被分成两组。林洋始终黏着顾烨然，生怕自己和他分开。这种游戏最容易滋生奸-情，他必须得不分昼夜地看好自家老公，绝不能被外面的小妖精勾走。 老二今天跟了他们一道, 对于林洋的这种狐狸精行为见怪不怪。想想老实巴交的老三, 咬咬牙, 看来自己还是得黏着狐狸精，盯死他。 老天后来听到了他俩的心声, 如了他们的愿, 林洋跟顾烨然分到了一组, 老二跟林洋分到了一组。 “好巧呀，咱俩又是一组。”林洋笑得很腼腆。 老二插进话来：“好巧呀, 咱仨又是一组。” 林洋白了他一眼：死变态, 有病！ 老二呵呵一笑：狐狸精, 今天照死了盯你！ 顾烨然并不知道这俩之间的暗流涌动, 只觉得“小棕熊”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瞧着软绵绵的，想伸手捏一把。 两组人皆坐在沙滩上，围成两个大圈，直径约为五米。林洋成了夹心饼干，顾烨然在左，老二在右。 林洋侧头瞅了瞅顾烨然的这位室友，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就是黏人的怪癖可不太好。都一天了，自己走哪儿，他跟哪儿。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这位相貌堂堂的小伙子该不会看上我了吧。林洋心底暗想。 “你有对象吗？”林洋小声地问。 老二觉得奇怪：“问这个干嘛？” “你要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我妈专职在家给人当红娘。那个……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林洋被自己的机智深深折服了，嗯，马上就能套出这小子的性取向了。 老二彻底呆住了！他的大脑一时间不能运转，果然是狐狸精，招数出其不意。 在没有摸清敌人底细的情况下，暂时先不能乱动。 老二沉声说了两字，“你猜。” “这我上哪儿猜啊？”林洋嘀咕。 老二没理他。 海风裹挟着湿气，从海面吹到岸上，林洋不禁打了个冷颤。顾烨然面露忧色，“冷吗？要不我们先回去？” “没事，不是很冷。”就是冻死，林洋也得等玩完大冒险再说。 游戏规则很简单，空啤酒瓶自由旋转，瓶口对准谁，谁就得接受挑战，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二选一。规则既出，底下掌声不断，还夹着些莫名其妙的起哄声。 前几个中招的都是女同学，比较内向，众人越是起哄，她们越是不好意思。她们几个都是选的真心话，底下人也没太为难，问的问题还算比较正经。 林洋就盼着那瓶子转到自己跟前，可偏偏总能从他面前完美绕开。老二也是同样感受，热切盼着瓶子落在狐狸精跟前，他已经想好怎么整狐狸精了。 酒瓶再次转动，慢吞吞地划拉了小几圈，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老二面前。“选一个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同学们笑着叫嚷。 林洋悄悄往顾烨然边上挪了挪，心想：这孩子万一真喜欢我，他要选了大冒险，自己可不就危险了嘛。想想那画面，他有点想哭。 老二敷衍地说：“那就大冒险吧。” 林洋又往顾烨然边上挤了挤，恨不得与老二划开百十来米的距离，整个身子都快黏在他老公身上了。 “嫌冷？”顾烨然碰了下林洋的手。 “有、有点。”林洋时刻提防着老二。 指尖还残存着林洋的体温，顾烨然蜷了蜷手，避开了本可以轻而易举的触碰。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总会有那种欲望。 顾烨然把林洋故意往旁边推了推。 “你老推我干嘛！” 顾烨然神色里闪过一丝不自然，倒也没说什么。 “对你右手边的人说，我将把你紧紧地搂在怀中，吻你亿万次，像在赤道上面那样炽烈的吻。”出题人故作矫情地念出了这段话。 林洋自认倒霉，乌鸦嘴果然灵验了，还真是他，不过也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说段肉麻的话。 老二不情不愿地走到林洋跟前，和尚念经似地念出了刚才那段话。本以为任务完成，谁知道后面还有下文。 “念完后，请亲吻面前的人。”哄笑的声音回荡在海边。 老二愣了。 林洋惊了。 无论如何，老二都下不去口，且不说他不喜欢这种嗲嗲的狐狸精，更何况狐狸精还是老三的意中人。他要是亲下去，那以后老三不得天天跟他冷战啊。 “别了吧，换一个。”老二冲大家笑笑。 “就这个，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众人有节奏地开始鼓掌。 “算了，来吧，稍微碰一下。”林洋压低嗓音对老二说。 “那我可真来了。” “赶紧的吧，省得他们叫唤。” 老二举着啤酒瓶当场吹了一大口，给自己壮壮胆，然后凭着些许酒意，把嘴凑了过去。“吧唧”，好像碰到的不是嘴巴。 老二睁开眼，就看见顾烨然鹤身站立，用手捂住了林洋的嘴，而自己，直接亲老三手背上去了。狐狸精半点惊慌失措的感觉都没有，而是眼睛眨巴眨巴，挑衅地看着他。 场面有些尴尬，刚才起哄的同学这时候也没声了，可能大家都在自我检讨：游戏玩大了，有家室的人还是不能开这种玩笑，况且人家男朋友就搁旁边杵着呢。 林洋心里跟抹了蜜似的，上辈子还只是摸个小手，这辈子才认识多久啊，已经亲到手了，再接再厉，没准儿不出半年，他就能睡到小顾了。可是一想到小顾那超乎常人的尺寸，哎呀，好烦呐。 顾烨然放下了手，面色阴沉，一句话没说。林洋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看看面前满脸懊悔的老二，小顾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他们在玩游戏，尺度稍微大了点，其实没啥的。”林洋跟小顾解释。 “你不是嫌冷吗？回去吧。”顾烨然依旧沉着一张脸。 林洋有点不开心了，现在回去肯定扫大家的兴，小顾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真是要不得，未免太孩子气了。 “这个游戏本来就这样，真没什么的。”林洋继续哄。 顾烨然沉声反问：“你以前玩过？” “玩过啊，不过尺度没这么大，”林洋见顾烨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凑到他跟前，故意逗他：“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呀？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 顾烨然没说话，扯了扯嘴角，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哎？笑了笑了，”林洋宽慰式地拍拍他的肩膀，“来啊，一起玩，不许淘气了！” 老二感激地看了狐狸精一眼。虽然狐媚的手段很高超，但貌似是个善良的狐狸。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 上一轮受罚的人转动啤酒瓶，于是透明的绿色空瓶就到了老二手上。他心里估算了下此时的风力、沙子的阻力，差不多知道使多少力，这个瓶子才能对准老三。他小心翼翼地顺时针转动酒瓶，瓶子缓缓悠悠，从林洋跟前经过，然后大差不差地对准了顾烨然。 老二决定将功补过，好好让老三享受一番。算了，狐狸精就狐狸精吧，备不住人家喜欢啊。 林洋发现老二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狡黠，他就知道，自己的桃花运来了。小心脏怦怦直跳，一会儿自己要不要闭眼啊，亲完了要不要说点啥，他老公那么高的个儿，自己一会儿肯定要踮起脚。 哎呀，好麻烦！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老二问。 林洋故意避开目光，佯装害羞。 “真心话。”顾烨然不冷不淡地说。 林洋幽怨地投去一眼，为什么不是大冒险！？为什么不是大冒险！？真没劲！ 小顾同志尺寸多大，家产多少，自己都一清二楚。不过，林洋此刻还是得装出很新奇很期待的样子。 老二本也打算成全顾烨然，让他爽一回，谁知道这人这么不开窍。真心话有啥意思？问来问去又不会少块肉。 “是不是处男？”老二净捡刁钻古怪的问。 底下一片哄闹声，大家对于a大男神的私生活特别有兴趣。 顾烨然看了眼林洋，说：“是。” 林洋瞅瞅顾烨然，小样儿，看我干嘛！是不是想让我帮你终结童子身！ “喜欢的人在不在现场？”老二自己都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没劲，当然在现场了，不就那狐狸精嘛。 林洋超害羞：“我去上个厕所呀。” 老二不屑地哼了声，狐狸精，你可真做作。 结果还没等林洋走开，顾烨然的嘴里就吐出了一个字，“在。” 底下又是一片揶揄之声。 后来，啤酒瓶子又转了不知多少回，每次总能从林洋面前有惊无险地绕开，林洋彻底死心，准备把这个舌-吻计划延迟推后。 结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最后这个调皮的啤酒瓶还真对准了林洋。 好事的同学互相窜通好，然后一脸看好戏地对林洋说：“与在场的某一位同学激吻，时间为15秒。” 这话一出，场上全是挑事的起哄声。林洋悄咪咪地看向顾烨然，心里简直要被蜜糖给齁住了，但他还是得装出小白莲花的楚楚动人样儿，“不太好吧，换一个惩罚措施吧。” “就这个就这个！”老二叫唤得最厉害。 他这一叫，其他男同学也跟着叫。 老大准备看看好戏，江流眼色晦暗，默默走开了。 “还是不要了，我下不去口啊。”林洋超级腼腆。 老二推推顾烨然：“这儿，校草，送给你，你就可劲儿吻吧。想吻多久就吻多久。”你个狐狸精，装什么装！ 两人面对面，距离几乎可以忽略，林洋只要稍稍踮个脚，就能碰到小顾的唇。暧昧流转，恍惚间，林洋好像闻到了薄荷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香水味，迷醉了神经。 “他们让亲。”林洋甩锅给别人。 “我知道。”顾烨然的说话声明显变得愈发喑哑。 林洋稍微抬起头，就撞进了小顾深邃的眼神里，心脏比刚才跳得还厉害，噗通噗通，林洋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那股骚劲儿。 “那我可亲了呀。”林洋突然有点紧张。 “嗯。” 海风吹拂，撩起林洋前额的短刘海，他闭上眼，稍微踮起脚尖，嘴唇碰了过去。刚碰上的一瞬间，林洋只觉得大脑空白，所有感官里，只剩下柔软的触感。 “舌-吻！舌-吻！舌-吻！”同学们看得春-心荡漾，全在瞎起哄。 林洋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让他亲个嘴，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哪里还敢往深了来？他在心里默默数着秒数，1s，2s，3s…… 突然，林洋感到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然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挤进了他的嘴巴里…… 无论是味觉，还是嗅觉，林洋都感受到了顾烨然口中的酒味，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人都有些迷蒙，伴着情-欲的挑动，顾烨然的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呼吸变得又粗又重。 “哇哦——”其他同学都在鼓掌。 两人的唇终于分开了。 林洋的嘴边还沾着一些粘液，顾烨然用拇指替他轻轻捻去，动作极为轻柔，像呵护一件心上的宝贝。 林洋偷偷瞄了瞄顾烨然，却发现这人正肆无忌惮地望着他，他赶忙别开眼。 回去的路上，林洋显得很安静，一点也没有平时话唠的样子。他的脑袋很大很空，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哪里别扭。 林洋一回到民宿，从包里翻出换洗的衣服就冲进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他翻到了他们寝的寝室群——a市四大天王。 【a市山鸡哥】：我和顾烨然接吻了！！！怎么办，进度太快了，我有点不能适应！！！ 很快，微信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叮咚响。 【a市陈浩南】：你他妈不会对人家用强了吧！！？ 【a市大天二】：怎么回事？ 【a市山鸡哥】：玩真心话大冒险，让我去亲他，然后我就亲了。可我明明挺含蓄的，可顾烨然不知廉耻，他好像伸舌头了…… 【a市陈浩南】：我去，口条顾！瞧着挺闷骚，没看出来啊。那啥，感觉怎么样？ 【a市山鸡哥】：感觉贼带劲，就是我现在不太好意思见他。他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啊？不要脸！ 【a市大天二】：得了吧，你他妈装什么贞洁烈女，惦记人家都有半年了。再装，我可要打电话告诉你妈了。行了，啥也别想，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该干嘛干嘛，不就打个啵嘛，至于嘛！ 【a市陈浩南】：你小子注意点啊，别以为亲了嘴，就可以对人家上下其手，咱还是得装婉约派，那个c城话还得继续用着，别露馅啊。 ……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林洋收回手机，警惕地问：“谁？” “是我，顾烨然。”一道低沉的男声。 “卫生间我要用，你等会儿的！”林洋冲外面喊。 “都是男人，共用一下卫生间有什么啊。”是老二的动静。 须臾之间，卫生间的门就把老二拧开了。坐在马桶上的林洋，满脸的错愕，毕竟他没穿裤子啊。 老二很快就被顾烨然拽了出来，随即门也被阖上了。林洋冲完澡换了身睡衣，就出来了，头发也没擦干，还在往下湿漉漉地滴答着水。顾烨然坐在床沿边玩手机，见林洋走来，便抬眼看了看他。 只是不经意的瞥视，林洋偏觉得这人精虫上脑，眼神里全是赤-裸裸的欲望。一想起漫漫长夜，要跟一个长得帅的流氓同睡一床，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哎，人生呐，总是荆棘丛生，遍布坎坷！ “洗好了啊？”顾烨然随口问道。 林洋点点头，没高兴理他。 “那边桌子的抽屉里有吹风机，把头发吹一吹。” 林洋照样点点头。 老二表面上是在跟老大说话，其实暗地里正打量着狐狸精。狐狸精洗完澡，那诱惑指数铁定蹭蹭蹭往上增，也不知道一会儿老三能不能抗住？要是扛不住，他倒是可以牺牲小我，勉强跟狐狸精挤一张床。 “林洋。”老二喊了他一声。 “干嘛！”林洋没好气地问。 老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他说：“哎？你说话声又变了！” 林洋特无语，白了他一眼，捏着嗓子说：“是吗？我没发现呀。” 顾烨然已经把吹风机拿来了，递给林洋，“吹完头发，早点睡。” “谢谢。”林洋躲开他的眼神，接过吹风机。 房间很快被一阵电吹风的嗡嗡声淹没，男生的短头发，三两下就能吹干。林洋吹完头爬上了床，面朝墙，躺在里侧。床沿边，顾烨然依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接着，老大和老二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也准备洗洗睡了。顾烨然还是一动不动。 林洋就有点闹不明白了，这个臭流氓到底想干嘛。刚才的悸动劲儿还没散去，林洋悄悄翻了个身，想偷摸瞧瞧现下的状况，谁知刚转身，就撞进了顾烨然的眼眸里。 合着流氓半天啥事没干，就光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看。 “你在看什么？”林洋问。 顾烨然摇摇头，笑了笑，“快睡吧，灯嫌不嫌晃？” “不嫌晃。” 房间里的吸顶灯关了，只开了床头柜一侧的夜灯。昏暗灯影，朦胧光晕，时间变得很慢很慢，顾烨然看着“小棕熊”的后脑勺，嘴角轻扯起弧度，一辈子都溺在这样的慢境里，也挺好。 “老三，我俩都洗好了，你也赶紧去洗洗吧。”老大边擦头发边说。 顾烨然站起身，去随身的背包里拿了睡衣睡裤，走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又是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声，林洋心烦意乱，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自己除了有点小别扭，其实还藏了点小窃喜。上辈子他可没这等福利，反正从来没跟顾烨然同过床。 “小顾啊，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八百辈子没失过眠了，今天算是栽你手上了。”林洋躺在里侧暗自叨叨。 一会儿的功夫，卫生间的门就开了，随后就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紧接着身上盖的被子被人拢了下，床的另一侧软软地陷了进去。 他老公洗完澡了！ 木床并不大，躺两个男人稍微有点挤，无可避免的，两个人会贴在一块。林洋就觉得自己后背像着了火，烧得慌，而且还有点痒。，他咽咽口水，自我鞭策：把持住！要学习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好品质！ 可事态往往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越是自我警醒，林洋越是觉得身子热，他恨不得豁出那张老脸，转个身把小顾狠狠地拥在怀里，好好地呵护一顿。 要不今天就放纵一回？反正亲都亲了，再来点肌肤接触，也无伤大雅吧。 林洋咽咽口水，翻了个身，“今天好像有点热呀，睡不太着。” “空调开了，应该还好。赶紧睡，明天还要早起。”顾烨然拉开夏凉被，钻了进去。 “是真的很热，可是不盖被子又嫌凉。”林洋嘀咕。 顾烨然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那我只能把睡衣脱掉了呀。”林洋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给扒了。 没曾想，这一幕被暗中观察的老二发现了。好你个狐狸精，本来我还觉得你挺善良，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本性了。 “怎么你睡觉都习惯赤条条的啊？”老二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我嫌热。” “嫌热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脱衣服啊，赶紧把衣服穿上，大不了别盖被子呗。”老二理直气壮地说。 “这不你说的嘛，都是男人，有啥啊。”说完，林洋就直勾勾地盯着顾烨然，“小顾你说说看，我不穿衣服睡觉，影响到你了吗？” 顾烨然没说什么，而是用夏凉被把林洋的上身盖住了，随后睨了眼另一张床的老二。 老二心知：顾烨然的占有欲来了，自己又他妈撞枪-口了！ “没影响我。”顾烨然倏地来了句。 林洋眨眨眼：“那就好，关灯吧，我要睡觉了。” 顾烨然侧了侧身子，关掉了小夜灯。 房间陷入了黑暗，一切可疑的动静也随之愈发鲜明。两人贴得极近，林洋又总是翻来覆去，顾烨然的呼吸愈发凝重，他往外侧挪了挪。可是林洋却动得更厉害了。 “别乱动。”顾烨然沉声说。 林洋心里哈哈直乐，这么不经撩啊。 “我没乱动，嫌热，睡不着。我想把睡裤脱了，好不好呀？” “不许脱！”顾烨然突然就来了一声。 林洋心里都快乐死了，但还是要克制住，尽量伪装成一朵温婉小白莲，“为什么呀？都是男人，没什么的呀。” 顾烨然的喉结动了动，再也压制不住，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呀？”林洋一脸的天真无邪。 顾烨然没敢再看林洋，心燥难耐地说：“我也睡不着。” “你也失眠了呀？” “我没失眠，你赶快把衣服穿上。”顾烨然始终在躲着林洋的目光。 “嫌热，不想穿衣服。我这个睡衣，是棉质的，很厚的呀。” “厚也得穿上。” “为什么呀？” “你老蹭到我，我不舒服。” “那好吧……”林洋委屈巴巴的。 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小愣头，道行太浅，我都没下狠招，就已经招架不住了。啧啧，我这三十多年可不是白活的，吃的盐可比你吃的饭都多。林洋越想也兴奋。 睡衣穿好了，林洋假装乖宝宝躺了下来，满脑子都在寻思，一会儿用什么招数继续逗逗小顾。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睡意渐渐袭来，他飘飘忽忽地睡了过去。 睡相果然如他自己所说，不太好看。四肢大叉，被子被他压在了身下，睡姿十分诡异。 顾烨然怕他夜里着凉，试图把被子从他身子底下拽出来，可能动作有点重，林洋迷迷糊糊间陡然惊醒了。 “你在干嘛！？”林洋以为顾烨然在耍流氓，一下子睡意全无。 “夜里凉，被子被你压在了身子底下。” 林洋当然不信，他铁了心地认为顾烨然就是想耍流氓。他往里侧滚去，整个人死死地黏着墙。但是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小顾想耍流氓不是正合自己的心意嘛。自己躲这么远，小顾该伤心了。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林洋又像换了个人，整个身子往外侧滚去，正好滚到了顾烨然怀里。 “有点冷，咱俩挤一挤。”林洋软软地说。 林洋的灼热呼吸窜在自己的脖颈间，顾烨然觉得下-身有点难受，他推开了面前的“小棕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嫌热，我去沙发上睡。” “随便你呀。”林洋的声音明显冷了下去。 房间除了两张床，还有张草绿色的布艺沙发，躺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顾烨然让前台又送来了一床薄被，当夜，他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老二醒来后，就发现老三蜷在沙发上。什么情况？这狐狸精也太厉害了吧，把老三榨干成这样，床都不敢上了。 “咳咳——”老二咳嗽了两声。 顾烨然皱皱眉，睁开了眼。 “你怎么睡沙发上了？” “两个人睡，有点挤。”顾烨然朝床上的林洋看过去。 “他可真会享受，一个人霸着整张床。” 林洋尚还在睡梦里，这个梦有点长，前面铺垫太多，好不容易熬到关键之处，他老公那张俊脸渐渐逼近，眼瞅着就快要亲上去了…… “喂，醒醒！”大清早的，谁他妈在扰人清梦！ 林洋被迫醒来，丧着一张脸，一看是老二，心里别提多生气了。这个死变态，总是关键时候来捣乱。 “大清早的，你嚷嚷啥？”林洋皱着眉说。 老二陡然惊奇，像个傻帽似的，转头对老大和老三说：“你们快看，他声音又变了。” 林洋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八点钟集合，你该起床了。”老二眯着眼说。 “知道了。”林洋趿上拖鞋，杵在老二跟前，“让让，我要撒尿。” 老二让开了，林洋径直走去了卫生间，门关上，都能听见老二隔着门在那儿瞎得瑟。 “我就说吧，他那声音都是装的。早上的时候，人的神志最不清醒，任何伪装都得原形毕露。” 林洋哼了声，懒得搭理小屁孩。 门又开了，林洋正对着镜子刷牙，顾烨然走了进来。二人视线在镜子里狭路相逢，但很快又各自避开。 林洋举起牙缸灌下一口水，在口腔里咕噜咕噜了一阵儿，卷走牙膏泡儿，然后全部吐在水池子里。 “嫌热的时候，多喝点菊花茶，薄荷茶什么的。”林洋猛地来了一句。 顾烨然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降火。”林洋丢下两字，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顾烨然愣了几秒钟，而后扯了扯嘴角。 在一楼简单地用完早餐，大部队人马又浩浩荡荡地坐上大巴车，往韶山而去。韶庄的地势比较复杂，三面临海，北面有座高山，当地人逢年过节总喜欢到山上拜一拜，据说心诚则灵。 大巴车上，林洋一个人猫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太阳镜带着，帽子遮住了整张脸，也不跟别人交流。 老二回头瞭望，看见狐狸精发蔫了，萎靡不振的，就知道老三昨晚没满足他，这明显是欲求不满。真是个好现象，充分说明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导下，社会青年的意志明显更加坚定了，不会轻易被迷惑。 顾烨然和江流并排坐着，两人顺便讨论下数学建模的校初赛。 车子行了一半路程，林洋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掏出了手机。 【a市山鸡哥】：说出来你们敢信！？我和顾烨然分配到一张床上，他愣是半夜跑到沙发去睡了。[黑人问号脸.jpg] 【a市大天二】：少侠好定力！他这内功在哪儿拜的师啊？ 【a市山鸡哥】：滚！ 【a市陈浩南】：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顾烨然练过辟邪剑谱。洋子，你到底有没有看过他下面啊，没准儿是空的呢。 【a市山鸡哥】：你也滚！我说过多少次了，他那个很大，看起来非常nice。 打完上面那些字，林洋的心情陡然舒畅了不少，非常的nice，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的。算了算了，看在他发育这么好的份上，暂且就先原谅他的不解风情吧。 林洋满车扫了扫，发现顾烨然旁边坐了个小妖精，二人聊得好像十分投机。皮囊好看的男人，果真是祸水啊，稍不留神，就被人勾走了。 眼不见为净，林洋把帽子往脸上一盖，准备稍微眯一会儿。 他却不知，自己打盹儿的一会儿功夫，顾烨然往后瞅了他好几眼。 到达山脚，车上的同学陆陆续续下了走，林洋向来都是垫底人员，他不喜欢跟人挤，喜欢人走净了，他再走。 渐渐地，动静声没了，他移开鸭舌帽，却发现顾烨然已经赫然站他跟前了。 “困啊？”顾烨然的温柔声起。 “没有，我就是闲的，没啥事干就闭了闭眼。刚坐你旁边的是谁啊？他那后脑勺看起来特别的圆，挺神奇的。”林洋一边问，一边做手势画了个大圈。 “我室友。” 林洋愣了愣，“江流啊？” “嗯，快下车吧。” 韶山不算什么著名景点，又正好赶上炎热夏季，因此爬山的人不是很多。林洋心想：可不嘛，正常人谁会大夏天的来爬山，这帮学金融的，都快学傻了。 队伍里的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往韶山进攻，林洋磨磨蹭蹭地跟在尾巴后，自己家住在老式小区，平时让他爬个四楼都得喊累，现如今还要爬这么高的山。 要不是为了顾大美人，他何苦上赶着受这份罪？ 众人有说有笑的，爬起来好像不费什么力，林洋很快就掉到了队伍后面。走过三分之二，尿意来袭，林洋钻进了一旁的树林里准备撒泡尿。 突然，不知从那里蹿出来一只松鼠，给他吓了一大跳。事出突然，林洋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直接从小坡上滚了下来，还好坡度不抖，没什么大碍，就是脚好像扭了。 林洋扶住一旁的树，勉强站了起来。俯身一看，右脚踝青肿了一小块。这种荒山野岭，信号极差，林洋掏出手机准备给他老公打个电话，到处搜寻了一番，都发现不了信号。 “艹！” 没招了，林洋只好把住沿路的树，一瘸一拐地往山路上走。等他艰难地移到山路，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居然掉队了，而且队伍早就没影了。 “好你个小顾，爬山倒是比睡觉兴奋，才这么半天，人都没了。我的命简直比秦香莲还惨。” 还好脚伤不算严重，眼瞅着离山顶也没多少距离了，林洋蹦蹦跳跳地往山上移。蹦跶了大概二十分钟，全身都快瘫了，他喘着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山路上。 “他们啥时候才能发现失踪人口啊……”林洋耸拉着眼皮，整张脸埋在双腿间。 顾烨然原路折返，远远就看见“小棕熊”缩成一团，后面还背了个大书包。他刚才只顾跟江流说话，把林洋忘在了身后。 “林洋。”顾烨然绕到他前面，低头喊了一声。 林洋抬眼，就发现顾烨然脸颊通红，额头和脖颈边全是汗，心里起了莫名的感动。 “你跑着来找我的呀？” 顾烨然没说什么，蹲下身，声音里全是温柔，“怎么呢？” “没什么，就是脚扭了。” “我看看。”顾烨然满眼心疼，他揉了揉那块青紫的地方，“很疼吗？” “还好，不是很疼。”林洋强忍住疼，脸上痉成一团。 你他妈能不能先撒手啊，不是大夫你瞎揉什么啊。疼死老子了！ “上来。”顾烨然稍稍弯下身。 “你要背我呀，离山顶还有段距离，会很累的呀。” “快到山顶了，不是很远。” “那……好的呀。”林洋害羞地爬上了顾烨然的背。 两条胳膊无处搁置，只能圈住小顾的脖子，林洋把脸侧过来，贴在他老公的后背上。山路绵长，真希望这辈子也不要走到尽头。 “对不起。”顾烨然突然来了一句。 林洋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呀？” 顾烨然没再说话。 林洋想了想，大概猜出了点什么。他反手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够出自己带来的干粮之一，芒果干。 撕开包装纸，林洋直接捏起一块黄澄澄的芒果干塞到顾烨然嘴边，“小顾，张嘴。” 顾烨然微微张开了嘴。 林洋把芒果干怼了进去。 “甜吗？” 顾烨然的心全被柔软沦陷，嘴角噙起笑意，“嗯，甜。” 林洋贴在他后背的嘴，完全笑咧开了。 快到山顶的时候，遇到了顾烨然的三个室友，他们不放心，正在回头找他们。顾烨然简单跟他们解释了下缘由。 老二见顾烨然气喘吁吁的样儿，想让他先歇歇，于是主动说：“我来背他吧，瞧着也挺重的。” “不用。”顾烨然拒绝了。 “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走。”林洋挣扎着想下来。 “别乱动。” 林洋不敢乱动，只得好好安分地呆着。 江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林洋。 到达山顶，大家都是自由活动，三三两两结成伴。林洋和顾烨然坐在一棵大树下，绿荫如盖，偶尔会吹来丝丝凉风。 他们把带来的干粮一起分着吃。 “学校论坛那个帖子，你知道不知道呀？”林洋嘴里了块鱿鱼丝。 顾烨然眉眼含笑，故意逗他，“什么帖子？” “就那个啊。” “哪个？” “就你上次帮我系鞋带，被人拍下来传到了学校论坛里，他们都说……”林洋瞅瞅顾烨然，故作矜持，没好意思往下说。 “都说什么？”顾烨然铺好陷阱，就等着“小棕熊”往下跳。 “都说你喜欢我，”林洋说得很低，很快又转了话茬，“哎这个鱿鱼丝贼好吃，你尝尝。” 顾烨然笑了笑，瞳孔的影子里装的全是面前的“小棕熊”。 第26章 “约会” 六月最是燥热难耐，赤-裸的阳光无遮无蔽, 明晃晃的一大束直接从云层穿透而下, 直射在这些小年轻光-裸的肌肤上, 那些藏在深处的年轻悸动, 随着聒噪的蝉鸣声一齐被蒸发了出来。 林洋顶着烈日，买了些老冰棍回寝，寝室里就剩下石头和小胖。 三人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唆着老冰棍。清凉入口, 燥热缓了几分, 挑点小话茬，随便唠唠嗑。 “洋子，你现在可是个有家室的人，买冰棍也不给你对象他们寝送点去啊？”小胖闲着总喜欢找林洋斗斗嘴。 “就是, 草儿委身于你, 你小子得了便宜, 好歹也上点心啊。不然，我都替咱们草儿憋屈。”石头嘴里也是损话不断。 “吃你们的吧, 哪儿那么多废话！他那几个室友, 没一个顺眼的, 都挺烦人的。” “讲真啊，你俩从韶庄回来后, 就没动静了, 可别是咱们草儿反悔了吧。”小胖狠狠唆了一口。 “他敢！反了他了！明天不是周六嘛, 我打算请他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哟, 还浪漫的烛光晚餐，你有那闲钱嘛。”石头一语中的。 “别打岔，先听我说完的。我准备带他去夜市吃顿麻辣小龙虾，那夜市的大灯泡一照，可比什么高级餐厅浪漫多了。这年头，咱得整点接地气的。” “说得我都有点馋了。” 林洋活像个教导主任，那手指越比划越激动，“等小顾同志辣得满嘴通红，我再给他来个法式按摩舌-吻，保准他欲-仙-欲-死，自此再也离不开我。” “你个老淫-魔！”小胖和石头一齐咒骂。 说干就干。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林洋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搜肠刮肚地组织好语言，给顾烨然发去一条微信—— “我貌似可能好像还欠你一顿饭。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呀。” 迟迟没等来回复，一晃两小时就过去了。林洋准备洗漱洗漱，上床躺着预睡，这时手机传来了微信提示音。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刚才在图书馆，没注意手机，明天吗，我有空。 “这么爱学习啊。”林洋傲娇得磨蹭了得有一刻钟，才不慌不忙地回复了他。 【洋洋】：具体时间，等我通知。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好。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林洋咕哝。 【洋洋】：在寝室吗？我去找你玩呀。【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不在。 【洋洋】：那你在哪儿？ 【抛妻弃子是陈世美！！！】：我在你们寝室门口。 小胖和石头他俩出门的时候，门好像没关…… 林洋幽幽地往后瞅瞅，大长腿果然杵在门口，他赶忙一股脑从床上爬下来，冲门外的顾烨然的招招手，“你啥时候来的啊？” “刚来。” 自己的书桌一片狼藉，专业书乱七八糟的摆着，还有些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袋，东一块，西一坨，总之就没块干净的地儿。 林洋着急忙慌地简单收拾了下，摆摆手，神情极不自在，“进来吧。” “喝点什么啊？橙汁还是咖啡？”林洋拿他们寝当高级茶餐厅了，装逼功力满分。 顾烨然愣了愣，“随便，就橙……” 话还没说完，林洋打断了他，“行，那我给你倒点白开水吧。” 顾烨然笑了笑，应了声：“谢谢。” 林洋把自己印有小猪佩奇图案的杯子去卫生间洗了洗，然后帮顾烨然贴心地接了点饮水机里的凉水，递给他，“给，这是我的杯子，洗过了。”允许你跟我间接接吻。 顾烨然把杯子放到一旁的书桌上。 “喝啊。”给你机会你还不要？傻了吧唧。 顾烨然很听话地喝了一小口，他可能真的不是很渴。 “你们寝室其他人呢？” “今儿不是周五嘛，他们出去浪去了，我不喜欢热闹，就自个儿呆寝室看看书，这不也快期末了。” 顾烨然看了看林洋堆满零食的书桌，点点头，“嗯。” “对了，你不是爱吃芒果干嘛，我前几天搁网上买了好多。”林洋从柜子里拽出一个大塑料袋，直接拎手上递给顾烨然，“我最近牙口不好，吃不了太甜的，你全都拿回去吧。打折时买的，特便宜，就跟不要钱似的。” 顾烨然望着林洋，抿抿唇，“谢谢。” 林洋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挠挠头，“我睡觉时间到了，你回去吧。” *** 周六晚，夜市小龙虾摊。 小摊位前边支了五六张小矮圆桌，掌勺的大厨一手举着锅柄，一手拿着大勺在铁锅里爆炒，嗞啦一阵响，香辣味从油锅里溢出，方圆十几米都能闻见。 “老板，给我们先来五斤小龙虾，香辣的，蒜泥的，各来一半吧。再来两瓶啤酒。” “好咧。” 两人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桌面上还泛着油光，林洋抽了张餐巾纸仔细擦了擦，又帮小顾把喝啤酒用的杯子用茶水涮了涮。 勤劳得跟只小蜜蜂似的，保准把他老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这儿没来过吧？”林洋大大咧咧地问。 顾烨然噙起淡淡的笑意，摇摇头。 “没来过就对了，今天正好见识一下。他们家我经常来，味道绝对正宗，你就敞开吃吧。” 一会儿，老板就端来了两大盆小龙虾，红艳艳的辣油齁住满大盆龙虾，上面搁了点绿色的香菜葱花，一看就勾人食欲。 林洋带上一次性手套，就开始上手，“别愣着了，吃啊。” 林洋忍不住朝他老公的性感嘴唇看去，内心荡起了春水，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小顾打个“香辣味儿”的啵儿。 顾烨然也套上了手套，上手去抓，吃得慢条斯理，嘴角边愣是一滴油都不沾，慢慢剥壳，再慢慢地咀嚼。他吃一只的功夫，林洋已经四只下肚了。 真不行啊，吃这么慢，这嘴巴猴年马月才能辣成猴屁股啊。 “你吃得太慢了，来，我帮你剥。”林洋吭哧吭哧给小顾剥了十几只小龙虾，“吃吧，这个虾肉一定要蘸点汤汁，不然不入味。” 顾烨然用纸巾擦擦嘴，“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太辣的。” 林洋咬咬唇，陷入沉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浪荡了，怎么脑子里全是邪念。小顾纯白如纸，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禽兽！？ 之后，两人转了角色，顾烨然帮他剥虾壳，林洋负责吃。挺挺圆滚滚的肚子，算了，就放过纯洁的小顾同志吧，好歹也饱餐了一顿。 “你晚上都是一个人去图书馆啊？”林洋突然问。 顾烨然喝了口啤酒，缓解了口中的辣味，“还有我室友。” 林洋想也没想，顺嘴便问：“江流啊？” “嗯。” “你这么爱跟他呆一块儿啊。” 顾烨然平静地抿了抿嘴角，眉眼间似乎带着笑：“你不开心呢？” “没有，我有啥不开心的。他那脑袋挺圆的，应该特聪明吧，有我聪明吗？” “没有，他没你聪明。” 林洋哼了一声，显得很是傲娇。 突然，顾烨然的手机响了。他摘下手套，擦擦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但是却是盯着屏幕发愣。 林洋见他脸色变了，也停下了动作，安静地坐对面等着他。 电话响了好一阵，终于停了。 顾烨然漠然地说：“打错了。” 林洋没多问什么。 吃完小龙虾，两人沿着夜市的马路溜达，朝学校方向走。自从接了那通电话后，顾烨然始终哑然，没怎么说话。 林洋揣测，那电话不是他爸就是他妈打来的，瞧着他老公黯淡无神的侧脸，林洋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就想他老公永远都开开心心的，别老闷得跟葫芦似的。 “哎小顾，我最近回家，我弟老跟我提你，说你人特别好，他说等他中考结束，要带你去咱a市那后海，要跟你拜把子结为兄弟。小屁孩，谁乐意带他玩啊？” 顾烨然的面色有了些许缓和，“你弟弟挺好玩的。” “是挺逗的，就是老跟我贫嘴，等他中考完，我把我弟借你玩两天啊。他会说相声，讲段子。” 顾烨然笑了笑，“好啊。” 林洋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望着他的眼睛，“你笑起来真好看。” 时间静默不动，两人各自站住脚，林洋拍了拍顾烨然的后背，“开心点嘛，别老绷着张脸。” “嗯。”顾烨然的声音带着点轻颤。 “人和人之间讲究个缘分，亲情也好，友情也好，没缘分就别强求了。咱又不差啥，是吧？长得帅，个儿又高，还会弹吉他，哪儿哪儿都好。” 顾烨然的眼睫毛颤了颤，他倏地展臂搂住了林洋，下巴搁在了“小棕熊”的右肩上，轻声说道：“嗯。” 林洋的眼眶有点泛红，他跟小顾生活了十多年，这人的情况他太了解了，亲情淡薄，无人关心，自小是被家里的保姆带大的。 他忍住了鼻腔里的那股酸涩，调皮地狠拍了下顾烨然的后背，“你故意的吧，耍流氓！赶紧起开！” 林洋偷偷瞄一眼小顾，见这人的眼角还带着笑纹，他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咱赶紧回去吧，我室友都知道我跟你出来吃饭了，这么半天不回去，他们该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了。” “怎么个图谋不轨？” 林洋甩甩头，往前大步流星地走，“自己猜！” 第27章 表白 大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即将来临，所有课程提前两周结了课, 林洋跟小胖这几天也开始频繁光顾图书馆。 下午四点多钟, 两人早早去食堂吃了饭, 太阳还没落山, 他俩就背着书包往图书馆赶，脚步匆忙，干劲十足。 石头在自习室泡一天了，早就帮他们留好了位置。两人进去后, 四处撒眼找石头, 视线对向北边的时候，林洋突然愣住了—— 他老公和江流坐在一块，江流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冷冰块居然笑了。 “你要不要去捉个奸啊？”小胖也看见了。 “捉什么奸, 他又不是我对象。谁稀罕他啊。” 小胖没再多说, 到处搜寻, “我看见石头了，走吧。” 林洋没忍住又往北边看了眼, 然后垂头丧气地跟在了小胖屁股后面。 石头跟他俩一碰面, 就发现了林洋不太对劲, 便问小胖，“他咋啦？” “顾叉叉劈腿了。” “啊？”石头有点蒙圈, “什么情况？” “都别说了, 我这会儿有点窒息。”林洋放下书包, 坐了下来。 身体虽然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 可总不在状态，林洋恨不得立刻冲到北边去，把那圆脑袋的小妖精给揪开。 越想越闹心，他重重搁下笔，一副狠劲，咬牙说道：“不行，我不能放过他俩。” “需不需要我俩帮忙？”小胖问。 “就那小圆脑袋，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准保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说罢，林洋装好书包朝北边走过去。 他老公手里拿了支笔，在草稿纸上圈圈画画，小妖精靠得很近，极为耐心地在倾听。看这情况，两人应该是在讨论题目。 “好巧啊，你俩也来上自习呀。”林洋从他倆中间探出脑袋。 顾烨然抿抿唇，嘴角处浮起浅笑，视线离不开“小棕熊”的那张脸。 “小顾，你对面没坐人吧？”林洋指着对面的空位问道。 “没有。”嗓音清润干净。 “那我可坐了。” 林洋乖乖坐到对面，假模假样地拿出自己的专业书，摊开细看，余光扫向对面两人，时刻监视着他们。 气氛有些诡异，对面没有任何动静。“这大期末的，占个座儿挺不容易啊。”林洋放眼四周瞎感慨，随后目光收回，落在对面那倆身上，“你倆继续讨论啊，拿我当透明人就行。” “你这么个大活人，我们想无视也不行啊。”江流脸上毫无情绪。 呵，小妖精，这么沉不住气啊！我可是楚楚动人小白莲！ 林洋垂下头没说什么，随意翻了翻桌上摊开的专业书，睫毛扑扇盖住了眼睛，只要是个人，就能瞧出他的失落。 “喝水吗？我去帮你接。”顾烨然的指尖触到林洋搁在桌角的空水杯。 林洋抬眼，冲他调皮地笑笑，“有橙汁或咖啡吗？” “有。”顾烨然的明眸里全是宠溺。 江流听不懂他倆之间的小暗语。 “真有啊？”林洋那股子造作劲儿又上来了。 顾烨然挑起一边的眉毛，侧侧头，“走。” 林洋窃喜地跟在老公屁股后头，离开了自习室。 这一走动，引来不少同学的注视，大家怜惜几秒顾大校草，转而又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 “去哪儿啊？我还要复习呢。”林洋装得挺傲娇。 “请你喝橙汁啊。” 顾烨然顿步，林洋倏地撞他后背上。 “你看着点儿，我还在后面呢。”林洋揉揉撞疼的鼻子。 顾烨然转过身，微微弯腰，“我看看。” 校园的橙黄路灯下，一高一矮，距离挨得极近。空气里浮动着暧昧的气流。 顾烨然的指尖轻轻触上林洋的鼻尖，“这儿疼吗？” 林洋早已紧张得说不出话。 指尖一路向下，从嘴唇缓缓抚过，及至下巴，最后停在了林洋的脖颈间。 林洋切肤感受到他老公指尖撩起的那股灼热。 渐渐的，顾烨然的呼吸变得又粗又重，似乎连胸口的起伏都变得很明显，他猛地收回手，侧过了身，没敢再看林洋，略略清冷地说：“走吧。” 林洋有些失望，不带这么玩的，撩人撩一半。 两人一前一后在校园里走着，谁也没搭理谁。顾烨然最后停在了一家奶茶店门口，林洋也随着他站住脚。 “喝什么？” 林洋兴致恹恹，“随便。” “橙汁？” “不喝，我要喝西瓜汁。”林洋故意唱反调。 “三杯西瓜汁。”顾烨然对店员说。 三杯……他怎么老惦记着那个小妖精啊。 林洋拿着自己那杯，一个人先走在前边，顾烨然手里拎了两杯，跟在他后头。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敢告诉你，压心底压心底不敢告诉你，压心底压心底不敢告诉你……” 嘴里像是卡带了，林洋总是重复这句歌词。 顾烨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他身侧。 “这歌真好听，我们寝的寝歌，歌词也写得好，你觉得呢？”林洋偷瞄一眼顾烨然。 “还可以。” 对于顾烨然的不咸不淡，林洋可不乐意了，当即反驳，“怎么能是还可以呢？你听听这歌词，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交代了事件发生的时间，以及起因，你在听这句，压心底压心底不敢告诉你，说明发-春的少女特别含蓄，奇怪了，她为啥含蓄啊？” 顾烨然唇角微动，有些话还是没说出口。他看着林洋，不发一言。 世上再无比此更糟糕的沉默，两条红线牵牵扯扯，好不容易快要打上结，却又忽然乱成一团，再也找不到原先的两根线头。 如此憋屈。 “顾烨然，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林洋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 林洋独自朝前走，经过垃圾桶，把手里的西瓜汁原封不动地丢了进去。 去他妈的前世老公！臭德行，一点没变！ 顾烨然杵在原地，看着“小棕熊”的背影越走越远…… 林洋进了自习室，把桌上的书全部收拾进书包，准备挪地。 顾烨然站在他身后，目睹林洋的一切动作，拎着两杯饮料的手微微颤动。 “林洋。”他喊了一声。 林洋没理他，把散在桌上的笔一把抓起，丢进铅笔袋，一句话没说，拎起书包走了。 也没跟石头和小胖打招呼，林洋准备直接回寝。 他沿着林荫小道往男寝走，世界的热闹把他抛弃，他从热恋中人一下子成了可怜的失恋人。 期待越多，落差越大，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突然，一只胳膊拽住了他，他知道是谁，只是顿住脚，并没回头。 大约过了五秒钟，林洋实在忍不住，挑头冲他：“你想干嘛！耍流氓啊！” 顾烨然久久凝望他，半晌才吱声，“刚才对不起。” “有啥对不起的，你很酷，非常酷，酷到没朋友。继续保持吧。” 顾烨然抿抿唇，看着林洋，思考许久后沉声说道：“我性格很闷，你如果不嫌弃……我想跟你试试。” 林洋心里荡起了惊喜，嘴上却吼他：“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懂！” 顾烨然一字一顿地说：“洋洋，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试试。” 林洋哼了声，“烦人，净给我整事儿，我考虑考虑吧，过几天给你答复。” 然后，林洋撒腿就跑了。顾烨然一时紧张，彻底懵了。 *** 【a市山鸡哥】：同志们，快回来！！！有要事商议。 【a市陈浩南】：狗屁要事，别打扰老子学习。 【a市大天二】：啥事啊？ 【a市山鸡哥】：小顾刚刚跟我表白了。 【a市陈浩南】：等着！！！我们这就回去！！！ 小胖和石头火速赶回寝，林洋看见亲切的室友们，犹如迷路的孩子见到了警-察叔叔，那个激动啊。 “快说说，咋回事啊？”小胖焦急难耐。 “就跟我表白了，说喜欢我，想跟我处对象。” “那你当时是啥反应啊？” 林洋有点结巴，“也没太大反应，就、就说考虑考虑，然后我就跑了。” “跑了！？你他妈把草儿撂下跑了！？”石头简直难以置信。 林洋点点头，“是啊，我主要是不知道该说点啥。” 此时的小胖显得十分深沉，在他眼中，今晚必须是载入校史的一晚。 他咳嗽一嗓子，说：“洋子，明天我去做面锦旗送你，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喜欢。” “你发什么神经？”林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小胖强忍住狂喜之情，捏捏林洋的脸颊，“你啊，简直是我们直男同胞的守护神啊！我替广大单身男青年先谢谢你，明天，等着啊，我必须得为你做面锦旗，上面就题八个大字，守护直男，为爱杨帆。” “智障！”林洋甩开小胖的爪子。 毋庸置疑，当晚又成了林洋短暂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失眠夜。 他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爱情的小种子早已萌芽，这会儿开花结果，正是最为繁茂的光景。 “哎，麻烦！小秘密压心底，好像也行，怪我咯。” 林洋暗自叨叨，突然间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小顾那非常nice的尺寸，整个人又怕又喜，好不别扭。 “不能这么快吧，我还没准备好呢……”他在心底默默地想。 第28章 蜘蛛精 隔天, 小胖还真就送来了一面锦旗, 鲜红色倒三角, 周边还带黄色小穗儿，上书“守护直男，为爱扬帆”, 面料很透, 一看就很廉价。 “洋子, 给你挂哪儿？这儿行吗？”小胖在林洋的书柜前比划两下。 林洋懒懒地投去一眼, “哥们，你有毒吧！多少钱？” “可便宜了, 二十块钱，老板问我要不要升级一下, 把字体镀层金，我说不用, 就照最便宜的来。” 林洋懒得再搭理智障。 “你给顾叉叉答复了吗？这都两天过去了。”小胖一边捣鼓锦旗，一边随口问道。 “还没呢。” “你磨蹭啥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我、我有点紧张……” 小胖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有啥可紧张的？他还能吃了你啊。” 林洋露出点小羞涩，“他肯定特想吃我……” 嘀咕完, 林洋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副挥之不去的震撼画面——尺寸，非常的nice。小胖也不是傻子, 自然听明白了这小子话里的意思, 心想：孩子单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找着了伴儿, 可别一下子胃口大开, 给自己吃噎着了。那种事，向来讲究个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 “洋子，你可不能乱来啊，你得吊他胃口，让他魂牵梦绕。” “这我知道啊。” “你知道就好，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眼下，咱可以先口头上答应，牵个手啊，接个吻啊，都随他。等他按耐不住兽-欲，想要更深入了解你的时候，你得学会拒绝。” 林洋听得一愣一愣的，主要是没想到小胖说话这么直白，他吼叫道：“你有病啊，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他妈脸都红了！” 最后，林洋还是听取了小胖的意见，决定晚上去顾烨然他们寝转转，暂且先答应他老公提出的交往请求，顺便气气小圆脑袋。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林洋在微信上问他老公在不在寝，要是在的话，他这会儿过去。顾烨然回复，在。 在此之前，林洋早已在寝室洗完澡，并且换了身干净的软萌睡衣，胸前印有卡通狗头，狗的眼睛直勾勾目视前方。 当然了，这也是小胖的提议。小胖认为，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看见软软的可爱的事物，总能激起保护欲，忍不住想要摸摸。 “小胖，我走了啊。”林洋告别战友，义无反顾奔赴前线。 临别之际，感言颇多，小胖再三嘱咐：“洋子，咱尽量骚一点，看过西游记吧，你就把自己想象成勾引唐僧的蜘蛛精，怎么骚怎么来，再适当地欲拒还迎一下。” “……能行吗？” “肯定行，男人就好这口，反正我以后找老婆，肯定找个骚气十足的。” “……行，那我试试？” 敲响了304的门，林洋咽咽口水，略微有些紧张。开门的是死变态老二。 两人一碰面，火花带闪电，嘴上虽然都没说话，但彼此眼神里全是杀机，堪比武林大会现场。 “老三，有人找。”老二不情不愿地给林洋让开道。 林洋进了里去，忸忸怩怩地看着顾烨然，小眼神装得还挺害羞。 “来了啊，要出去说吗？”顾烨然怕林洋不自在。 “不用。” 此刻，寝室里的人各忙各的事，大概是对于林洋这位来客，见怪不怪了。 林洋略略顿了下，酝酿好情绪，特意提高了嗓音，“你那天说的事，我回去想了想，好像并不坏，那就先试试吧。” 这话一出，寝室其他三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皆在暗忖这话里隐藏的意思。 顾烨然的嘴角轻扯起一丝弧度，他拉起“小棕熊”的手，往阳台走，伴随着“砰”的一声，阳台门关阖上。 阳台没有开灯，只有些许从寝室玻璃透出来的光，朦胧隐约间，两人互相对视。由于身高的偏差，两人的姿势，一仰一俯，十足暧昧。 林洋时刻记着小胖的嘱托，要骚气四射，他正寻思，该干点什么。 “你拉我来阳台干嘛？”林洋低着头问。 顾烨然不自禁地抚上了林洋的头，声音难掩喑哑，“明天一起去图书馆？” “好的呀。”林洋依然垂着脑袋。 骚气，到底是怎么个骚气法？林洋一心二用，表面装乖，内心暗藏邪念。 突然间，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我今天不小心把手上划了道小口子，可疼了。”林洋竖起食指，操着一口绵羊音。 顾烨然捏住他的食指，仔细看了看，“没看见伤口啊。” “可我就是疼啊。” 顾烨然哭笑不得，猜出这人大概是在撒娇，笑着问道：“那怎么办？” “你帮我吹吹。”林洋把食指凑到他老公嘴边。 “你倆搁这儿干嘛呢？”老二霍然打开了阳台门。 林洋猛地缩回了手，压住脾气捏着嗓子说：“没干嘛呀，我倆赏月呢。” 老二对这种声音格外过敏，顿时一阵恶寒。 林洋侧身避开老二，回到了光亮如昼的寝室里，大剌剌地坐在了顾烨然的书桌前。 顾烨然随后也进来了。 “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见。”顾烨然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靠！是不是有病？居然把你的心上人往外赶！？ 林洋实在搞不懂这个冷冰山的脑回路，看来是自己骚得不够好，没打动他的心。 “我明天得回家一趟，去不了图书馆，你自己去吧。”林洋挑头，对向顾烨然的眼睛。 顾烨然点点头，“好。” 好你妹！ 怪不得别人都说轻易得到的，永远不懂珍惜，今天真是失策了，就该矜持一点，先不答应。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性朋友明天从国外回来，我得回家看看他，我家跟他家正好楼上下。”林洋胡编乱造。 “青梅竹马？”顾烨然有些意外。 “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特别好，他管我叫洋洋，我管他叫辰辰。我和辰辰快有三年没见了，不知道辰辰现在变化大不大。” 老二实在听不下去了，敢情狐狸精搁他们寝开演讲大会呢。 “听老三的话，赶紧回去睡觉啊，我们寝也要打烊休息了。”老二赶客的意味很明显。 “我还没说完呢。”林洋想捏死这个煞风景的死变态。 “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下次啥时候来，提前通知一下，我们也好收拾收拾心情，听你讲这个辰辰的故事。” 死变态，战斗力很强啊！看来我必须得上大招。 林洋没理会老二，而是朝顾烨然笑了笑，“老公，那我先回去了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顾烨然。 “等等，先别走，你刚才说什么？”老二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流背对着所有人，手里握着的笔掉落在纸页上，指甲死死陷进肉里。 终于扳回一局，林洋傲娇地对老二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下次来再跟你解释，正好我也收拾收拾心情。” 林洋最后冲顾烨然竖起了食指，软软地嘟哝一句，“手指头可疼了。”然后便跑了，溜回自己的寝室。 只留下顾烨然，似乎还沉溺在刚才“老公”那两个字眼上，心湖起了涟漪，再难平静。 回到寝室，林洋陡然想起，今天好像忘了欲拒还迎。 “你们说，啥叫欲拒还迎啊？”林洋疑惑地问起寝室的同志们。 小胖真是恨铁不成钢，“是不是傻？欲拒还迎你都不懂，一听就知道你小子今天没用上。” “那到底该怎么表现啊？” “就……”小胖小眼珠子眯起，透着一股色气，“骚中带纯，纯中显骚。” 林洋仔细品悟了这八个字的内涵，咂摸出了点自己的小感悟—— 大概就是时而蜘蛛精，时而小白兔？ 这个简单，他最喜欢表演了。 没多久，林洋收到了顾烨然发来的微信。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洋偷着乐，偏不想让这个冷冰山得逞。 【洋洋】：我啥也没叫啊，我要睡觉了。 …… 第29章 小树林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什么时候回家？ 林洋是被“叮”的一声给惊醒了, 他半眯着眼, 摸到了枕头旁的手机，早上的瞌睡劲儿还没过。他定好心神, 才勉强把那句话读通了。 一看时间, 08:48, 大清早的就这么腻歪，以后还得了。 林洋傻乐了几秒, 随后就给了回复。 【洋洋】：一会儿就回去。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我送你到校门口。 【洋洋】：不用不用，你赶紧复习吧, 不用管我。 冷冰山没再发来信息, 林洋扫了眼寝室，发现除了自己, 一个人都没有, 到底是考试周，这一个个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林洋也打算起床复习，不过他今天不能去图书馆, 毕竟昨晚吹牛来着，今儿一整天, 他都得躲着小顾。 起床去卫生间撒了泡尿, 林洋在洗脸池边开始了晨起的忙碌，刷牙，洗脸, 一照镜子, 发现下巴好像有点冒青渣了, 打上剃须沫，慢条斯理地刮起胡子。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有条不紊的敲门声。 “谁啊？”林洋赶紧洗掉了脸上的泡沫，擦了把脸就跑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见了他老公直挺挺地立在门口，手上还拎了个早餐袋。 “你没去图书馆啊？”林洋指了指顾烨然手里的袋子，“这是给我买的吧。” “嗯。” “进来吧，我不是让你别管我了嘛，从寝室到校门口能有多远。” “顺道。” “不顺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怎么能是顺道呢。你就是故意的。” “手指头还疼吗？”顾烨然笑着问。 林洋声音立马软了下来，“好多了，昨晚可疼了。”顾烨然把袋子放桌上，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随意玩着手机。 林洋打开桌上的早餐袋，发现里面是四个软白小笼包，黏糊的表面还冒着热气，还有杯甜豆浆。 小样儿，还记着我爱吃包子。 寝室一时安静，林洋嘴里啃着包子，眼睛偷摸瞄向顾烨然。 真是个行走的荷尔蒙，薄唇轻抿，禁欲撩人，眼角看不出任何喜怒，冷峻的侧颜绷成完美的弧度。 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闷骚了。尺寸大归大，可别是个性-冷淡。 林洋啃完包子，准备收拾收拾，把身上的睡衣换了。瞅了瞅不解风情稳如泰山的顾烨然，他不禁动起了歪心思。 “这天还真是热，稍微动一动就是一身汗，你热不热？”说着话林洋从顾烨然的领口伸手进去，“哎呀小顾，你怎么都没出汗啊。” 点到即止，林洋很快缩回手，他用余光扫向顾烨然。好家伙，喉结居然在动，而且动了不止一下，男性特征异常鲜明，原来冷冰山也有七情六欲啊。 “你咋啦？怎么不说话？”林洋凑近脸，睁大眼睛死盯着他。 “快去换衣服。”顾烨然避开了林洋的故意亲近。 “瞧你，脸都红了。”林洋用手蹭蹭顾烨然的脸，“看来还是热啊，你站到空调口那边，那边凉快。” “我不热。” “瞎扯，你脸都红成猴屁股了。”林洋睁眼说瞎话，而且说得有板有眼。 顾烨然捉住林洋的手，把手从自己脸上移开。 林洋暗自发笑，冷冰山到底年纪小，一点都不经撩。 从柜子里拿出纯白体恤和牛仔裤，林洋走到顾烨然边上。 “小顾，这件体恤好看吗？”林洋把衣服展平于胸前。 顾烨然点点头，“嗯。” “真好看啊？” “真好看。” “有多好看？” 顾烨然：“……” “行，那我就穿这件。” 林洋把衣服裤子摆在床上，站在顾烨然边上，把自己的狗头睡衣直接脱下，光-裸着上半身，慢悠悠地拿起白体恤，一会儿摸摸袖口，一会儿拍拍衣角，就是不穿。 磨蹭了得有半分钟。 顾烨然转了个方向，有意避之。 林洋一看，那哪行，我衣不蔽体的，就是专门给你看的。你转什么啊？瞎矫情！ “这衣服线头好像掉了，五十块钱买的，果然便宜没好货。小顾，帮我把桌上那把小剪子递过来。”林洋绕了个圈，站到顾烨然面前。 “你快把衣服穿上。”顾烨然沉声道。 “别墨迹了，快帮我把剪子递过来。线头不剪掉，我咋穿啊，这牵丝拉线的。” 顾烨然把剪刀递给林洋，然后倏地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林洋衣服一搁，屁颠颠跟在后头，“我也去。” 顾烨然实在没招，卫生间也不去了，就光坐着。林洋看小顾害羞的样子，心想：这孩子现在估计想自戳双目，以示清白。 这一天天的，偶尔逗逗他，可真有意思。 火力差不多了，林洋收工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瞎臭美，越看越觉得自己可口迷人，不知小顾同志哪来的好定力。这小子葵花派的吧。 等等…… 光顾着逗他玩，好像又忘了欲拒还迎，林洋瞅瞅自己这光秃秃的身体，活像一堵大肉墙，太破坏美感了。 古人云，犹抱琵琶半遮面，欲露不露朦胧美。 林洋火速冲出卫生间，再以光速套上白体恤，恢复严肃正经的模样。 “小顾，咱们走吧。”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顾烨然看了眼林洋，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洋跟着顾烨然出了男寝大楼，一路往西。 走到半道上，林洋站住脚，“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把你送到校门口。”顾烨然说。 林洋心里暗自叹气，这不闹嘛，一会儿他还得横跨半个学校再原路返回。 事情远远超出他的预想，没想到，到了校门口，顾烨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陪他站一块等公交车。 “你赶紧回去吧，再不去图书馆，一会儿该到中午了。”林洋拼命劝诫。 “不差这点时间。”顾烨然坚持陪他等公交车。 林洋耸拉着脑袋，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早知道昨晚不吹牛了。 “你晚上回学校吗？”顾烨然不经意地问起。 “应该回吧。”林洋很郁闷。 “你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校门口等你。” “别了，太麻烦了，我自个儿走回去就行。” 顾烨然眼神里黯淡了几分，没再多说。 一会儿29路公交车到了，林洋被逼上梁山，苦大仇深地上了车。 顾悠然见小棕熊上了车，这才放心离开。 车子驶了一站地，林洋跳下车走到对面站台，又坐另一趟29路往学校赶。 这一天天的，真是够折腾的。这年头处个对象可真不容易。 *** 林洋在寝室吭哧吭哧背了会儿书，中途点了个外卖，想想老公又帅又酷的，自己没跟在他后面耍耍威风，反而躲在寝室，见不得光。 简直了，自作孽不可活。 半小时后，外卖小哥到了寝室楼下，林洋下楼拿外卖，正好碰到了回寝的江流。二人目光交汇，谁也没开口打招呼。 如果林洋以前的感觉还算比较朦胧，那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小圆脑袋应该是喜欢小顾。 江流跟老二不同，老二是个缺心眼的死变态，这个小圆脑袋感觉闷闷的，很具危险性。 哎，麻烦！考虑的事儿太多！ 吃完午饭，瞌睡上脑，林洋躺床上眯了会儿眼，直到寝室群来了几下动静，他才浑浑噩噩地醒过来。 【a市陈浩南】：@a市山鸡哥，你小子躲寝室绣花呢！你对象现在身边花红柳绿的，全是些莺莺燕燕，赶紧过来。[图片] 林洋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赶紧爬下床换衣服，随便往书包里塞了几本书，就往图书馆走去。 凭着几分自信，他对小顾同志还是很放心的，因此步态很稳，一点也不着急。 太阳很毒，林洋尽可能拣树荫下走，空气里闷得没有一丝风，一会儿的功夫，林洋就热得冒汗，两颊也都晒红了。 走了大半条路，连一趟电动摆渡车都没看见。 “这种鬼天，我就该窝寝室吹空调，怎么想的我？”林洋难免抱怨。 头顶烈日，“跋山涉水”，林洋终于到了图书馆。直接坐电梯去了三楼自习室，站中间大概扫了几圈，没看见顾烨然，倒是看见了小胖。 他朝小胖走了过去。 “顾烨然人呢？”林洋拿起小胖的笔记本，不停地扇着风。 小胖往西边努努嘴，“那儿呢。” 林洋看过去，这小子艳福不浅啊，身边全是一水的妹子，“人帅是非多，我得看紧点，走了。” 顾烨然单手拄着额头，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本厚重专业书上，林洋在他背后站了一小会儿，这人愣是没察觉。倒是对面两女生发现了林洋，全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 林洋拍拍顾烨然的肩膀。 顾烨然侧头去看，就看见小棕熊晒得满脸通红，短刘海全黏在额头上。 “你不是回家了嘛。”顾烨然的神情明显轻松缓和。 “我刚从家过来，热死了都。我坐哪儿？”林洋说着就把书包甩到桌上。 “走吧，换个地方。” 顾烨然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拎起林洋的墨蓝色书包，就往东边走。大长腿往前迈，林洋紧跟其后。 不少同学频频投去目光，皆在腹诽，a大男神是不是真有对象了？他旁边的这位男生，不会就是帖子里的那个林洋吧？ 顾烨然他们寝的老大正好在东边占了两个座，本来是帮社团里的妹子占的，但妹子都没来。老大旁边，坐着江流。 顾烨然领着林洋坐了过去。 “热吗？要不要喝东西？我去买。”顾烨然压低声音问。 江流抬头朝对面看去一眼，但很快便又收回视线。 “外面可热了，别去了。” 林洋掏出专业书，摊开，聚精会神地默背起来。 “老三，固定收益证券你记的笔记借我看一下。”江流冷淡地说。 “我现在没带。” “那回寝再说。” 林洋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偷偷捏了捏顾烨然的手，顾烨然侧眼看他，“怎么呢？” “没事儿，我只是手有点疼。”声调秒变嗲嗲音。 顾烨然哑然失笑，低声附耳，“那一会儿，帮你吹吹？” 林洋藏掖着笑，掐了顾烨然一把，“好好看书，别打歪主意！烦人！”“我有点事，先回寝室了。”江流倏地来了句，然后装好书包便走了。 林洋可算放了心，重新投入到学习当中。 没一会儿，顾烨然微信响了一下。 【小海】：小顾哥，我中考完了，我来找你玩啊。别告诉我哥。 “谁啊？”林洋伸长脖子想看，但顾烨然挡住了。 “大三的一个学长，找我有点事，我先出去下。” 林洋心里狐疑，但嘴上还是无所谓地说：“行吧。” 【小顾哥】：你现在在哪儿？ 【小海】:我在一栋大楼前面，大楼旁边是座人骑马的雕像。 【小顾哥】：知道了，你站那儿别动。 林海坐在大树底下的花坛边，手里拿了两个可爱多，一看见顾烨然，老远就兴奋地奔过去。 “巧克力，草莓，小顾哥，你吃哪个？”林海晃了晃手里的冰淇淋。 “巧克力吧。”顾烨然每次见着缩小版林洋，就想笑。 林海把左手的可爱多递了过去。 “我就来看看你，一会儿我就走了，我跟同学约好晚上出去嗨皮。”林海舔舔草莓酱。 “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肯定比我哥当年强。” 顾烨然笑了笑，这孩子真不谦虚。 “小海，你家是不是有个邻居今天回国？” 林海一脸懵圈：“邻居？回国？小顾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你哥说他有个青梅竹马今天从国外回来。” “你听我哥扯呢！他哪有什么青梅竹马，他的青梅竹马只有我，是我伴他一块长大的。除了我，压根没人乐意跟他玩，大家都很嫌弃他。” 顾烨然觉得这哥俩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总是皮来皮去，有他们在，永远不会冷场。 “小顾哥，我先走了啊，下次再请你吃冰淇淋。我跟同学约好了四点，拜拜。”林海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对了小顾哥，我哥特别幼稚，不像我这么成熟，你得多包容他，他脑袋可能不太好使。” 小孩楞充大人，表情滑稽搞笑。顾烨然被他弟弟给逗乐了。 *** “去吃饭吗？”顾烨然看了下时间，六点了。 “看不下去了，我想直接回去，晚上我不来了。”林洋说着就开始收拾书包。 “走吧，我也回去。” 对面的老大抬眼，问道：“你们这就走了啊？” 顾烨然简单地“嗯”了声。 两人去食堂吃完饭，准备逛逛校园。河边走了一遭，顺势拐进了坡上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有不少小情侣，因为天色黑，并不能看出具体长相，他俩也混迹于这帮小情侣间。 顾烨然的右手在林洋左手边打转，进进退退不知多少次，到了还是没敢牵。林洋早就看出了这人的意图，他不戳破，也不迎合，只在静待时机。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林洋站住脚，顾烨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洋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今天我见着了青梅竹马，心情好，允许你对我图谋不轨。” “真的？”顾烨然声音明显变粗了。 “废什么话？赶紧的！” 时间滴答滴答在走，两两对视，持续大约有十几秒。 顾烨然微微侧头，腰身也弯下去了点，在林洋嘴唇上轻轻碰擦，蜻蜓点水。 嘴唇相碰的柔软让人上瘾，林洋的心都快跳得颤出来，他又紧张，又骚浪，可是顾烨然仅仅点到即止，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可急死他了！ “就、就一下啊？”林洋说话都在哆嗦。 顾烨然伸手去摸林洋的脸，指尖上带着温润的灼热，他粗哑着嗓音问，“你想几下？” “那就两下吧，你一下，我一下。” 顾烨然笑了笑，摸向小棕熊的头，“还差你的一下。” “你把眼睛闭上。” 顾烨然听话地闭上眼，嘴唇抿成好看的弧度，林洋踮起脚，小心地把嘴唇凑过去，轻轻碰了一下，旋即分开。 林洋有些失落，他心里的小火苗好像还在烧，可是，说好了只一下。 没想到，顾烨然突然扣住他的头，两人的嘴唇再次碰到了一块。 鱼儿游进海里，舔舐礁石，撞击大海中心最致命的那处柔软，海水被搅得一团春乱，终于泄出了水里的那团明火。 顾烨然的手移到林洋腰间，一把抱起了他，林洋双脚离地，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明显感受到这人此刻的粗犷野性。 林洋偏过头，躲开了顾烨然愈发激烈的吻，“放我下来，臭流氓！” 顾烨然的胸口还在剧烈地喘-息，眼睛如雄鹰窥伺猎物，狠、猛、欲，他憋住那股冲动，放下了林洋。 “走吧。”顾烨然走在了前边，没回头看林洋。 天啦，这么生猛！敢情他老公白天那副清纯童子样儿全是装的啊！ 林洋傻笑了起来，平复一下小激动，屁颠颠跟上去。他用胳膊撞撞顾烨然，“喂，啥感觉啊？” 顾烨然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是不是感觉挺棒？”林洋贱兮兮地逗他，“小顾，你刚才像一头老虎。” 无论林洋怎么蹦跶，顾烨然就是一句话不说。 “哎呦，脚扭了。”林洋嗷一嗓子。 顾烨然顿步，赶忙回头，林洋突然冲了过去，熊抱住了冷冰山。 “不许瞎别扭！” 顾烨然扯了扯嘴角，还是一声不吭。 “今天的进展稍微有点快了，咱得把这个进度慢下来，明天开始，咱俩仅限于拉个手，ok吗？”林洋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顾烨然揉了揉小棕熊的头，笑着说：“无聊！” “反了你了！还敢犟嘴！” 顾烨然把林洋送回了他们寝。 “你回去吧，我在寝室看会儿书。” “嗯。” 突然间，林洋忸怩起来，“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主要是今天，你知道的，今天天儿比较热，这人一热吧，就受不了，就容易躁动，主要、主要还是天儿有问题。” 顾烨然笑了笑，“嗯，我知道。” “你知道啥啊你就知道！” “我平时也不像老虎，主要是今天天热。”顾烨然转身走了。 咦？ 他老公啥时候练的这口才啊！都会举一反三了！ 第30章 老板请客 *六月末, 期末考落幕，学生们陆陆续续返家, 学校里的人走了大半, 萧条的氛围明显能感觉出。酷暑依旧蒸人，路面被太阳烤炙得发亮, 就连学校里头的树，都像集体萎靡了一样, 只剩下叶子无精打采地垂着。 趁着大家都没什么事, 顾烨然打算请他和林洋两寝室的人吃顿晚饭, 再加上顾烨然他们乐队的周一辰和赵峰，正好十个人。 吃饭地点是顾烨然定的，林洋事先也不知道。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 林洋冲了把澡，特地沐浴更衣。其他几个人就在一旁干等着, 天气闷热, 大家说话的性质都不高，偶尔才冒一句话。 “是不是周一辰也去啊？”小胖这话是问林洋的, 但石头的耳朵瞬间警觉起来。 “应该去吧, 他跟小顾是朋友，大喜的事儿哪能不叫他啊？”林洋眯眼直勾勾地盯着石头。 “看我干嘛？”石头慌张地别开眼。 “别紧张，我就随便看看，哎小胖, 你觉得周一辰人怎么样？” “这可不好说, 长得是挺斯文的, 没准儿一肚子坏水呢。石头，你觉得周一辰怎么样啊？”小胖把话茬转给石头。 “还行吧，就那样。”石头假装在玩手机，表现得十分无所谓。 “你这评价也太平淡了吧，这要让咱们周大官人听见，该多伤心啊？”林洋快要乐疯了，没想到，石头这小子还挺纯情。 “就是，人就指望着小娘子能在背后夸夸自己，哪知道小娘子这么冷淡？” “赶紧闭嘴吧！你们俩可真烦！”石头佯装嗔怒。 这时候书生插进话来，“快五点了，洋子，你对象约好几点了吗？” “没有，他没跟我说，我去问问。”林洋撒腿跑出寝，然后刹住脚，探进半个脑袋，“石头，我这就跟小顾打听打听这个周一辰，等我信儿啊。” 304的门关着，林洋在外面敲了敲门，顾烨然过来开的门。 “老板，好了吗？咱们啥时候出发？” 顾烨然唇角牵起弧度 ，疑惑地重复道：“老板？” “请客吃饭就是老板啊，我们寝那帮人可都嗷嗷待哺呢，他们知道你要请客，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特地把肠胃空出来，就等着宰你一顿。” 老二朝林洋看去，嘴里“啧啧”了两声，看来老三不仅身体要被掏空，连钱包都要被掏空，赶上一大家子穷亲戚进了城。狐狸精真是有两下子。 “你们寝这阵势有点吓人啊。”老二幽幽冒出一句。 死变态！又来挑事！ 林洋用食指抠了抠顾烨然的手，委屈起了一张脸，小声嘀咕：“那我让他们别去了。” 顾烨然明知小棕熊是在装，心里还是不自禁地软软地沦陷了，他弯身侧头，在林洋嘴巴上轻啄一口，旋即偏开头，站直身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林洋吃了一惊，当场愣住了。 由于顾烨然的高大身躯挡着，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发现刚才的小动作。 林洋冲顾烨然挤挤眼，意思是，你小子居然敢不经我同意耍流氓！ 顾烨然笑意更浓，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完了，本来还觉得小顾的情窦开得挺晚，打算好好开发一下，看今天这苗头，这人真是挺骚啊。暗着来，不给你一点还手的机会。 先是偷亲你，没准儿明天就偷吃你了。 林洋觉得菊花一紧，突然有种痉挛的感觉，他把手背到身后，做出一副老干部巡查的架势，“小顾，来，我找你有点事。” 林洋走到走廊尽头，站住脚，顾烨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今天太调皮了。”林洋的眼睛看向别处，故意躲着顾烨然。 顾烨然被他滑稽严肃的表情给逗笑了，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呢？” 林洋的眼睛这才对向顾烨然，语气十分庄重：“刚才还有别人在，你怎么能那啥呢？要是被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你们寝全是单身汉子，现在天又热，指不定多饥-渴。咱在他们面前秀恩爱，他们肯定在背后嫉妒你，然后就会排挤你。我是为你好，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顾烨然一句话没说，也没给点回应，而是直接把林洋拉到了楼梯口。 学生们几乎都走光了，整个楼道静悄悄的，半天都没一个人。楼道里有扇窗户，正好对着外面的老槐树，经树过滤后的热气明显淡了，两人站脚的地方还挺凉快。 “今天天热。”顾烨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林洋随意搭腔：“是挺热的。”心里却在思忖，也不知自己刚才的话，这人听进去了没有。 突然，顾烨然捧起林洋的脸，慢慢亲了上去，动作温柔而郑重，如同对待最为心爱的宝贝。 吻，一点点加重，不再局限于刚才的蜻蜓点水，而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两人的气息混在彼此的口腔里，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情动关头，林洋也顾不得树立好榜样了，有什么事等啃完再说，一会儿再狠狠批评他。 下意识地，林洋搂住顾烨然的脖子，好让自己的仰首姿势更舒服点。瞬间，顾烨然的呼吸越发加重，全都喷-吐在林洋脸上，气温也在渐渐升高…… “哒哒哒——”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终于恢复了理智，停下了动作，林洋眨眨眼定了定神，然后拉起顾烨然就往304跑。 进门的动静声太大，顾烨然的几个室友全在看着他俩。 嘴唇上的咬痕异常明显，充血般的鲜红，林洋恍然未知。顾烨然看着自己方才的杰作，内心涌起占有欲般的快-感，他伸手揉揉小棕熊的脑袋。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大家心知肚明。气氛有些尴尬，老二咳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我去叫我室友。” 林洋作势就想往外走，顾烨然拉住了他，“打电话给他们。” “哦。” 林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给小胖拨通了电话，“赶紧下来，准备去吃饭了。” 打完电话，他看了眼顾烨然，问了句：“你们乐队那个周一辰是不是也去？你叫他了吗？” “你问他干什么？” 林洋左右晃脑，故作傲娇，“随便问问呗。” 顾烨然没再说话，心里有点不舒服。 一会儿，小胖他们仨下来了。两组人马一汇合，就往寝室楼外走。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好多了，没那么蒸人，偶尔会起点风，树上的叶子会跟着动几下，不过依然是无精打采。 “咦，周一辰没来啊？”小胖在人群中发出一声半真不假的惊叹。 石头脸色当即变了，似乎有点不太开心，“没来就没来呗，至于大惊小怪嘛。” 他生气的点不在于小胖，而是在于没见着想见的人。 林洋悄悄问顾烨然：“周一辰，人怎么样？我们石头好像看上他了。” 顾烨然笑了笑，“你是指哪方面？” “私生活方面。” “我不清楚。” “那你都清楚啥？你们一起敲敲打打这么长时间，连点有用信息都不知道。”林洋抱怨。 顾烨然请他们吃的是法餐，提前预订的包厢，包厢装饰很奢华，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江景。 他们点了餐，边吃边唠，老二刚才还看不上林洋他们寝的人，这会儿早就跟他们打成一片了。咋咋呼呼的，就他动静声最大。 饭吃到一半，包厢门开了，周一辰一身清爽地走进来。 “有点事耽误了，赵峰今天不来，他陪他女朋友看电影去了。” “那儿空了一座，你坐那儿。”林洋指着石头旁边的空座嚷道。 周一辰并没察觉话里的玄妙，径直就坐了过去。石头的表情极不自然，拿着水杯不停地在喝水，眼珠子咕噜乱转，就是不敢看周一辰。 “石头，别乱动，我要拍张照，吃这么贵的菜，一会儿我可要发朋友圈。”林洋举起手机对准了石头和周一辰，咔咔拍了两张。 【a市山鸡哥】：@a市大天二，拿去不谢。[图片][图片] 石头低头划开手机，偷偷瞄上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上辈子石头在a市漂了十多年，身边始终没个伴，他俩最后一次见面还是林洋从c城回a市看他妈，把独身在此的石头叫了出来，两人半夜狂喝一顿。 三十多岁的男人没那么多小情小爱可去感概，石头喝高了，红着眼对林洋说，他在a市买不起车买不起房，混到现在一事无成，偶尔半夜起床，身边没个人，想想自己怪可怜的。 但愿，这个周一辰是个良人，能对他们石头好一点。林洋想。 【a市山鸡哥】：@a市大天二，主动点啊，都是男人，别不好意思。 【a市陈浩南】：喜欢就上了他，软的不行来硬的。不过，你俩是啥时候勾搭在一块的？我记得，咱们好像就跟周一辰吃过一顿饭吧，还是那次校庆结束后的事儿。 【a市大天二】：说来话长…… “我去下洗手间。”林洋附耳对顾烨然说。 顾烨然悄悄说：“我也去。” “别了吧，我又不跑。今天被你亲了那么久，早就是你的人了。” “不怪我，都怪今天天热。” 林洋又气又笑：“老板，你真无耻！” *** 林洋从洗手间出来便碰到了江流，本以为会和前几次一样，无声无息擦肩而过，但这次江流却叫住了他。 “什么事？”林洋没好气地问。 “你是不是很得意？”江流的表情多有阴鸷。 呵，小妖精，终于现原形了吧！ “你啥意思？”那可不嘛，我可得意了。 江流渐渐逼近林洋，林洋身后就是洗手池，没有后路可退。 “哎哎哎离我远点，耍流氓啊？”林洋一把推开了江流。 “说话就好好说话，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好了，你就站那儿，我能听见。” 江流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洋，许久才开口：“我最讨厌你这种人，屁事没有，成天搅得天翻地覆，你像只猴子你知道吗？” 我去，好你个小妖精，说话这么难听！ “我像猴子？搞笑呢！你们寝老三可说我像只可爱的小熊猫，不信你回去问他。” 江流的下颚动了动，略显狰狞之态。 林洋也就不跟他客气了，当场教训了他一番：“你说你成绩好，脑袋瓜子长得又圆，长相还凑活，干嘛总惦记着别人的男朋友？这不上赶着当小三嘛。” 江流不屑地笑了笑：“你要是不缠着他，每天跟他同进同出的人，是我。” 林洋摆摆手，打断他：“行了，我不跟你扯，简直是浪费时间。” 林洋迈步从江流身边擦过，没想到背后的人最后又来了句，“走着瞧啊，谁是小三还说不定。” 林洋忍无可忍，回头骂他：“你他妈有病啊！滚蛋！” 江流的手握成了拳头，他是有病，而且已经憋到了极限。 回去后，顾烨然察觉出了林洋的失魂，在桌子底下抓住了他的手，“怎么呢？” “没事儿。”林洋摇摇头。 大概两分钟后，江流也从洗手间回来，他扫了眼林洋，林洋同样也扫了眼他，二人之间暗流汹涌，表面却是波澜不惊。 还好今天的菜相当好吃，林洋的气消了不少，他默默叹口气：干嘛跟一个小孩置气啊，自己可比他大了十多岁。 吃完饭也已经八点多了，周一辰是本市人，吃完饭直接打道回府，其余的人，包括林洋，都得往学校赶。 林洋看出了石头的犹豫，他当着大家的面，故意说道：“石头，你不是说今晚要去道夫街买耳机的嘛，正好啊，你跟周一辰顺路。” 石头感激地看看林洋，假装被点醒，“哟，我差点忘了这事儿。” “那你还不赶紧去。” 林洋又走到周一辰跟前，“你们以前排练的时候，我可给你们乐队送过橘子，你肯定也吃了。吃了我的橘子，你得帮忙照顾着点我们石头，这孩子傻，不太认识路。” 说着林洋就把石头拉到周一辰旁边，“快去快回！马上都九点了。” 周一辰看了眼石头，语气温和地说：“一起走吧。” 温和有余，但情意不足。 两人并肩往东面走，只几步，石头回头，冲林洋挥挥手笑了笑。虽然夜色昏暗，但林洋还是瞅见了。回去的路上，林洋和顾烨然没跟在大部队后面。 “你以后离江流远一点。”林洋突然说。 “你吃醋了？” “是啊，你这么骚，有时候还挺勾人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烨然顿了顿，说：“暑假结束升大三，我正好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 小顾这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他是不是想同居？是不是想吃我？ 林洋又觉菊花一紧。 “不行，你不能搬出去住。”林洋要把小顾的想法扼杀于摇篮中。 顾烨然不明所以：“为什么？” “咱学校不让啊。” “可以打申请。” “打申请多麻烦，还得跑上跑下的，我觉得住寝室挺好的啊。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你们寝那个江流啊，人还是挺好的，最近天热，我心情暴躁看谁都不爽，刚才凉风一吹，我瞬间又清醒了。你以后不用躲着江流，你们该上自习上自习，该讨论问题讨论问题，没什么的。”林洋噼里啪啦说完，末了又加了句，“真没什么的……” “走吧，这事以后再说。”顾烨然无奈地笑了笑。 第31章 暑假 林洋起了个大早, 把小胖送到了火车站，买了张站台票，也进了里去。 人流如潮的候车大厅, 男声女声交叠,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混杂其间, 叽叽喳喳，扰得人晕头转向。加之天气又热，空间闭塞，里头的气味实在不好闻。 “你啥时候回家？”小胖给林洋递过去一瓶水。 林洋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小顾下午的飞机，把他送走, 我就直接回去。” “反正暑假也没啥事, 让他留下来陪你呗。” “两男的成天腻一块, 也不太好, 还是得找点正事干。” “那倒是。”小胖点点头表示同意，倏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他凑近林洋神秘兮兮地问：“你俩那啥了吗？” 林洋明知故问：“哪啥啊？” “就那个。”小胖的两根大拇指摆出了“小鸡互啄”的手势。 林洋皱皱眉，嘴角带笑, 颇有深意地感概一句：“看不太懂……” “你就装吧！”小胖怼了林洋一下, 然后还不死心，悄悄又问：“到底有没有？” 林洋眉飞色舞, 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然后两手稍微比划了几下, “很大，非常大，而且，特别酥，特别享受。人生这二十年，没白活。” 小胖的眼神迷离了一会儿，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他猛地拍了下林洋的大腿，“洋子，这你得感谢我吧，多亏了我给你出谋划策，你才睡到了咱们草儿。” “肯定的，我打算下学期开学给你送面锦旗。” “锦旗就别送了，请我吃顿饭吧。”小胖到底是没忍住，还是偷偷问了出来：“咱们草儿生猛吗？” “猛，可猛了，都给我弄哭了。” “简直难以想象……”小胖又暗自陷入迷离中，林洋快被他的傻样儿给乐死了。 “你咋哭的啊？”小胖懵懂地问。 “还能咋哭啊，就欲拒还迎地哭，先模仿小白兔哭着说不要，然后再模仿蜘蛛精，眼睛对他放电，勾他魂儿，这不你教的嘛。” “是我教的没错，没错……” 小胖的声音越说越低，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气，他只是适当地引导，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干柴烈火，太吓人了。凭他对顾烨然的几分认知，实在难以想象，那么个冷冰冰的男人在床上居然这么刺激。 “开往h市的917次列车就要开始检票，二号站台上车。”女播音员清润干净的嗓音在大厅里回荡。 “洋子，我走了啊。”小胖拖起行李箱，往检票口走。 “注意安全，回家报个信儿。” 小胖转身，冲林洋招招手，“哥们，保重，两月后见！悠着点啊，别吓着小顾同志！” 送走了小胖，林洋穿过人流涌动的大厅，往出口走，两边的特产商店多不胜数，林洋寻思着：要不给小顾买点特产？ 坐地起价，火车站的东西都比别处要贵好多，钱还是得省着点花。林洋坐上地铁，穿越大半个城市，去a市著名的特产一条街，随后挑了几样，总共也没花多少钱。 聊表心意，意思到了就行，他老公那么闷，非常容易打发。 买好东西差不多九点左右，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林洋拎着一大兜特产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地铁。车上人挤人，前胸贴后背，林洋早上刚换的短袖后背全湿乎了。 被一群人挤在车门旁，空间又紧又密，林洋想腾出手给小顾打个电话都不行。那些特产搁在地上，早就被挤压得变了形。 林洋重重地呼了口气，心里的憋闷感稍稍缓了点。 大概过了六七站地，地铁里的人才算稍微疏松了点，林洋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好几条未接电话，还有许多条微信信息。 林洋赶忙回拨了过去。 没有任何间断，那边立刻就接通了。 “你去哪儿呢？”顾烨然的声音里带着点焦灼。 “我刚把我室友送到火车站，现在正往学校赶，刚才地铁里挤死了，人太多，没听见电话声。” “下学期我买辆车吧。” “啊？”小顾啊，钱不是这么花的啊！ …… 林洋出了地铁站，就看见了顾烨然，大长腿傻乎乎地杵在太阳底下。 “小顾！”林洋冲他喊。 顾烨然的眼睛对准了焦，终于发现了人群中的林洋——不算高的个子，左右皆拎了满手的东西，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自己还是能看出小棕熊此刻的吃力。 看来是得买辆车了。 顾烨然迈开长腿，小跑到林洋跟前，“给我。” 林洋也不推脱，直接把手里的两个大兜子甩给了他老公，扭动了几下发酸的手腕，粗着嗓子说：“累死了，奔了一上午。” “以后买东西叫上我，我帮你提。”顾烨然认真无比地说。 “那多不好意思。”林洋装得挺腼腆。 顾烨然侧过脸去，就看见小棕熊抿嘴在笑，笑意映在热得发红的脸颊上，有种令人窝心的美。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顾烨然柔声问道。 “给你买的啊，正宗的土特产，带回去给你家里人尝尝。” 顾烨然愣了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唇角牵起勉强的弧度，一句话都没说。 林洋看着小顾的脸色，心知自己说错话了——他父亲一年到头不着家，母亲还早早抛下他，与人私奔，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 “老公。”林洋用手指勾了勾顾烨然的胳膊。 顾烨然愣了几秒，脸上的冷凝明显淡去，“你叫我什么？” 林洋垂着脑袋，含糊其辞地说：“听不清拉倒。” 顾烨然的面色明朗了许多，嘴角动了动，“我听清了。” “讨厌！听清了还问！” 两人直接奔到304寝，门没关，林洋直接就进了里去，没想到，寝室里还有一人。 江流在寝室收拾东西，行李箱敞开，平放于地，他见林洋进来，只挑头瞥了眼，并没说什么。林洋从他旁边绕过，坐到了顾烨然的书桌前。 “喝水吗？”顾烨然问林洋。 林洋恍惚地摇摇头，余光扫向不远处的江流。 “老三，你是不是下午的飞机？我也是。咱们一会儿一起走吧。” 顾烨然朝林洋看了眼，发现小棕熊正气鼓鼓地瞪着江流，于是便沉声说道：“不太方便，一会儿我对象送我去机场。” “嗯，那我自己一个人走。”江流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东西。 林洋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妖精，装蒜的功力一流，跟上次吃饭在洗手间碰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算了，充其量也就是个二十岁的小屁孩，甭搭理他就行。 这茬事暂且放下，林洋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即将到来的暑假生活，时长两月之久，他跟小顾天南海北，要忍受长达两个月的思念之苦。 看来今天务必要好好地呵护一下他，给他留下美好的粉红色回忆。 “老板，我们寝没人，要不要上去坐坐？”林洋对着顾烨然挤挤眼。 “好啊。”顾烨然揉揉小棕熊的脑袋，眼神里的宠溺呼之欲出。 这时候，江流插了句话，“老三，那个数模竞赛，我回家准备点资料，要是碰到不太懂的，我们视频联系吧。” “嗯。” 以防小妖精再耍诈，林洋赶紧把他老公拉出了寝。 “你报名了数模竞赛？我怎么不知道。”林洋闷闷不乐。 “五月份报的名，六月初校赛通过了，九月份正式比赛。” “你不许跟他视频，语音都不行，”林洋义愤填膺，还嫌不解闷，最后厉声说道：“你不许搭理他。” “好，”顾烨然直愣愣地看着林洋，似是征求意见，“那我下学期搬出去住？”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跟他说到正经事，他总得趁机耍波流氓！林洋嘀咕。 “到时候再说吧。”林洋岔开话题。 “什么时候？” 林洋瞪他一眼，“你还来劲了！” 顾烨然无奈地笑了笑。到了林洋他们615寝室，刚走进来，“砰——”林洋反手合上门，随即就把顾烨然抵在了门后。 “别乱动，让我贴一会儿。”林洋抱着顾烨然，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 顾烨然一动不动，俯首看着毛茸茸的脑袋，天热心躁，他只觉得下面有点难受。 小顾的一切反常，林洋都能感受到。 小样儿，憋坏了吧。 林洋暗自发笑，就在顾烨然的手触到他的后背，打算回抱住他，林洋猛地从顾烨然怀里起开，“天太热了，我去把空调打开。” 顾烨然的喉结不经意地滚动一下，哑声说道：“嗯。” 林洋找到遥控器，开了空调，站在空调的出风口，掀了掀身上的短袖，“真凉快，小顾，你傻站着干嘛呢？过来吹吹啊。” 美好的身体随着手上的掀衣动作时隐时现，顾烨然越发觉得难受，他忍住那股破土的欲望，默默转开了脸。 “你怎么不过来啊？” “我不嫌热。”顾烨然没看向林洋。 “我就不信你不热。”林洋奔过，来出其不意来了个熊抱，仰头问顾烨然，“现在热不热呀？” 顾烨然抿抿唇，眉眼含笑，“有点热了……” *** 宽敞明亮的候机大厅，林洋跟顾烨然腻歪了好一阵。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刻，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我走了。”顾烨然说。 “嗯。”林洋耸拉着脑袋。 “不开心啊？”顾烨然弯下腰，视线与林洋齐平，甚至在林洋之下。 “嗯。”林洋还是那副焉哒哒的模样。 “你求求我，我就不回去了。” 林洋傲娇地抬起头颅，“你爱回不回！” 顾烨然突然一把抱住林洋，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他俩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相拥相抱。 “小顾，我过阵子去c城找你玩。” “过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林洋又开始假装含蓄：“好的呀。” 顾烨然被他逗笑了，弯身侧头在小棕熊的嘴巴上轻轻碰了一下。 “你一下，我一下，还差我的一下。” 顾烨然为配合他，稍稍弯下身子。 林洋含羞带燥，踮起脚贴在他老公嘴边点了一小下，然后附耳轻声地喊了两个字，“老公。”说完撒腿就跑。 等到两人相隔十来米，林洋才回头冲顾烨然招招手。 顾烨然呆滞在原地，尚在回忆方才的那声呢喃…… 第32章 c城游（一） 暑期过去一半，林洋整装待发, 打算前往c城。这些日子, 他跟顾烨然虽然每天都联系, 可只能在屏幕上瞧见，手上却摸不着，心里抓心挠肺的痒。 年轻人的荷尔蒙啊，绽放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林洋跟他妈提了提这事，就说准备去c城看看他未来儿媳，能不能预支点探亲路费。 没想到, 江美凤女士一口就答应了。 他妈话里有话, 明着暗着问他：“儿子，你去c城住哪儿啊？” 林洋没往别处想，顺嘴就说：“住你儿媳家啊。” “住他家啊……”他妈打量了几圈林洋，隐晦地问：“他家几个房间啊？” “他家是大豪宅, 房间那肯定挺多的。” 一旁的林海听见了，显得有点兴奋，“小顾哥家这么有钱啊，我也要去玩，我都没去过c城。” “我跟你哥说话呢，你瞎掺和啥？” “我就要去, 妈你答应我的, 中考完要带我出去玩, 我不要你带了, 我让哥带我出去玩。”林海的小孩脾气上来了。 “真是烦死了，林洋，你乐意带他吗？”江美凤女士很是嫌弃。 林洋也是一脸嫌弃：“割不断的血缘啊，没招没招的，那就带着吧。” “哥，你放心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被林海这么一闹，江美凤女士也没好再往下问。孩子成年了，她不好问得太直白，不过就怕两年轻人血气方刚，折腾得太厉害，不懂节制。 晚上，林洋在跟顾烨然视频，门外传来热情似火的敲门声，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他妈。 林洋摘下耳麦，“一会儿再跟你说，我妈来了。”林洋挂断了视频。 “进来——”林洋大喊一声。 他妈拎了满手的东西进来，林洋起身去接应，“妈，你这拿的都是些什么啊？” “都是给小顾买的。” “他也不咋吃零食，你给他买这么多，这不浪费嘛。”林洋随手把东西搁在书桌上，贴墙靠着。 “他不吃，你给他爸妈吃啊。这些都是咱们皇城的特产，妈从下午挑到现在，礼节上一定要到位，知道吗，儿子。” “知道了。”林洋随便敷衍地应下。 江美凤女士挪来一把凳子，坐到林洋跟前，直愣愣地瞅着林洋。 林洋被她盯得发毛，不太自信地问：“妈，咋啦？” “我听你说，小顾家是开公司的？”江美凤女士捋捋头发，显得漫不经心：“是那种暴发户式的小厂房吗？” “不是，是上市公司，挺大的。咱们这儿好像都有他家的产业。” “哦，上市公司啊……”江美凤女士再次捋捋头发，眼神飘忽不聚焦，“他家祖上是干嘛的？” 林洋听到这儿，差不多听出他妈的意思了。大概是觉得儿媳家太有钱，怕自家儿子掉价。 “他家祖上估计搁哪儿野田里刨玉米棒子吧。”林洋顺着他妈的意思说。 江美凤女士这才把手从头发上放下，表情显得很轻松，“能理解，他们家毕竟不是皇族出身，但儿子，咱不能歧视人家，知道吗？” “知道，妈，你放心，我在外面从来不提咱家的身份。” 江美凤女士当即蹙眉，表示不满：“你得提啊，低调归低调，但咱该提的还是得提。这次去他们家，你跟他爸妈好好讲讲咱们家这个历史渊源。你得强调，你太爷爷曾经参加过编撰《四库全书》，在百度上，那是能搜到身份背景的。” “妈，等会儿。”林洋打断了，“我记得《四库全书》好像是纪晓岚编的啊，他跟我太爷爷差了好几代呢。”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反正，你太爷爷是个名留青史的人，跟他太爷爷不一样。” “知道了，额娘，我会跟他爸强调的。” “跟你说正经事，别瞎皮。妈跟你说的，你都得好好记住了！” 林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江美凤女士甚是满意，心无牵挂地走出了林洋卧室。 林洋长吁一口气，可算送走了他妈这个机关枪。 出发的日子到了，林父开车把这兄弟俩送去了机场，嘱咐林洋多照顾着点弟弟，路上注意安全，又叮嘱林海，不要乱跑，要紧紧跟在哥哥后边。 两兄弟下了车，各自拎着大兜小兜，跟他们爸说了“再见”，就往机场里面跑。 兄弟俩在候机大厅等着，林洋打开手机，跟顾烨然连接上视频。 “我和我弟在机场呢，一会儿就飞。不晚点的话，下午两点半就能到了。”林洋举着手机，笑眼眯眯。 “那……一会儿见。”顾烨然低沉的男音透过屏幕传来。 林海从他哥手机抢过手机，把脸凑近屏幕，“小顾哥，一会儿见。” “烦人，把手机还给我。”林洋一把夺回手机。 “不跟你说了，我手机快没电了。” “在几号航站楼落机？” “一号。” “我在一号停车场等你。” “好的呀。”林洋捂住他弟的眼睛，对着屏幕“吧唧”一口。 顾烨然看似寡淡的面容上，渐渐蓄起略带人情味的笑意，他在心底盘算着时间，下午两点半…… 这班飞机晚点了一个多小时，等兄弟俩到达c城，已经快下午四点钟了。 顾烨然给小棕熊打过三通电话，都显示关机，就知道是飞机晚点了。 林洋领着林海顺着通道走到出口，外面就是停车场。 “哥，你等等我。”林海的小短腿在后面扑棱扑棱。 一出去，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日光太强，林洋半眯着眼给顾烨然打电话。 “我到了，往停车场走吗？” “不用，我在你后面。” 林洋回头，就看见他老公站在距他六七米处，逆着光，冷硬的五官多了些许柔和，照样是那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林洋把手里的东西全部塞给他老弟，拔腿奔了过去，一把抱住顾烨然的腰。 “天气好热呀。” 顾烨然听懂了，嘴角扯了扯，回应道：“我也好热。” 林洋仰起头：“可想你了。”顾烨然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小棕熊的脑袋，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我也是。” 林海拎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吭哧吭哧走到他俩旁边，“哥，小顾哥，你俩别抱了，我站在太阳底下好热啊。” “烦人！”林洋皱皱眉嘀咕一句。 顾烨然帮兄弟俩把东西提到了停车场，“滴”，一辆凯雷德亮了示廓灯。 打开后备箱，顾烨然把兄弟俩的东西全部放了进去。顾烨然坐上了主驾，林洋在副驾，林海一个人呆在后座。 “把安全带寄上。”顾烨然说得很轻。 地下停车场光线不足，林洋低头拉了几下安全带，正准备扣到插座上，顾烨然却突然斜过来整个身子，两人的指尖在昏暗中短暂的触碰，完成了交换。 这下子，林洋的手无处搁置，随意摆在两侧，顾烨然的手在帮林洋系安全带。 彼此的呼吸一清二楚，灼热，悸动。 林洋扭头看了眼闭眼横躺的林海，然后迅速在顾烨然脸颊上亲了一口。 “喀——”安全带系好了，两人归于原位。 “我闹着玩的，别得意。”林洋突然哼唧了两声。 “我知道。”顾烨然的笑意抿在嘴角边。 “知道啥啊你就知道！” 顾烨然无声地笑了笑，踩上油门，发动了车子。 汽车疾驰，c城的热闹繁华打马而过，陌生又熟悉。十年之后的它，又将会是另一番日新月异的景象。 时间往回数了十多年，林洋侧头看了看小顾，还是个有血有肉的大男孩，还不曾变成前世那般冷血无情。 “在想什么？”顾烨然觉察到了这人的注视。 “想我前男友。” 前方正好红绿灯，长长的车队排到百十来米远，踩刹车，停下。 “你有前男友？”顾烨然的话里明显带了醋味。 “我这么幽默风趣，有个前男友，不是很正常嘛。”林洋很得意地说。 “什么样的人？” 林洋心里偷着乐，嘴上却很傲娇：“我和他之间的私密事，你就别打听了。听了，你肯定得难过。” “为什么分手？” “我后来勾搭上了你，就把他给耍了。就这还没完，他还过来找我求复合呢，我就说，你到我们学校打听打听，顾烨然是谁？” 顾烨然笑了笑，听到这句，他就知道林洋前面的话全是玩笑话。 “那他怎么说？”顾烨然笑着问。 “他说，甭打听了，我知道是谁，不就是你们学校那又高又帅，成绩又好，万人追捧，啥啥都好的校草嘛，可是，你跟他是啥关系？” 车流疏散开，顾烨然踩上油门，往前驶去。 “你是怎么说的？”顾烨然问。 “我啊，”林洋的声音软了下午，“我说，他是我老公……” 顾烨然的心脏噗通了一下。 第33章 c城游（二） 汽车驶入高档住宅区, 拐了两道弯, 最后在一栋欧式别墅前停了下来。 “先下车, 我把车开到车库去。” “嗯。”林洋解开安全带, 冲后座嚷嚷：“林海, 赶紧起来, 到地方了！” 林海趴在后座睡得正香，被他哥这么一吼，吓得直哆嗦，困意全消。他迷迷糊糊直起身子，半眯着眼, 定了定神：“哥, 我好困啊。” “谁让你非要跟来的！下车！” 拉开车门，站到了车外，炫目的白光明晃刺眼, 一股蒸腾的热气铺卷而来, 林海不觉皱了皱眉。 林洋正欲拉门, 顾烨然陡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后备箱的东西一会儿我拿回去, 你直接敲门, 家里阿姨在。” “嗯。” “吧唧——”林洋对着顾烨然的侧脸就是一口, 然后不给对方反应, 直接跳下了车。 顾烨然愣了几秒, 而后看着车窗外冲他挤眼撒娇的小棕熊, 腼腆地笑了笑。 “林海, 走，带你去豪宅转转。”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上了台阶，林洋按了门铃，很快可视对讲机里就出现了一位中年妇女，宽额方颌，面目和善，这是十多年前的张姨。 她在顾家工作了几十年，勤勤恳恳，一手把小顾拉扯大。小顾与她，早已模糊了那层主仆关系，更像是亲人一样。后来，小顾成家后搬了出去，张姨也就辞职回了老家。 林洋有片刻的恍惚，他沉下心思，礼貌微笑地说：“阿姨，你好，我是顾烨然的同学。” “我这就来开门。”张姨笑起来，鼻子间带着和善的笑旋。 门开了，张姨接过林海的书包，“快进来，小顾人呢？” “他去停车了。” “喝点什么呀？要不先来点绿豆汤吧，降降暑。” “行，谢谢阿姨。” 林洋和林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张姨就端来了两盅绿豆汤，给他们搁在了茶几上。 “电视你们自己开，我去厨房忙晚上的饭。” “谢谢阿姨。”林洋点点头，随意打量起这栋别墅。 上辈子，林洋也只来过这里两趟，都是与顾烨然一块来的。一次是过来见顾父，一次是通知顾父他俩要结婚的事儿。 那位心比天高、严格古板的中年男人，自然瞧不上林洋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饭桌上始终板着张脸，就跟谁欠他五百亿似的。 事后，林洋问顾烨然：“你爸是不是没相中我啊？” 顾烨然：“嗯。” 林洋有些不太开心：“为啥啊？因为我穷吗？” 顾烨然：“嗯。” 林洋：“……” 后来跟顾烨然生活了一阵，林洋才知道为什么顾烨然偏偏选上他，因为他创业失败，一事无成，穷得叮当响，娶了他正好可以气他爸。 林洋每每想到此，总要忍不住感概一句：渣攻！ “好凉快啊，”林海坐没个坐相，姿势不雅地瘫在沙发上，扭头四处瞅瞅，“哥，嫂子家真气派，这都能当旅游景点了，豪宅一日游，门票一百块，肯定有人来。” 林洋喝了口绿豆汤，清凉爽口，“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在你嫂子面前，少说几句，我嫌丢人。” “你放心，妈都交代好了。” 妈都交代好了……林洋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少顷，顾烨然进门，手上拎了两大兜皇城的土特产，“我带你们去楼上看看，把行李先放下。” 一听到“楼上”两字，林洋心里偷偷乐了几下，他按住林海，“小海，你先在下面呆着，我跟你小顾哥去楼上看看，你的书包我帮你带上去。” “凭什么啊，我也要去。”林洋挣脱开林洋的手。 林洋压低声音，跟他弟使了个眼色，“这是妈交代的，在我跟你嫂子出现的地方，你得保持十米的距离。” “可妈没跟我说啊。” “你还小，妈不好说得太明白，你懂得。”林洋冲他弟挤挤眼。 林海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跟林洋比了个ok的手势，“哥，放心去吧，我懂得。” 小孩就是小孩，纯白如纸，真好骗。 林洋屁颠屁颠地溜到顾烨然身边，轻飘飘地拍了下他老公的屁股，神情狡黠：“老板，走啊。” 顾烨然笑了笑，抓住小棕熊的左腕，把他往楼上领。 沿着螺旋状的楼梯走上去，楼梯的墙壁上挂有几幅欧洲油画，色彩绚丽，轻佻大胆，映在白色素净的整体空间内，显得异常活泼。 林洋一路跟在他老公后面，一路渐行，好似行入一个绮丽绚烂的梦境里。 前世今生，虚虚实实，人类的诸多情感相互碰撞。他可怜上辈子落落寡欢的顾烨然，亲情淡薄，终其一生形影相吊；他更喜欢这辈子外冷内热的小顾同志，还年轻，人生还没拐入弯道。 林洋轻轻上前捏住了顾烨然的手，大剌剌地说：“小顾，拉手。” 顾烨然回握住了他。 青春爱情里的甜蜜，二人心照不宣。 到了二楼，顾烨然推开一间朝东的客房，转头对林洋说：“小海晚上就睡这儿吧。” “那我睡哪儿？”林洋低着头问。 顾烨然笑着问：“你想睡哪儿？” “就、就……”林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他眼睛咕噜一转，定向顾烨然，“我睡哪儿，全听老板的。 “那就跟老板一起睡吧。” “好咧！” 顾烨然发笑，揉了揉小棕熊的脑袋，“走，带你去看看老板的主卧。” 臭流氓，嘴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要脸！林洋喜滋滋地在心底咒骂。 顾烨然的卧室在走廊尽头，扭动门锁，推门进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阴沉的气息，顾烨然开了灯，林洋这才得以窥见整间房的布置。 蓝白色基调，家具摆放整齐到几乎病态，除了床头柜上摆了一个闹钟，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老板，你房间真够干净的，比女孩的房间都干净。”林洋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你小时候的照片有吗？借我瞅瞅。”林洋突然来了莫大的兴趣。“照片不多。”顾烨然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闷。 “没事儿，我就想看看老板小时候长啥样。” 顾烨然沉默不语，一声不吭。 林洋默默叹了口气，心知这人估计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都怪自己这张嘴，老是管不住。 “我明白了，像你们这种富二代，得时刻保持神秘，对吧？万一碰到个歹徒，拿个微型照相机，偷摸地咔咔一顿拍，把你们的私密照都给外泄了出去。这样是不是会导致富豪圈混乱啊？” 顾烨然被林洋的无厘头终于逗出了一点笑。 “得了，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老板，来上手摸吧。林洋同志向组织保证，身上绝对没有藏匿微型电子设备。” 顾烨然愣着没动，林洋自叹一声：真是个纯洁大男孩，给你耍流氓的机会都不要！真是要死了呀！ “老板，别愣着啊，来啊。” 林洋见顾烨然还是一动不动，心里那个着急啊，他走过去晃了晃膀子，有意无意撩几下他老公。 顾烨然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下，他揪住林洋的胳膊，直接把他甩上了床。然后，欺身压下。 四面相对，任是空调的冷气，都掩盖不住骤然升起的温度。 “干……干嘛？”林洋紧张得说话都结巴。 “搜身检查。”顾烨然声音喑哑。 “老板，咱能站起来搜吗？”林洋使出大力，推开了顾烨然，笔直地站起了身。 还没等林洋回过神，顾烨然猛地从后背搂住了他，下巴抵在林洋的肩上。 “干嘛呀！”林洋欲拒还迎，假装扭动了几下身子。 “别动，让我抱抱。” 嘿嘿，林洋安静了下来，感受到来自他老公体内的青春荷尔蒙。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了，林海这小子愣头愣脑地站在门口，一脸懵逼，“哥，小顾哥，你俩在干嘛！” 两人旋即分开，各自看向别处，气氛一时尴尬。 林洋舔舔嘴唇，干巴巴地解释道：“那个……你小顾哥打算送我一件衣服，在帮我量尺寸。” “什么衣服啊，我也要！小顾哥，一会儿你也给我量量。” 林洋生无可恋，对着顾烨然干笑了两声：“老板，一会儿你也帮他量量？” 顾烨然挑了挑眉：“你确定？” “都赖你！烦人！”林洋狠狠掐了顾烨然一把。 “晚饭好了，张阿姨让我上来叫你俩。” 林海面无表情，心想：量衣服就量衣服，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就不对了，呵呵。 “我们这就来。”林洋拍了拍小顾的胳膊，趁机揩了把油，“走吧。” 晚饭是六菜两汤，都是些普通家常菜，做法比较讲究，看上去比林洋他妈烧得好吃许多。正是夏季，食欲寡淡，这些饭菜四人吃绰绰有余。 “哥，我还以为有钱人吃饭，都是那种二十米长的长桌，周围有一圈佣人伺候。我今天来的时候就纳闷，嫂子家的佣人都躲哪儿去呢？”林海凑到他哥的耳边，小声嘀咕。 “算哥求你了，一会儿给我使劲憋住，一句话都不要说。” “你不就嫌我烦吗？” “不是嫌你烦，主要是嫌你丢人。” 林海瞪了他哥一眼，脸鼓得跟个包子似的，埋头吞吃。 吃完饭，三人在客厅里打了会儿游戏，林海连连溃败，终于抵抗不住耍起无赖，非说他哥跟小顾哥作弊，说他们两大人欺负小孩。 “不玩了，我上去睡觉了。”林海气嘟嘟地说。 顾烨然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也已经九点多钟了，他对林洋说：“不早了，我们也上楼吧。” 这话颇为暧昧，听得林洋耳朵根都红了，“好的呀。” 进了卧室，顾烨然开了灯，又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了。 “你先去洗。” “哦。”林洋现在满脑子都是nice的尺寸。 林洋假模假样地在自己的背包里翻睡衣，包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都被他倒腾了出来，就是找不着睡衣。趁顾烨然不注意，他赶紧把自己带来的睡衣睡裤使劲往里面怼，然后装出一副粗心大意的小白兔样儿。 “怎么呢？”顾烨然问。 “我忘记带睡衣了，完蛋……看来我今天只能光着身子睡了，你不介意吧？” “我那儿有，你先穿我的。” 林洋：“……好，也行。” 顾烨然从衣柜里掏出一件黑白条纹的短袖家居服，递到林洋手上，“赶紧去洗澡。” 夏天洗澡很快，花洒打开，稍微冲一冲就行。前后不过几分钟，林洋就搞定了。 他擦干了身子，把顾烨然的短袖套上。短袖很大，肩膀处很宽，套在他身上明显不合身，活脱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不合身就不合身吧，赖不住性感啊！ 站在镜子前，林洋把领口往下拽了拽，总算有了点欲露不露的朦胧美，他又拿起洗脸池柜里的香水，往身上多喷了几下。 小顾啊小顾，看你一会儿怎么招架得住！哎呀，我真是个磨人的蜘蛛精！ “我洗好了。”林洋从卫生间走出来。 顾烨然朝他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通体香水味的林洋走到顾烨然跟前，声音略嗲地说：“你也去洗洗呀。” “嗯。”顾烨然拿起睡衣往卫生间走，自始至终没看林洋。 林洋有点泄气，但凡事得往好处想，万一小顾也学坏了，在跟他玩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林洋脱鞋爬上了小顾的床，钻进了空调被里，一个人占着大床，肆无忌惮地打滚，心里哈哈直乐，就想着一会儿怎么怎么地。 十分钟后，顾烨然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林洋赶紧恢复矜持，乖乖地躺好，他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只是左眼开了条小缝儿，偷偷观察顾烨然。 刚开始，顾烨然把头发擦干了。 然后，顾烨然朝他走过来，顿了片刻，又走了回去。 再然后，顾烨然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崭崭新的被子，丢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最后，顾烨然关灯，躺在了沙发上…… 天哪！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好冷呀，空调开的多少度？”林洋恹恹地问。 “28度。”一道清润的男声自暗黑中传来。 “奇怪了，我今天怎么浑身发冷，会不会是病了呀。” “哪里不舒服？” “还好，就是嫌冷，小顾，我跟你挤挤吧，挤挤就能暖点了。” 顾烨然：“……” 林洋趿上拖鞋，摸黑溜到了沙发旁，“小顾，你往里边去点。” “沙发太小，两人睡不下。” “那我不管，我嫌冷。” 顾烨然：“……去床上睡吧。” 林洋如愿以偿把顾烨然弄上了大床，他刚才胆儿挺肥，可这会儿却突然怂了，一个人缩在床边瑟瑟发抖。 犹如良家妇女掉入狼窝，凶险异常。 “还冷吗？”顾烨然的手抚上了小棕熊的后背。 “不冷了……” “不冷就赶紧睡吧。” 林洋咬咬牙，狠狠心，壮起胆子滚到了顾烨然旁边，身体贴着身体。见他老公没什么反应，林洋伸手搂住了他。 “这下真不冷了。”林洋舒服地感慨一句。 顾烨然试图把小棕熊从怀里挪开，但他只要稍微一动，林洋就把他搂得更紧。 “洋洋，松开，这样不太舒服。” “你干嘛这么别扭啊，我来你家是度蜜月的，不是老干部来考察富人区的。再说了，你是我男朋友，搂一下怎么呢？又不会少块肉。” 末了林洋又加了句，“咱俩是合法的。” 顾烨然不再动了，只能尽力压制住被小棕熊撩起的那股骚动。 夜，深沉。林洋很快就睡过去了。 顾烨然掀开小棕熊的短刘海，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趁着从窗外透进的微弱光亮，顾烨然安静地凝视着怀里的男孩—— 皮里皮气的，不知安分，无时无刻不在撩你，你要真跟他动真格，他又害怕的装起小可怜。 …… 当天晚上，林海在自己的房间里，按照他妈的吩咐，写了篇观察日记—— “嫂子家很大，占地面积十分广，装修奢华，后面还带游泳池，就是吃的不如想象中的好，总体还行吧；晚上，哥嫂同睡一屋，ps：嫂子打算送哥一件衣服，嫂子亲手去量的尺寸，我估计是件价格不菲的高级定制。 时辰已晚，打算就寝，母上大人见谅，明日小儿接着观察。xx年x月x日” 第34章 c城游（三） 晨光熹微, 一点点从浅蓝色的窗帘中穿透进来, 散了一地柔和。林洋睁开眼, 入目便是顾烨然的睡颜，眉眼、鼻梁、还有平时不苟言笑的薄唇，此刻都乖巧地睡着了。 很奇妙的感觉, 两人紧挨着, 甚至顾烨然的手还搂在自己的腰上。 “小顾。”林洋轻唤一声。 无人回应。 “小顾。”林洋又喊了一声。 还是无人回应。 这睡得也太死了吧。 林洋扭动了几下, 想从顾烨然的怀抱里滑开，毕竟晨起一泡尿，他是肯定要上厕所的。奈何他老公箍得太紧, 自己没有动弹的余地。 “小顾, 我想上厕所。”林洋提高了音量。 可是顾烨然依旧毫无反应。 事情发展到此, 林洋差不多有了个意识：装的，这人绝对在装，大早上胃口大开，想用美色勾引我，就等着我掉沟里了吧。可以，这很欲擒故纵。 “顾烨然，你在玩火。”这回林洋的声音非常高。 只见, 睫毛精的两层睫毛分开, 缓缓睁开了眼, 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洋：“什么是玩火？” 林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对着顾烨然的胸口, 猛推了几下, “起开，我要尿尿。” 顾烨然却没有收手的打算。 挣扎之间，林洋碰到了一个很硬很硬的东西，他当即傻眼了，没敢再乱动。顾烨然挟制住林洋的左手，把它往被子深处带…… 嘤，小白兔掉进了狼窝。 “小顾，你在干嘛？”林洋明知故问。 顾烨然扯了扯嘴角，鼻尖在林洋脸上辗转游移，轻轻地吐了两个字：“降火。” 林洋佯装镇定：“一会儿再给你降，我先去撒泡尿，有点急。” “好。”顾烨然松开了林洋。 林洋感激涕淋，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起来，趿上拖鞋就往卫生间跑。放了一泡尿，林洋没急着出来，他在寻思顾烨然是不是一夜之间变异了，昨晚死活不开窍，今早却又这么放荡。 追溯到以前，林洋得出了结论：小顾同志的情窦时开时闭，没有定律。 时开时闭……高手啊，跟他一样，深谙欲拒还迎之道啊。没准儿他也受过高人点拨？啧啧，看来自己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了。 林洋瞥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太诱人了，对于顾烨然这种老处男，自己可不就是一道美味的盘中餐嘛。不行，他得往土了打扮。 林洋把身上套着的宽大睡衣塞进睡裤里，再把睡裤使劲往上提了提，恨不得提到胸口，两只短袖也被翻卷上去。 现在这副模样，比之刚才，稍微土了点，可是自己肤白貌美的，洋气的气质总是偷摸散发出来。真是够够的，想一土到底都不行。 林洋大摇大摆踩着八字步走出卫生间，叉了会儿腰，粗着喉咙说：“小顾啊，已经六点多了，咱们也该起床了。” 顾烨然看着一身滑稽打扮的林洋，心下发笑，挑了挑一侧的眉毛，“还早，再陪我睡一会儿。” “睡不太着了，我得起来活动活动。” “是得活动活动。”顾烨然从被子里爬起身，趿上鞋，慢慢悠悠地逼近林洋。 林洋真的快哭了，他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墙角处。 “小顾，你、你干嘛啊？” 顾烨然沉着声说：“睡衣不要塞进睡裤里。” “嗯……”带着哭腔的小绵羊音。 在顾烨然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林洋把自己的睡衣从睡裤里拔了出来。 “袖子也不要这么卷。”低沉的嗓音又来。 “嗯……”林洋赶紧把袖子抹了下来。 “再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顾烨然的鼻尖蹭着林洋的脖子。 林洋吓懵了，待回过神，一把推开了顾烨然。 “别、别这样，我还是个孩子，我还在发育。” 顾烨然真是哭笑不得，继续逗他：“你已经成年了。” “我还没发育好，我还在长身体。” “睡觉不会影响你长身体的。”顾烨然在林洋耳边低喃，声音里带着无限的诱惑。 林洋急眼了：“怎么不影响！？我体内的激素会紊乱的！” “洋洋，你在说什么？” 真尼玛高手啊！都把劳资逼到这份上了，还装！算了，先暂时服个软，日后再收拾你！ 林洋败下阵来，脑袋埋进顾烨然的胸口，软软地说：“我还没准备好……” “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地想睡个觉。”顾烨然冷不丁地说。 林洋抬起眼，确认过对方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谎，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突然，顾烨然又说：“我也是个孩子，我也害怕激素会紊乱。” 呵，臭流氓，学我！？ 林洋尬笑了两声，拍了拍顾烨然的后背：“咱俩想到一块去了。” *** 早上林海从二楼下来，就发现他哥表情不对劲，仔细观察后发现，他哥今天话很少，无时无刻不在闪避着小顾哥。 “小顾哥，今天咱们出去玩啊。”林海嗷了一嗓子。 “嗯，今天带你出去转转。” 林海很开心，他兴奋地问他哥：“哥，你去不去啊？” “不去，我嫌热。” “去嘛去嘛，你都没逛过c城，妈说了，这里很繁华，不比咱们皇城差。小姨家不也住这儿嘛，一会儿咱去看看小姨。” 林洋拿出家长的架势：“闭嘴，我说不去就不去。” “小海，你去把该带的东西带上，咱们一会儿出发。” “好的，小顾哥。”林海撒欢似地跑向了楼。 顾烨然看了眼林洋，问道：“你真不去？” “真不去。” 呵，c城没准儿我比你都熟，我在这儿毕竟住了十多年了。 林海跑上楼，把该带的东西都塞进了书包，趁着时间还早，忙里偷闲又写了段日记—— “哥嫂睡了一夜后，今天哥的表情很奇怪，我是小孩，我不懂。嫂子今天要带我四处转转，加分，给嫂子加10分，太贴心了！” 顾烨然和林海出门后，林洋就留在家里帮张姨收拾房子，顺便一起做了顿午饭。张姨是个很和蔼的长辈，基本你问她什么，她总会笑着回答你。 “张姨，小顾的爸爸现在还回家吗？”林洋好奇地问。 “先生工作很忙，已经有三月没回来了。” “小顾也不跟他爸打电话吗？” 张姨无奈地摇摇头：“打了也没用，无非就是说些客套话，这孩子性子孤僻，不爱说话。”她看向林洋，嘴角处笑出了慈祥的褶子，“你跟小顾是一对吧，看得出来，那孩子对你很上心。” 林洋略略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是呀，我是小顾的男朋友。” “反正放暑假，在家里多玩一阵子，就当陪陪他，你们来了之后，他很开心的。” 林洋内心涌现起一股酸涩，他点点头：“嗯，小顾他人可好了。” …… 这一天过得很快，晚上六点多的时候，顾烨然带着林海回来了。林海蹦跶了一天，现在整个人都发蔫了，吃过晚饭，直接上楼睡觉去了。 林洋还在别扭早上的事儿，没跟顾烨然说话，径直也上了楼。顾烨然跟在后边。 “今天挺热的，我去冲个澡。”林洋拿了睡衣进了卫生间。 顾烨然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查看了电子邮箱，顺便玩了几把手机小游戏。 片刻的功夫，林洋擦着头发走出来，“我好了，你也赶紧去洗洗吧。” 顾烨然站起身，看了小棕熊一眼，闷哼了句：“嗯。” 林洋坐在床头，歪着头擦头发，突然就听见顾烨然开着的电脑传来“视频请求”的声音，名字显示“江流”。 大晚上的，跟别人家的男朋友发视频，小妖精，你真是棒棒的。 林洋恶作剧心起，他非但没挂断，反而接听了。两人视线对上，林洋装起无辜就等着看江流的惊恐状，没想到江流心态贼好，半点都不慌。 “老三呢？我找他有事。” “他洗澡去了。” 江流笑了笑，眼中满是挑衅：“那我过几天再找他，你们好好玩。” “别啊，我帮你叫他。” “不必。”江流挂断了视频。 林洋气得牙痒痒，正好比卯足干劲，准备跟敌人来个你死我活的较量，没想到，敌人显然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云淡风轻地来了句：“我不屑跟你打。” 林洋咽不下这口气，今天说什么都得让小妖精见识下自己的厉害。 没一会儿顾烨然也洗完澡出来了，上身是灰色v领家居服，显露出了性感的胸肌，下面是配套的灰色家居裤，没有多余的累赘，稳健的大长腿若隐若现。 林洋假装四处瞅瞅，没看着顾烨然，哼唧了声：“你们寝的小四找你。” “嗯。”顾烨然显然没多大兴趣。 “你也不问问啥事啊？” “什么事？” “不知道。”顾烨然坐在电脑桌前，浏览了一些网页新闻，对于江流的事，只字不提。林洋就纳闷了，他怎么都不好奇小妖精找他啥事。 “你不问问他啊，万一是什么急事呢。”林洋指着电脑屏幕说。 顾烨然的眼睛直视着林洋：“你让我不要理他的。” “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你跟他连个视频，问问他，到底有啥事。” 顾烨然没动作，继续浏览他的网页。 “小顾，”林洋搬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他是你室友，你得关心他啊。咱是有原则的人，不能见色忘义，是不是？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你们的友谊之花，该浇水的时候还是得浇水。” 顾烨然笑了笑：“你今天很奇怪。” 林洋都快急死了，冷冰山今天怎么就这么犟呢！ “我没觉得我奇怪啊，我只是想通了，彻底想通了，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失去这个朋友。听话，跟他连个视频。” “嗯。”顾烨然应承下来，他就想看看，小棕熊今天想干什么。 就在顾烨然准备打开视频通话的时候，林洋猛地制止住了他，然后把他的领口往上使劲拽了拽。直到胸肌再也看不见，林洋才算放了心。 “面对朋友，咱还是保守点儿好。行了，打开吧。”林洋站到了摄像头外。 顾烨然点开了视频，那边很快就接了。 “你找我什么事？”顾烨然问。 江流猜出了林洋可能在旁边，兴致不高：“没什么事，就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数模竞赛的。” 顾烨然往一旁的林洋看了一眼，似在寻求老婆意见。 江流看出了端倪，爽快地说道：“你有事就忙吧，我过几天再问。” “别啊。”林洋的脸突然对准摄像头，“有问题得赶紧解决啊，我老公过几天要陪我出去玩，到时候更没空。” 江流听到“老公”两字，脸上的伪装再也支撑不住，眼色瞬间黯淡。 很好，小妖精开始不开心了。 林洋趁势往火里浇了点油，他凑近顾烨然，问道：“老公，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顾烨然早就被林洋折磨得快疯了，他一句话没说，眼色愈加晦暗。 林洋看情形不妙，索性豁了出去，直接坐到了顾烨然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你俩讨论吧，我坐这儿不耽误你们吧。老公，你头往这边偏一点，这样他那边才能看见。” “嘟——”视频被顾烨然强制关掉了。 “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顾烨然的声音愈发浑厚，点起的情-欲之火，呈燎原之势。 林洋的手还搂在顾烨然的脖颈间，屁股坐在顾烨然的腿上，双腿腾空侧放于椅子边。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姿势极为暧昧。 “我没叫啥啊。行了，别大惊小怪的。”林洋挪开手，准备下来。 没想到，顾烨然止住了他的动作，一把抱起了林洋，以公主抱的姿势，直接把他扔在了床上。 完了完了，玩大发了！ 林洋的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咽咽口水，平复一下心情，想想小顾的盛世美颜，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亏，要不就从了他？ 不行不行，从什么从？那种尺寸忒吓人了，自己还没准备好呢。 林洋迎头直上，凶狠很地说：“你想干嘛！我不同意！” “你说我想干嘛？”顾烨然笑着问。 “小顾，咱可不能闹啊，咱俩还都在发育，不能玩火。”林洋连连后退。 “就一次，没关系的。” “这玩意儿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再有第三次、第四次，会上瘾的。我当初就相中了你老实，你你、你不能乱来。” 顾烨然瞧着紧张兮兮、却又佯装淡定的小棕熊，心里柔成了一滩水，他凑过去揉了揉林洋的脑袋，“头发湿了，我想给你吹一下，这也能上瘾？” 高，实在是高！口才一流，演技在线，不当演员可惜了！ 林洋被堵得哑口无言，甩开顾烨然的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闷头睡觉。 “你头发还没干，起来。” “要你管！” 顾烨然也钻了进去，用鼻尖蹭了蹭林洋的脖颈。 “别碰我，我嫌痒！” “合法的。” “你又学我！”林洋彻底被小顾同志打败。 顾烨然搂住林洋，嘴角扯起轻微的弧度玩，看上去心情不错，“不闹了，睡觉。” …… 在顾烨然家呆了一星期，林海嚷嚷着要回去，再者，他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微信上给他分享治疗痔疮、治疗便秘的链接。 林洋也是很无语，得了，那就回去吧。省得他妈一天天的，净整这些幺蛾子。 跟来时一样，顾烨然开车把他们送去了机场。分别之际，难舍难分，林洋真心不想回去。 “我过几天回a市。” 林洋很惊讶：“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你回去住哪儿？宿舍现在又不让住。” “我在外面找个房子。” 果然……三句话不离耍流氓！ 林洋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不用急着回去啊，在家休息休息，张姨替你们老顾家守着这么大个豪宅，也怪孤单的，你多陪陪她。” 顾烨然笑了笑，没说什么。 “走了啊，下月见。”林洋拍了拍顾烨然的后背，然后特潇洒地转身。 还没转好，他的一只胳膊被顾烨然攥住了。 “咋啦？”林洋问。 顾烨然稍稍弯身，在小棕熊的嘴巴上辗转几下，喑哑着声说：“记得想我。” 林洋被离别的氛围感染了，点点头：“你也要记得想我。”这次没再贫嘴。 “你俩好了没？”林海面无表情地说。 林洋冲小顾眨眨眼，然后大步往前走，瞥了眼林海：“倒霉孩子，跟紧了！” 第35章 “圆” 大三刚开学, 课业不算很忙, 顾烨然却是每晚下课泡在图书馆，林洋不乐意跟着去，就自个儿一个人呆寝室。 本来情侣之间聚聚合合, 也没必要成天腻在一块, 只是有次书生回寝，顺嘴提了句，说他今天看见顾烨然和他室友了。林洋就问，是哪个室友？是那个小平头吗？书生“嗯”了声。 很难去形容当时那一瞬间的感受，林洋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往上冲，脑袋里嗡嗡响——顾烨然嘴上说得好好的, 不理那个江流，背地里两人还是一块上自习。 可以, 骗子。 “他俩在干嘛？”林洋没好气地问。 “就在看书啊。” “有交流吗？” “没注意。” 小胖知道江流的事儿, 他背地里跟书生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示意他别再说了。书生坦荡荡, 直言不讳。 “除了看书呢？”林洋又问。 “没了，就看书。”书生说的是实话。 “我现在就找他去，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 林洋作势就要冲去兴师问罪, 小胖当即拦下了他，“洋子, 别别别冲动, 这件事咱得好好分析分析。” “有啥可分析的？我他妈头上都快绿成草原了。” “别冲动, 先坐下。”小胖拉来一张凳子, 把林洋按坐下，“你看啊，顾叉叉是不是不知道江流干的那些恶心事，你又没跟他说，你只让他离江流远一点，没准儿他心里还觉得你无理取闹呢。男人嘛，都有点大男子主义，脑袋一根筋，这也不能怪他。” 林洋皱眉：“不是，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我当然是站你这边的。” “那不就得了。”林洋拂开小胖按压在他肩头上的手，“闪开！” 这边奋力跑，那边使劲拉，你推我搡间折腾得筋疲力尽，林洋算是服了小胖，这两百斤的肉没白长，力气可真大。 书生倒了杯水，幽幽来了句：“洋子，你有没有考虑过两人之间的距离？” 刀光剑影的打斗场面一下子转变为抒情式的旁白，寝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林洋回过神问道。 “我觉得顾烨然是个挺有想法的人，学习兴趣两不耽误，包括他玩音乐，或者跟你谈恋爱。” 林洋看看书生，又看看小胖，眼神里多少带点委屈：“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配不上他？” 小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书生：“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得势均力敌，起码兴趣三观得合得来。看得出来，顾烨然是个挺上进的人。真的，洋子，你有时间也得好好充实……” 没等书生说完，小胖就打断了他：“行了行了，别瞎扯了，都快学傻了你。洋子，你别听他的，他读书读傻了。” 林洋没说话，一个人默默走进了卫生间，撒了泡尿，然后又默默走了出来。可是自己没想通，他逮住小胖，张口就问：“小胖，你说说看，我难道很差劲吗？” 小胖刚想张口安慰林洋，没想到被林洋跳跃性的脑回路给整懵了，他只能机械地摇摇头：“不差劲，你你你很优秀。” “真不是我吹，我当年高考的时候，真的是带病赴考，不然a大压根就留不住我。我也觉得我挺优秀的啊，书生是怎么想的呢？” “行了，哥们，洗洗睡吧。本来还打算安慰你几句，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多余了。我玩会儿游戏，别烦我了。” 患难见真情，林洋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和小胖的塑料姐妹情。 九点钟不到，林洋就洗漱完爬上了床。床下人影走动，拖鞋的塔拉声，翻书的莎莎纸业声，还有你一句他一言的说话噪声……林洋根本就睡不着，他打开英语app，背了会儿英语单词。这玩意儿当初下载完，就从没打开过。 约莫十点钟，林洋躺床上听见有人来了他们寝。 “林洋呢？”是顾烨然的声音。 “他睡了，你找他干嘛！”小胖的声音很不友好。 顾烨然好像没说话。 “这西瓜汁是给林洋买的吧，我先帮他代收了，你请回吧。” 寝室内陡然安静下来，林洋觉得自己装得差不多了，他捏起嗓子，迷迷糊糊地问：“谁来了啊？”手撑着床板，艰难地爬起，扭头一看，病恹恹地说：“是小顾啊。” 小胖冷哼了一声：哥们，你这是又演哪出戏？ 顾烨然走到林洋床边，“怎么呢？” 林洋耸拉着眼，一副可怜小白兔样儿：“没事儿，我只是生病了。” 小胖见状，把石头和书生他们拉出了寝室，并帮那俩关上了门。 “哪里不舒服？”顾烨然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诱哄式的温柔。 林洋委屈巴巴的：“哪里都不舒服。” 深沉的忧虑沉淀在顾烨然的脸上，他用手摸了摸林洋的额头，不放心地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洋挪了几下身子，躺姿变成了坐姿，双腿悬在上铺的床沿边，他操着小绵羊音撒娇起来：“抱——” 顾烨然笑了笑，两臂夹住林洋的咯吱窝，直接把他从上铺抱了下来。 林洋没急着跳下来，而是双腿紧紧缠住顾烨然的腰身，双手搂住顾烨然的脖子。一俯一仰，四目相对，眼波流动间牵动起浅显的青春躁动。 “好点了吗？”顾烨然低沉着嗓子问。 “嗯，好多了。”林洋羞嗒嗒地说。 林洋能感到顾烨然的胸口在剧烈起伏，呼吸也很急促，此刻俨然就是一匹发-情的雄虎。 呵，男人，全是下半身思考。 林洋深情款款地慢慢把脸凑过去，时间渐渐拉长，一切动作别有深意，就在二人的唇即将贴近的时候，林洋偏开了脸，附耳对顾烨然说：“小顾，我嫌勒得慌，快把我放下来。” 蜘蛛精演过了，总会有被“假戏真做”的可能。 顾烨然没放下林洋，而是走了几步，把他抵在宿舍门后，眼神里全是晦暗不明的情愫，雄性荷尔蒙在急剧上升。那是一种不由控制的力量。 顾烨然灼热的唇重重吻了上去，林洋惊呼了两声，全被顾烨然吞咽入腹，难舍难分，缠绵缱绻。渐渐地，顾烨然把林洋放到了地面上。 以为自己双脚着地，可算逃过一劫的林洋，没想到，顾烨然今天像是发了疯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那人居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睡衣里。 “你干嘛！”林洋大吼。 顾烨然抽回了手，身体像是疲累至极，搂住林洋重重地喘气。 “让开，我要睡觉了。”林洋闷闷地说。 顾烨然捧住林洋的脸，眼神里依旧是情-潮未退的迷乱，“洋洋，我们搬到外面去住吧。” 这事还真让人犹豫，要是搁在前一天，林洋肯定是反对，并且还得大骂臭流氓，可今天听书生那么一提，他还真有了点危机意识。 “好啊。”林洋低下头，盯着自己没穿鞋的脚丫子。 “等我数模比赛结束，我就出去找房子。” “随你啊。”林洋依然盯着自己的脚丫子。 在劫难逃，都是命。到底还是落在了流氓手里，嘤。 “今天我室友回来跟我说，你跟江流又勾搭在一起了。你怎么老是不听我的话？”林洋巴拉巴拉开始问责。 “这月中旬建模比赛，时间比较紧。” “打着办公事的幌子，你俩准备发展地下恋情。” 顾烨然哑然失笑：“等比赛结束，我就再也不理他。” “我懒得跟你说了，你们寝那小四有毛病，他脑子有坑，就上次一块吃饭，他还……” 说到一半，林洋顿住了。 “他还怎么呢？”顾烨然问。 “算了，不提了，不然显得我特小肚鸡肠。反正你离他远一点，明天我陪你去图书馆。” “我明天下午满课。” “我明天下午没啥事，我陪你去上课，你等着。” 顾烨然宠溺地揉揉林洋的脑袋：“好。” “你别老揉我头发，我都快被你揉秃了，烦人！”林洋一把挥开了顾烨然的手。 顾烨然扫向林洋的脚，拦腰抱住，把他安置到一旁的凳子上。 “以后不要赤脚乱走。” “大夏天的，没啥事。再说了，不是你给我抱过去的嘛，耍流氓耍一半，就把我扔地上了。”林洋眯着眼坏笑，抡起拳头捶了几下顾烨然的胸口：“你bad bad bad，捶你胸口。” …… 等顾烨然走了，寝室其他三人才敢回到寝。 “跟顾叉叉说开了啊？”小胖负手，在寝室里瞎转悠。 “当然，他刚才跪下求我原谅，我本来是想让他一直跪着，可一想他那条裤子好几千买的呢，干什么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呵，扯吧你，跪没跪我不知道，不过，我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老实交代，你俩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小胖觑眼打量。 “还能干嘛，就咪咕咪咕了一会儿。” 石头天真懵懂，顺嘴就问：“洋子，啥叫咪咕咪咕啊。” “去，打什么岔！回头问你家周大官人。”小胖狠狠地说。 林洋一脸看好戏地盯着石头，“石头，你跟周一辰现在发展到哪一步呢？” “还在原地踏步。” “那不行啊，哪天我让小顾把他约出来，咱们四个一起吃顿饭。” 石头抿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好啊。” “真喜欢周大官人啊？”林洋追着问。 “就一般喜欢吧。”石头故意嘴硬，死不承认。 “你俩暑假联系过吗？” 石头摇摇头，略显落寞：“没有。” “傻蛋！”林洋叹了口气。 *** 回到寝室后，顾烨然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书，江流安静地站在他背后一米处，如同以往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窥伺。 “小四，你杵在这儿干嘛呢？”老二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 听到动静，顾烨然扭头去看，正好对上了江流闪烁其词的眼睛，他垂下清冷的眼眸又转回了头。 此刻，顾烨然想起了小棕熊言犹在耳的警告，二者相联系，他大概猜出了点什么。 “老三，今天我那信电的朋友还夸你，说你逻辑思维很厉害。” “嗯。”顾烨然冷淡地应了声。 “明天晚上我们仨一起去吃个饭吧。”江流豁出胆子发生了邀请。 突然，顾烨然转过了身子，他直视江流：“你是不是跟林洋说过什么？” 江流没有搭腔。 而一向神经大条的老二，似乎也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为了缓和气氛，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隔壁寝那帮人在看小猪佩奇，简直了，幼稚得要命。” 无人理会老二的尬聊。 顾烨然收起眼神中的那一点模糊不清的审视，冷清清地说：“我这个月下旬搬出去住。” “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出去啊？” 老二心直口快，说完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老三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 寝室内无人说话，陷入了冗长的寂静中。江流的手垂于两侧，狰狞地握成拳头。 20xx年大四毕业散伙饭的那个晚上，一个系的同学都差不多都喝多了，离别伤情，感怀青春。 男人趁着三分醉意，问起他室友：“老三，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室友冷静如初。 “你觉得，我怎么样？” “开玩笑？”室友显然并没当真。 男人没有再说话，他把自己的露-骨小心思又默默地藏匿起来。 两月后，男人听到了一个消息：他的室友结婚了，娶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 为了爱情结婚？可笑！ 既然没有爱情，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凭什么有此运气？ 要是散伙饭那个晚上，他全盘托出；要是他把握好这四年；要是要是……老三也许就是他的了。 …… 【洋洋】：臭流氓，晚安！明天陪你上课！[飞吻.jpg] 顾烨然从书本上收回视线，眼角处晕出笑纹，他斟酌了片刻功夫。 【抛弃弃子的陈世美！！！】：明天晚上要不要去小树林逛逛？ 【洋洋】：拒绝！与此同时，江流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在空白纸业上画了个“圆”，然后慢条斯理地把那张空白纸从中间撕开，“圆”也被一分为二。 第36章 吃醋 304寝室。 正是午休时间, 屋内没什么声，林洋翘着二郎腿, 躺在他老公床上默背单词，顾烨然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儿。 “小顾, ”林洋压低嗓音说：“你要不要上来睡一会儿啊, 我先回我们寝。” “你就在上面呆着，我不睡。” 林洋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 顾烨然眼带微笑，声音难得温柔：“单词背多少了？” “背了好几页，我这学期肯定能把六级给过了。” 这时候，老大拎了个大西瓜走回寝, 嘴上不停地念叨：“外头可真热，走了一圈我后背全湿了，这都九月份了。” 老二迷迷糊糊地醒来, 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哼哼唧唧地问：“几点了？” 老大：“快到点了, 下来吧, 把西瓜吃了，咱也该往教室赶了。” 老二从上铺爬下来, 身上除了一件遮羞的内裤, 什么也没穿, 赤条条地走去了卫生间。 林洋冷哼了声, 死变态！ 一会儿老二从卫生间方便完出来，林洋就一路盯着他。 “我说，你能把衣服穿上吗？不太雅观。” 老二瞅了眼林洋，皱皱眉：“都是男人，有啥啊，别矫情。” “暴露狂吧你。” 林洋从老二身上移开眼，把目光投向他老公，“还是我们小顾耐看。” “我们寝禁止秀恩爱。”老二撇撇嘴。 林洋没理他，打算爬下床吃西瓜，可能动作幅度过大，短袖的下摆蹿到腰部以上，露出了大半个背。 老二不小心看到了，随后说了句：“你这小弱鸡身板，长挺白啊。” 林洋扭头看他一眼，“耍流氓啊，眼睛往哪儿瞅呢。” “我的天，你就是脱光了我都没兴趣。” “那可不一定。” 两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不知在旁人眼里却成了打情骂俏，尤其是顾烨然。 顾烨然把林洋的体恤拢好，直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身，把他抱了下来。 再然后，顾烨然盯着老二望了十几秒钟，一字未言。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一窥便知，太明显了。 老二暗叹一声：又他妈着了狐狸精的道，真是防不胜防！ “西瓜切好了，赶紧过来吃。”老大张罗起来。 老二逃离战场，迅速拿起一角西瓜啃着，边吃边问：“哎？咋没看见小四？” 老大：“不知道啊，他没跟你们一起回寝啊。” “不管他了，谁知道跑哪儿去了。”老二继续啃着西瓜，很快中间就豁了一块。 顾烨然拿了一角给林洋，林洋接了过来，笑语盈盈：“小顾，你对我可真好。” 顾烨然“嗯”了声，垂下了头，有点不好意思。 老二听在耳里，心里默默盘算着，他好像摸清了点狐狸精的撩男套路——热情大方，不要脸，往死里黏住人。 得亏是碰到了老三这种闷骚男，要是碰到他，那他可得好好教训一顿这个狐狸精。 想来想去，大概都是天意。什么锅配什么盖，这种平时闷不吭声的，还就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降得住。 空调出风口在“呲呲”地往外输送冷气，短袖短裤姿态随意，手里捧了块西瓜，瓤红肉厚，就差冰镇一下，旁边站着自己喜欢的人。 这个夏天，过得真她妈舒服。林洋窃喜地想。 他趁老大老二不注意，踮起脚对着顾烨然的侧脸“吧唧”了一口。 巧了。江流正好推门进来，撞见了这一幕。 林洋立马站直身子，浑身绷紧，随时进入御敌状态，他不怕这个小妖精，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吃完了吗？”顾烨然突然问。 林洋重新把视线投向他，摇摇头：“不吃了。” “去洗洗手。” “好咧！”林洋跑去卫生间，顾烨然也跟了进去。 被当成空气的江流冷笑了一声，面色略显苍白。 “小四，桌上的瓜中午刚买的，挺新鲜的。”老大对着剩下的几角西瓜努努嘴。 “我不吃，我回来拿东西。” 老大见江流情绪低迷，也就没再强求了。 林洋往手上挤了点洗手液，搓搓-揉揉，揉出一片泡泡花，就是不理一旁站着的顾烨然。 “生气了？”顾烨然俯身侧头去看小棕熊的脸。 “莫名其妙，我能生什么气？” 顾烨然抿抿唇，略显抱歉。 “你是指江流啊？不至于不至于，他回寝天经地义，人家也没碍我什么事，我就是觉得别扭。” 顾烨然舔舔唇，像是预谋良久，在林洋的右颊轻轻碰了下。 “你流氓啊！”林洋反应很大。 “不喜欢？”顾烨然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林洋，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引-诱的成分。 林洋低下头，嘀咕了句：“喜欢。” “那多来几下？” 林洋超害羞：“好的呀。” 顾烨然拦腰把林洋抱坐在水池边，俯身吻上去…… 而刚才那一声“流氓”，穿透力足够强，直接穿过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传到外面三个人的耳朵里。 老二内心：哼，狐狸精！ 老大毫无波澜。 江流拎上书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等到顾烨然他们寝几个到了教学楼，教室里已经乌压压地坐了一大半人。从前门走进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林洋。 林洋虽然脸皮厚，但也耐不住这么看啊。 “你们寝出场自带bgm是吧？真刺激，就跟走秀似的。” 老二怼他：“以前没这效果，主要是你跟来了。” “那你们今天就算是沾我的光了。” 顾烨然发现右边倒数第三排有两座位，他跟老大老二说：“我跟林洋坐那儿去。” “拜了啊，我跟小顾需要有私人空间。”林洋笑着对老二说。 在老二看来，狐狸精太能显摆，极为欠揍。 林洋跟在顾烨然屁股后面走到了右后方。 刚把书包搁下，前排的一位男同学扭头朝他看过来，犹犹豫豫地说：“同学，你不是我们系的吧，能帮个忙吗？” “什么忙啊？” “我们寝有个人今天没来，你一会儿帮他答个到。” “没问题啊，他叫什么？”林洋大大咧咧地问。 “张思铭。” 林洋比了个“ok”的手势，很爽快地说：“了解，包我身上。” “同学，谢了啊。” “小事儿一桩，甭客气。” 男同学听出了新奇，他笑着继续跟林洋搭讪：“同学，听你这口音，本地人吧。太巧了，我也是本地人，我家是东平那片的。” 林洋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特兴奋：“我家也是东平的，你高中是哪个学校的？” 男同学很自豪地介绍：“十六中的，咱东平区唯一的市重点。” “我的妈呀，咱俩是校友啊。” “这也太巧了吧。”男同学挑挑下巴指向顾烨然，含着笑问林洋：“你俩这是一对吧。” 林洋没刚才那番张扬，含蓄地点点头。 “真不简单，你男朋友可是我们系的门面，追他的人能排一条长街。” 林洋的得瑟劲儿上来了：“你这话说得不太对，那是你们系的门面吗？那是咱们学校的门面。” “对对对，没错。”男同学一个劲儿地点头，然后偷偷问林洋：“你这咋追上的啊？” 林洋一副学术大师的模样，瞥了眼顾烨然，然后一本正经地讲：“还能咋追啊，照死了追呗，直到他嫌我烦了，我俩的爱情就成了。” “膜拜啊。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一起回母校看看。” “行啊。”林洋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刚打开微信，就被顾烨然挥手拦下了。“你单词都背完了吗？”顾烨然阴沉着一张脸。 林洋心知触犯天条，索性来个先发制人，他委屈巴巴地对顾烨然说：“背得差不多了……” “晚上去图书馆，我来抽背。” “哦。” 男同学尬笑了两声，赶紧转回了头，避免了一场醋味大战。 “以后不要跟别的男人这么亲近。”顾烨然板着张脸。 “他是我校友……校友……阿拉晓得了。” 直到听到林洋最后一句忸怩的c城话，顾烨然的脸色才算稍微缓和了点，唇角噙出淡淡的笑意，很难察觉。 “叮——”上课的铃声响了。 他们这节课上的是金融计量经济学，授课老师四十出头，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逢上课必点名。 这次还是老规矩，点名册摆好，老师每报一个名，就往下扫一眼，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到到到”…… “张思铭。”老师从嗓门里喊出这个名字。 林洋一听，赶忙站了起来，喊了声“到”，然后搞笑的一幕就出现了—— 左前方的一位男同学也站了起来，嘴里也喊了声“到”。 他们系的人都知道，左前方那个人就是张思铭本尊。 这就十分尴尬了…… 老师久经沙场，一看便知这里面的把戏，无非就是有个人不知情，好心帮了倒忙。 “怎么回事？你们班有两个张思铭？”老师推推眼镜。 前排那位校友男同学朝林洋投去抱歉的眼神，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室友啥时候又跑来上课了。 林洋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解释道：“老师，我就站起来看看他来没来。他来了，我就放心了。” 这话一出，全系都在哄笑，林洋没招了，也只能跟着这帮小屁孩一块笑。 老师摆摆手，示意全班安静，然后看了眼点名册，问道：“你叫什么？” “我、我叫林洋。” “林洋……”老师嘴里重复了遍，然后沿着点名册从上到下挨个扫一眼，最后抬起头对林洋说：“我们系没有叫林洋的。” “老师，我特喜欢你的课，我是来旁听的。”林洋脸不红心不跳，说得贼溜儿。 这话说完，全系又都在笑。 突然，顾烨然迎着众人的目光，站了起来，语气平淡地说：“老师，他是陪我来上课的。” 老师对顾烨然比较有印象，看这情形，心里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故意笑着说：“你们小年轻搞对象我不管，但上我的课，务必要集中精神。对象可以带着来听课，但不能坐一块，因为很容易分心。好了，咱们接着点名。” 全系又都在笑。 笑什么笑，这帮小屁孩真是没见过世面！林洋心想。 熬过了下午两节大课，顾烨然和林洋去食堂吃了顿饭，林洋本打算陪他去图书馆，可今天怎么的都提不起力，大概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走到食堂门口，林洋拍了拍顾烨然的后背：“你自个儿去吧，今天心情不美丽，懒得去图书馆了。” “那我也不去了。” “别啊，你不是快比赛了嘛，别为我耽误了。我可不想背上‘红颜祸水’的罪名。” 顾烨然用拇指捻了捻林洋的右脸颊，笑着说：“红颜祸水一般是指长得特别好看的人。” “你啥意思！？”小棕熊炸毛了。 既然图书馆没去成，两人就逛了逛夜色下的校园，经过小树林，林洋二话不说，扯着顾烨然就往里拽。 “去小树林干嘛？”顾烨然挑起一侧眉。 “心情不好，想跟老板咪咕咪咕。” 顾烨然扣住林洋的头，把他控制在自己的亲密范围内，声带喑哑地问：“什么是咪咕咪咕？” 林洋仰起头，双手勾住顾烨然的脖颈，动情大胆地亲了上去。 “这个……就是……咪咕咪咕……” 支离破碎的话吞没在两人的口齿间……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又是一片沦陷，标题就很醒目——【男神实力宠“妻”，羡煞旁人！】 底下内容就是那节课发生的一系列乌龙事，评论回复都很露-骨。 林洋截图给顾烨然发过去。 【洋洋】：老板，底下都在忽悠咱俩去领证，你啥时候有空啊？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哪天都行。 【洋洋】：那这周四怎么样？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什么？ 【洋洋】：周四我请你吃火锅。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洋洋】：老板，早点睡，今晚争取在梦里面把我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咱俩周四铁定能领证。 ***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九月中旬，数模比赛开始，参赛同学几乎都在机房煎熬了三天三夜。待到比赛结束，林洋再见到顾烨然，就觉得这人一下子颓废了好多，胡子拉碴的。 “切，你这是被你们寝小四榨干了吧。”林洋哼了句。 顾烨然陡然抱住了林洋：“让我靠靠，好累。” 林洋小声关切地问：“你怎么呢？” “这几天没怎么睡，我先休息一天，明天我就去外面找房子。” 找房子……要不要这么快啊！！！ 第37章 强盗头子 房子的事很快就有了着落, 是个挺高档的小区，离学校也不远，最关键的还是个两居室。 同居的事儿已成定局，林洋觉得自己得想开点，凡事得往好处想, 他得多想想小顾的健硕身材，再想想小顾的性感薄唇, 最后再想想那个诱人的尺寸。 嗯, 林洋现在一点都不怕了, 甚至有点小期待。 顾烨然最近在忙着布置新家，林洋也没闲着, 他逮准室友不在的空隙, 乔装打扮出门采购小物品，买完藏在书包的夹层里，谁也发现不了。 当然了，饮食方面, 林洋也很注意, 最近吃得特别清淡。 万事俱备，就差一阵风了。 总之，林洋同志最近为了这个爱情-事业，付出那是相当大, 他本人也以“迎难而上, 百折不挠”这八个字, 高度概括了自己的美好品质。 事有意外, 安全套润滑油的事儿还是被小胖发现了。 那天，林洋一个人在寝，他实在是闲出了屁，就从夹层里掏出了润滑油的瓶子，偷摸看了看。 三十多岁的童子鸡，对啥都充满了好奇。 正巧小胖满头大汗地抱了只篮球，从外头回来。 “卧槽，渴死了，手上那水给我喝一口。”小胖放下球，撩起球服擦了把汗。 林洋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润滑油滚到了地上。 小胖二话不说，弯身捡起，瞅着上面的一串英文，皱皱眉：“这啥牌子的水啊？” “还给我。”林洋作势就要去抢。 “不就喝你一口水嘛，瞧你那儿抠搜样儿。”话说完，小胖又仔细瞅了瞅这瓶怪异的水，总算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水吧，这啥玩意儿啊？” “是润滑液。”林洋小声嘀咕了句。 “我……操！” 小胖嫌恶地撂下润滑液，冲去卫生间洗净了手。就这惊诧的反应，一看也是个童子鸡。 从卫生间出来，小胖已没了刚才的那阵恶心，他收拾收拾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见过世面。 “哥们，你那润滑油用过了吗？” “我刚买的，没用过。” 小胖听到这，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怎么着，买这种东西还要你亲自去买啊？爽的是顾叉叉，他怎么不去？” 林洋傻不愣登地突然笑出了声，然后低下头含羞带臊地讲：“他不知道。” “等会儿！我咋就听不明白了，你俩不是早那啥了嘛。”小胖拍了三下掌。 林洋越来越害羞：“我骗你的，我俩没那啥……” “没那啥就没那啥，你那是啥表情，吓人。给我正常点。” 这天下午，小胖又充分发挥了爱情专家的潜质，巴拉巴拉拽着林洋从下午三点说到晚上六点，得亏顾烨然发了条微信，说他马上下课，让林洋去二号教学楼等他，待会儿一起去新家看看。小胖这才收住嘴。 别看林洋平时跟谁都能胡侃，侃得你晕头转向，他还就服小胖。从小胖嘴里迸出的歪理论，他都能奉为天理。 小胖说了，欲拒还迎还得落实好，不能太主动，像买安全套润滑油这种事，让顾叉叉去干，你就负责撒娇，偶尔跟他闹个脾气，让他得不到，干着急。 林洋去教学楼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小胖的话，仔细琢磨了一小下，越发觉得他胖哥机智如山。 林洋站在二号教学楼前等顾烨然，插缝儿给小胖打了通电话。 “小胖。” “啥事儿啊？咱俩不是刚分开嘛。” “我、我再最后确认一下，今晚是不是先勾引他，然后再闹脾气啊？” “没错，就是那样，别紧张，放手干。把他惹毛了，大不了咱再找一个，气节上决不能输。”…… 顾烨然刚出教学楼，就看见他家的小棕熊站在灯柱下，垂着脑袋来回踱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呢？”顾烨然走上前，搂住林洋的肩。 林洋身子颤了一下：“你吓死我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什么。”林洋摇摇头。 两人一道往地铁站走。 从新家到学校坐六号线，总共四站地，下了地铁，再步行五百米就到了。 这会儿六点多钟，正是晚高峰，a大这一站没几个人下，全是一窝蜂地往里挤。顺着大波人流，林洋和他老公也被挤了进去，两人抓住了车厢中央的扶手杆。 “人真多。”林洋感慨。 顾烨然看着后面紧挨着林洋的油腻男人，眼色逐渐深暗，他对林洋说：“你站到我后面。” “站你后面，我抓不着扶手。” “你抓住我胳膊。” “……好吧。”呵，臭流氓，干脆直接搂你腰得了。 林洋的手可不怎么老实，一会儿蹭蹭你，一会儿挠挠你，顾烨然睨了他两眼以示警告，但林洋非是不听劝，坚持我行我素。 最后还真就把顾烨然点着火了，顾烨然左手握住扶杆，右臂一挥，直接把林洋箍到了怀里。 “安分点，别乱动。” 林洋的心都要酥了，天哪，小顾的声音好有磁性，不行，他还得继续乱动。 动啊动，蹭蹭你，磨磨你。 最后顾烨然实在被逼得没招，正好先前那位油腻男人也走开了，他就让林洋站回原来的位置。 林洋可不依，到手的天鹅哪能让飞了啊！ 顾烨然憋得蛋疼，脸色阴沉…… 新家在十二层，南北通透的大阳台，屋子里家具电器都齐全，顾烨然这些日子把日常生活用品都置办齐全了。 “这个地段很贵吧，房租多少？”林洋站在阳台上，往下眺望。 “不贵，挺便宜的。” “那是多少啊？” “九千多。” 林洋：“……”太过分了，居然敢无形装逼。 顾烨然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林洋，耳鬓厮磨一番，轻声附耳说：“洋洋，我们有家了。” 这话听得林洋心里不是滋味，他转过身主动抱住了顾烨然，仰着脖子羞哒哒地喊了声：“老公。” “我没听清，再叫一遍。”声音里带着缠绵的情动，顾烨然用鼻尖蹭了蹭林洋的脸。 “老公。”林洋软绵绵地再喊了一声，然后整张脸埋进顾烨然的胸口。 顾烨然揉了揉胸前的小脑袋，问：“晚上吃什么？” 林洋心想那就吃我吧，嘴上却说：“随便，咱喊外卖吧，我不想出去了。” “好。” 趁着顾烨然点外卖的当儿，林洋把自己偷摸藏在书包里的安全套拿了出来，特地摆在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他俩的大床上。 摆完他就出了卧室。 一会儿，顾烨然点完外卖，手发现手机没多少电了，就去卧室拿充电器，一下子就发现了床上的东西。 “洋洋，你过来。” 林洋一听就知道小顾发现了那玩意儿，心里可激动了，屁颠颠跑过去，“干嘛呀？” 果然，如他所料！ 顾烨然捏着那盒安全套，沉声问他：“你的东西？” “我前几天刚买的，草莓味儿的。” “你喜欢草莓味？” “喜欢，我可喜欢了，吃到嘴里，酸酸甜甜的。” 顾烨然表情僵硬，愣是一句话没说。 林洋嘿嘿偷着乐，但脸上还得是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形象。白莲花不通人事，天真懵懂。 很久，顾烨然才从嘴上憋出了一句话：“以后别乱买。” 林洋心说，你丫可能装，刚刚没准儿都想好用哪种姿势了。 “为啥以后不能买！？”林洋装得义正言辞。 “尺寸不太对。”顾烨然把脸转向了别处，一副深沉的霸总样儿。 “尺寸？现在口香糖都这么精致了嘛，还分尺寸。” 顾烨然一脸黑线：“你看看你买的是什么。” 林洋从他老公手里接过安全套，装得十分讶然：“呀，拿错了，我想买口香糖的。”他又故意瞄了眼顾烨然，继续说道：“扔了怪糟蹋钱的，可这尺寸又不符，哎小顾，要不你试试？没准儿它弹性好，不勒人。” 顾烨然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故作冷静道：“我没空。” 哟，挺傲娇啊！ 林洋眼珠子乱转，强忍住笑：“那要不……我帮你试试？你躺着就行，不耽误你啥事。” 顾烨然没理林洋，别扭地走出了卧室。林洋在他背后喊：“真不试啊？不试我可就送人了啊。” 林洋满床打滚，兴奋得嗷嗷叫。 没多久，点的外卖到了，林洋从卧室里出来，发现小顾已经坐在了餐桌前，闷不吭声的。 “外卖到了也不叫我！”林洋乐呵呵坐到顾烨然旁边。 顾烨然没理他，嚼着碗里的饭。 “晚上一起睡吗？”林洋眯着眼问。 “两间房，我们分开睡。”顾烨然沉着一张脸。 “不要，我要搂住你睡。”装，你继续装。 顾烨然把脸转向林洋，声音低沉：“你确定？” 林洋料准了小顾不敢对他怎么样，于是爽快地点点头，顺便夹起排骨汤里的一块山药，丢进顾烨然碗里，“山药滋阴补肾，好东西。” 顾烨然：“……” *** 两人洗完澡肩并肩靠在床背上，气氛有点尴尬，林洋咳了一声溜下床，从书包里翻出移动硬盘，插在了电视机后头，然后把遥控器揣手上，又爬上了床。 “挺无聊的，看个电影吧。” “嗯。” 硬盘里全是林洋事先下好的小黄片，他随机挑了一部 ，刚打开，画面就足够令人血脉贲张…… 林洋发现顾烨然盯着屏幕，没什么反应，他摸摸鼻子随性问道：“以前看过这种片子吗？” 顾烨然没搭腔。 林洋暗忖，看这架势，肯定是看过了。林洋快进跳过了前-戏，直接进入高-潮部分。 电视机里咿咿呀呀的喘-息声，在房间里荡来荡去，两人正襟危坐，认真观看，彼此毫无交流。 啥情况啊？他怎么不给点反应？林洋就等着他给点反应，然后好英武地拒绝他，显得自己特神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个还行吗？要不要换一个？”林洋问。 “随便。”顾烨然面无表情。 林洋千挑万选，切换了另一部，猛-汉大战小白兔，这部比刚才更加刺激，上来就是强取豪夺，小白兔哭得很惨。 “哭得真好听。”顾烨然冷不丁地来了句。 林洋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往旁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屏幕里小白兔双手挥舞，奋力抵抗。 “挺好。”顾烨然又来了句。 林洋心里毛毛的，又往床边挪了挪。 屏幕里里终于闪过小白兔被强-占的刹那画面，顾烨然伸手把林洋揪回到身边，“洋洋，好看吗？” 林洋咽咽口水，压制住紧张，“还行吧。” 顾烨然凑近脸，故作暧昧地问：“喜欢吗？” 此刻，林洋的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强盗头子顾烨然夜袭寡妇村，寡妇林洋在自个儿屋里正绣着花呢，强盗一把推开了门，直接把林洋拦腰扛走了。林洋撕心裂肺地嚎哭，强盗的淫-邪笑声久久回荡在寡妇村上空…… 林洋打了个机灵，连滚带爬地溜下了床，躲进了卫生间，并且反锁了门。 “洋洋，你怎么呢？”顾烨然魔鬼般的声音传来。 林洋委屈得要哭了，哼唧了声：“我拉肚子了……” 床上的顾烨然无奈地笑了笑。 第38章 亚洲醋王 【洋洋】：老板, 我今天和我室友一块共进晚餐, 你不用等我了, 吃完饭我自己回去。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大概几点回来？【洋洋】：吾伐晓得。 林洋在课上给顾烨然发了条微信, 然后就在寝室群里和小胖石头他们商量晚上去哪儿浪。 大家商议后一致决定，先去吃火锅，再去网吧撸游戏，撸他个昏天黑地，半身不遂。 下了课, 他们仨直接就去了附近的火锅店, 赶上周五这种日子, 人还挺多。 拿了个号, 三人就在店外排着队, 等着喊号。 “洋子，你今天就别回去了, 跟咱回寝得了。”小胖说道。 “那不行，我跟你们不一样,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小顾同志深闺寂寞，我得适时地呵护呵护他。” “瞧你，拽上天了, 你俩在一起都干些什么啊？”石头显得很好奇。 林洋觑眼瞧着石头, “你跟周大官人在一起都干些什么啊？” “我俩没在一起啊。” “没劲, ”林洋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周末吧, 我让小顾把你家大官人约出来，咱们一起玩啊。” 小胖插一嘴，嘿嘿地笑：“哥们，能带我一个吗？” “你一个直男瞎凑什么热闹？边上呆着去，别打岔！石头，咋样啊？” 石头装得云淡风轻，撇撇嘴：“成吧。” “68号——”女服务员在店外喊了声。 “嘿，到咱了。” 三人走到服务台，出示了号码票，然后随着一位男服务生的指引，走到了靠近调料区的四人桌。 菜单上来，三人就跟饿了好几天似的，咔咔一顿点，这两份，那三份的，完事后小胖来了句，“今儿这顿谁请啊？” 林洋：“还按老规矩办呗。” 小胖打了个响指：“洋子，你说你脱单后也没请我们吃顿饭，我看就趁今天吧，也不枉我替你出了那么多好主意。” “行吧，我就知道今儿没好事。” 三人扯皮了一会儿，菜也差不多上全了。麻辣番茄鸳鸯锅嘟嘟冒着泡儿，热气弥漫在火锅上端，桌上的菜一盘接着一盘的空，三人的胃口还真是好。 突然，石头冒了一句：“小胖，那是不是你女神啊？” 这话一出，林洋和小胖齐齐看向石头手指的方向，不远处的左前方坐了两女生，其中有一位赫赫然就是楚甜。 “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啊？”小胖略有紧张地问。 林洋辣得鼻涕都快出来了，顶着香肠嘴说：“随你啊。” “赶紧去吧，跟人妹子打声招呼。”石头怂恿着。 小胖简单收拾了下形象，踩着稳健的步子不太自信地朝楚甜走去，完全不是他平时的得瑟样儿。 远远看去，楚甜有点爱搭不理，小胖明显碰了钉子，然后小胖往他们这边指了指，楚甜把视线投向了林洋。 眼妆无懈可击，漂亮的眉毛轻轻挑起，眼神似笑非笑，那是种属于女性特有的嘲弄。 “瞧着挺高傲的，铁定看不上小胖。”石头说。 “可不嘛，你看小胖那样儿，卑躬屈膝的，就差给他女神下跪了。” “我记得好像咱跟她一块吃过饭吧，我当时就觉得她对顾烨然有点意思。” 林洋笑了笑，心想这孩子还挺善于观察，“不用觉得，本来就是，回去我就问问顾烨然，他怎么这么能捏花惹草。吃你的，我去把咱胖哥叫回来。” 林洋走了过去，猛地对着小胖后背拍了一下。 “杵这儿干嘛呢，菜都凉了。” 小胖把林洋拽到了身前，“他就是顾烨然的对象，咱们之前一起吃过饭的，就校庆晚会那回。” “我知道。”女神还是刚才那副高冷模样，一言一笑都好像是刻意练过的。 一旁的楚甜的朋友说：“原来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人，就是你啊。” 话里带刺，当我听不出来啊。 “可不就是我嘛，你可意见啊？” 小胖害怕林洋嘴里兜不住话，什么无赖话都往外迸，平时大家都是糙老爷们说说无所谓，可是对着两女孩还是文明一点好。 他拉着林洋就往别处拽，“走走走，别给我添乱。” 对于潜在的情敌，林洋当然不甘示弱，不能因为对方是女孩，他就心软糊弄过去。更何况，他知道小胖上大学这两年，风里雨里地帮了楚甜不少忙，典型的被人当备胎还偷着乐。 “走什么走，大家都是校友，要不拼个桌一块吃得了。”林洋挑衅地说。 楚甜没说话，眼神间凝成一股冷霜。 “洋子，咱、咱回去吧。”小胖心里头怵怵的。 没等林洋有所表示，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屏幕，是顾烨然打来的。林洋按了接听键。 “喂，小顾，还在吃呢，今天估计得挺晚才能回去，不用不用，你就在家呆着，我又不是小孩，还能找不着路啊。” 可能这段黏黏腻腻的电话，触到了某人的心弦，楚甜脸上的高冷范儿明显有些绷不住，她生硬地笑了笑：“你是来炫耀的？” “我有啥可炫耀的，你们把顾烨然当男神，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一男的。我就想来提醒你一句，你要不喜欢我们小胖，就别有事没事给他发微信，这会让人误会。” 楚甜挑挑眉：“好。” 最后，林洋被小胖生拉硬拽扯了回去，那顿饭也没再吃了，匆匆付了钱，三人就走了。 路上，小胖冲林洋发了一顿火，然后闷闷地一个人往学校走。 林洋也憋了一肚子火，好心当成驴肝肺，看见女人，就记不住哥们了，这小子真欠揍。 *** 顾烨然靠在床背上看书，听到开门的动静，就知道是林洋回来了。 “回来了啊。”顾烨然双手插裤兜，直挺挺地站在客厅中央。 “嗯。”林洋显然心情不好。 “怎么呢？不开心？”顾烨然挡在了林洋前面。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林洋绕开顾烨然，径直就往卧室走，拿了套睡衣，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里头就是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声。 浴室门没锁，顾烨然打开门就走了进去，还像刚才那样，大长腿笔直地杵着。 水声盖过了开门声，林洋并无知觉，搓完头发后，他转个身准备冲洗掉洗发露，猛地看见了玻璃隔断外的顾烨然，还真吓了一跳。 林洋拉开隔断门，探出去一张脑袋，“你怎么进来了？” “你门没锁。”顾烨然淡淡地说，转而又问：“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老板，一会儿到床上再跟你说。”隔断门被拉上，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 玻璃上蒙了层水雾，林洋的身体若隐若现，顾烨然站在情-欲之内，仔细端详了一阵，眼睫毛颤了颤，抖落了潜藏的渴望。他背过身子，退回到情-欲之外，然后走出了卫生间。 洗完后，林洋穿了套棉质睡衣就出来了，跟以往一样，他俩肩并肩靠在床背上。 “今天到底怎么呢？”顾烨然旧话重提。 “我今儿不是跟我室友去吃火锅嘛，然后就碰到了楚甜，小胖不是一直惦记着人家嘛，我就觉得他这人挺贱，上赶着当备胎，我没管住嘴，说了他两句，他就急眼了……哎，真没劲。”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顾烨然侧头看了眼小棕熊，揉了揉他的头，“好了，别想了。” 林洋陡然想到了什么，他拂开小顾的手，侧过脸去，极为认真地问：“要是你贼喜欢一个人，但人家对你没意思，你会怎么办？” 顾烨然沉默了片刻，抿抿唇，“不知道。” “问了也是白问，你要喜欢谁，人家也肯定喜欢你。”林洋嫉妒地“切”了声。 顾烨然好笑地反问他：“那你呢？你会怎么办？” 林洋怔了怔，想了一会儿，说道：“估计怂得不敢说吧。” “不太像你。” “我以前谈过一次，我说有前男友，其实没骗你。”林洋瞥了眼神色冷凝的顾烨然，十分得意地说：“你丫自信过头了吧，像我，其实市场可好了，大把的人追。” “什么样的人？”顾烨然沉声问。 “跟你挺像，不过比你还闷，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反正就没见他笑过，他也不咋跟我说话，我那时候比较内敛，内心深沉如海，也不爱搭理他。” “然后呢？” “然后就黄了啊。”林洋叹了口气，“想想挺没意思的，他那么个人，估计一辈子就那样了，我有时候真挺可怜他的。” “你还喜欢他？” 林洋呲牙笑了笑，然后侧过身子面对着顾烨然，“套我话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委屈了。老板，你放心，小的心里只有你。” 顾烨然垂下眼皮，似乎在想什么。林洋见了，心想这种初次恋爱的愣头青，还是得哄。 “小顾，你别动，你嘴巴好像肿了，我看看。”林洋凑近脸，假模假样观察了一会儿。 戏做足了，顾烨然也差不多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喉结别有深味地动了下。 时机已到，林洋扣住顾烨然的后脑勺，使劲吻了上去，舌头溜进对方嘴里，唾液相融，舌尖酥-麻成一滩软水，快要化了…… 由主动转为被动，渐渐地，顾烨然抢占了上风，林洋被吻得晕乎乎的，脑袋里就三字，臭流氓。 “我想起来了，”林洋推开顾烨然，“你跟那个楚甜是啥关系？” 顾烨然的眼睛像是醉酒后的迷离，他微喘着气，再次扣住林洋的脑袋，“专心点。” 两人啃了得有十多分钟，嘴巴真就肿了好多，互搂着，叽叽咕咕说了些话。 “你跟楚甜到底是啥关系，好好跟组织上交代。” “我跟她不熟，之前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她是图书馆的登记员，我想借的一本书被人借走了，她就一直帮忙留意着。” “借口，我觉得周一辰也长挺帅，怎么他就那么低调，你就给我到处留情？” “可能他比我稍微差点吧。” “老板，你真不要脸，说真的改天咱请周一辰来家吃顿饭吧，我把我们石头也叫来，给他俩拉拉线。” 顾烨然宠溺地亲了亲林洋的头发，“嗯。”又说了一会儿话，困意来袭，临睡前，顾烨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周一辰哪里帅？” 林洋没理他，脑子里想的全是上辈子的小顾，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愿他开心点吧。 第39章 演戏 林洋和顾烨然在厨房里忙着, 石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双手平放在腿上，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 墙壁上安置的可视门铃响了，“叮咚叮, 叮咚叮……”音调高扬, 颇有节奏。 “石头，解下锁, 应该是周一辰来了。”林洋在厨房喊话。 石头身穿黑色夹克，白色卫衣打底，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一米八的个子站起来有模有样，很是精神。 他稍微整理了下头发，把坐皱的衣服用手抿了抿, 然后才走过去按了开锁键。 方正的屏幕里出现了周一辰，周一辰礼貌地笑笑, 石头也对着他笑了笑。 几秒不到的对视, 石头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忐忑收收好，屏幕那端的周一辰已经消失了，应该是坐电梯上楼了。 果不其然，很快门铃就响了。石头又走过去开门。 “他们人呢？”周一辰进门的第一句话。 石头定下心神, 指着厨房的位置, “在厨房。” 周一辰没说什么, 换鞋进了客厅, 喊了一声，“老大。” 顾烨然简单应了声，依旧在忙活他的土豆炖牛腩，倒是林洋系了身围裙出来了。 “你可算来了，我们石头等你老半天了。”林洋的语气轻快而活泼，就像在念叨一件非常寻常的事。 周一辰看了眼石头，还像刚才那样，客气地笑笑。 石头却没什么反应，傻站着，半天不吭声。林洋了解，这孩子是在害羞。 林洋眼睛咕噜一转，对着厨房里的顾烨然问：“小顾，你刚才是不是说，料酒没了啊。” “就剩一点了，不太够。”厨房里传来附和式的回应。 “石头，帮我去买瓶料酒吧，再买两瓶醋，我这会儿烧菜脱不开身。”林洋笑眯眯地说，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哟，忘了，你小子路痴。周一辰，你跟他一块去吧，出了小区往左走，有家便利店。” “嗯。”周一辰很直接地答应了。 石头感激地瞅了眼林洋，腼腆地抿抿嘴角。 那是他俩的第二次短暂独处，很久很久以后，在a市的喧嚣街头，为了陪客户而喝得酩酊烂醉的石头趴伏在路边的座椅上，很清晰地想起了大三的那个下午—— “你鼻炎好些了吗？”石头挨近周一辰问道。 “好多了。”周一辰不咸不淡地说。 然后，他俩再也没有说话，他沉默寡言，他也沉默寡言。男人略显烦躁的表情，被十月份的太阳晃得一清二楚，石头故意落下一小段距离，跟在男人后面。 买完料酒往回走，周一辰本来迈腿前行的身子倏地顿住，等着几米之后的石头。 他微微侧身，“我来拎吧。” 石头愣愣地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两人的指尖毫无意识地碰到了一起。 *** 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油爆大虾、土豆牛腩、烧汁豆腐、糖醋小排、剁椒鱼头、青菜豆腐汤……多半是林洋的手艺，顾烨然主要在一旁打打下手。 “洋子，这都是你烧的啊？”石头惊讶地问。 “那必须是，”林洋洋洋自得，怼了下顾烨然的胳膊肘，“老板，综合评价一下。” 顾烨然嘴角微微上扬，说了三字，“特别好。” “你这也太敷衍了吧。”林洋把右脸颊凑上去，“再给你次机会，重来。” 顾烨然习惯性地揉揉林洋的头发，然后对着右颊亲了一口，旁若无人。 “你俩太过分了。”周一辰笑着说。 林洋可算逮着了机会，他顺着周一辰的话说：“羡慕吧？羡慕你也赶紧找一个。这个谈恋爱啊，感觉就像坐过山车，小心脏每天都噗通噗通跳，过得可刺激了。是吧，小顾？” “你也不怕心率失常啊？”石头怼他。 林洋觑起眼，瞅着这个傻大个，心想这孩子咋就听不懂人话呢，明着暗着帮他，他反而倒泼一桶凉水。 “吃你的，别打岔！我跟周一辰说话呢。” “过山车？”周一辰摇摇头，“一般人吃不消。” 他啥意思啊？他是指石头长得太威猛了，一般男的吃不消？还是单纯在说谈恋爱这事？林洋陷入了沉思。 好在自己机智过人，不一会儿就有了主意——那就来个四面夹击，东南西北挨个试验一遍。 “这个男人吧，你不能单看外表。你就说你们老大吧，长得人高马大，可他不穿衣服的时候，就像一条滑溜溜的美人鱼。”林洋说着说着两只手还波动了起来，“婀娜多姿的那种。” 顾烨然脸色暗下去，一脸黑线，“吃饭，别说了。” “别烦，又没外人，大家都是好哥们。” 周一辰的笑快憋不住了，他扶额镇定了小片刻。 “我们石头也是，一米八挺高的个儿，你以为他是打篮球的，其实我们石头最喜欢踢毽子。” “你别瞎说，我不会踢毽子。”石头打断了林洋。 “闭嘴！” 林洋瞅了瞅对面坐着的周一辰，见他不为所动，心下暗忖：看来“吃不消”应该不是指外表或性格，有可能是指床上的那些事。哎呦，这个周一辰很变态啊！ “咳，”林洋咳嗽了一声，摸摸鼻子，“周一辰，你今年多大啊？” “二十。” “比我们都小一岁，你上学挺早啊。” 周一辰解释道：“为了提前一年上学，我身份证上改大了一岁。” “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不太一样。” 周一辰略略疑惑：“哪里不一样？” “不太好说……”林洋假模假样地蹙起眉，“就你整个人吧，看着特别年轻，特别有朝气，哎像你这么有朝气，你应该挺喜欢坐过山车的吧。” “我不太喜欢这种刺激的运动，我也很少去游乐场。”周一辰一板一眼地说。 “太可惜了，有空你真得试试过山车，很刺激很好玩的，最适合你这种有朝气的年轻人。” 顾烨然的醋坛子早就翻了，他在桌下踢了林洋一脚，眼色晦暗地说：“吃饭。” “行了，咱们开吃吧。”旁人看来，都以为林洋准备收住嘴，踏踏实实开始吃饭了。其实不然。 为了给周一辰开开窍，林洋没少忙活，时不时地给小顾夹菜，短短功夫，林洋没吃几口菜，顾烨然的碗已经成了座小山。 “小顾，你别光吃饭啊，你得多吃点菜。”林洋一脸的老母亲式的慈爱。 顾烨然看着碗里高高垒起的菜，他的白米饭早就被覆盖看不见了，“别夹了，够了。” “不够，你得多吃点。” 说罢，林洋夹起一块土豆，伸到顾烨然嘴边，“来，张嘴。” 顾烨然虽然有点懵，但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吞下了那块土豆。 林洋赶紧抽了一张纸巾，在顾烨然嘴边擦来擦去，擦完了，笑着对周一辰说：“我对你们老大好吧，他现在每天过得就跟皇帝似的。昨天小顾还跟我说，有你在我身边，夫复何求啊？” 顾烨然一脸的无可奈何，心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洋子，你真的好肉麻啊？”石头撇撇嘴，很不屑。 林洋装傻充愣：“肉麻吗？我不觉得啊。我都说了，谈恋爱就像坐过山车，心脏老砰砰跳，它这一跳吧，心里的那些甜言蜜语就刹不住，老是不自禁地迸出来。你们别误会啊，我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我真就是情不自禁。算了算了，说了你俩也不懂，毕竟你俩都单着。” “我想起来了，石头，你最近不是在学那什么贝斯嘛。有空让周一辰教教你啊，他就专门玩这个的。” 石头这才听明白了林洋的良苦用心，他小声支吾着：“我就、就是瞎弹，没有学……” “周一辰，你没事儿教教他，我们石头挺聪明的，一点拨就会。上次还给我们弹那个《小星星》，挺好听的。” “好啊。”也不知是客套，还是真答应了。 石头的眼睛陡然显出了神采。 突然，林洋兜里的手机响了，林洋掏出瞥了眼屏幕——江美凤！！！ “喂，妈，啥事啊？” “儿子，你们辅导员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的病有没有好点？你得啥病呢？我怎么不知道。” 林洋用手捂住听筒，嬉皮笑脸地对他们几个说：“你们吃啊，我去接个电话。”然后一个人着急忙慌地跑去了卫生间。 “妈，你听我说，我们学校不让住外面，迫不得已我就说我得了传染病，导员听了立马就给我批了。”林洋刻意压低声音。 江美凤女士急切地问：“不是儿子，妈没听明白，为啥要住外边啊。你室友欺负你，还是你入了传-销啊？” “哎呦妈，你可别瞎猜了。是这样的，我跟小顾在外边租了个房子，你放心，我俩挺纯洁的。” “多大点事儿，吓死妈了。行了，我看就下周六吧，把小顾带回家见见他丈母娘，妈得帮你把把关。”既然生米都成熟饭了，那就带回来看看吧。这个死孩子！ “啊？”林洋蒙圈了。 “别‘啊’了，就这么说定了。提醒一下小顾，千万别空手来。”他妈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铿锵有力地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林洋还想再说几句，好让他妈改变主意，那边江美凤女士已经挂了电话。 “天哪，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林洋重重地叹声气。 回到饭桌上，顾烨然关切地问林洋：“你妈找你什么事？” “没啥事，我妈让你下周去我家吃顿饭，她想见见你。” 顾烨然：“……” 接下来，林洋也没什么心思开导周一辰了，他的全部心思都落在“女婿拜访丈母娘”的事情上。顾烨然也是，对于这位未来丈母娘，性格脾气喜好，他是一点都不了解，内心难免惶恐。 饭后，林洋还是以石头路痴为由，让周一辰跟石头一块回学校。把两人送到了楼下，林洋心事重重地上了楼。 门一开，顾烨然脱口就问：“你妈都喜欢什么？”林洋想也没想，随后说了句：“我妈喜欢貂。” “喜欢吃什么？” “她胃口很好，啥都吃。”林洋想起了自己的悲惨童年，他爸不在家，他妈天天就给他跟林海煮大锅菜。 “有点紧张。”顾烨然还是头一次这么六神无主。 “别紧张，我妈不吃人……”这话林洋说得特没底气。 第40章 拜见丈母娘 天刚蒙蒙亮, 顾烨然就没了睡意，他起床洗了把脸, 十月份的水带了些凉意, 拍到脸上, 人也清醒了不少。林洋是被卫生间的水声弄醒的，他伸手往右边揽了揽，那边已经没人了。 “小顾。”林洋喊了声, 然后趿上拖鞋走去了卫生间。 顾烨然站在镜子前发呆, 冷硬紧绷的线条在水纹的掩映下, 柔和了许多。长睫毛沾上了水雾，随着眼睛的眨动, 那些细小的水珠也随之颤动。 明明是个清俊的男人，此刻却为了见丈母娘的事，愁成这副憨傻的样子。有种另类的反差萌，林洋觉得小顾今天也可爱了一回。 “赶紧刷牙。”林洋打起了坏主意。 “这么早就去吗？” 林洋没睬他, 替他挤好了牙膏, “快点。” 顾烨然接了过来, 两人就站在镜子前，一高一矮呲呲唰唰, 喝口水咕噜咕噜再吐掉, 林洋扯下毛巾汲了把水，替顾烨然胡乱地擦了擦脸。 “怎么这么……”顾烨然口中的“急”字还没吐露出来, 林洋就蹿到了他身上, 搂住了他的脖颈。 林洋呲牙笑着, 眼睛里蕴着一汪水：“把眼睛闭上，我要当场临幸你。” 顾烨然扯扯嘴角，听话地把眼睛闭上。 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层精致的黑影，林洋觉得小顾怎么样都好看，他伸手摸了摸这人的高鼻梁，头稍稍侧偏，沉醉一般地吻了上去。 彼此的嘴巴里满是牙膏的薄荷味儿，方才天真可爱的小顾瞬间变成了那匹熟悉的雄性动物，主宰着这一场疾风暴雨。 本意也许只是捉弄，但这一刻，林洋却真真正正地觉察到，欢喜快来了。 从卫生间辗转到卧室的大床上，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恢复了些许理智的顾烨然抽空问道：“什么时候去你家？” 林洋没理他，粗鲁地扒他的衣服，扒了好久，衣服还是没脱掉，微红着脸有点急了。 “你今天怎么呢？”顾烨然稍微有了点清明意识。 “我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林洋的手上下乱摸。他才不会说，他昨晚做春-梦了。 顾烨然笑了笑，“身体发育好了？” “早就好了，我现在特想吃-人。小顾，要不咱俩开荤吧。”说完，林洋钻进了被子里，羞耻得不想见人。 “你说真的？” “真的！”被子里传来一声肯定的回答。 “今天不行，我得去你家。” 林洋倏地从被子钻出来，整个人都炸毛了：“你装什么装！？送上门都不要，我的男性-欲望一会儿就没了，你别后悔！” 顾烨然用鼻尖蹭着林洋的脸，咬了下耳垂，附耳轻声说：“那晚上？” 林洋哼了声：“看情况吧。” “快七点了，你爸妈应该都起床了吧？” “肯定起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走吧。”林洋捏了捏顾烨然的脸，故意逗他，“紧张啊，紧张也没招，我可告诉你，我妈对于未来儿媳那是相当严格。” 两人没再磨蹭，换好衣服，拎上提前买好的礼物，就往林洋家里赶。一路上，两人把他妈可能会问到的问题，提前演练了遍。 林洋家还算挺大，九十年代他爸单位分了一套八十平的小公寓，后来公寓拆迁，政府按人口给拆迁款，他家四口人，分了不少钱。他爸拿出当家人的果断决策，拍板买了两套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当时没觉得买值了，等过了几年，房价升温翻了好几番，林洋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拆二代。 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a市，而且是他家这样的中心地带，两套房子粗略估计也得值好几千万。 这么些年，他家住一套，租一套，他妈不用工作就收收房租，搞搞小副业，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到了单元楼下，两人站住脚，林洋替他老公理了下衣领，顺便嘱咐他说：“刚才在家逗你玩的，你别紧张，我妈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答不上来，你就傻笑。我妈是个颜控，能有帅哥对她笑，她估计都得乐死了。” “嗯。”快要上战场，顾烨然愈发沉默。 “一直没问你，你手上拎的那个大袋子是什么啊？” “貂皮大衣。” “你买这个干嘛啊？” “你说你妈喜欢貂。” 林洋：“咳，我就随便一说，这也太贵了。再说了，也不环保。” 到了三楼自家门口，林洋拍了几下门，在外面就喊道：“妈，我回来了。” 开门的是林洋他爸，他爸是位面容祥和的中年男人，不说话的时候也像在笑，长得比较喜庆。 “是小顾吧，快进来。” “叔叔好。”顾烨然自我酝酿的紧张，因为林父的和蔼，稍微减缓了些。 “别站着呢，快进来坐。” 这时，他妈从卧室里走出来，笑得一团和气，心想这么帅的小伙子，咋就相中了林洋这个懒鬼，小顾要是他儿子，她都不能同意这俩交往。 还好，是他儿子占了人家便宜，这就比较完美了。 “阿姨好。”顾烨然微微颔首。 “快坐啊，阿姨去给你泡茶。” 顾烨然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到了地上，礼貌地说：“这是给叔叔和阿姨买的。” “哎呦你来就来嘛，还送什么东西。” 林洋呵呵一笑：不是你让我提醒小顾不要空手来的嘛。 “这是给爸买的茶叶和烟，这个袋子是给妈的。”林洋腆着脸笑：“妈，小顾给你买了件貂，他说第一次见您，礼物必须要上档次，要不你现在试试？” 江美凤女士活了快五十年了，还真没穿过貂，心里有些激动，但她还得摆出长辈的沉稳来，她很平淡地说：“行，那我试试。” “再过两月，妈，你就能穿着貂出门买菜了。” “买菜可不能穿貂，人该以为我是富太太，使劲儿给我抬价。” “对对对，我咋没想到。” 一件貂皮大衣，套了好几层包装，林洋好不容易拆到了手，一看这颜色，当场就愣住了，怎么是棕色！！？ “给我吧，我试试啊。”江美凤女士指着林洋手里的貂说。 林洋抱着貂不撒手，脸色冷了下来，“今儿就别试了吧。” “你这孩子，说试的也是你，这会儿又说不试了，快拿过来。”他妈强硬起来，林洋是不敢唱反调的。 江美凤女士平生第一次穿上了貂，站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得意地问林父：“老林，我穿好看吗？” “好看。”他爸瞥了一眼后，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 “小顾，阿姨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顾烨然还是那般的有礼貌。 最后，他妈问到了林洋头上，“妈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非常不好看，像一只庞大的棕熊！！！ 林洋偷摸瞅了瞅顾烨然，见他面无表情，目光幽深，心叹道：完了，小顾肯定认为他们老林家的人长得都像棕熊。也不能怪他妈，貂这种东西，一般人很难驾驭，不是身材苗条的人，谁穿了都像熊。 “衣服真好看，阿姨特别喜欢，快坐快坐。”他妈热情地跑厨房泡茶切水果去了。 顾烨然挺直了腰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也不笑，林父见这孩子拘谨，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跟他随便聊了两句。林父知道这孩子是学金融的，恰好自己有炒股的兴趣，就聊了聊股票。 话匣子一打开，顾烨然明显放松了下来。 很快，他妈端着茶跟水果上来。 “小顾，来，喝茶。阿姨这还切了点水果，随便吃啊，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他妈张罗完，坐到了沙发的拐角处。 “谢谢阿姨。” “小顾今年多大啦？”江美凤女士随意地问问。 “二十一。” “跟林洋一样大，你看着可比他成熟多了。” 林洋怼怼顾烨然，悄悄说：“你丈母娘在夸你，偷着乐吧。” 顾烨然腼腆地笑了笑。 “林洋应该跟你提过他太爷爷的事儿吧。” 林洋打断他妈：“妈，我跟小顾提过，你就别再提了。” 顾烨然忽而变得柔情，他终于知道小棕熊的性子像谁了，像他丈母娘。 “你别打岔，以后都是一家人，就当熟悉熟悉家谱。是吧，小顾？”他妈拧起来，谁也不好劝。 顾烨然笑着点了下头，“阿姨你说，我听着。” “就林洋他太爷爷，以前是住在皇宫里头的，后来成年了皇上就给分了套王府。王府现在还在呢，就在安平路，进去参观门票要八十块，哪天让林洋带你去转转。” “妈，你去做饭吧。”林洋快给他妈跪下了。 “还早呢，我再跟小顾说一会儿。” 林洋扯着顾烨然，语速极快：“小顾，走，去我房间看看。” “林洋，好歹你太爷爷也是当过王爷的人，你们老林家家谱上还印着‘爱新觉罗’，你有没有点教养？妈还再跟小顾说话呢，你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他妈就是如此睿智，批评的当儿，还得不着痕迹地显摆一下。林洋服得五体投地。 “行，妈，你接着说。”林洋闷闷地玩起手机。 “我听林洋说，你家在c城是开公司的，那你爸爸妈妈一定很忙吧。”顾烨然眼色稍显黯淡，他从嗓子里闷哼了声，“嗯。” “妈，你上次做的那个豆瓣酱还有吗？小顾挺爱吃的，一会儿回去我们带几罐走。”林洋岔开了话，并且握住了顾烨然的手。 “有，冰箱里还有好多呢。” 之后，林洋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他妈的厨艺上，狠狠地夸赞了一通，他妈听得喜笑颜开，非得去厨房给他们做道小甜点尝尝。 把他妈打发走了，林洋领着顾烨然去了自己的卧室。进了门，林洋一句话没说，抱住了顾烨然，把脸紧紧贴在他老公的胸口。 待到身子分离开，两双眼睛又对上了，时间停滞了好几秒钟，彼此的故事也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你以后要是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咱俩马上都要开荤了。”林洋很认真地说。 顾烨然愣了一秒钟，随后淡淡地说：“嗯。” 最终，小顾还是没有对林洋讲他父母的事。 这个有故事的男人，带着一身令人看不透的忧郁神秘走进了林洋的生活里，却从不开口言说他的那些隐晦故事。 那一瞬间，林洋还是有些失望了。 在林洋家过了一天，晚上四人凑起来玩了会儿扑克牌，一玩就到九点多。瞧着时间太晚，他妈也不放心，就让他俩今晚别回去了。 第41章 生无可恋 林洋洗完澡靠在自己的小床上玩手机, 客厅里是他妈扯着小顾说话的动静声，等了半天, 他妈还不放人。 好不容易壮着胆子骚动一回，刚在卫生间，特地把自己洗得香香的，就等着开荤了。可倒好，他妈没完没了了。 迫不得已，林洋没耐性地冲下了床, 豁地拉开门，对着他妈说：“妈，你这嘟哝半天说啥呢，小顾睡得早, 过了十点再不睡, 他该失眠了。” 他妈恋恋不舍地放了人，和颜悦色地说：“那快去睡吧,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啊小顾？阿姨都会做。” “我们随便。”林洋拽着顾烨然就往房里拉。 门“砰”地关上, 隔着门还听见他妈的抱怨声, “林洋, 你胆儿肥了是吧，又没问你。” 进了门，林洋松开了顾烨然的手，他悄咪咪地瞄了眼“小小顾”, 顿觉浑身发热, 大脑不能自控, 只能跟着感觉走—— 林洋三下五除二扒掉了睡衣睡裤，然后，扭着身子爬上了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林洋热血沸腾地躺下了。 可歌可泣林寡妇，被掳上山誓死不从，强盗无奈，终以其爹娘相逼，于今晚，林寡妇含泪失身。 好，感觉酝酿到位，林洋越想越兴奋，就等着情到深处菊花开。 顾烨然完全不知道林洋此刻的火热，他正饶有兴趣地观察小棕熊从小住到大的小窝。 “小顾。”林洋捏着嗓子喊了声。 顾烨然回头就看到了毫无马赛克的一幕，还是头一次这么赤条条，以前小棕熊身上起码还有条裤-衩。 “我今天是不是跟平时不太一样呀？”林洋眨眨眼睛。 顾烨然似笑非笑：“你没穿衣服。” 林洋忸忸怩怩地把被子轻轻搭了个边，含羞带臊，活像吃了那种药，“我准备好了。” 顾烨然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含笑地看着林洋。 这个老处男怎么还不下手啊？林洋继续维持娇羞壮，心里都快急出火苗了。 想了想，一定是他摆反了姿势，老处男误会他是攻了！ 林洋赶紧羞哒哒地翻了身，像一条鲜活的美人鱼。美人鱼骚气地蹬了几下腿。 “洋洋，把衣服穿上。”顾烨然突然说。 美人鱼侧过脸，目光哀怨，吼了声：“为啥？” “这会儿没有那个。” “哪个啊？咋就你事儿多！” “……润滑液。” 林洋迷离着眼，细想了下小顾的尺寸，两人又都是生涩的第一次，吼，强盗头子还挺怜香惜玉。 “赶紧的，把睡衣换了，咱这会儿下去买。”说着话，林洋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服。 “非得今天吗？” 林洋愣住了，怎么着，强盗头子改主意了？还是自己急吼吼的，吓着他了？ 林洋笑得一脸矜持：“也不是非得今天，主要是今儿不是特殊嘛。” “那……下楼买？” 林洋矜持地点点头：“好的呀。” 两人本想偷偷摸摸穿越客厅，可刚打开房门，他妈就从客厅里幽幽传来一声：“还没睡呢！？” 林洋早有防备，表现得很镇定：“小顾吃多了，我陪他下去消消食。” 江美凤女士瞅了瞅儿媳的大高个，心想这长得高也不是啥都好，从喉咙到肠胃老长一段距离呢，消化一次还真不容易。 “去吧，消化完早点回来。” 林洋生怕他妈又想另一出，赶忙拉着小顾出了门。 林洋家所在的小区往北边一直走，走到头拐个弯，那里是情-趣用品一条街，每家店都亮着粉色的灯。林洋上高中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初具规模，过了几年，势头不减当年。 拐了弯，就是第一家，林洋站着不动了，他用一副大爷的口吻命令顾烨然，“你，进去买，我在外边等你，顺便买几个套儿。”说完还不忘叮嘱一句，“超薄的。” 顾烨然没说什么，直接迈着长腿走了进去。半分钟不到，又出来了。 林洋苍蝇搓手状，贼兴奋：“都买完啦？” “没带钱。” 林洋着急忙慌地摸摸口袋，他也没带钱，好在自己带了手机。科技就是发达，出门直接刷。 “你站这儿等着！” 林洋快速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熟人，他像一阵风似的溜进了第一家店。 商品琳琅满目，乍眼望去，真是美不胜收。林洋看得眼睛都发光了，但自己毕竟是个正经的男人，他不能露出半点猥琐的目光。 老板在打量这个奇怪的客人，林洋在提防这个可疑的老板。两两较量，磨蹭了半天，林洋还没挑着要买的东西。 “小帅哥，你要看点什么？”老板耐不住性子，问道。 林洋愣了几秒，摸摸鼻子，指着外面说道：“外面那男的，让我帮他买点东西。” “你俩不是一起的啊？” “不是不是，”林洋连连否认，“我压根就不认识他，鬼知道哪里来的土老冒？” 老板也不是傻子，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又是这种引人遐想的场所，两个男人居然偶然碰到了，想想都不太可能。 但老板很有职业素养，他把自己表现得完全相信了顾客的话。 “要买点什么？我来给你推荐一下。” 林洋皱皱眉，略作思考状：“买啥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让我帮他买润滑液和安全套。” 话刚说完，顾烨然就进来了，看向林洋：“好了吗？咱们该回去了。” 老板继续完美地展示了自己的职业操守，一脸的“你放心，我听不出你俩是那种关系”。 林洋觉得倍儿没面子，完全视顾烨然为空气，扬着脖子去货架上随便拿了瓶润滑液，又抽了一包安全带，高冷地问老板：“多少钱？” “一共是180。” “扫吧。”林洋点开了收付款的二维码。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一分钟，买完后林洋扬着脖子高冷地走出这家店，出了店门，撒腿就跑，赶紧跑出了情-趣用品一条街。 十月中旬的a市，北风呼呼地吹，吹得林洋心里拔凉拔凉的。林洋决定以后甭管去哪儿都得绕开这个地方，此生再不踏足。 “洋洋。”顾烨然追了上来。 林洋侧头，目光高冷地看他一眼，然后淡定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嘴上傲娇地问：“一会儿，谁在上面啊？” 顾烨然为了哄小情人，顺着他说：“你在上面。” 林洋的心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你再说一遍。” 顾烨然宠溺地摸摸小棕熊的头，“你在上面。” exo me！！？ 林洋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他开始思考人生，思考活着的意义，甚至思考起了人类的终极乐趣究竟在哪里。 没意思！真他妈没意思！还不如吃饭睡觉打豆豆！ “顾烨然，你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儿。”林洋气得往前直奔，奔了十来米，还觉不解气，他回头冲到顾烨然跟前，用手指着他说：“傻大个啊你！” 你个老狗熊受！ 怪不得自己上辈子守了十几年的活寡，敢情他俩是开心姐妹淘啊！怪不得今天仰躺的时候，狗熊受一脸的奸笑，等自己翻个身背过去，他就叫自己把衣服穿上，太狡诈了！ 顾烨然搂住林洋，像以前哄他那样，亲昵地吻了吻他的小耳垂，“怎么突然不开心呢？没准备好吗？不急的。” 浑厚而带有磁性的嗓音，酥得令人心醉，怎么就是个受了！！？ “我头疼，东西你拿着。”林洋把买的东西递给傻大个，既然沧海桑田，心如死灰，林洋还是忍不住感慨了句：“小顾啊，你不应该长188啊，这个头给你真是白瞎了！” 也白瞎了你那超级nice的尺寸啊！ 顾烨然用鼻尖蹭着对方的额头，“嗯？” 林洋十分淡漠地说：“别‘嗯’了吧唧的，咱回去吧。” 回到家，门一打开，他妈还端坐在客厅，泰山压顶岿然不动。 “回来啦？小顾啊，要不要吃点什么宵夜？阿姨给你做。” “阿姨不用了。”顾烨然把润滑液藏在自己的外套下，胸前鼓出了一大块。 林洋怕露馅，漠然地对他妈说：“妈，小顾困了。”然后一把扯着傻大个进了自己的卧室。 虽然林洋在努力说服自己，做不了情人可以做好哥们，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晴天霹雳。他喜欢小顾，可不是为了跟他当好姐妹的。事已至此，为了爱情的长久，难不成真要自己含泪做攻？想想那个辣眼睛画面，林洋真是要哭了。 “做吗？”顾烨然从后面抱住林洋，嘴唇在脖颈间细细密密地点火。 “刚才出去可能吹了风，头有点难受，今天做不了了。”林洋生无可恋地说道。 最后，两人身体挨着挤在林洋的小床上。 “小顾，你打小就长得高吗？” “嗯。” “长这么高，你就没想往那方面发展发展啊。” “哪方面？” “就特别威猛的那种，粗吼，大肌肉，孔武有力。” 顾烨然很认真地问：“你喜欢肌肉男？” “也不是，我就喜欢那种特man的男人。哎，说了你也不懂。” 你要懂了，你就不能喜欢我这样的175迷你攻了。 顾烨然来了点感觉，他把手伸进了林洋的睡衣里，摸索了一阵，嘴唇在林洋的后颈辗转流连。 为了大局考虑，林洋制止了小顾的危险举动，“好好睡觉，别瞎蹭了。” 一会儿蹭着火了，我可帮不了你，我跟你一样，也是可爱的小受受。 顾烨然以为小棕熊今天真不舒服，也就没有再运作，安安静静地搂着他。 刚开始，林洋睡得很不踏实，脑子里全是在寻思这事儿，他在想今后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小顾？ 小顾自幼缺爱，好不容易找着了喜欢的人，本可以和和美美携手相伴一生，必要时爱人还可以给他点肉-体上的呵护，结果，他找着的却是自己的同类。 这个可怜的傻大个，林洋不忍击碎他的梦想泡泡。 要不在他面前，假装自己是攻？就当哄哄这个傻孩子吧。 可是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啊。哎！ …… 林洋想了一会儿，后半夜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可能是因为旁边睡的是自己的“姐妹”，林洋的姿态很是随意放纵，四肢大叉缠住顾烨然，呼呼大睡。 倒是顾烨然，这一晚甚是无辜。被人无端点起了火，还不给扑，不给扑也就罢了，还挑衅地缠住他……真是哭笑不得。 与从前的夜晚一样，顾烨然轻轻掀开小棕熊的短刘海，在额头上落下一吻。借着窗外的几许路灯的光亮，顾烨然偷偷打量起林洋，忍不住在他嘴边吻了又吻，极尽缱绻…… 第42章 我是皮皮受 林洋是在莫名的惆怅中醒来的, 一看时间, 才五点一刻, 他换了个姿势想再睡会儿，可心里堵得慌，怎么也睡不着。想来想去, 都赖这个老狗熊受。 “小顾，醒醒。”林洋用手指戳了戳顾大美人。 顾烨然迷糊地睁开眼，蹙眉问道：“几点呢？” 声音沙哑暗沉，还是那般攻气十足，林洋一听这嗓音, 内心更加惆怅了。 “五点多了。”林洋僵硬着一张脸。 “再睡会儿。”顾烨然长臂一挥，直接把林洋兜进了怀里。 林洋很听话, 乖乖地蜷在傻大个怀里，一动不动。世道变了, 这种霸道强攻式的搂抱以后可能就没有了，他得怀着感恩的心好好享受。 “老公，搂紧点。”林洋的心情有点感伤。 晨时的欲望最盛，特别是听到“老公”那两个字，顾烨然的呼吸声突然变重了。为缓烦躁, 他把林洋死死摁在自己胸口，气息紊乱间, 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洋洋, 用手搂着我。” 林洋尚在享受来自强攻的温存, 一听这话，整颗心无异于凌迟般的冰冷——顾烨然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原来，天底下的小受都一样，都爱被人霸道地搂着。 林洋哆哆嗦嗦地伸手搂住了傻大个，过程之痛苦，就好比战士奔赴战场那样悲壮。 “小顾，舒服吗？”林洋漠然地问。 “舒服。”顾烨然持着一口浑然天成的性感低音。 舒服你老妹儿！ 事情既然糟糕到如此地步，林洋觉得，他还是不能认命。小顾才21岁，年纪还小，可塑性相当强。当务之急，自己得把这个“高矮定攻受”的理论慢慢渗透给他。 当然了，也不能操之过急，急过头了就怕傻大个气得一跺脚，叉腰叫嚷：“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躺下面。” 躺你妹啊躺，洋哥一脚踹飞你！ 就在林洋脑补的当儿，顾烨然早已酝酿出了一身情-欲，眼神更加凌厉，体温更加灼热，再难自控。 “时间还早，”顾烨然捧着林洋的脸，敛息屏气地顿了两秒，“要不要试试昨天买的东西？” 林洋彻底认怂了，委屈巴巴地说：“我那个很小……” “什么？” “我现在浑身没劲，干不动。”干不动你这个老狗熊！ 无可奈何，顾烨然只能把心底的火强压下去，以亲吻代替身体的抚慰，一遍遍地流转在林洋的体肤上。 稍微缓了点，顾烨然喑哑着声问：“昨天没睡好吗？” 林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嗯。” “以后睡觉前喝杯牛奶。” 林洋感动地点点头：“嗯。” 两人又搂着缠绵了一会儿，主要是顾烨然单方面缠绵，林洋全程战战兢兢，生怕这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老攻，求亲亲。” 等他俩缠绵够了，打算起床穿衣时，床头小闹钟的指针不偏不倚指向六点整。太巧了，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一如林洋的狗血爱情。 厨房里是他妈大刀阔斧的切菜声，碰碰呛呛，厨房门掩着，都能闻见一股发酸的怪味。 林洋洗漱完，拉开了厨房门，“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酸。” 他妈没空回身，操刀的手一刻也不闲着，砰砰呛呛的，“半月前腌的老坛酸菜，妈给小顾做碗酸菜肉丝面。” “能吃吗？别把肚子吃坏了。”林洋表示怀疑。 江美凤女士不乐意了，粗鲁地放下大刀，“别打扰我做菜的雅兴，滚一边去！” “反正我不吃。” “就做了一碗，压根没打算给你吃。” 林洋切了声，拉上门滚出了厨房。 回到房间，小顾正安静深沉地看着窗外的景儿，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完美得就像雕塑。如此伤感的情境，仿佛下一秒，顾大美人就要从腮边落下两滴滚烫的清泪。 此情此景，林洋多少有点于心不忍，他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长得高又没碍你啥事，凭什么不许人家当受？再说了，人家比你强多了，你充其量就是个清秀可人机智过人可爱活泼人见人爱的皮皮受，人家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受。 真是完犊子，照这样下去，小顾非但没成为他的老公，反而成为了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皮皮受对抗大美人受，一定会扑街得很惨。 “哎，我该拿你怎么办？”林洋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对小顾，喜爱远大于嫉妒。 “在看什么啊？”林洋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顾烨然，让他暂时感受下迷你攻的胸怀。 顾烨然扭头瞅了眼背后黏着的小棕熊，嘴角噙出了笑，“随便看看。” “小顾，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顾烨然反手捉住林洋的手腕，转了个身，直接把林洋带进了自己胸前，以额头相抵，“你说呢？” “可能我比较风趣吧……你就没想过找个稍微高点的啊？” 顾烨然以为林洋在自怨自艾，宽慰一般地说道：“身高无所谓的。” 林洋耸拉着脑袋，痛心地点点头，“那倒是，可是一般不都想找个比自己高点的嘛，这样才有安全感嘛。” “我就喜欢比我矮的。” 林洋猛地抬起头，痉着脸皮，笑得十分尴尬。 “小顾，吃早饭啦。”他妈的嗓门跟大喇叭似的。 “走吧。”林洋拍了下小顾的胳膊。 饭桌上，顾烨然斯文优雅地吸溜着面条，江美凤女士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就等着儿媳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好腾出嘴来夸夸她。 林洋和他爸还是老配置，油条配豆浆。林洋瞅他妈那急功近利的样儿，一个没忍住就问道：“小顾，我妈做的面条好吃吗？不好吃你直说，别怕。” “挺好吃的。” 他妈笑开了花：“下次来，阿姨再给你做。这个酸菜啊，一般人腌不出阿姨的手艺，别小看腌酸菜，这里头可复杂了。” “行了妈，你干脆出个书得了，就专门教人怎样腌酸菜。没准儿哪天你就是第二个老干妈了，咱家再开个连锁。” “去，吃你的，怎么就你话多！人小顾都没说话！” …… 娘俩儿拌起嘴来，那是谁也不让谁。 吃过早饭，他俩就回去了，林洋八点半有个实验，他还得先回宿舍拿白大褂和实验报告册。林洋本意是让小顾直接回家，可这人挺黏糊的，非得跟着一起回学校。 后来，林洋才发现，人生的戏剧性远不止他所以为的那些，因为刚爬上宿舍三楼就碰见了杀千刀的小妖精。 “老三。”江流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郁，让人摸不着他的套路。 “小顾，走。”林洋扯住顾烨然的胳膊，宣示主权。 江流没说什么，留下个孤单背影，下了楼梯。 这人会不会不晓得顾烨然的小秘密啊？还是他有自信能驾驭住188的男人？ 管他呢……这都啥跟啥啊，扯远了。 林洋晃了晃脑袋，停止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思考。 回寝拿了东西，林洋就匆匆往实验楼跑，小顾跟着他到了实验楼下。“回去吧，把饭菜弄好，我大概十二点多到家。” “嗯。”顾烨然凝望着林洋，似乎连一分一秒的分别都舍不得。 林洋总觉得小顾眼神怪异，很有撒娇卖萌的趋势，林洋吓得转身就走，不给这人一点准备。 …… 今天的实验还挺快，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中午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运动器材商店，林洋像是受到了上帝的召唤，脚步不由自主地踏了进去。逛了圈儿，他给小顾买了对十公斤重的哑铃，又给自己买了张骚气的粉色瑜伽垫。 没错，就是这样，得用行动慢慢告诉小顾：自己其实是个柔软的小受，而他，是注定要成为主宰北大荒的男人。 呵，照着无边无垠的东北大荒地，可劲儿耕耘吧。 人生真是处处透着哲学智慧，谁能想到，自己做个实验的功夫，早就把这些风云变幻看得透透的。 林洋的心情霍然开朗了许多，连带着回家的脚步，都变得轻盈快乐。 顾烨然早就做好了午饭，在家等着林洋，林洋刚掏出钥匙，门就开了。 “老公，我回来了。”林洋笑得像朵花，把手里的东西全塞给顾烨然，“拿着。” 别看顾烨然在床上偶尔发个情，只要穿上衣服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人永远是一副正人君子样儿。就像现在，他居然还腼腆地笑了笑，居然还不赶紧给林洋一个爱的么么哒。 “买的什么？”顾烨然问。 “给咱俩买来运动的，一会儿跟你说。”林洋保留了点天真的神秘感，撒娇道：“有点渴了，老公，帮我倒杯水。” 顾烨然搁下东西，转身就去了厨房，林洋快速换完鞋，悄咪咪地贴在厨房门口，他就想看看自己刚才的那两声“老公”，有没有对小顾产生影响，这人是否在暗自神伤。 但是，除了高大的背影，啥也看不着。 林洋躲在门外，试图回忆之前叫他“老公”时，这人是啥反应。可自己好像失忆了，一点也想不起来…… 到底还是败给了细节！ 桌上摆了三菜一汤，全是林洋爱吃的，他偷摸捏了一块塞进嘴里。小样儿，厨艺快赶上我了。 “去洗手。”教导主任似的的声音就在林洋身后，顾烨然把水杯放到了桌上。 林洋拿起水杯，咕噜咕噜灌下大半杯水，抡起拳头故作害羞地锤了下顾烨然的胸口，“谢谢老公。” 顾烨然抿嘴笑了笑，对于小棕熊的一切可爱举动，他都倍感受用。 “小顾，我叫你老公，你没啥感觉吗？” 顾烨然摩挲了阵林洋的下巴，眼睛里绽放出些许柔情，“你说呢？”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干嘛！净说废话！当然，这些话林洋憋在了肚子里，他装作思考状：“开心的感觉？” “嗯。”咦，有强攻的潜质。 “那你想不想喊我老公？”快说不想！ 顾烨然皱皱眉：“你很想听？” 林洋没来得及摆手说“不”，那个傻大个已经喊出了声，“老公。” 老你大爷！谁是你老公！有没有点眼力见！！？ 林洋不禁冷下脸来。 顾烨然揣摩不出小棕熊的心思，给他碗里夹了块鸡翅，哄着他：“下午想不想出去玩？” “不去，咱俩下午锻炼身体吧，我今天给你买了哑铃，”林洋咳嗽了一嗓子，表示接下来的话十分郑重，“也给我自己买了块瑜伽垫子，从今儿开始，我要练瑜伽了，把身体练得软软的。” “好。”林洋说什么，顾烨然都顺着他。 “对了，咱俩晚上还要跑步，每天都得跑。特别是你，你得跑满五公里。” 跑起来，人就不容易懒，人只要不懒，就总不会时时刻刻想“不劳而获”了。太好了，到时候只有我这个皮皮受可以偷懒，只要趴着就好。 “你不跑吗？” “我不跑，我骑辆自行车在后面监督你。” “你为什么不跑？”顾烨然很认真地问。 林洋答不上了，是啊，他为什么不跑？总不能说我是受，我负责柔软就行…… 可烦死林洋了，这一场狗血爱情故事耗费了他多少脑细胞！ “讨厌，我不想说。”林洋羞哒哒地对着顾烨然的胸口又是一锤。 第43章 顾父 一下午, 林洋都处于极度亢奋之中, 时刻准备撸袖干一番大事业。他自个儿躲在卧室里, 翻出了顾烨然的睡衣给自己套上了，袖子又长又空，甩起来就跟唱大戏似的, 性感中犹带一丝凄楚。他本人很是满意。 拿着买来的瑜伽垫，林洋踩着皮皮的小碎步溜进了客厅。 隔着一扇透明玻璃门，顾烨然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书，就那么随意地搭着腿, 慵懒又斯文。 林洋站在客厅看了一会儿，心里忽地生出了怜香惜玉之情，下午还是不要逼他握哑铃了。 说干就干, 林洋把手里的垫子铺好, 盘腿坐着, 手里的遥控器一直在切换着频道，林洋选了个唱歌的节目。 客厅里陡然有了动静，顾烨然的视线终于从书上移开，投到了林洋身上，首先引他注目的，便是林洋身上的那套睡衣。 真丝面料，领口开得很大, 腰间系带, 由于尺码偏大, 套在小棕熊身上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差不多。 林洋很机警, 知道小顾在看他，接下来的一分一秒都是他的舞台。 林洋倾斜身子，轻轻地卧倒在瑜伽垫上，如同美人鱼趴在沙滩上，鱼尾还扫了几下。 莫名的，林洋又惆怅起来，这一天天的，装得可真累。怎么别人家的矮子受就能窝在高子攻怀里打情骂俏，比翼双飞？怎么到他这里，他还得装腔作势地演起美人鱼？ 大家都是小矮子，凭什么啊？真不公平。 想得挺入迷，全然不知道顾烨然走到了垫子旁。 顾烨然蹲身半跪，抚上了林洋的背。林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对着偷袭者就是一捶。 “你走路怎么都不带声啊？”瞧着小顾眼神愈发的幽暗，林洋知道这小子感觉来了，他猛地蹿起身，扑进了傻大个怀里，酝酿出了点悲伤的情绪。 “怎么呢？”顾烨然亲昵地嗅着林洋的头发，声音略显低哑。 “胸口疼，你帮我按着。”林洋提溜起小顾的手，把它塞进了睡衣里。 顾烨然压住躁动，眼神如鹰隼般凌厉，沉着声问：“准备好了？” 林洋有点懵，傻大个的表情看着不太受啊，难不成他痴迷于弱攻强受？广袤的东北大荒地上，有一条瘦拉吧唧的小棕牛在犁地…… “我要趴着，不然不干。”林洋发出了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次怒吼。 这话一出，两人相视了约有五秒钟，林洋觉得气氛挺严肃的，可他不明白，顾烨然为啥突然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顾烨然也躺上了瑜伽垫，眼睛含笑地对着林洋：“嗯，一会儿你趴着。” 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林洋不得不怀疑这是狗熊受的迂回妥协，也许等他俩干柴烈火的时候，狗熊受会诱哄自己慢慢站起来。那种时候，箭在弦上，总得有一个人牺牲吧。 不用想了，牺牲的往往都是弱小者。没跑了，肯定是他。 林洋跑回卧室，翻出了自己的移动硬盘，拿过来插在客厅的电视机后头，选了部高攻矮受的小电影。 矮受全程被压制，痛并快乐地浪-叫，随着剧情的深入，矮受留下了泪水，高攻越发兴奋，甚至把矮受扛了起来，抛进了盛满热水、洒满花瓣的浴缸里。 什么狗屁剧情，这花瓣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部还行吧？”林洋小心翼翼地问。 “你喜欢这种？”顾烨然反问。 “挺、挺喜欢的啊，那里面的攻好高啊。” 顾烨然面无表情，“没我高。” 没错，就是这样，慢慢引导傻大个。 “肯定没你高，你多高啊。”可惜，你他妈找不准自我定位！靠！ 顾烨然看了眼林洋，眼神忽而有些变了。他的指尖抚上了林洋的脖颈，从脖颈出发，滑向睡衣里面…… 林洋吓得一激灵，无论如何，得先跟这个傻大个交代清楚。 “小顾。” “嗯？”顾烨然的声音早已沾上了情-欲。 “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真的特别懒，我平时最喜欢趴着，你要让我像打桩机那样工作，我肯定干不来。真的，我没骗你。” “你说明白点。”顾烨然似懂非懂，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时不时惹得林洋嘤咛两声。 林洋忍住身体带来的颤栗，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0”给他看，神秘地说：“我其实是这个。” 顾烨然屏住气，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可在林洋看来，这人明显就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消极样儿。 这件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林洋特别能理解他。 “小顾，”林洋咬咬牙，狠下心道：“要不咱俩轮着来？我那个跟你的不能比，你要不嫌弃，我也就豁出去了。不、不就捅几下嘛……” 顾烨然总算听明白了林洋的意思，故意逗他：“我不想轮着来。” 林洋当下就冷了脸，太过分了，纵观整个人类发展史，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大高个想偷懒而不耕地的。 “美得你！”林洋哼了声，从瑜伽垫上爬起来。 顾烨然长臂一挥，直接把他捉进了怀里，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林洋：“不行吗？” 林洋炸毛了：“没你这样的啊，都说了轮着来，凭啥好事都让你给占了！？我不干，我不同意。” 顾烨然含着笑说：“趴着算好事啊？不至于吧。” “有能耐你别趴着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为啥只喜欢矮子，仗着自己长得高你就使劲欺负矮子是吧，反正也打不过你。你丫一声令下，矮子就得在你屁-股后面忙上忙下……” 顾烨然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冲动，他扣住林洋的头就吻了上去，以此来堵住小棕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被亲得晕乎乎的，林洋的衣服全被扯开了，就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酥-痒，体温也在渐渐上升。林洋被整懵了，身体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别怕。”顾烨然闭着眼边吻边说，眼神迷醉得像磕了药。 林洋捡回了半点意识，哼唧了两嗓子问道：“一会儿谁趴着啊……唔……”从客厅辗转到卧室，巫山下起了滂沱大雨，下了整整四个小时。 完事后，林洋活像条死鱼，一动不动趴在床上，地上全是团成团儿的纸巾。 他扑腾了几下鱼尾巴，顿感后面火辣辣的胀疼。 “去洗洗？”顾烨然轻咬了下林洋的耳垂。 林洋很羞涩，回想起刚才的火热，整个人都快颠上天了。他甩了甩脑袋，照着顾烨然的后背就是一拳头，力道很大，嘴里嗔骂：“流氓！” “还疼吗？” “疼死了，你就搁那儿干捅，我其实一点都不享受。”嘿嘿，一般疼，很爽，我也很享受。 “这几天分开睡吧。” 林洋还打算傲娇几下，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居然还提出分开睡！ 天哪，要死了啊！还不赶紧一鼓作气练练技术，分开睡个毛线啊！ “随你。”林洋口头上答应了，等到了晚上，他再溜进傻大个房里。 “想吃点什么？” “想吃楼下的烧鹅饭，你去给我买。” 顾烨然亲了亲林洋的头发，“我马上就回来。” “我身上没力气了，你把我扶起来。”装得那叫一个气若游丝，明明刚才还粗着嗓门。 顾烨然把趴着的死鱼从床上抱了起来，给他翻个身，“躺着，我很快的。” “快点去，我好饿啊。” 听到门关上的动静，林洋立马活蹦乱跳了起来，先是给他妈打了通电话—— “妈，家里的窗户都关好了吗？马上要下雨了。” “放你的屁！”他妈怒挂电话。 然后他又给他弟打了通电话—— “小海，哟，在午睡啊。行了，哥没啥事，你睡吧。在学校可不能早恋啊，要好好学习。” 最后，他忍不住又给石头打了通电话—— “石头，最近跟周一辰咋样啊？” “那那样，他前几天……” 林洋打断了石头：“我这会儿在拉斯维加斯看夕阳呢，先不说了。” “你丫扯淡呢，上午咱不还在一起做实验的嘛。” “你不懂我。”林洋挂掉了电话。 躺在床上，林洋迷离着眼，回味起刚才那一场巫山云雨。 果然啊，看猪跑跟吃上猪肉，是完完全全两码事，怪不得热恋期的小情侣都费劲巴拉地想吃肉。小顾在床上可比他平时放得开多了，这么个凶猛异常的男人，自己真他妈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把他当成受。 没多久，小顾就拎着两份烧鹅饭回来了，林洋立马又变成林妹妹。 “起来吧。” 林洋可怜巴巴地说：“后面疼，我想再躺一会儿。”不疼，可爽了，现在还在回味呢。 “怎么办呢？”顾烨然不傻，听得出来这人在撒娇。 “你再去给我做个皮蛋豆腐。” 顾烨然捏了把小棕熊的脸，笑了笑，“行。” 小顾出了卧室，林洋就在床上可劲儿扑腾，手舞足蹈的，就差给他配个乐队了。 正开心呢，突然，顾烨然随意撇在床头的电话响了，林洋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想也没想就接了。 “喂，你好。” “你是谁？”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林洋猜出了可能是顾烨然他爸，硬着头皮说：“我是顾烨然的同学。” “把电话给他。” “他这会儿不在，有事出去了。” “洋洋，皮蛋豆腐好了。”顾烨然喊了一声。 林洋赶忙捂住听筒，不确定他爸到底有没有听见。 那头已经挂掉了。 *** 顾式集团二十七楼总裁办公室，一位年轻的男秘书站在办公桌五米开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老板的指示。 “小刘，你去查一下，顾烨然在a市都干些什么？” “好的。” “要快，你出去吧。” 第44章 住院 年轻气盛, 吃过一次肉就总惦记着吃第二次，顾烨然提出分开睡, 就想让林洋好好休息休息，休整个几天再战。可林洋表示反对，被开垦过的地, 就不能一直荒着。 最后的结果就是，连续几天播种了十多次，林洋终于被整进了医院。 气血两亏, 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这可真是痛并快乐着，可算是把小电影里头的情节切身体验了一把。 顾烨然这几天也没去上课，跟辅导员请了假，一直在医院里陪他。 林洋觉得这事太羞耻了, 最近话变得很少，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沉稳的气质。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他觉得来查房换药的医生护士老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他，心想这帮白衣天使们也忒没职业素质了，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惊讶嘛。 当然了，事情总有两面性，林洋终于如愿以偿扮演起了柔弱的林妹妹，撒撒娇啊, 整点小风情啥的。 就像现在, 顾烨然在削苹果, 他躺床上虚弱地瞧着。 “小顾，咱俩算不算是纵-欲过度啊？”林洋说话无所顾忌，因为他住的是高级病房，病房里就他跟顾烨然两人。 “算，出院后咱俩暂时分开睡。” 林洋抿嘴偷偷乐，傲娇地问：“为啥啊？你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顾烨然抬起眼皮，挑起一抹笑，“我怕我经不住撩。” 这话说的，林洋可真不乐意听，显得他最近有多饥-渴似的。 林洋斜他一眼，撇撇嘴，“那就分开睡吧，我反正挺清心寡欲的。” 顾烨然削好苹果给他递过去，林洋没伸手接，用眼角瞥了眼，“不吃，我现在寡欲得很，苹果都吃不下。” “不吃给我们吃啊。”一听这欠揍的动静声，就知道是小胖他们几个来了。 林洋跟他们强调过，不用特地来看他，只是小感冒而已，住院只为装逼。可小胖表示，虽然林洋同志已经成家立业脱离革命队伍，但组织上还是得念念旧情前去慰问一下。 小胖、石头和书生，每个人手上都拎了样东西，跟顾烨然打过招呼，小胖和石头就开始踱步打量起这间高级病房，唯有书生坐在病床边，显示出了一个探病者该有的态度。 “我说你们两个，往哪儿看呢，我搁这儿躺着呢。” 小胖和石头这才收起他俩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走到床旁边，腆着脸笑笑。 小胖：“你这不没啥事嘛。” 石头：“洋子，你这住一天得多少钱啊？” 这间病房其实就是个公寓套房，卧室、客厅、餐厅，还有厨房，家是什么样，它这儿就什么样。 林洋猜出应该不便宜，但具体多少只有他老公知道。 “小顾，多少钱啊？”林洋问。 顾烨然还在捏着那个光秃秃的无皮苹果，他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说：“没多少钱，三千多。” 这人要不是他老公，还留着以后耕地用，林洋一定会打死丫的，装逼就好好装，装得这么云淡风轻不着痕迹，真欠打。 估计此刻，小胖他们几个也是同样的想法，那是平民阶层发自内心的嫉恨。 “没听错吧，三千多……”小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脸。 “我看，我今儿就出院吧，再这么住下去，没病我都心疼出病来。咋的啊，你丫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林洋看着顾烨然。 顾烨然岔开了话：“苹果真不吃啊？” “不是你跟我扯什么苹果，你现在就去给我办出院，我不想住了。” 小胖看着散发着金钱气味的顾大少，又看了看豪门小娇妻林洋同志，随口问道：“洋子，你这到底是啥病啊？你瞧瞧你，面色红润生龙活虎，压根就不像病号。” “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就、就……”林洋顾左右而言他。 “别老就就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一向闷不吭声，类比透明人的顾烨然突然来了句：“他最近身子虚。” 这话说完，林洋的脸唰地一下就臊红了，堪比猴屁股。 小胖他们几个也都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第二日，林洋就出了院，回家后两人当然也没分开睡，只不过经此一事，林洋老实了许多。年轻男人不可预测的旺盛精力，犹如山洪爆发一般，他那小菊花可压不住这等力量。 还是听医生的话，再养养吧。 才回家没几天，林洋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打来的电话，林洋当时厨房里做菜，铲子在锅里炒得起劲儿呢。 “喂，你好。”林洋歪斜着头，把手机夹在头与肩膀间。 “我是顾烨然的父亲。”一道沉稳内敛的男声。 林洋的手终于不再翻炒，他郑重地握住手机，定了定神，“叔叔好。” “明天早上八点有空吗？我在万森酒店一楼的咖啡座等你。”“行，我晚上跟小顾说一下，明天跟他一块去。我们请叔叔吃顿饭吧，您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 顾父顿了一秒，说：“你自己一个人来。” “好的叔叔，那咱明天见。” 有礼有貌，林洋微笑着把手机揣回兜，从容优雅地在灶台前站了约有半分钟。半分钟过了，他就不是他了，双腿发颤，脸色犹如纵欲一般的煞白。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个满身铜臭味儿的老头明天肯定是板着张脸，没准儿身边还站了两黑衣保镖，自己要是不答应他的请求，这人会不会打个响指，让保镖把自己架出去，找个没人的地儿给那啥了…… 豪门是非多啊，太可怕了。林洋想着想着，不觉打了个冷颤。 不过，这事不能告诉小顾，这父子俩本来就水火不容，万一让小顾知道他爸如此对待他的知心爱人，小顾不得跟他爸永生永世划清界限啊。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想来想去，林洋觉得自己必须回家一趟，找他妈拿个主意。于是，他给小顾发了微信，告诉他饭菜都做好了就在餐桌上，自己回家拿点东西。 家里的门一推开，林洋就被他妈给震惊到了——紧身衣，a字型小短裙，下身估计是嫌冷，套了条花裤子。脚步动次打次，跟着音乐踏来踏去，两条被勒得坚实的粗胳膊正跟着音乐的节拍，挥来舞去。 “你干嘛呢？” “儿子，妈最近加入了咱小区门口那夕阳红中老年舞队，我在跳水兵舞呢。那帮老太太老嫌我不协调，我得在家多练练。”他妈边跳边说，哼哧哼哧，有点吃力。 林洋过去摁掉了他妈的手机播放器，音乐声戛然而止，他妈终于也停下了激越的舞步。 “回来啥事啊？” “也没啥事……”林洋舔了舔嘴唇，看了他妈一眼，“就那啥，小顾他爸来a市了，要见我。” “他爸要见你！？儿子，这是好事啊。”他妈一惊一乍间透着浓浓的喜悦。 林洋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跟他妈说顾烨然他爸不待见自己吧，照他妈这个暴脾气，不给那老头一顿挤兑，那就不是他妈了。 “对，是好事，是好事……”林洋打哈哈地笑。 “明天跟他爸见了之后，问问他爸，咱两家啥时候碰个面，你们也大三了，没个两年一毕业，我看就早点结婚得了。” 林洋苦笑着一张脸，附和着他妈：“行，我明儿问问。” 江美凤女士眨眨眼，看着林洋，一副赶客的假笑样儿：“还有啥事儿吗？” “没、没了……” “那就早点回去吧，妈还得接着跳舞呢。” 林洋：“……啊？” 江美凤女士走到玄关处，拉开了家里的防盗门，虚假的笑容下明明白白的写着“好走不送，你丫赶紧滚蛋吧！” “快回去吧，过几天喊小顾来家里吃顿饭，妈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林洋没招了，只能挑破一点玄机，“妈，其实我今儿来，是想说小顾他爸有个臭毛病，就是老觉得自己特有钱，别人都没他有钱，他富可敌国。” “他爸挺自恋啊，但是也没错，人家有资本，”没过两秒他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陡然冷下了脸，“你老实告诉我，他爸是不是看不上咱们这种小家小户啊？” “那哪能啊？打从他爸知道我家祖上是姓爱新觉罗的，对我别提多热情了。”林洋吹得自己都发怵。 他妈可算是被哄高兴了，脸上隐隐约约露出了自豪的微笑，嘴里不谦虚地嘀咕：“应该的，应该的。” “妈，是这么回事，他爸不是自恋嘛，我就想明儿见他，能不能杀杀他的锐气，就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 “妈能有啥主意啊？对着长辈，你就笑，甭管他说什么，你都得说好。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就这么点小事耽误我多少功夫了。” 林洋最终还是被他妈无情地赶出了家门，门“砰”地阖上，里头又传来阵阵妖娆的中老年音乐。 第45章 pk 六点钟的时候, 闹钟就响了，耳膜被一阵刺激奔放的舞曲声撞击，林洋猛地弹坐起来，搓了把脸，稍微有了点清醒意识。 “怎么起这么早？”顾烨然蹙着眉问, 面容是没睡醒的困酣。 林洋看了小顾一眼, 病恹恹地说：“我高中同学找我有事，一会儿就回来。” 顾烨然从睡衣摆处，抚上了林洋的后背, 恶作剧似的摩挲一阵，“哪个高中同学？男的？” “不知道！”林洋佯装嗔怒, 很快又被这样的亲昵动作惹得连连失笑，扭着身体说：“干嘛啊, 别乱摸，哎你快撒手……痒……快点……” 闹了大概有十分钟，林洋觉得不能再耽误了，于是麻溜儿地从床上滚下来，刷牙洗脸换衣空腹喝水, 一气呵成。 一切都忙完, 才不过六点半，林洋又去卧室晃了晃, 顾烨然正在刷牙。 林洋双手插在裤兜里, 摆出酷毙了的社会大哥样儿, 斜倚在卫生间门口, 象征性地扣了几下门框，“顾老板，下午有空吗？” 两人同居也有一阵子了，早已摸清了对方的套路，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彼此就能猜出对方的心思。 顾烨然咕噜了口水，吐掉，优雅地取过毛巾擦拭嘴巴一圈，然后挑眉看着林洋，“有空。” “下午抽空开个会吧，开完会，我请老板出去搓一顿。” 顾烨然抿唇笑了笑，接上林洋的话，“好啊，会议厅今天怎么布置？” “老三样吧，今天奢华一把，要不再撒点花瓣？” “行，都听林老板的。” 林洋眯着眼笑，趁其不备，扑上去搂住小顾的脖子，对着脸颊就来了一口，“等着啊，一会儿就回来。” “中午想吃什么？”顾烨然抱起了林洋，把他放在了洗脸池的台子上。 “不是出去吃吗？” 顾烨然含笑：“舍不得林老板掏钱，就在家吃吧。” “那行，给我捏点饭团吧，咱冰箱里还有鱼子酱吗？” “还有点。” 林洋捏了捏顾烨然的右颊，“那就麻烦顾老板了。” “林老板，不用客气。”顾烨然习惯性地用鼻尖蹭着小棕熊的脸。 林洋偏过脸，避开欲-火，“别瞎蹭了，我该走了。” 顾烨然亲了下林洋的唇角，然后把他抱了下来。 林洋任其动作，脸上浮着笑，心里却在想：他老公少时孤苦，自己只恨没有早点认识他，给他一个家，顾老头偏要来捣乱，那今天就敞开说吧，谁也别他妈忌讳谁。 万森酒店咖啡座。 富丽堂皇的大厅，多以水晶为装饰，林洋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为显礼貌，坐定后就给顾父发了条信息——“叔叔，我到了，我穿的是橙色上衣，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个举动很多余，林洋心里也知道，顾老头既然能知道自己的手机号，肯定顺带知道自己的长相，身高，或者连他家的家产都一清二楚。但也没招，谁让这老头是小顾他爸，不然光是想想这人上辈子的趾高气扬，林洋压根都不想搭理他。 07：54，顾烨然他爸到了，林洋隔老远就瞅见一中年男人西装笔挺，架势十足地走来，脑门上就差刻四字，“我超有钱”。还好，今儿没带保镖。 林洋站了起身，恭敬地喊了声，“叔叔，早上好。” 顾父冷凝着脸，点了下头，就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见他坐下，林洋也坐了下来。 顾父的目光在林洋脸上停留了三秒，然后招了招手，叫来服务员。 “吃点什么？”顾父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就问。 林洋早上刚练出来的小胆儿，这会儿一颤一颤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说话都能震慑住你。 “随便。”不过林洋心里素质好，慌了一会儿立马就恢复斗志。 顾父扫了眼菜单，“一杯蓝山，一杯摩卡，两个烟熏三文鱼卷饼，一块三明治。”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接回菜单，礼貌客气地退下。 气氛有片刻的凝重，顾父以探究的眼神审视着林洋，林洋听他妈的话，当下只能微笑。很快，服务员端来了他俩的咖啡。 “说说吧。”顾父抿了口咖啡。 林洋故作糊涂，微笑着问：“叔叔，说什么啊？” “你和我儿子在一起多久了？” 一听到“儿子”这两字，林洋就火大，平日里也没见这老头多有父爱，这会儿想起当人爸爸了。 林洋也模仿顾老头的表情，微微皱起眉，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高贵气质，“不记得呢，我也没算过。” 顾父露出了那种商人特有的老谋深算的微笑，又抿了口咖啡，“你家四口人，父母，还有个上高中的弟弟。” 林洋愣了下，思忖顾老头说这话大概就是显摆自己的神通广大，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能得瑟，可笑。 林洋面带微笑：“叔叔，您要再往深了查，还能查出点别的来，我妈当年生我弟属于超生，还被计生委罚了钱。不过现在没事儿了，国家开放了二胎政策，说到底，没赶上好时候。我跟你儿子就不一样了，我俩赶上了好时候，国家现在同性结婚，那是合法的。” 顾父的眼神带着无法忽视的嘲弄与轻蔑，但依然像个成功人士那样，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嘴角扯出了点疏离的笑，“你很能说。” “不瞒叔叔，我填高考志愿的时候，还真想填播音主持，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吧。我这人一激动就管不住嘴，要是让我播报个杀人犯强-奸犯的新闻，我可能就要当场破口大骂了。” 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顾父的脸一半亮着，一半照在阴影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诡异阴骘的气质，他直视着林洋：“你父亲在嘉峦集团市场部，听说还是个小经理。” 林洋沉下了脸：“叔叔，听您的口气，您认识我爸的领导啊。” 顾老头没说话，眼神隐约告诉林洋：你说对了，我不光认识你爸的领导，还能决定你爸的去留。 “您要认识的话，能替我爸跟他们领导打声招呼吗？我爸也是老员工了，能不能稍微涨点工资？这么跟您说吧，就我爸那工作吧，我妈老早就劝他辞职了，家里不差他那点钱。可你猜我爸怎么说？我爸说啊，虽然咱家有两套房子，银行还放了那么多存款，可男人没个工作像什么样？”林洋摊了摊手，“没办法，我和我妈都劝不动他。” 顾父还是那派老沉，不过林洋明显能感觉到这人的心态要爆炸，心里正得意呢，又听这老头说，“顾烨然花的都是我的钱，没了钱，他可就不是他了。” “叔叔，您干嘛惯着他啊？他都成年了，就该自力更生，就不应该伸手管您要钱。您放心，我会督促他找份兼职，我自己也找份兼职，这样我俩就能成天腻一块了，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顾父点的早餐还没上来，不过这老头已经不想再跟林洋扯下去了，他招来服务员，掏出一张金卡，“买单。” 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昨天晚上还愁得睡不着觉，今天一大早，怼人就怼得这么开心，再瞅瞅外面的阳光，明媚照彩，天儿真不错。 心情倍儿爽，林洋一边赏风景，一边给小顾打了通电话，提醒他别吃早饭，林老板今天请他吃三文鱼卷饼。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回了家，看着小顾吃完他爸花钱买的早饭，林洋把昨天两人换洗的衣服给洗了。 中午，顾烨然随便炒了两菜，又给林洋捏了几个饭团。饭桌上，林洋跟他提了提房子的事儿。 “小顾，咱把这房子退了吧。”林洋往他老公碗里夹了一块牛肉。 “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就是太贵了，肉疼，其实咱俩没必要租这么好的。” 顾烨然看着林洋，很认真地说：“我就是想给你花钱。” 林洋的心砰地一下，摔进了蜜罐里，还是头一次听小顾说情话，虽然情不到哪儿去。“赶紧吃。”林洋害羞地低下头，“吃完就开会。” “床上撒的玫瑰花看见了吗？” 林洋捶了他一拳，羞嗒嗒地说：“看见了，流氓！讨厌！” 大战四个小时，林洋战出了悲壮的英雄气概，没准儿过几天他俩就得搬到地下仓库或是破烂的小房间子里开会，趁着公司还没搬家，他们得倍加珍惜现在在高级会议室开会的美好时光。 顾烨然搂着林洋，两人赤身裸-体地躺在浪漫花床上。 “去卫生间洗洗吧，我把花瓣收拾好了扔掉。”顾烨然亲了亲小棕熊的额头。 “别扔啊，晚上接着用，老贵买的呢。” “晚上还来？”刚才耕耘辛苦了，顾烨然现在尚在微喘。 “再来一次吧。”林洋滑进了被子里，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磨合了一阵，林洋也渐渐适应了这人的尺寸，就是有时太过凶猛，会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过大多时候，还是挺和谐的。趁顾烨然不在家的时候，林洋也没闲着，偷偷阅片研究，床-技进步得飞快。 “对了，小顾，咱俩有时间出去找个兼职吧。上次石头跟我说，他想去汉堡王打工，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想，反正也闲着，我过几天打算跟他一块过去。” 顾烨然愣了愣，“钱不够花吗？” “不是，我是觉得咱反正也闲着，干点有意义的事儿，不挺好的嘛。” 顾烨然没说什么，林洋就当他是同意了。 第46章 搬家 林洋没跟小顾提他爸的事儿, 不过事后的第三天，顾烨然还是隐约猜出了，因为他那张本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被停了。 先前的日子，花钱如流水从不记账，偶尔林洋去超市买个打折牛排或三文鱼, 顾烨然还得心疼老半天。现在不同以前了, 房租、水电费、包括两人的伙食费，处处都得合计。 顾烨然找了个酒吧驻唱的兼职，每周的周五和周六两个晚上, 一晚上老板付他五百元。玩玩音乐, 顺便挣点小钱, 兴趣生活两不耽误。 都怪林洋没见过什么世面，被五百元吓得疑心病都犯了, 他曾旁敲侧击地问他老公，就光唱歌啊？不干点别的啊？顾烨然把他拎到了床上, 狠狠地教育了一番。林洋嗯嗯啊啊哼唧了半天, 最后扯着公鸭嗓, 憋出了三个字，“不要停”。 当然，在家庭进步这个问题上, 林洋也不甘落后, 他在汉堡王负责炸鸡柳。 裹了面粉的白霜鸡柳倒进油锅, 瞬间嗞啦开花, 林洋看着一锅子膨胀开的鸡条条, 心里也有点膨胀，总觉得自己跟小顾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以前他瞅小顾，总觉得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自己是色心色胆的尹志平，可现在再看那人，依旧是美貌清纯的小龙女，可自己不知不觉地从尹志平蹿成了杨过，实现了质的飞跃。 可能，这就是书生说过的“势均力敌”吧。 炸了一晚上的鸡柳，林洋瞅谁都像鸡柳，他顶着晕乎乎的眼睛在员工休息室换好衣服，跟石头道了别，冲出店门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此刻是22：12。他在后排坐了下来，前后左右都空着，车厢里统共也就七八个人。 林洋一路都在看窗外的景儿，树木，街灯霓虹，高楼大厦，恣意欢笑的年轻人，还有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满面倦容，萎靡不振，活像嗑了药。 他咧嘴冲自己傻笑，心里在说：小顾，你这会儿下班了吗？咱俩又挣了一天的钱，够吃饭了。 下了车，林洋买了些鸭头和卤菜，准备回去整点小酒喝他个通宵，反正明天是周六。 站在自家门口，林洋在兜里摸索了一阵，钥匙刚插上孔，门就开了。 “都回来了啊？”林洋把手里的卤制品递给顾烨然，弯身换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感觉咋样啊？” “很一般。” 林洋捏了把小龙女的脸，逗着他玩，“长这么帅，有没有漂亮姐姐给小费啊？” 顾烨然也模仿林洋的动作，捏住他的腮帮子，“我又不卖身。” “得，死脑筋一个，你偷着来，我又不知道。”林洋的嘴被捏歪了，说话都漏风。 顾烨然丢下手里的鸭头，拦腰扛着林洋就往卧室走，林洋的小短腿扑腾扑腾，嘴里嚷嚷：“你丫能不能有点创意？怎么老是往床上扔？” “今天撒花瓣了。” 林洋安静了，心在滴血，“多少钱买的？” “没花钱，是客人献的花，一大捧玫瑰。” 林洋勾腿，腾空踹他一脚，“你丫可真会过日子！” 两人倒在铺满玫瑰花的大床上，两眼放空，盯着天花板。 “小顾，”林洋侧过脸，“你猜我昨天半夜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有流氓客人贪图你美貌，上前摸你屁股，你丫脾气这么臭，肯定得揍他，然后搞砸了兼职，回家不敢跟我说，一个人偷摸躲着生闷气。” 顾烨然默然无声，他把林洋搂在了怀里。 “要是真碰到流氓，你千万别憋着，回来告我，你别看我个子矮，我上蹿下跳烦死那丫的，给他整晕乎了，抄起椅子就砸。” 顾烨然搂紧了林洋，在他脑袋上亲了又亲，似乎只有亲吻才能堵着心底决堤的感动，“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回来也要告诉我。” “没人敢欺负我，真的，从小到大都是我欺负别人。我就记得我上初一的时候，我同桌不搭理我，后来我就老跟着他，他上厕所我跟着，他去小卖部我也跟着，反正去哪儿都跟着，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了了，就问我，你丫老跟着我干嘛啊？我就吼他，你丫干啥老不搭理我？然后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顾烨然用下巴摩挲着小棕熊的头发。 “他说，他觉得我像不良少年，会影响他学习。我当场就乐晕了，心想这小子真够不要脸的，然后我就跟他打赌，谁考试输了谁请客吃肯德基。” “后来呢？” “后来啊，他丫居然考了个第一，气得我胃口大开，我就威胁他，喂，赶紧请我吃肯德基，不然我天天跟到你家，然后他还真请了。后来我俩成好朋友了，高考毕业的时候，他还跟我表白来着。” “我听明白了。”顾烨然似笑非笑地说，眼睛注视着林洋。 “啊？” “你就为了跟我显摆最后一句话。” “不要脸你！你……”余下的话一并被顾烨然吞咽入腹。 意乱情迷间，两人哼哼唧唧，翻来覆去，被单被绞成一团乱，顾烨然粗-喘着气，一手钳制住林洋，一手伸进了那人的衣服里。 “别……” “怎么呢？”顾烨然的双眸染上了欲望的重彩。 “我买了、买了鸭头，还、还没吃呢……” “先吃完这顿。”顾烨然等不及似的，粗鲁地扯林洋的毛衣。 “你轻点，扯坏了咱没钱买。” …… 又是一场滂沱大雨……林洋虚软无力地攀在顾烨然身上，微微喘着气。 “小顾。”林洋软绵绵地喊了一声。 “嗯？”顾烨然凑到他脖子间，奋力耕耘。 “等你到了四十岁，还能这么猛吗？” “你觉得呢？” “不知道，爱咋咋地吧。反正只要你一直这么生猛，我就一直爱你。”说完，林洋瞄了顾烨然一眼，然后自个儿咯咯笑起来。 顾烨然长臂一揽，把小棕熊兜进了怀里，眼睛里全是笑，“那我得想办法保持住。” 絮叨了一会儿，他俩冲了个澡，换上了同款睡衣，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啃鸭头，冰箱里还有点超市里买来的山寨葡萄酒。 美人、葡萄酒、还有暖气，这个冬天过得真他妈舒服。林洋一边嚼着粉条，一边眯眼打量起啃鸭头啃得正起劲的小龙女。 小龙女还是那个小龙女，可能是跟他林洋呆久了，身上总算沾了点人间烟火，说难听点，就是顾烨然这小子可算不装逼了，终于当了回正常人。 “喂，”林洋用脚踹了踹顾烨然，“鸭头好吃吗？” 顾烨然面无表情，“还行。” “要不要来点葡萄酒？” “不喝超市的。” “都穷得叮当响了，还当自己是豪门大少呢。喝一点喝一点，我一个人喝怪没意思的。”说着林洋就往一旁的空高脚杯里倒酒。 “来，顾老板，把杯子举上。”林洋优雅地举着高脚杯，晃了晃里面紫红色的液体，“哎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拿杯子啊。” 顾烨然啃完了手里的鸭头，也把杯子举了起来，摆出了一个更高贵优雅的动作，“学着点。” “砰——”两个高脚杯轻轻相碰。 “我祝老板四十岁之前，身体壮如虎，最好能像永动机那样，吭哧吭哧不带累的。” “四十岁之后呢？”顾烨然问。 “别打岔，还没说完呢。”林洋眯起眼，不怀好意地笑说，“四十岁之后嘛，要求适当降低一点，老虎是比不了了，那咱就跟豹子比吧。” “老虎厉害还是豹子厉害？”顾烨然懵懂地问。 “必须是老虎，人可是森林之王，额头上可刺着字呢。” “那你是什么？” “我嘛，”林洋幻想了一下，“我可能是戴着蝴蝶结的梅花鹿，一到动物发-情的季节，我屁股跟后头全是雄性动物，满森林追着我跑，可我不怕，因为有顾老板罩着我。” “到时候我就骑你身上，它们肯定不敢靠近你。” 林洋睁大了眼，目瞪口呆：“你流氓！” 顾烨然赶紧往小棕熊嘴里塞了个鸭头，堵住了他即将喋喋不休的嘴巴。 其实，林洋还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小龙女自打出了古墓，跟了他林洋，除了仙气少了些，另外口才也练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见招拆招最在行，喜欢剑走偏锋，一句话堵的人哑口无言。 但，也只限于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在外人面前，这人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小龙女。 十一月下旬，房子的租期到了，他俩收拾好东西，书包往后一甩，气势汹汹地离开了这个高档小区。 站在十字路口，车流穿梭，林洋拍了下顾烨然的屁股，问他：“老板，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产生了咱俩不需要提前找房子的错觉？说说吧，咱俩现在要往哪儿奔？” 顾烨然胡乱指了个方向，指向东面，“往那儿奔。” 之后，老虎领着梅花鹿爬山涉水终于找到了一个窝，某个老式小区占地15平的地下车库，听上去不好听，但其实里面都装修过，什么都有，唯一的缺点就是冬天没太阳。他俩的钱能租到这么个车库，已经是喜大普奔了。 当天付了租金，当天就拎包入住。顾烨然让林洋坐着休息，他来收拾新家，林洋知道这人心里不好受。男人嘛，要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会带着爱人住在这么个地方。 “老板，谢谢你啊。” 顾烨然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谢谢老板给我个机会，让我跟你同甘共苦，等你以后发达了，千万记着给我这个糟糠妻多分点财产，我心不大，百分之三十就够了。”说完林洋嘿嘿地傻笑起来。 顾烨然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好。”很快，他转回了头，心里被酸楚填满，要是他的洋洋能别这么懂事就好了。 第47章 狭路相逢 小顾九月份参加的数模国赛出成绩了, a市地区二等奖, 江流打电话过来说要请吃饭，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顺便把老大和老二也叫上。 当时林洋就站旁边, 顾烨然扭头看着林洋, 似在询问意见。 “谁请客啊？”林洋问。 “他请。” “让带家属吗？” “没说不让带。” “那就给他个面子吧。” 顾烨然对着手机，修养良好地吐了两个字, “好的”，然后顿了几秒，惜字如金地又吐了一个字, “嗯”，最后挂断了电话。 “老板，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林洋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表情夸张，“这都快十点多了啊。你们寝那小四，深更半夜给有夫之夫打电话，他到底想干嘛？” 顾烨然被林洋的唱大戏演技给折服了，愣着好几秒没说话。 “别想了，他就是想泡你。”林洋摸着顾烨然的胸口说。 顾烨然附和地点点头，而后反应过来, 又赶紧摇了摇头。 “我们顾少爷虽然落魄了，但是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一点小恩小惠甭想收买我们, 想泡我们少爷, 没门。”林洋把自己的淫手伸进了小顾的睡衣里，摸了又摸，“呀老板，你心脏怎么跳这么快？” 顾烨然笑了笑，配合着林洋的戏码，“有点心动了。” “能理解，咱俩已经好久没去过人均消费超过20块钱的地方了。哎你们小四请吃啥啊？” “烤全羊。” “奢华啊，都是肉。老板，咱咬咬牙，这回就让他摸个手吧。” “他还说，吃完饭要送我一颗钻石。” “多大的钻石？” “鸽子蛋那么大。” 林洋迷离着眼，忍痛割爱，“到位，绝对到位。钻石我给你收好，你就拿出吃奶的劲儿把裤子脱了，让他丫摸一回。” 顾烨然把林洋的咸猪手揪开，跟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到了床上，欺身而上。 “老板，这是你卖身前最后的施舍吗？”林洋可怜巴巴地问。 “对，专心点。” 顾烨然麻利地脱掉林洋的衣服，亲遍了全身，小小的地下车库里，一片哼哼唧唧的春语，小木床咯吱咯吱晃荡不停…… a市的夜晚，门外面就是呼呼的北风，家里暖气烧得正旺，林洋盘腿坐在床上给顾烨然朗诵心灵鸡汤，现在这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工作。 今天的故事是某位哥们从跑销售干起，风雨无阻陪吃陪喝，最后平步青云做上了部门经理的故事，哥们成功后不忘反馈社会，把自己的经历写了本小说。 林洋现在读的就是这本小说的电子版。 顾烨然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子此刻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搓洗着他俩的衣服，本来已经够可怜了，耳朵还得遭受强-奸，听那些跟他俩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老鸡汤。 “说说吧，今天你有什么启发？”这是每天的问答环节。 “男人得上进。” “错，你刚才有没有认真听，这位哥们自打发迹后，人家的钱可全都交给了他媳妇。成功人士都这样。” 顾烨然甩甩手，站了起来。 “你干嘛啊？”林洋问。 “我看看我钱包里还剩多少钱。” 林洋咧嘴傻笑了下，跳下床，“洗完了吗？我来投。” “你坐着，我一会儿就好了。”顾烨然捧着塑料盆去了卫生间。 午夜十二点多钟，林洋窝在他老公怀里假模假式地画着圈圈，嘴里嘟囔着，“我可真幸福，有人帮洗衣服，有人陪-睡觉，怎么好事都让我给占了啊。” 顾烨然把林洋往怀里箍了箍，吻上了这人刚打过洗发水的头发，淡淡的橘子味儿。 林洋眼珠子往上瞄，瞄到了顾烨然的下巴，“我这样画圈圈，你舒服吗？” “舒服。” “我在电影里学的。” 顾烨然笑了笑，逗着他玩，“没穿衣服的那种电影啊？” 林洋“咦”了声，感慨道:“你学坏了。”他继续画着圈圈，嘴里絮絮叨叨的，“我以前没觉得我这么饥渴，自打认识了你，我连学都不想上了，就想天天躺床上等着你吃我。哎你说，咱俩老这么透支体力，会不会哪天纵欲过度直接猝死啊？” “别瞎说。”顾烨然捂住了林洋的嘴。 “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死，反正你去哪儿我都黏着你。”林洋往顾烨然怀里使劲钻，“好了，我要睡觉了。” 闭上眼，不过半分钟林洋就睡着了，顾烨然搂紧了怀里的人，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一如以往无数个夜晚。 为了吃情敌这顿烤全羊，林洋特地跟人调了班，周四晚上一下课，他就奔着往校门口冲，他跟小顾约好了各自下课在那儿集合。 双手插兜，在校门口晃来晃去，听完了三首歌，才算发现了远处迎面走来的四双腿。 真不是他吹，四双腿里就数他老公的腿最直最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t台模特的气质。 确认了目标，林洋沿着那条宽阔的林荫道，径直往前跑，越过无数同学，跑进了他的欢喜里。 “小顾。”林洋刹住脚，扑进了顾烨然怀里。 顾烨然刚跟老大说话，没看到林洋，这会儿被扑腾抱住，还真吓了一跳。 “等你好久了。”林洋仰着脸，故意撒娇给江流看，气死他。 顾烨然把围巾摘下给林洋围上，包住他的手搓了又搓，“冷不冷？” “一点儿也不冷，就是有点儿饿。” 江流无意欣赏这出恩爱戏码，面无表情地说：“可以走了。” 林洋自动站到顾烨然旁边，跟着他们一齐往学校大门走。 店名就叫j市烤全羊，从学校坐地铁过去，大概六七站地。 挤地铁时，林洋和老二被挤到了靠车门的地方，然后又涌进了一大批人，他俩就被桎梏在角落里，钻不出缝儿。 林洋瞅老二不顺眼，眼睛故意斜在旁处，老二白了狐狸精一眼，把脸也转了个方向。 老二犯贱，憋了一会儿没忍住寂寞，非得勾着林洋说话。 “喂，老三跟了你之后，消瘦了好多。” 林洋瞄他一眼，冷冷地说:“他离了你们之后，气质提升了一大截。” “切，不信咱让他上秤量量。” 林洋把脸转向他，幽幽来了句，“少跟我套近乎，别不是暗恋我吧。” 老二急得国字脸一半红一半白，“开什么玩笑！？我疯了吧我！？” “那就闭嘴，少烦我。” *** 十斤的小羊烤得焦黄酥香，被五花大绑地架在铁架子上，桌上另外还摆了几道这家店的特色菜，碳烤羊腰子、羊杂肉、羊肉手抓饭，还有一个涮锅，店里免费提供蔬菜。 “这羊公的还母的？”老二用筷子戳了戳羊身。 江流:“母的。” “小母羊肯定好吃。”老二不客气地撕开一只羊腿，又指了指桌上的碳烤羊腰子问，“这玩意儿大补，谁爱吃啊？” 林洋夹了一块搁到她老公碗里，“小顾爱吃。” “真重口。”老二嘀咕了一句。 “搬到外面住，早上应该挺赶的吧。”老大说道。 “比平时早二十分钟起床。”顾烨然规规矩矩地回答。 林洋插话，“他臭美，有时候早上起来还冲澡，就得提前半小时。” 老二话里有话地问:“你俩晚上不洗澡吗？太累了？” “晚上也洗啊。”林洋捏住顾烨然的右颊，扯了扯，“这人就是瞎臭美，好干净。” 江流盯着林洋的手看了几秒，而后低下了头，闷闷地吃着。 林洋瞧出了江流的不高兴，他又往他老公碗里夹了块羊腰子，“多吃点，大补。”顺便瞄了眼小妖精，小妖精的眼睛都快滴出血了。 “我出去下。”江流倏地站起来。 林洋见他出了门，紧跟其后，“我去上个厕所。” 饭店走廊里，两人狭路相逢。 “谢谢你啊，还请吃饭。”林洋先开了口。 江流扯了扯嘴角，“没打算请你。” “那也得谢谢，反正饭是吃到我肚子里了。” “随便你。”江流绕开林洋，不想跟他多说废话。 “你上次说谁是小三还说不定，我以为你要跟我抢小顾，吓得我两晚上没睡好觉。不过，我后来一想，小顾那么从一而终，怎么可能半途转弯又看上你，你说是不是啊？” 江流顿步，转回身，不屑地说:“你以为他有多相信爱情？” “什么意思？” “林洋，顾烨然今年21对吧，你怎么保证十年后他还能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对着你？年轻人嘛，肾上腺素作祟，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希望你还能这么天真。” 林洋有点想笑，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还没发这种消极的牢骚，他一个二十多岁正青春大好的人至于嘛。“你才多大啊，不至于吧。”林洋真是看不透小妖精。 江流攫住林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比你大得多，别老拽着我说话，我懒得跟小孩扯。” 林洋咽了咽口水，心跳逐渐紊乱，“那你多大？” “说了你也不懂。” 冥冥之中，也许是林洋大脑短路了，或是男人的直觉捣鬼，他毫无想法、平铺直叙地念出了一段话—— “小顾二十八岁接管了他爸的公司，三十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右腿逢了八针。” 江流也愣住了，他的惊愕不亚于林洋。 “三十六的时候，法定丈夫出了意外，三十八岁的时候，”江流顿了下，直勾勾的地盯着林洋，“他又结婚了。” 林洋挤出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失了神似的念叨一句，“他还挺渣啊。” 从洗手间回来，顾烨然就发现林洋有点不对劲，闷闷不乐，问他怎么呢，这人也不说。 直到整只羊被吃得就剩骨架，林洋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他把顾烨然给他夹的羊腿还了回去，闷头不吭一声，只吃了点涮锅里煮烂的大白菜。 回去的路上，林洋蹿上了顾烨然的后背，“今天不坐地铁，你背我回去。” “嗯。”顾烨然迈腿往前走，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顾烨然不放心林洋，时不时挑头往后看，这人却始终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 “洋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走到半道上，顾烨然终于问出了口。 “小顾，哪天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不会。”顾烨然沉声说。 林洋一巴掌拍向顾烨然的后脑勺，“骗人！” “我没骗人。”顾烨然的声音像在安稳岁月里沉淀了下来，郑重而又庄严。 回到家，林洋脱了鞋就爬上了床，顾烨然见小棕熊眼圈红了，坐在床沿心疼地看着他。 “洋洋。” 林洋不理他。 “洋洋。” 林洋还是不理他。 顾烨然安静了，靠在床头仔细回忆今晚的一切举动，在想是不是自己不经意说了什么话伤到了小棕熊，到最后他也没想明白…… 林洋单方面开启的冷战无形中拉下帷幕—— 每天跟顾烨然说话绝不超过五句，深入交流绝不超过一小时，爽过就去洗澡，绝不往渣攻怀里蹭，甭管有没有课，只要自己的闹钟响了，自己就开始放音乐，音量还得调到最高…… 冷战大概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后，a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短短半天的功夫，地上积出了十厘米的雪层。 林洋带着帽子围脖，蹲在车库门旁边，用力搓着大雪球，那是雪人的头，又搓出了圆滚滚的身子，然后插上树枝条，就当作雪人的胳膊，最后他又溜进屋，拿了点小工具出来，给雪人画上眼睛、鼻子和嘴巴，在前胸写上了“渣攻”两字。 旁边站了一男孩，满眼新奇地问，“哥哥，我能摸一摸小雪人吗？” 林洋挑头看着男孩，点点头，“摸吧。” “哥哥，小雪人前面写的是什么字啊？” 林洋笑笑没说话。 顾烨然正好从外面买菜回来，手里拎了个塑料袋，他在林洋旁边站住脚，看着面前新鲜出炉的大作。 林洋问他:“好看吗？我堆的。” 顾烨然“嗯”了声，刚想问那前面有点晕开的是两什么字。 林洋突然凌空一脚，踹倒了小雪人，拉着顾烨然就进了车库。 角落里的小雪人颓然倒地，雪沫子散了一地，随后，门外就传来了小男孩的哇哇哭声。 自此，林洋又恢复成了正常人，还是每日一则鸡汤故事，睡前一啪，赶上心情的时候，他还给他老公捶捶背捏捏肩，美其名曰大保健，要收费的。 小日子和和美美，两人就窝在这间十五平的地下车库里，成天嘻嘻笑笑，不知不觉间，春节将至。 顾烨然寒假没回c城，除夕那天早上，两人把家里煤气开关检查了遍，锁上了车库门，风风火火地往家赶。 在路上，林洋给他妈打了通电话，语气甚是可怜，“妈，你儿子儿媳正往你那儿赶，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第48章 过年 到了家, 已经是十点多，家里人都在, 他妈在厨房忙菜, 他爸满屋子的打扫除。林海听到哥嫂回来的动静，除下耳麦兴冲冲地跑出房间。 “哥，小顾哥。” 顾烨然冲林海笑笑，林洋上下打量了他老弟一圈，果然这男孩上了高中就不一样，个头窜高了不说，模样看着也没以前那么幼稚了。 “哥，你看什么呢？”林海被他哥盯得浑身发毛。 “你是不是长个儿啦？” 林海一脸的得意, “那必须的, 我现在有一米七了, 上回我们学校长跑比赛，我还跑了个第一名呢。” “一米七就给你得瑟成这样, 切。”林洋搭上顾烨然的肩膀，“小顾, 给他报下你的身高。” 林海瞪了他哥一眼, 拽着顾烨然往他房间走, “小顾哥, 你来。” 林洋没跟着进去，而是到厨房跟他妈切磋厨艺去了。大理石台面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 他妈的大铲子在锅里一顿翻搅, 油烟腾腾, 一股浓重的花椒味儿。 “你这弄的什么啊？好呛。”林洋捂了捂鼻子。 “小公鸡，早上刚宰的，花椒八角放多了。行了，没你啥事儿，出去吧。” “还剩几个菜啊？我来吧。” “假殷勤。”他妈哼了声，随后小声地问林洋，“小顾怎么过年都不回家啊？” 林洋往外瞅了瞅，确定小顾不在，压低声音说：“他家挺复杂的，小顾爸妈在他挺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妈，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别问他家里的事儿。” 他妈听得挺不是滋味，叹了口气，“我说这孩子怎么不爱说话呢，上回来家里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也别杵这儿呢，陪小顾说说话去。” “哎。” 林洋在客厅里陪他爸唠了会儿嗑，见那俩还没出来，林洋也进了他老弟的房间。 门一推开，林洋就嗅到了里头厮杀的气息——顾烨然十指操纵键盘，噼里啪啦一顿敲，林海站右边，两眼看得直冒光。 “你俩干嘛呢？”林洋抱胸站到了顾烨然左边。 “小海这关过不去，马上就好。” 林洋幽幽地朝他弟投去一眼，“妈知道你偷摸玩游戏吗？” 林海嘟着嘴，耍起小无赖，“过年嘛。” 几分钟后，屏幕里传出了浑厚的击杀音效，对方人物轰然倒地，林海眼睛睁得老大，愣了几秒，然后嘴巴咧开了一条缝，用他那还未变完声的公鸭嗓使劲叫唤，“妈呀，可算过了，谢谢小顾哥。” “走，咱不跟小孩儿玩。”林洋把顾烨然拉离了椅子。 直到房门关上，还能听见他弟在那儿瞎嚷嚷，“谁是小孩儿啊！谁是小孩儿啊！” 回了自己卧室，林洋锁好门，密闭的空间内似乎只有透明的窗户连接着外面的世界，家里开了地暖，两人都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 林洋张开了胳膊，顾烨然笑了笑，意会一切，上前搂住了小棕熊。 任凭世界再怎么动荡，菜价是涨是降，还是这月的开销又用超了，他俩什么都不怕，凭着彼此给予的温暖，就敢走南闯北无所顾忌地活着。 顾烨然嗅着小棕熊头发上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心里一阵踏实，他闭上眼，不停地用下巴来回摩挲林洋的头发，“洋洋，等毕业了，咱们结婚吧。” 林洋怔了怔，仰起脸看他，“不嫁，你太穷了。” “那我就努力挣钱，挣的钱全给你花。” “我考虑考虑吧……”林洋抿着嘴笑。 反射弧颇长，半分钟后，林洋又想到了点什么，二话不说对着顾烨然的后脑勺拍了一掌，“万一你到时候劈腿喜欢上别人了，咋整？” 顾烨然抚上了林洋的脸，喑哑着声说：“我只喜欢你。” “我不信，我得摸摸你的良心。” 指尖的清凉掠过带着体温的肌肤，它偏不安分，和风细雨是它，疾风骤雨也是它，顾烨然耐不住这样的折磨，呼吸间连气息都紊乱了。 “洋洋，别闹。”顾烨然捉住了林洋的捣乱的手，顿了一秒说，“我是个男人。” 林洋撇撇嘴，“没劲，说得好像我不是男人似的。” “你爸妈还在外边，别这样。”顾烨然的眼色逐渐加深。 林洋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狠狠捏了捏他老公的脸，“傻不傻，逗你玩的。” 顾烨然却没想跟他闹着玩，抱住他双双倒在床上。两人腻歪了一阵，快到吃中饭的时候才出去。 林海恰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见他俩出来，幽幽撇去一眼，随即收回，高深莫测地来了句，“哥，你脖子上红了一块，很明显。” 林洋尴尬地看看顾烨然，摸上了那块红，“我说这儿怎么这么痒，刚才在房间里看见一蟑螂。” “这蟑螂真够大的。”林海冷不丁又来了句，视线不离手机屏。 林洋心里嘀咕，这孩子是真不懂，还是在跟他玩忽悠啊，不管了，必须得使出必杀技来，“林海，你寒假作业写完没？一天天的，怎么就你最闲！” 林海急得跳脚：“我的天，哥，你脖子被蟑螂咬了，都能扯到我身上……” 江美凤女士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随口便问，“咱家有蟑螂吗？” 林海幸灾乐祸，“你问哥。” 林洋垂下头，不说话了。顾烨然看着自己印下的“杰作”，嘴角噙出了不着痕迹的笑。 “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咬的。”江美凤女士凑过去认真观摩了一阵，后知后觉，不免有些尴尬，她咳嗽了一声，“林海，写你的寒假作业去，你哥没说错，家里就你最闲。” 天大的委屈涌上了林海的心头，他只是一个似懂非懂、正处于青春发育期、对世界充满未知兴趣的高一男生，大人们为何总是咄咄相逼？ 午饭吃得不讲究，就他妈随便炒的几个菜，年夜饭才是大头。这天从下午两点开始，林洋就钻在厨房里给他妈打下手，择菜刷锅，或者帮忙翻炒两下，男人的手劲儿比女人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唠嗑。 “儿子，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也要注意保养身体，不要仗着年纪小就瞎胡闹，平时要早点睡，玩什么都不能玩太累，啊，听到没有？” “妈，我又不是小孩，知道了。”他妈眉心微蹙地看着林洋，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呗，干嘛这副表情？”林洋看不过眼。 “那妈可就说了啊，你跟小顾，哎，这话怎么说呢，就是……”明明厨房没第三人，他妈还非得凑着耳朵说：“你俩要节制点。” 林洋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妈，我这真是被蟑螂咬的。” “净扯，咱家有蟑螂吗？” “你不信我也没招……” 林父那边，顾烨然在帮着整理书房。许是心血来潮，他爸今天就想把家里的旧书给收拾出去，捆起来扔车库，啥时候碰到收旧书的，再拿去卖了。 满橱柜的书，有一半是兄弟俩上学时的课本，语数英都有。顾烨然翻着林洋小学时候的课本，有的封面上还臭美的贴了大头贴。 “他小时候像猴儿，瘦巴巴的，性子也像，我跟他妈三天两头就被请到学校。”林父眯着眼，一边掸灰，一边笑着说。 顾烨然抚摸着那些尘封已久的泛黄的大头贴照，眼前不知觉的浮现出一小男孩，叉腰问他，喂，小子，你是不是叫顾烨然？我可是你小学同学啊。 “他小时候应该挺皮的吧。”顾烨然摩挲着手里的大头贴，如视珍宝。 “皮得很，上三年级的时候，他班主任让我带他去医院看看，就说这孩子可能有多动症，老师上课在黑板上写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能从教室第二排跑到后面去，然后再从后面蹿回座位。还有考试，自己不会做，非把人试卷题目给改了。回家我就问他为什么要改题目，你猜他怎么说？” 顾烨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他很肯定地跟我讲，爸爸，这题出的有问题，我得跟老师反映反映。” …… 林父在讲，顾烨然在凝神听，而关于那只猴儿的陈年往事，从他父亲的口中传递给了他未来的丈夫。唠家常式的对话，顾烨然听得很仔细，犹如一次仪式的交接。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闲聊，就等着八点钟看春晚。五口之家，其乐融融，这是顾烨然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过春节。 茶几上的瓜子果仁，他妈斟好的热茶，还有咔嘣从嘴里溜出的欢声笑语，这个春节年味还挺浓…… 年初一，江美凤女士要去庙里上香。这是他们家的传统，大年初一去附近的樟山拜菩萨，保佑家里人身体健康，出行平安。小时候林洋和林海还跟着去过几次，越长大他俩是越不乐意动弹。 他妈顺嘴提了一遭，没指望这些年轻人跟着一道去，没曾想，小顾竟然愿意一块去。 早六点就起床了，喝完果茶吃完早点，收拾收拾七点钟出发。他爸妈带着未来儿媳开车就往樟山赶。 这种特殊的日子，山上游客很多，大多是虔诚祭拜的本地人，也有来此观景的外地人。 人山人海中，硬生生挤出自己的路，去庙前请三炷香，叩首拜佛。顾烨然也学着林母的样子，虔诚跪拜，心里叨念着：保佑他的洋洋，一辈子都无灾无难。 等他们上香回来，林洋还在呼呼大睡，小区里的炮竹声都没能影响他的好睡眠。顾烨然敛声屏气地坐在床头看了好一会儿，就在他的的指尖即将触摸到林洋的鼻尖时，小棕熊突然睁开了眼，他的心倏地一颤，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温柔地冲击着。 “都回来了啊。”林洋揉揉眼。 “嗯，刚回来。”顾烨然拿出手里攥着的红绳，作势要给林洋系上。 “这是什么？” “庙里求的。” 林洋躲闪开，“别了吧，我一个大老爷们戴这个，多丢人啊。” 顾烨然的眼睛忽地变得幽暗，他看着林洋说道：“大师开过光，保平安的。” “那我也不戴，这多丑啊。起开，我要撒尿。” 林洋晃晃悠悠、神志不清地走出房间。 “怎么不懒死你，我们上完香都回来了，还在睡。”他妈瞧林洋一副没睡醒，眼屎都凹在眼窝里的样儿，真是说不出的嫌弃，“赶紧去洗洗，一会儿吃午饭了。” “我昨儿守夜的，天快亮才睡。”林洋趿着拖鞋懒懒散散地往卫生间走。 那根没送出的红绳被顾烨然紧紧地攥在手心。 初一下午，大家又是各司其职，林海小屁孩一个，没他啥事，林洋帮他妈在餐厅包饺子，顾烨然就跟上门女婿似的，在陪老丈人下象棋。 他妈往饺子皮里塞肉馅儿，手法娴熟地两边捏紧，再捏褶子，两三秒钟搞定一个饺子。 “小顾给你求的红绳，咋没见你戴？”他妈问道。 “哪有男人戴那玩意儿的。”林洋也在动手包，就是饺子模样有点丑。 他妈抬头瞅了他一眼，“你这孩子，不识好人心，人小顾可排了好长的队。” “真的？” “可不嘛，我和你爸都不高兴排，那孩子排在一群大妈大爷后面，没见他喊累的。我心想这孩子年纪不大，还挺迷信，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是给你求的。” 林洋回头往客厅瞥去一眼，“他也没跟我说。” “妈看出来了，这孩子人是挺老实的，就是嘴巴太闷了，什么都不说。哎对了，上次你见完他爸，回头也没跟我说。我猜这情形，他爸是没太相中你吧。”他妈边包饺子边问，偶尔抬眼看看儿子的表情。 “哎，也没啥，就是嫌咱们家穷。” 他妈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郑重其事地问：“儿子，处对象跟结婚成家可不一样，妈问你一句，你是真想跟他结婚啊？” 林洋难得如此认真：“妈，从小到大，可能别的事我都在瞎闹，唯独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你的事，妈不干涉，但你可得想清楚了，你们俩一个南方，一个北方，以后家定在哪儿？再有，他爸这态度，你能受得了吗？” “我又不跟他爸过……” 他妈无奈地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此时，顾烨然就站在餐厅外，他手里拿着个杯子，是打算去厨房帮林父倒水的。母子俩背对着顾烨然，并未发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人…… *** 吃过晚饭，顾烨然以消食为由，独自下了楼。他出了小区，沿着右边的人行道默默往前走，路灯照着他孤独的影子。 马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沿街的几家店也都关了门，零下十几度的空气里弥漫着鞭炮的火-药味，寻了处昏暗的拐角，顾烨然站着拨通了一个陌生号。 手机响了几声，接通了。 “你是不是找过林洋？”说着话，嘴里往外吐着白汽。 “大过节的，你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事？”电话里是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淡漠。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父亲，我有权利提醒不相干的人，离我儿子远一点。” “父亲？”顾烨然冷笑了一声，“你在外面另组了家庭，你真当我不知道啊。” 顾父显然没料到顾烨然敢这么跟他说话，气急败坏间言语中伤，“你就跟你那不中用的妈，一个德行！” “我是什么德行你最清楚，别逼我恨你。”顾烨然挂掉了电话。 他渐渐蹲下身子，无神地盯着地上的影子，他给自己留了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之内，要把所有的肮脏事从自己的脑子里过滤掉，往后，他要想着怎么挣钱，怎么买房子，怎么把洋洋娶回来，捧掌心里好好供着。 他想跟洋洋组个家，很久之前，他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在他想到八分钟左右的时候，微信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洋洋】：你跑哪儿消食去了？赶紧回来，外面怪冷的。 这场沉思提前两分钟结束，他站起身，顶着寒风不顾一切地往家的方向跑。 顾烨然刚敲了两声，门“啪”的就开了。 “拿着，都快冻傻了你。”林洋把手里的热水袋强制塞给这人。 林洋跟他爸妈打了声招呼，就把顾烨然拉回了卧室，把他老公摁坐在床上，好好一顿教育。 “冷不冷啊，就往外边跑？在小区里跑两圈，够你消化呢。怎么着，还拿自己当奥运会长跑冠军啊。别笑，给我严肃点。冻坏了身体无所谓，你把小小顾给我冻坏了，我揍死你！” 顾烨然拽住林洋的胳膊，把他拉坐到自己腿上，“穿着裤子，它没冻坏，要不一会儿你问问它？” “流氓！”林洋趴在他肩上，咧着嘴笑。 “洋洋。” “干嘛！” “新年快乐。” “哦，你也快乐。” “我爱你。” “……瞎矫情。” 两人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就钻进了被窝，顾烨然攥住林洋的手，给他系上了那根庙里求来的红绳，林洋老老实实的，这回没有再嫌丑。 “好看吗？”林洋晃了晃手腕。 “嗯。”顾烨然把这人搂紧了怀里，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心里头总是踏实的。 临睡前，林洋举着手机继续朗诵他那狗屁不通的鸡汤文学，顾烨然耐着性子在听。 窗户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 第49章 担忧 大三下学期, 顾烨然又接了单翻译的活儿，中译英，千字七十。只要他晚上不去酒吧，就窝在出租屋里忙活。小顾那样的家世, 平时大手大脚花钱惯了, 林洋从没觉得奇怪。 只是现在, 这位含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却要每天计算日常的花销，柴米油盐包括水电费，从不嫌繁琐。有时候账户余额翻了一倍, 他能高兴好久。 林洋总笑话他:老板，你要搁在旧社会，妥妥一周扒皮, 瞧你那财迷样儿。 小顾通常只笑笑, 不说话，心里计算着再攒多少钱，他就能带着洋洋换个好点的房子了。 春雷隆隆, 这场雨来得突然, 从晚上六点就开始下了，雨点稠密, 淋在身上不消几分钟，再厚的棉袄也能给你浸湿。 林洋十点钟下班, 小跑着去了公交站台, 投了身上仅剩的两元硬币, 在前边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连续炸了三小时的薯条鸡块, 林洋只觉得脑袋昏沉发胀，抓紧胸前的书包，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儿。 一开始，林洋还能听见广播里到站提示的声音，渐渐地，睡意越来越浓，再也支撑不住…… 公交车在雨夜里平稳地往前开，车上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林洋岿然不动，斜倚在窗户边阖眼睡大觉。 “小伙子，别睡啦，快看看你到没到站？”一道脆亮的中年女人的嗓音。 林洋猛地惊醒，眨眨眼瞅着四周，稍稍愣了会儿神，半睡半醒地问:“阿姨，现在到哪儿了？”“刚过崇门桥。” “谢谢啊。” 林洋还处于迷瞪状态，他越过中年大婶走到了后车门的位置，抬头瞅了瞅上面标示的路线——崇门桥距他住的地方，有八站远。也就是说，他坐过了站，而且还过了八站。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小顾打个电话，没想到，衰事连一块了，手机还他妈没电了。林洋在下一站体育馆下了车，雨还在下着，天地间织成一幅巨大的黑色雨幕，气压偏低，胸口有些闷。 林洋站在公交站台下躲雨，只要在视线二十米处看见活人，他总要冒雨上前跟人先套个近乎，再进一步提出借手机打电话。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淋了雨，形象太过猥琐，接连碰见五个女生都拒绝了他，并且像防色-狼似的防着他，林洋无奈，只能退回到站台处。 大晚上跟妹子搭话容易遭人误会，那跟汉子说话总该没事儿了吧。料想不到，现在的男孩比女孩还警惕，自己刚说了一句，嗨，帅哥，能借你手机用用吗？人回他一句，不好意思，我不用手机。 不用手机，你丫原始人啊! 一筹莫展，这么远的路也不能冒雨往家跑，林洋只能蹲在站台处，盼着好心人前来施救，借人家手机一用…… *** 以往十点半就该到家了，这会儿已经22：45了，林洋还没回来。顾烨然打了好几通电话，那边都显示关机，给他室友也打过电话，都说没在寝。 在家坐不住，顾烨然直接打的去了林洋打工的地方，却被告知，林洋一个多小时前就回去了。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南走，一道上只要碰到差不多个头的男孩，他总要上前扒开看看。 行人越来越少，差不多个头的男孩也越来越少，他本来尚存的镇定也在一点点土奔瓦解。 手机屏上显示23：03，雨势渐大，他的洋洋不知所踪。 他茫然地四顾，站在雨夜的城市街道上，不知现在该往哪个方向？往南还是往北，往东还是往西？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能只像失去方向的困兽不停往前跑，脑袋里全是林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老板，晚上要来点夜宵吗？” “快点洗澡，床上等你！” “给我捏捏肩，左边两下，右边三下，腰那块，使劲给我敲。” …… 偶尔有行人经过他，会再回头看上两眼，神色中多有唏嘘，这么好看的男孩怎么就是个疯子呢。 行人没看错，他是快疯了。 漫长无止境的奔跑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理智，顾烨然恍惚地站在马路边，对着手机微信按下了语音键。 “洋洋，你在哪儿？别跟我闹了。” 无人回应，电话再拨过去，依然是关机。 没人晓得，黑夜里的一分一秒他是如何度过的…… 直到23：32，他的手机才响了，是一串139开头的陌生号。 他颤颤巍巍地把手机贴向耳朵。 “小顾，我坐过站了，手机也没电了，我这会儿在体育馆这边的公交站台。” 扼住喉咙的那只手终于松开了，顾烨然轻轻喘了口气，突降的惊喜让他说话的声音带着颤儿，“等、等着，我这就过来。” 顾烨然在手机上打了辆车，等了十几分钟司机才到达。 汽车在往体育馆的方向开，顾烨然沉默地看向窗外，冷硬的气场令开车的二十多岁小伙有点害怕，再加上那副过分好看的皮囊，司机小伙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了半夜杀-人狂，内心惶惶不安，早知道不接这单了…… 顾烨然下了车，就看见林洋在站台边站着，周围围了三个女生，不知他在讲什么，女孩们被逗得咯咯笑。 “洋洋。”顾烨然走了过去。 林洋抬起眼，满脸的兴奋，“老板，你可算来了。” 顾烨然猛地抱住了面前的人，恨不得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林洋被他勒得难受，试着挣扎了几下，“松手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顾烨然没有放手的打算，久久之后，他红着眼哽着嗓子说：“以后不要吓我了。” “哎。” “手机充好电再出门。” “哎。” “冷吗？” “不冷，有点饿。” 顾烨然终于松开了手，习惯性地揉揉小棕熊的头发，“头发湿了，回去吧。” “等下，我还没跟妹子们说谢谢呢。”林洋把顾烨然拽到了仨女孩跟前。 三个小姑娘跟林洋差不多大，手里拿着荧光棒，是a医大的学生，看完演唱会从体育馆出来，就被林洋截住了。 “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这都……”林洋扒了扒顾烨然，悄悄问：“老板，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一刻。” 林洋接着说：“这都十二点一刻了，赶快回去，我一会儿走了，没人保护你们。” 仨女孩又被林洋逗笑了，“我们等个人，马上也走了。” “注意安全，今天太谢谢了。” 顾烨然也很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远处的滴滴司机还在百无聊赖地等着，雨水没有变小的趋势，四周还是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 顾烨然拉着林洋的手小跑着往汽车方向，林洋想到了什么，扭头冲女孩们招招手，炫耀似的问，“我男朋友帅吧？” “帅——”参差不齐的回答。 “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林洋得意地大声说。 女孩们你一句她一句，不知兴奋地在讨论什么，只隐约听见三字，少女心…… 折腾了一晚上，回到家两人就冲了个热水澡。洗完澡，顾烨然把林洋用毛毯裹好，按坐在床上，动身给他煮点面条。 家里空间小，统共就两小间，一间是卫生间，另一间既当卧室，又当厨房。 顾烨然在忙，林洋就在一边看。 “小顾，我今天是不是吓着你了？” 林洋的脑回路有时候比别人慢半拍，他这会儿给手机充上电，才发现上面的十几通未接电话，还有那则含义复杂的语音。 顾烨然正用筷子在锅里搅着面，听到这话，顿了一秒，眼色愈发落寞，“嗯。” “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事了？肯定是，你刚才都快……” “别瞎说。”顾烨然打断了林洋。 “放心吧老板，我能出啥事儿啊？我还等着你飞黄腾达分你财产呢，我已经把未来的生活规划好了。” “什么生活？” “富太太的生活啊，我啥也不用干，就在家呆着。平时偶尔出席下上流社会的酒会，要是碰到什么拍卖会，我必须得去露一面，起拍价一万，那不行，太低了，不符合我的档次，就问你这破花瓶能不能五百万卖给我？别跟我扯别的，我就是钱多得花不完。” 顾烨然笑了笑，“你这样谁敢娶回家？” “你啊，谁让我老公有钱呢。”林洋笑嘻嘻。 顾烨然顿了下，嘴里藏掖起笑，严肃地说:“赶紧下来吃面。” “哎。” 许是这晚的心惊胆战抹杀了睡意，顾烨然搂着林洋坐在小木床上，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林洋依然在朗诵他的心灵鸡汤，一个人嗨到不行，却见背后的人神色恹恹。 “老板，到你发言了。”林洋扭头盯着小顾。 顾烨然愣了会儿神，敷衍地说:“男人得上进。” “怎么又是上进！你每天除了上进，能不能悟出点别的？”林洋炸毛了。 顾烨然板过林洋的身子，正视着他，“洋洋，你不要再去打工了。” “你就瞎操心，我不就今天手机没电了嘛。” 顾烨然突然吻住了他，带着强烈的侵占意味，林洋也觉出了他老公的反常，偏开头，躲开了这场狂风暴雨。 “小顾，我真没事儿，175的大个子也不是白长的，谁敢对我不轨啊。” 顾烨然的眼圈泛起了红，浓密的睫毛似乎隐约间沾上了水雾，他哽着声说了两字，“我怕。” 林洋有点感动，然后傻不愣登地问了句，“那我明天可以不上学吗？” 第50章 翔子哥 对于兼职这件事，林洋当然没听顾烨然的, 钱还是得挣, 说好一起携手奔小康, 绝不能半途而废。 周五那天，林洋正好排的休息，提前没跟小顾说，准备晚上杀过去给他个惊喜。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 各往两个方向。顾烨然一身橙色大衣，后面背着个黑色吉他盒, 很快便没入人群中。 三月的尾巴, 已至暮春，天气还算温和，就是早晚比较凉。林洋抻长脖子往反方向瞅了又瞅，确定小顾已不在视线范围，他才转身去了前边的地铁站。 回到家，林洋给自己下了点速冻饺子, 等水开的功夫里，他给顾烨然发了条嗲里嗲气的语音，撩撩-骚—— “小顾，我好想你啊, 炸薯条的时候都在想你。” 话里全是骚浪气，林洋发送之后, 自己还点开听了一遍, 怎么说呢, 他有时候真挺佩服他老公的，这么个蜘蛛精睡枕头边，时不时给你来点惊吓，小顾居然还能如此优雅的装淡定。 没有等来回复，一会儿水开了，胖嘟嘟的饺子浮了上来。林洋捞出来盛碗里，晾了晾，差不多把热气过了，蘸点辣椒酱，一口吞一个。 屋子里弥漫着芹菜猪肉味儿，百无聊赖中，林洋发现了小顾枕头边的绿色笔记本。巴掌那么大，是用来记账的，他从来没有翻阅过。实在是闲着无聊，林洋顺手拿了过来。 “水电费200，房租2300，伙食费2500，洋洋的衣服1600，二月份花销共计6600，账户余额4300。他最近好像长胖了点。” 随手翻的一页，林洋心里酸溜溜的，一想到小顾在台灯下正襟危坐，一笔一划记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不知怎么的，他就联想到了砸锅卖铁供相公进京赶考的美貌小娘子。顾烨然就是那位小娘子，而他，就是那位风度翩翩的相公。 小娘子没日没夜地替邻居缝补衣物，相公却还偷摸长了膘，杀千刀的，真是太没天理了…… 林洋使劲晃晃脑袋，抑制住自己不着边际的遐想，把碗洗了，把锅刷了，整理好心情，出发去酒吧幽会他老公。记忆中，林洋并没有去过什么正规的酒吧，唯有一次，还是高考毕业之后，他跟他们班的同学误打误撞进了个类似酒吧的地方。说它不是酒吧吧，可人家也有鸡尾酒也有激光灯，说它是吧，可那地方连个调酒师都没有，跟电视上演的完全不一样。 林洋把这段经历添油加醋，对外宣称，哥也是混过夜店泡过吧的人。 顾烨然打工的酒吧坐落在繁华的商业街，招牌上写着“the one”，好像是为了故意凸显低调，门面的装饰非常朴素简单，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林洋肯定以为这是个品茗聊天的好去处。 推开门，林洋走了进去。果然，里面又是另外一个世界。足以晃瞎人眼的激光灯，留着大胡子的外国调酒师，还有那些在舞池里扭腰摆臀的年轻男女，最刺激的，里面居然还有钢管舞表演。 林洋随便找了个座位，没一会儿就有服务员递过来酒单，满眼扫过去，他点了杯最便宜的橙汁。 40块……肉疼…… 林洋坐定好，满场扫几眼，并没有看见他老公，正准备打电话问问，却发现右边不远处有个男的在瞅他，而且是正大光明地瞅。 男人长相粗犷，身高起码180，最显眼的就是他脖子上挂了条特别粗的大金链子，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大哥。 这个时候，必须得装傻装眼瞎。林洋悄咪咪地别过身子，与大哥避开目光上的接触。 喝了口橙汁压压惊，靠，跟四块钱一瓶的汇源果汁一个味道。 林洋再次悄咪咪地挪动身子，想偷偷看一眼金链子大哥。 没想到，大哥邪魅一笑，朝他走了过来。 “小帅哥，一个人啊？”大哥坐到了林洋边上。 大哥着一件花色衬衫，开了四个纽扣，一直袒到胸口，浓密粗黑的胸毛映入林洋的视线。林洋震惊了，大哥果然不寻常，胸毛都比一般人长。 “不、不是，我两个人。”林洋有点紧张。 大哥又是邪魅一笑，打了个响指招来服务员，“开瓶x.o。” 林洋端起自己的橙汁，细细品味，生怕自己一放下杯子，大哥就来一句：小伙子，跟了我吧，大哥明儿就送你条大金链子。 “跟朋友一块来的啊？”大哥在问话。 林洋怂货软包一个，当即就放下杯子，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跟我男朋友。” “哟，都有男朋友了啊，在哪儿呢，一会儿我请你俩喝一杯。” “不、不用，我就爱喝橙汁。” “橙汁有什么好喝的，是男人就得喝酒。” 林洋敷衍地笑笑，十分难看，眼睛转向舞台，可算看见了他老公。顾烨然在调试麦克风，胸前挂着把吉他。 “那是我男朋友。”林洋特地指给大哥看。 “白脸书生，茬架行吗？” “一挑三，应该没、没问题。” 大哥不说话了，挑起邪气的眉毛打量起林洋，眼睛里可见玩味的笑意，不一会儿，只听大哥说：“你跟小时候变化不大。” 小时候……林洋绞尽脑汁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心想，自己啥时候结识过胸毛这么浓密的男人？ “不、不太记得了……”林洋一脸尴尬。 “咳，”大哥慵懒地拧拧眉心，“是我，你翔子哥，刚从南方杀回来。” 林洋惊讶得嘴巴能塞进鸡蛋，“翔、翔子哥，你、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别提了，一言难尽。”大哥指着舞台上对着麦唱歌的顾烨然，“那小子是你男朋友啊？” “是、是啊。” “长得真不赖，改天哥请你们吃饭。” “好啊。” 这位翔子哥，本名曹翔，比林洋大个十来岁，小时候两家住在一条胡同里。九十年代，曹翔妥妥是胡同里最拉风的年轻人，大墨镜，摩托车，后面坐着衣着入时的姑娘，每次回家，姑娘还都不重样。林洋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伙同一帮小崽子们，冲到他翔子哥家里，摸摸人家的摩托车。 不过后来，曹翔他爸赌博输光了家里的钱，听说钱不够抵债，把祖上传下来的房子都给卖了。那年，林洋14岁，他翔子哥26岁。再后来，林洋就再也没看见过他这位走在时尚最前沿的翔子哥了。 那边，顾烨然也唱完了一首歌，林洋跑过去把他拽到了这边。没等顾烨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曹翔挺着性感的胸毛率先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好啊。” 林洋的兴奋劲儿还没缓过来，他磕磕巴巴地对顾烨然介绍，“小顾，这、这是我哥，以前我俩住一个胡同。” 顾烨然礼貌地颔首，声音里却显疏离，“你好。” “哥，这我男朋友，姓顾，名烨然，c城人。” 曹翔双手抱拳，十足的社会大哥范儿，“幸会幸会。” “你怎么来了？”顾烨然摸住小棕熊的脑袋。 林洋乐得傻笑，“我就想来看看你。” “洋子，你看看，你和你对象要不要喝点啥，今天全算在哥账上。” “哥，你肯定是发大财了！”林洋开始盯着曹翔的胸毛看。 “在z市挣了点小钱，你看什么呢？” “你这胸毛是不是植的啊？” 曹翔挥了下林洋的脑袋，“怎么想的你？我这是纯天然的。” “看着不像，你以前毛发没这么浓密啊。” “后天吃激素长的呗。” 正说着话，那边来了三个小混混模样的社会人，一溜的大金链子，凶神恶煞，看上去不太友好。 见了曹翔，阴阳怪气来一句，“最近混得不错啊。” 曹翔陪着笑脸，跟林洋解释，“这是哥的几个朋友。” 那三人把视线转向林洋，嘴里吧唧嚼着口香糖，眼神里尽是戏谑，“这位小弟弟长得挺秀气啊。” 顾烨然沉下脸，把林洋挡到了身后，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回去吗？”顾烨然扭头问。 “回、回去。”林洋也觉得气氛不太对。 “翔子哥，我先回去了。” 曹翔掏出手机，“留个手机号吧，哥以后请你们吃饭。” “189xxxxxxxx” 那三社会人看不惯顾烨然的这股清高劲儿，其中一个站出来，挑衅地说：“怎么？我夸夸小弟弟长得清秀，碍你事儿呢！” “别别别，这俩都是孩子，跟他们瞎计较啥。”曹翔拦住意欲发怒的社会人，赶紧冲林洋使眼色，“回去吧，哥有空联系你。” 出了酒吧，顾烨然拉着林洋的手往前边走，夜风习习，人好似从混沌中稍微清醒了点。他看着林洋天真无害的侧脸，半点城府都没有，心里忽的生出了怜爱。 “你跟那人很熟吗？” “挺熟的，小时候老跟在他屁股后头。”林洋有些惆怅。 “以后离他远点。” 林洋明白顾烨然的意思，换作是谁，都得把曹翔归位游手好闲的社会混子那一类。 “他以前不这样的，挺好的一人。” 顾烨然抿抿唇，沉默了几秒，“走吧。” “真的，他以前人可好了。”林洋顿住脚，又强调了遍。 “不说这个了。”顾烨然搂住林洋的肩膀，叉开话，“晚上吃的什么？” “速冻饺子。小顾我最近真胖了吗？” 顾烨然爱抚一般的捏了捏林洋的右脸，故作严肃说：“胖了，抱不动了。” 林洋嘿嘿地笑，也不知在乐啥。 第51章 吃烤鱼 没几天, 林洋就接到了他翔子哥的电话, 问他啥时候有空, 说要请吃饭。林洋就说周天吧，周天他闲着。 回忆上次在酒吧的时候，他翔子哥又是大金链子, 又是高档酒，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土豪的气质，心想这次请客的地方, 肯定是个高级餐厅。既然都这么高级了，那他必须得穿的正式点。 “小顾，翔子哥周天要请咱俩吃饭。” 顾烨然正蜷膝坐在床上看书，林洋问他话，他才抬起眼, 语气中并无意外, “刚才你接电话，我就知道了。” “那咱们周天穿什么啊？”林洋脱了鞋，也爬上了床。 “嗯？”顾烨然顺势把小棕熊圈在了怀里, 把玩着这人的小爪子。 “我哥看着挺有钱的，我也不能穿得太寒碜。” “……”顾烨然沉默了。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生意红火的烤鱼店，比较接地气，客人们也都比较接地气, 随随便便吃个饭, 穿得都很休闲随意。所以当林洋穿着一身西服, 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出现时, 所有人都朝他看了一眼，表情可以说是很震惊了。 “洋子，这边。”曹翔挥挥手。 林洋看过去，他翔子哥跟他一样，也是一身黑色西装，这回纽扣扣得比较严实，胸毛看不见了，隐约间，还是能看见亮闪闪的金链子。即便是在这样低调的小餐馆，他哥身上都难掩壕气。 林洋和顾烨然坐到了曹翔对面，两位西装男士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交流，嘚啵嘚啵一顿乱扯，从南到北，从九十年代嗑到二十一世纪……唯有顾烨然，全程面无表情，看着挺像个正常人的。 “哥，你脖子上那金链子得老贵了吧，我看着起码有好几斤。”林洋很是羡慕。 曹翔从衬衣里捞出金链子，解了下来，“喜欢吗，喜欢送你了。” “不不不用，这太贵了。” “一点都不贵，三十块钱包邮，老板还送串佛珠。” 林洋愣了会儿，“假的啊？” “必须是假的，谁没事儿戴那么老粗的金链子瞎溜达啊。” “那你没事儿干嘛非得戴这玩意儿啊？” 曹翔叹了口气，眼神间满是岁月无情的洗礼，“没办法，哥这是为了工作。” 林洋会心地点点头，他哥在道上混，形象很重要，越是往俗了打扮，说明在道上的地位就越高，就跟武侠小说里的丐帮布袋长老一样，破布袋子越多，说明在帮里的地位就越高。那能做到九袋的，都是帮里的骨干，一般的小喽啰也就一两个布袋。懂了，林洋只短短思考了一会儿，就已经理清了他哥现在的地位。 “哥，你们平时发工资吗？”林洋对于这块陌生领域，充满了好奇。 “废话，不发工资谁干呐。” “那你们工资都从哪儿来啊？”难道就靠收保护费？ 曹翔皱皱眉头，“咳，我怎么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工资肯定都是老板发啊。” 顾烨然听出了两人的牛头不对马嘴，淡淡地插了句话，“曹先生从事什么工作？” “目、目前从事金融，但我肯定不会长久地干下去。” 金融……林洋糊涂了，他翔子哥这打扮也不像金融行业的从业人员啊。 “哥，你在哪家金融公司啊？”林洋想也没想，脱口就问。 曹翔磕磕巴巴支吾了一阵，林洋只听清了“贷款”两个字，真相愈发扑朔迷离，完全一头雾水。 “放高利贷？”顾烨然冷不丁又问了句。 气氛突然凝滞下来，曹翔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林洋也跟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顾烨然依旧是孤芳自赏，板着张脸不苟言笑。 就在两位西装男士你看我，你看我，笑得脸部肌肉都快僵硬的时候，服务员端来了香气腾腾的烤鱼，是条三斤重的草鱼。 “来，吃鱼吃鱼。”曹翔说。 “好，吃鱼吃鱼。”林洋说。 话题完美叉开，尴尬也一时风轻云散。 “你俩看看，再点点儿什么菜，一条鱼咱仨肯定不够吃。” “哎。”林洋拿起菜单，挑了几样便宜的炒菜。 “上次酒吧点的x.o，哥没舍得喝，带过来了。”曹翔拿出一瓶深褐色外观的洋酒。 “哥，酒就别开了，我和小顾也不会喝。” “……行。”曹翔又把洋酒小心地收放到盒子里。 草鱼点的是中辣，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刚吃几口，林洋就跟条小狗似的在那儿狂吐舌头，眼神里满是销魂。 顾烨然给他倒了杯水，林洋拿起来就喝，第一口就给呛住了，嗓子里一阵痒意，林洋憋得难受，最后喝进的水还是吐了出来，然后就开始连呼带喘地咳嗽。 顾烨然抽了几张纸，给林洋擦衣服上的湿痕。 “往哪儿摸呢！”林洋挥开顾烨然的手，小声嘀咕，“流氓。” 顾烨然无奈地笑了笑。 “洋子，你这衣服回家就得洗，隔夜后该洗不掉了。” “没事儿哥，我这就二百多买的，脏了也不心疼，你那衣服可得注意点，千万别弄脏了。” “……哥也是二百多买的。” 林洋怔了怔，还是看出了他翔子哥的失落，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宽慰的话，愣头巴脑地说，“挺、挺巧啊。” “咳，哥这几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在南方呆了七年，去年才回了a市，全是瞎折腾。也没什么好工作，总不能一直闲着吧，就进了现在这公司。上次在酒吧，我就是去追人讨债的。” “那讨着了吗？” “没有，那人又跑了。” “欠钱不还，真是混蛋！”林洋忿忿地说：“那……讨不着钱，怎么办？” “没绩效，就拿个基本工资呗。” “哥，上次碰到的那仨，是谁啊？他们欠你钱吗？” “他们啊，是我同行。估计业绩不错，都开始混夜店了。” “哥，你要觉得压力大，就换个工作呗。” “哎，这个以后再说吧。” 最后，那瓶昂贵的洋酒还是打开了，曹翔一个人自斟自饮，讲述起了他这几年走南闯北的心酸经历。 可能是喝高了，他翔子哥嘴里在反复嘟哝一句，“洋子，你可得好好学习，不能跟我似的没出息……” 林洋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顿饭也没怎么吃，光是听曹翔在讲故事。九点多的时候，林洋叫了辆车把他翔子哥送到了住的地方，然后他就跟小顾沿着马路往家走。这里离家不算远，只隔了一条街。 “小顾，你说他为什么不换份工作？” “不清楚。”顾烨然回答得很干脆。 “我觉得翔子哥应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烨然看了眼林洋，笑了笑，“你这脑袋什么时候能开窍？” “你骂我。”林洋瞪着顾烨然。 “再怎么力不足，他也是个男人，不该窝囊成这样。” 林洋听得很不开心，“真是少爷当惯了，不懂小老百姓的疾苦。要是哪天，我穷困潦倒不思进取，你肯定也这样想我。” “你不会有那天的。” “那可难说，万一我毕业后没混好。” “我不会让我老婆过穷困潦倒的日子。” 林洋愣了会儿，然后傻笑起来，嘴里很傲娇地嚷嚷，“你说什么啊！谁是你老婆！” “没谁。”顾烨然见招拆招，死不承认。 “我都听见了，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说。” “反了你了！” …… 春寒料峭，一到晚上就显出它的威力来了，林洋一开始还没觉得冷，这时候走了大半的路，顿觉四面八方的冷风都往他衣服里钻，冻得浑身直哆嗦。 “以后还敢这么穿吗？”顾烨然脱下了大衣。 林洋垂着头，吸溜鼻涕，“再也不敢了。” “穿上。” 林洋有点感动，但是没伸手接。 顾烨然除掉大衣，里面就穿了件毛衣，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别耍帅，赶紧穿回去。”林洋甩开他老公，快步往前走。 顾烨然三两步追上，从背后给他罩上了大衣，发现他挣脱的意图，强制性地按住了林洋，“我不冷。” 川流不息的城市街道，霓虹灯交汇掩映，他俩面对面站着，互相凝视了几秒，林洋“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顾烨然也跟着笑了。 “小顾，你对我真好，我决定了，哪怕以后你穷成乞丐，我也对你不离不弃。” 顾烨然扯了下嘴角，“肉麻。” “蹲下。” “干嘛？” “你背我。” 顾烨然转过身子，稍稍半蹲下来，林洋露出了得逞的笑，像只蛤-蟆懒幽幽地爬上了他老公的背。 “我趴你背上，帮你挡风。”林洋美滋滋地说。 “我谢谢你啊。” “切，你就偷着乐吧，刚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想摸我。” 顾烨然哭笑不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我喝水呛了一口，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拍拍我的背吗？而你，非得摸我胸口，别跟我说是因为衣服湿了。扯淡！你打的什么坏主意我都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都对。” “我要报复你……”林洋张开魔爪，色咪咪地袭向小顾同志的胸口。 “别乱动！”一声呵斥。 “哟，还敢对我大呼小叫，好好看你的路，敢把我摔下来，回去揍死你！” 林洋张狂了一路，颐指气使吆五喝六，可劲儿得瑟。小顾只用耳朵听，小棕熊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反驳。 回到家，顾烨然一反常态，拦腰就把林洋丢到了床上，好好教育了一顿。 大晚上的，林洋扯着嗓子求饶，顾烨然今天还非是不听。 “老公，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简直是杀猪一般的叫声。 第52章 六百块 立夏过后, 林洋跟他老公就搬了家, 搬到了东边的一处小区，是个三十平的一居室，装修简单, 最大的优点就是房子前边没有遮挡物, 光线很好。 付了半年的租金，他俩前阵子攒的钱全部砸了进去, 仅剩下林洋兜里的六百块。 如此艰难的岁月, 林洋还被顾烨然逼着从汉堡王辞了职, 因为他六级至今没过, 这次再不过他就得拖到大四了。 林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些日子, 只要白天没课, 他都乖乖地泡在学校图书馆里。 在图书馆，林洋碰到了一起来备战六级的难兄难弟——董小建, 整个药学系，估计也就剩下他俩六级没过。 相互确认过眼神，两人瞬间都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董小建, 你上次考多少？”两人并排坐着，董小建吭哧吭哧埋头在做真题卷。 “差十几分。”小董头也没抬。 “比我好，我差了三十多分，我怀疑我答题卡涂错了。” 小董没搭腔, 插上耳机开始做前边的听力题。 林洋没再打扰人家, 坐正身子也开始刷题, 一气呵成干了两篇阅读理解，对了下答案，心都凉了，十题就对了四。 再看身旁的董小建，拔掉耳机，特地掏出一支红笔，对着答案册给自个儿批改。也是江山一片红，错了得有大半。 一个人惨是孤独，两个人都惨那就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董小建，那啥，我觉得你可以放弃听力，专心练练其他题型。” “什么破理论？”小董不屑。 “我研究过，选b的几率占百分之三十，你都选b就对了。” 董小建没说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问林洋，“去食堂吗？一起啊。” “好啊。” 一对难兄难弟结伴去了食堂。 学校里的槐树开花了，淡黄色的串串倒挂在枝头，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清香。天黑得也晚了，五六点钟依然能看见夕阳余晖。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林洋扯着董小建在说话，叽叽喳喳的，完全是自娱自乐，董小建不怎么搭茬，显得有点高冷。 “你男朋友不跟你一块吃饭啊？”董小建突然问道。 “他晚上有事，你问他干嘛？” “随便问问。” 林洋一把搂住小董的肩头，“你是不是还在打他的主意？” 董小建甩开林洋的手，当即就急眼了，“我是那种人吗我？” 林洋哈哈直乐，“瞎激动啥，跟你开玩笑的。” 小董白了林洋一眼，脸色倒是缓和了好多，“怪不得系里的同学都说，你踩了狗屎运，要不就是男神瞎了眼。” 林洋推了小董一把，佯怒道：“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林洋眼珠子咕噜一转，又搭上了小董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看来你们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当初是咱们校草死皮赖脸追的我，我拒绝过好多次，他都没死心，老在我们宿舍门口堵我。后来我实在嫌烦了，算了，就跟他处处吧。” “谁信啊！真能吹！” “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帅就觉得啥事都是我占便宜吧，我很无辜的好吧？哎小董，回去帮我宣传宣传，真的是他追的我。” “滚滚滚！” …… 顾烨然从教学楼出来，就看见林洋围着一个矮个子男生转悠，男生不怎么搭理他，林洋倒是乐呵呵地追着人家跑。顾烨然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拿起手机给林洋打了通电话。 “在哪？” “在学校呢。” 远处的身影拐了个弯，再也看不着了。顾烨然眉头微蹙，用教导主任的口气吩咐说：“晚上早点回家。” “知道了。” 这会儿围着董小建蹦跶得正欢的林洋，并不知道，某人吃起了无名飞醋，并且自个儿还吃得津津有味。 *** 坐地铁回家时，林洋居然碰到了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仨小混混，一溜的黑体恤黑裤子，大金链子晃在胸口，三人愁眉苦脸好像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林洋混在人群中往他们那边靠了靠，然后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茂莲区那户怎么样？”平头大哥问。 “别提了，等我俩冲进去，家里就剩个老太太，问她她儿子死哪儿去呢，老太太就不说。我跟小彪吓唬她，就意思意思砸了几个碗，你猜怎么着？那老太太搁那儿鬼哭狼嚎，说她心脏病犯了，又是什么脑梗发了，我俩一怂就跑了。”背头大哥忿忿地说。 “今儿不易出行，回去休息休息，明儿咱部门还得开晨会。”平头大哥安慰道。 “又是普法培训啊！真没劲！搞得哥几个现在就跟娘们似的，啥也不敢动。” “没办法，法制社会，你俩那八荣八耻背得咋样啊？” …… 那三位社会大哥过了两站就下了车，林洋猫在人群中，“噗嗤”笑开了声，敢情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横着身子混社会的大哥们，有朝一日竟会败在花甲老太的手下。再想想他自己，除了兜里没多少钱，其实过得算不错了，最主要的是，找的老公不仅帅，床-技还贼好，天天都能吃上神仙肉。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知足。 难得自己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林洋忍不住给顾烨然编辑了条微信——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仅仅八个字。 很快林洋就收到了回复。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回家我有话问你。 【洋洋】：嘿嘿嘿嘿，我马上就到家了。 回了家一打开门，就看见顾烨然迈着大长腿朝他走过来，表情僵硬，脸色阴沉。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林洋弯身换鞋。 “有话跟你说。” 林洋换好鞋，规矩地站立好，“老板，你请说。” “你晚上跟谁在一块的？”顾烨然开门见山。 “没谁啊，我自己在图书馆看书的。” “你确定？”顾烨然更加走近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洋，“再好好想想。” 林洋嗅出了醋坛子打翻的味儿，他眯着小眼珠子看顾烨然，嘴里惊讶的“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在图书馆我遇到了我们系一男的。” “然后，”顾烨然顿了顿，句句紧逼，“你俩在校园里散步。” “嘿嘿嘿，没散步，我俩去食堂吃饭的。” “保持严肃！那人是谁？” 林洋赶紧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向首长报告，“你认识的，董小建，就我们以前排练节目的组长。” “是他啊。” “嘿嘿嘿，可不就是他嘛。” 顾烨然依旧沉着脸，嘴角溜出一抹淡笑，“今天为了你的事，我也没去成酒吧，你得贴补我500块。” “嘿嘿嘿，我没钱。” “昨天洗衣服，我从你兜里摸到了六百块，”说着，顾烨然把一张大红票子拍到林洋手上，“其余五百我没收了，这一百你收好。” 林洋眼巴巴瞅着自己藏好的毛爷爷掉入了他老公口袋，心痛到无法呼吸，大吼一声，“凭啥啊！？” 顾烨然微微蹙眉，故意逗他，“你好像很有意见。” 林洋怂拉吧唧地垂下头，“没、没有。” 顾烨然把那没收的五百块递给林洋，“钱给你，那你总得表示点什么。” “嘿嘿嘿，老板，我可以肉-偿。” “多少次？” “嘿嘿嘿，不限次数。我先去洗澡。” 顾烨然拽住了猴急猴急的小棕熊，吓唬她说：“一起洗，洗到明天早上。” “洗、洗到半夜就行了……” 新租的房子卫生间并不大，但屋主似乎挺爱享受生活，狭小的空间里硬生生装了个大浴缸，占了大半块地方。搬来第一天，林洋就相中了这个浴缸，从里到外把它清洗了遍，就留着以后开车用。 今儿，可算是用上了。 浴缸里正哗啦啦地注着水，等待的无聊时光里，林洋让顾烨然抽他几个单词，拍着胸-脯十分自信地说：“随便抽，背不出来就把我啪吐血。” 顾烨然挑挑眉，“你说的？” 林洋自信超群，“赶紧的，我背得可熟了。” “‘交-配’怎么说？” 林洋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羞红了，“有、有这个吗？” 顾烨然笑了笑，趁他慌神的当儿，直接把他抱到了卫生间，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激荡的水声，以及林洋颤着声在巨大的欢愉中拼写单词。 c……o……i……t……u……s…… 临睡前，林洋躺床上，举着单词小手册咿咿呀呀的像在念经，顾烨然在一旁忙着翻译工作。偶尔心思神游，林洋会偷偷看一眼他老公——灯光照在小顾脸上，冷硬的侧面线条多了几分柔和，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 那一刻，林洋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发光发亮。 “小顾，累吗？”林洋躺床上问。 顾烨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简单地应了声，“还好。” 林洋火速爬起来，搬个小椅子坐他身后，拳头雨点般的敲打下来，“舒服吗？” “坐我腿上。” 林洋掖着笑，忸忸怩怩地坐到他老公腿上。顾烨然就这么一边搂着他，一边在忙自己的事，时间滴答滴答就到了十一点半，翻译的文件搞定，顾烨然拍拍林洋，却发现这人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顾烨然把他抱到了床上，林洋眯着眼哼唧了句，“几点呢？” “十一点多了，睡吧。” 像是得来了温柔指令，林洋闭上眼很快就入了梦乡，在梦里他跟英语六级大战了三百回合…… 与往常一样，顾烨然拿出自己的绿色记账本，记下了当天的花销，在结尾处添上一句，“打算攒钱买房，想跟他有个真正的家。” 如同每一对在此地扎根的小情侣，热烈的相爱，激情的拥吻，却也有着脚踏实地的梦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房子里住着心爱的他。 第53章 酒话 考六级前天晚上, 家里空调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打开后能听见风扇转动的嗡嗡声，就是吹不出冷气。这是台有些年头的挂壁式空调, 沧桑的外表下, 到处都是千疮百孔的内脏。 小顾说, 可能是它的年头到了。 本来看书就容易心躁，现在空调坏了, 林洋差不多要得躁狂症了, 他就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暗示, 让他丫该吃吃, 该玩玩, 千万别再做这些无用功。 “小顾，我明天不想去考试了, 反正也考不过。” “静下心，我看看空调能不能修。”顾烨然拉来一把椅子, 踩着站了上去，看样子是打算徒手修空调。 “别瞎捣鼓了，明儿咱去买个新的。”林洋仰头在看。 “我看看是哪儿出问题了。” 林洋还是丧头丧脸的，他看不进去书，眼珠子就随便转悠, 不小心瞄到了顾烨然的屁股。 “喂，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顾烨然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他, “什么？” “你屁股真翘。” 顾烨然哼了声, 口吻强硬地威胁说, “你屁股是不想要了？” “明天我可是要考试的人，你真禽兽！” “想什么呢？我离你有三米远，碰都没碰你。” 林洋不说话了，他拧眉仔细瞅了瞅他老公，这人肯定是个闷骚无疑，从前只有自己欺负他的份儿，现在不知他老公从哪里学来了一套怼人大法，专门就用来对付他。 想来想去，一定是自己潜移默化中影响了他。 “顾烨然，你把我的灵气都给吸光了，你还我灵气。”林洋负手，拿出领导训话的架势。 顾烨然还在捣鼓坏了的空调，没工夫搭理他，只敷衍地说了句，“你还我精气。” 本是句无意的话，林洋却听得有滋有味，脸臊红了，道理也不讲了，走过去对着顾烨然的屁股就是一拳头，“流氓！”然后捧着书屁颠屁颠地跑出了卧室。 后来，空调左右是没修好，家里也没有电风扇，两人就开启了书童陪公子读书模式。林洋坐在书桌前背作文模板，顾烨然干坐在一旁，用笔记本当扇子给他扇风。 “小顾，我明天要是再考不过，你会嫌弃我吗？”林洋看书容易走神，总得嘚啵嘚啵说点话。 “会。”顾烨然把小棕熊的头掰正了，“快点背。” “我明天要是再不过，就得拖到大四，大四再不过，我就没法拿到学位证，拿不到学位证，我就找不着工作，找不着工作，我就只能在家靠你养着。小顾，你愿意养我吗？” “愿意，快点背。”顾烨然回答得很不走心。 林洋乐得快颠了，忸怩着说，“让你养我，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快点背。” 林洋哼了声，顺便狠狠瞪了他老公一眼。 反正，这一晚林洋就没怎么消停，一会儿又是想喝水，一会儿又是肚子饿了，从七点熬到十一点，也就把作文模板马马虎虎过了遍。 对于他的学习效率，顾烨然皱眉问道，“洋洋，你是怎么考上a大的？” “我说过的啊，我是带病赶考的。” 顾烨然没说话，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林洋睁大了眼，也是一脸的严肃，只是后来，他终不敌美色，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全给交代了。 “我是自主招生进来的，当时只要达到一本线就能上……你没看出来吧。” “看出来什么？” “我数理化特别厉害，我以前得过全国化学竞赛高中组的一等奖，你要早点认识我，我还能帮你辅导辅导化学。” “我高考不考化学，”顾烨然面无表情地说，“还看吗？不看就早点睡。” 林洋眼巴巴地瞅着顾烨然，摇摇头，“不看了。” “你在看什么？” 林洋抿抿唇没说话，眼珠子咕噜一转，趁小顾不备，偷亲了一口，然后鞋子一甩，就溜上了床。 顾烨然摸了摸左脸颊，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余温，指尖从脸上移开，心湖不经意漾起了圈圈涟漪。 林洋躺床上偷偷把眼睛开了条细缝儿，暗中观察，却见小顾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泄了气，心想可能是他俩脱衣服脱得太早了，这种入门级别的调-请，早就撩不动了。 果然，情人相处，不能太过赤-裸。 “哎。”林洋叹口气，阖上了眼。 眼闭几秒钟，林洋感到有道黑影罩了下来，他幽幽睁开眼，望进了一双温柔双眸中。 “干、干嘛？” 顾烨然没说话，薄唇轻凑，吻了上去。林洋再次阖上眼，伸手圈住他老公的脖颈，迎合所有的温情。 室内温度32℃，年轻人火热的激情，全部洒进这场缠绵悱恻的亲吻间…… 事罢，林洋腼腆地笑着，双颧间尽是甜蜜的红晕，他舔舔嘴巴，小声哼出了两个字，“甜的。” 顾烨然也笑了，“我刚才吃了块糖。” “这样啊。”林洋含着笑，摸摸顾烨然的脑袋，“淘气！” 顾烨然捉住了林洋的手，命令道，“闭眼，睡觉。” “好哒。” 第二天下午，周六，天气晴，闷热，无风。考场的大门还没打开，教学楼门口密密麻麻站满了学生。林洋混在人群中，手里捧了本单词小手册，嘴里叽叽咕咕地嘟哝着英文字母。 “我在外面等你。” 林洋看着顾烨然，点点头，“嗯。” “别紧张，不会的都选c。”顾烨然捏了把林洋的脸。 “嗯。”林洋垂眼，视线再次落回手里的小手册。 周围多是大一大二的学生，他们对顾烨然这位大三学长也早有耳闻，不少女生掏出手机偷拍了几张校草，无奈校草跟前紧挨着林洋，勉为其难把林洋也给拍了进去。 没过几天，学校论坛里又是八卦丛生，一拨人怜惜校草30秒，一拨人对于林洋，持着恨铁不成钢的态度，既然都泡到校草了，能不能提高下自己的文化水平？你丫怎么到大三，六级都没过！颜值配不上，你丫好歹提升下灵魂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考试的两个多小时里，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出来一个，顾烨然总要抬头看上一眼，发现不是林洋，眼睛再扫向别处。 等到考试结束铃响了，学生们从楼里涌出来，作鸟兽散。顾烨然才看见林洋拎着书包，耸拉着脑袋，随着大波人潮往前走。 顾烨然看他那样子，也不敢多问，帮他拎起书包，“走吧，想吃什么？” “我频道没调准，收音机里老有人滋啦滋啦在唱歌。”林洋心情十分低落。 “唱的什么歌？” “没听过。” “考完就别想了。” 一路上，林洋都提不起兴趣，像条霜打的茄子，加之天气又热，林洋的小白脸被涨成了猪肝色，有种便秘拉不出屎的感觉。 “没事，大四还可以考，实在考不过，你就在家呆着。”顾烨然搭上林洋的肩，如是安慰。 “在家呆着，那我还得做饭洗衣服啊。” “我给你配个保姆。” “那我平时需要出席高级酒会吗？万一碰到外国人，我英语说不溜怎么办？” 顾烨然没整明白小棕熊的脑回路，愣了几秒后说，“我再给你配个翻译。” “说的这么好听，你有那钱吗？” “没有。” 林洋“切”了声，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顾烨然今天特地请了假，晚上不用去酒吧，他俩在租的房子附近找了个烧烤摊——店门口的行人便道上，支了八张桌子，旁边就是浓烟冉冉的露天烤架。老板穿了件白背心，光着膀子，热火朝天地烤着串儿。 他俩刚处对象那时候，顾烨然总带着林洋出入高级场所，林洋跟在后面蹭吃蹭喝，却也觉察出了两人的贫富差距，心里暗暗发誓，要攒足够多的生活费，给顾烨然买件特昂贵的礼物。 没想到，他钱还没攒够，小顾却被他爸撵出了家门。 现在好了，两人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林洋带着他豪门出身的老公把a市的小吃街几乎都给逛遍了，花最少的钱，体验最大的吃货乐趣。 有时候一时兴起，林洋就问顾烨然：小顾啊，是鲍鱼鱼翅好吃？还是你手上这八块钱的肉夹馍好吃？ 顾烨然在冷风中啃着肉夹馍，含糊地说：肉夹馍好吃。 看看，这就叫影响力，林洋都忍不住想给自己鞠一躬：嘿，你丫可真牛，不仅少爷泡到了手，还把少爷改造得如此接地气。真不愧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老板，菜单。”林洋吆喝一声，两人找了个干净桌子坐了下来。 老板递过来菜单，林洋差不多点了几样爱吃的，每样来个五六串，又点了四斤小龙虾，最后还要了六瓶啤酒。 等烤串上来的功夫里，林洋把手机丢给顾烨然，“老板，帮我把糖果传奇第87关给过了。” 顾烨然接过手，嘴里嘀咕了句，“幼稚！” 行动上倒是很配合，抓起手机就开始玩，随后就是一阵萌萌哒的消除乐声。 林洋百无聊赖之间，随便瞅瞅，巧了，又碰到了那三位高利贷大哥，天气热了，大哥们都光着膀子。 “喂，小顾。”林洋冲顾烨然使眼色，示意他往后桌看。 顾烨然也认出了那仨，他本就是不愿多事的淡漠性子，只瞅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你没认出他们啊？就是上次咱们在酒吧碰见的。” “我知道。”顾烨然又抬起头，声音很严肃，“洋洋，别多事。” “嘿嘿，我没多事，就想指给你看看。” 顾烨然垂下眼皮，没再搭腔，一心一意地在游戏里闯关。林洋这次真的没想偷听，实在是那仨的说话声太大，方圆二十米内估计都成了他们仨的听众。 无意听来，好像是最近天儿热了，脖子那块老出汗，假金链子一沾水就掉色，大哥们的肌肤还挺敏感，脖子那块就出了红疹子。开晨会时跟老板反应，能不能不带金链子，老板好像是讥讽了句，嫌假的掉色，那你倒是换条真金的啊。反正就是把大哥们给整生气了，生气了就得骂街。 现在，那仨一边撸着串，一边把老板家祖上十八代都给操了遍，那口地道的a市话，骂起人来无比流畅，舌头连结都不打。 天色渐渐黑了，林洋凝望空旷视野里的最后一点夕阳光照，他又看了眼埋头闯关的小顾——小日子啊，过得真他妈舒服。 林洋内心跳跃着圣母的光辉，他真想转过身对那仨说一句：人生长着呢，后面美好着呢，换个工作吧，干嘛总受傻逼老板的窝囊气！ 当然，以林洋那小怂胆儿，他压根不敢跟大哥们直视超过三秒钟。 没一会儿，他俩点的烤串龙虾和啤酒都上桌了，林洋对着瓶子就吹了一口，胃里迅速膨胀开，起了一团气泡，他举起酒瓶，眯眼笑着，“老板，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顾烨然也灌了一口，凝望着林洋，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板，你当初看上了我哪点啊？” 顾烨然顿了顿，还真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说，“我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就想把你骗到手好好研究研究。” 林洋觑起眼，咬着牙说，“彼此彼此，我也是头一回碰见像你这么能装逼的人。咱俩怎么就这么臭气相投呢！干了！” 酒瓶子碰撞发出“乓”的一声，夜色算是真正暗了下来，正是撩人时分，街边吹起了夏日凉风，林洋强-撸下一串羊肉，在腮帮子里使劲嚼了三下，吞咽入腹，满嘴都是孜然的浓郁味儿。 林洋酒量不行，酒品更不咋地，两瓶半入肚，整个人就已经晕乎乎地神游太空了，唱了几句粉红色的回忆，唱不动了，就开始拉着顾烨然的手说悄悄话。 顾烨然看了眼手表，也快九点了。 “咱们回家。”顾烨然说。 林洋抿着嘴，像个二傻子似的，使劲点头，“走，回家。” 他爬上了顾烨然的背，顾烨然背着醉酒的二傻子，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移动。 “我、我老早就认识你了……”林洋趴在顾烨然背上，念叨出这么句话。 顾烨然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只当这人是酒后失言，他侧过头，蹭了蹭小棕熊的脑袋，“乖，马上就到家了。” “认识有、有十多年了……”林洋抡起拳头，敲下了他老公的头，醉醺醺地强调，“都认识十多年了。” 顾烨然“嗯”了声，踏踏实实地往前走。林洋自顾自地嘿嘿傻笑起来，用脸盘子在他老公背上使劲蹭。 城市的穿梭车流和耀眼霓虹，都成了他俩身后的布景板，是静止的。整个a市，如今只剩下他俩这么一对街头游荡的小情侣，他背着他，往家的方向移动。 走着走着，林洋突然兴奋起来，勒住顾烨然的脖子，喊了声，“小顾哥哥。” 顾烨然没听清，“什么？” “欧巴。” “……” “烨然啊。” 顾烨然一脸黑线，“乖，别说话了。” “嘿嘿嘿。” 回了家，顾烨然把林洋放上床，稍微喘了口气。 白色的灯光下，林洋的面部一览无遗，双颊是醉酒的红晕，嘴里不知咂摸出什么滋味，吧唧吧唧地一直在动。 平日里张扬乖戾，少见现在这副安静姿态，顾烨然一时情动，忍不住凑去脸，想要采摘那颗泛着酒香的小红果。 舌头滑入果子内心，翻搅着酸甜的浆汁，林洋蹙起眉，不舒服地别过脸，嘴里嘟囔了句，“热……” 略略冷静下来，顾烨然瞧着小棕熊脸上细密的汗珠，伸手替他揩了把—— 明天该去商场买个空调了。 顾烨然去卫生间冲个了澡，洗去一身汗味，又打了盆凉水，帮小棕熊把身子擦了擦，权当是洗澡了吧。林洋闭着眼，嘴里不知是在嘀咕梦话还是酒话，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顾烨然听出了大概意思—— “小顾啊，我和你，我俩认识十多年了啊，你他妈眼瞎了十多年。天底下竟然还有我这么痴情的美男子，傻乎乎地跟了你十多年。你丫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呸，你丫简直是拯救了银河系。你说说看，到哪儿去找我这么优秀的男人，饭烧得好吃，人还幽默，最关键的是，竟然长得还一表人才，化学还学得那么好……” 底下就全是自夸的溢美之词。 顾烨然撩起小棕熊的短刘海，低头亲了一口，眼睛里盛满了温柔，他用喑哑的嗓音轻轻地说了句，“我真的，好喜欢我们洋洋。” 林洋还在梦里夸着自己，顾烨然拄着头在听，却也是只能听懂一半，另一半，他恐怕永远都浑然不知。 第54章 烧烤后遗症 夏天, 细菌繁殖旺盛，就在林洋第n次领着他老公光顾烧烤摊的时候，顾少爷的肠胃炎犯了, 上吐下泻, 脸色苍白, 直冒虚汗。林洋叫了辆车，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 急诊医生是位中年男人, 发量较少, 面色还算有朝气, 看不出实际年龄。他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 眼睛都没抬, 只顾埋头写病历，看着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临床经验足。 “大夫，他没事儿吧？”林洋不放心地问。 男医生终于抬起了头, 眼睛有点不聚焦，“没事，去做个血常规。” 林洋点点头，“哎。” 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多，急诊的病人并不多, 林洋扶着小顾去检验科采了血，之后两人就在长椅上坐着等化验报告。 顾烨然眉头紧拧, 脸上虚得没有半点血色, 浑身的力气都散没了, 他微靠在林洋肩上，右手死死地捂住肚子。 “小顾，以后咱不吃路边摊了。” 顾烨然抓起林洋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虚弱地应了声，“嗯。” 大概十五分钟后，化验结果就出来了，拿给那位男医生看了下，医生用他那不聚焦且游离的眼睛仔细扫了扫，说了两字，“没事。”顿了下，又加了句，“需要挂水。”然后又是埋头奋笔疾书。 整个对视过程，只用了10秒钟，林洋严重怀疑这位大夫是个高度近视，要不就是大晚上犯困了，眼神迷糊。 “大夫，你们夜里能睡觉吗？”林洋突然问。 男医生愣了愣，眼睛终于对上了林洋，“能。” 这下换林洋愣住了，眼睛不聚焦，口齿不清地说，“挺、挺好，挺好的。” 缴费拿完药，林洋就扶着顾烨然去了输液室，护士台坐着两个小护士，有说有笑的，精力十足，应该是刚毕业的妹子，还没过那阵新鲜劲儿。 她们的目光从彼此的谈笑中，转移到了顾烨然身上，带着小姑娘特有的那种欣喜，又因为自己的职业使然，她们在某个方面又显得很沉稳很冷静。 “把单子给我。”其中一位白衣小姐姐说。 “哎。”林洋把手里的一大把单子都递了过去。 “你先扶他坐下。” “哎。” 林洋把他老公搀扶到了休息区，一会儿就有一位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来，熟练地挂上盐水袋、排出空气、扎入静脉。忙完一切，她快速瞅了眼顾烨然，然后把治疗车推走了。 没过五分钟，又有一位陌生面孔的护士走了过来，问小顾要不要喝点热水。小顾摇摇头，没说话。 大概又是五分钟后吧，又来了一位之前没见过的小护士，问小顾嫌不嫌冷，她们可以提供热水袋。小顾没说话，也没摇头，而是不耐烦地闭上了眼。 林洋算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大半夜的，大家都挺无聊的，找个借口轮流来欣赏下帅哥。这要换作是其他男生，没准儿心里沾沾自喜，早就跟这帮漂亮小护士们打成一片了。可她们今天碰到的是冷冰山小顾同志，基本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 瞧着这么多人送温暖，林洋也就放心了，他准备回去给他老公拿件衣服，输液容易手脚冰凉。 “老板，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 顾烨然睁开了眼，口气虚软，“不用，两瓶水没多久。” “也得两个多小时呢，我马上就回来。喂，你发现没有，你这会儿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了。” 顾烨然没明白林洋的意思，“什么？” 林洋咧嘴笑开，“看着吧，一会儿整个急诊室的护士都会轮流到你跟前晃两眼。” “为什么？” “哟，真自恋，明知故问。”林洋站起身，直直硬硬地盯着顾烨然，“给我把持住啊，千万别被妹子们迷住。” “我对女人没兴趣。” “那我就放心了，走了。” 正说着话，又来了一位甜美可爱的小护士，问顾烨然滴速如何，嫌不嫌快。林洋冲他挤挤眼，比了个ok的手势，一溜烟跑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儿这晚上够热闹的。林洋幸灾乐祸地往医院外走，心想，还是这帮小姑娘功力不够，要是换作他，早就搬个凳子跟帅哥靠边坐了。 虽说是半夜，离了空调还是热，林洋疾走回去，再疾走回来，来回不到二十分钟，身上热出了好几层汗。 一进急诊，林洋碰到了三位意想不到的人，a市那么大，碰巧又大半夜在医院撞见，这概率真能去买彩票。 “哟，这么巧呢。”林洋脸上堆着笑。 那三人也有点吃惊，其中一人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老三生病了，我作为家属过来陪护。”林洋挨个打量了三人，问道，“你们是谁病了啊？” 老二挑挑下巴，指了指老大，“他肚子疼。” 林洋略略怜惜地说：“真巧，跟我老公一样，他也肚子疼。咱回见啊，我把衣服给我老公送去。” 江流的眼睛故意避开林洋，有点嫌恶，又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 “老公……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走离几步，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老二的嘀咕声。 在林洋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周围人都说他是个聪明过人的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灵气，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但只有他妈晓得，她儿子最大的优点，或者说是最大的缺点，就是缺心眼，凡事不爱记仇，成天就知道傻乐。 林洋想，缺心眼又不是什么癌症，又不能要人命，那就缺着呗，成天计较这儿计较那儿，累不累啊。一个人，得有多大的肚量，才能整天装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到处瞎转悠啊。 小圆脑袋告诉他，小顾上辈子又娶了别人，他还为此实心实意难过了一阵。不过后来他又想明白了，他跟顾烨然，上辈子本身就是个稀巴烂的糊涂账，根本算不清。真要论起谁对谁错，那只能怨顾烨然眼神不太好，没看出自己是块璞玉。 可是，前世的顾烨然眼神不好，跟他这辈子的老公有什么关系？跟小顾又有什么关系？ 顾烨然阖眼靠在座椅上，冷色调的灯光在他脸部周围蒙上清冷的光晕，唇角抿成单薄的弧度，面色比刚才来时好得多，稍微恢复了些血色。 林洋把带来的衣服给他搭上，睫毛动了两下，他倏地睁开了眼。 “回来了啊？”声音是睡眠不够的粗沉。 林洋挨着他边上坐下，“我看见你室友了。” “他们怎么来了？” “跟你一样，也是肠胃炎。” 林洋仰头靠在椅背上，像是累极了，慢慢阖上了眼。“困了吗？”顾烨然问。 林洋没睁眼，点了点下巴，“有点。” “靠我肩上，眯一会儿。” 林洋没拒绝这份体贴的温情，他缓缓靠了过来，“小顾。” “嗯？” “咱俩能一直这样吗？要是哪天我出了意外，你会再找一个吗？” 顾烨然闭上眼，用右脸轻柔地蹭着小棕熊的脑袋，像是在用手抚慰情人低落的心。 “不会，谁都不是你。” 林洋抿在嘴里笑，嗔怪道，“真肉麻！” 顾烨然偏过头，看着林洋，“那如果倒过来呢？如果是我出了意外，你会再找一个吗？” “肯定会啊，大好时光一个人多寂寞。不过老板你放心，我跟那人过到六十岁就分，六十岁以后我就好好沉淀下心情，喝喝茶养养花，做一个清心寡欲的老头，好随时准备下去见你。” 顾烨然冷下脸，“你不要来见我了，我在下面也找了一个。” “那我就当小三勾引你。” “你见过七八十岁的小三？” 林洋“切”了声，大拇指和食指同时发力作钳子状，狠狠掐了顾烨然一把。 顾烨然惊呼一声，“我是病人。” “我不管，我就要勾引你。” 对于林洋的这种撒泼耍赖，顾烨然其实挺受用，他的声音明显柔了下来，诱哄式地说：“那我在下面努力挣钱，买个大房子，等你这个小老头来找我。” “这还差不多。” 一会儿，室友三人组也走了过来，老大弓着身子，腹疼状况貌似比顾烨然刚才还严重，老二和江流左右搀扶。 “晚上也没吃啥，就成这样了。老三，你这不严重吧？”老二担忧地问。 顾烨然摇摇头，“我没事。”眼神不经意间触到了江流，冷冰冰的，很快又收了回去。 算是无意识的动作，但江流还是被刺伤了。回想两个月前，顾烨然找他说的那些警告成分的话，好比有人拿着刀，在他心口使劲划了两下，哗啦滴血。 林洋仰头看了眼吊瓶，已经耗完半瓶水了，此时是午夜十二点多，看样子今天起码得折腾到两点才能到家。他正打算坐下，闭眼休息会儿，江流朝他看了过去。 双方眼神中并没有过多的神色交流，但林洋还是读懂了小圆脑袋的意思，他跟顾烨然说，“我去上个厕所。” 急诊走廊右拐，一直走到头，那儿放了盆常青树。顶上的灯发出惨白的光晕，四周静悄悄的，即便有一两个人走过，也丝毫不影响其中的静谧。 “找我干嘛？”林洋的声音不大。 江流面无表情，“我有点好奇，你怎么都不问我？” “问你什么？” “上辈子的事。” 林洋没给他好脸色，“你自己都说是上辈子了，有必要问吗？” “你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你最聪明了，把我们都耍得团团转。” “我就当是表扬了。”林洋从他身边擦过，突然又站住脚，扭头回看，“对了，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 江流沉下脸，“什么？” “换个发型吧，你那圆脑袋不太适合小平头。”林洋扭头走了。 顾烨然输完液，跟他室友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医院，也没有过多寒暄。一来时间太晚了，小棕熊得回去睡觉；二来，他看出了今晚的不同寻常。 “江流找你了？”顾烨然沉声问。 林洋故作委屈，“小妖精两副面孔，趁你不在，就恐吓我。” “你没揍他？” “没，我打不过他。” “下次叫上你老公。” 林洋挎住他老公的胳膊，整个人又神灵活现起来，“好咧！” 第55章 吵架 大三暑假的某个深夜, 夜会周公，顾烨然迷糊间接到了他爸的电话，具体情形不可考，林洋猜想估计是他爸寂寞了，想跟儿子唠会儿嗑。 找儿子叙家常，那是天经地义的，林洋表示万分理解, 可他爸也忒会挑时间了, 这大半夜的, 谁家不睡觉啊？还是说，他爸憋了这么久, 就为了在此夜, 浓重地刷一波存在感？ 林洋半眯着眼, 强打起精神, 听这对大半年没联系的父子在电话里用c城话嘟哝了半天，以他那半吊子的c城方言水平, 除了会在每句话后面加一个矫情的“呀”字, 其他就啥也不会了，这会儿，听得那叫一个吃力。 没办法, 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小顾的面部表情上。 顾烨然不愧有当霸道总裁的潜质, 瞌睡中接电话, 发型不乱, 表情依旧冷如冰, 时而眉头微蹙，时而嘴唇微抿，喉结随着说话的振动频率，一上一下的起伏。林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别闹。”顾烨然压低了声音，挥开了林洋的手。 林洋果然不闹了，也凑耳过去听，依稀听懂了一个字，“钱”。 ——爸爸想给儿子打钱？ 凌晨2点16分，顾烨然结束了跟他爸的对话，一个人倚在床头，默不作声。林洋蹿下床，撒了泡尿，待他蹿回卧室，顾烨然还是刚才那一套表情和动作，丝毫未变。 “小顾，你爸找你啥事啊？”林洋满怀期待地问，就等着顾烨然说出下半句，我爸要给我打钱。 “没什么事。”顾烨然不咸不淡地说。 林洋内心咯噔一下，心想糟了，这孩子果真是个榆木脑袋，关键时刻不开窍，他爸给他钱他都不要，铁了心的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爱闯天涯的痴情少爷，没准儿自个儿已经被自个儿感动了好几回。 “小顾。”林洋蜷起自己175的大高个，偎在顾烨然怀里，作鸵鸟依人状。 顾烨然下意识地用鼻尖蹭蹭小棕熊的脑袋，“嗯？” “你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我小学毕业了。” “那你听过‘曲线救国’这个词儿吗？” 顾烨然皱皱眉，“你想说什么？” 林洋吞咽了下口水，把情绪酝酿到位，一脸的真诚，“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爸是不是要给你打钱啊？” 顾烨然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林洋接着说，“你看啊，咱俩现在都找着实习了，隔三差五地还得为公司无偿加班，兼职肯定是干不了了，实习工资又很低……我在想，要不……” “要不收了他的钱？”顾烨然冷着声音说。 “是这样没错，但你这说的也太直白了。我的意思是咱先接受你爸的钱，把钱存起来，等到咱俩毕业的时候，我爸妈再添一部分钱，咱俩把房子首付给付了，然后贷款再慢慢还。过不了几年的，你爸那钱肯定是要还的。” “钱，我会慢慢挣，他的钱我不要。” 林洋泄了气，翻了个身背朝他，嘴里嘀咕，“猴年马月才能买上房子啊……” 后半夜，两人之间隔了条明显的界限，各自背身侧躺，处于暂时的冷战状态。林洋凝神想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劝说策略，准备从哪几个方面入手，想着想着后来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顾烨然已经去上班了，餐桌上留了张字条—— “粥在电饭煲里，把桌上的鸡蛋吃了。” 冷战归冷战，他老公还是挺会疼人的，林洋本身也不是胡搅蛮缠那类人，这会儿心里稍微有点感动，决定晚上买点鸭脖子回来犒劳他老公，顺便再婉转地提一提钱那事。 林洋目前在一家药企实习，从事质检工作，每天就像个机器人似的，不停地检验成品是否达标，失败了重来，重来又失败，有时候一套流程下来，起码得过七八次，极其枯燥。毕业在即，他也闹不清楚自己以后该找份什么样的工作，最理想的是，手上能有点闲钱，搞搞自主创业。 学金融出身的小顾，现下在一家投行实习，每天西装革履的出门，还挺像成功的商务人士，就是一到阳光下，原型必现，因为他得顶着37℃的毒太阳，穿过小区，往东走，跟所有北漂的小青年一样，匆匆忙忙地赶地铁。一到上班的高峰期，别说是身上的西装了，就是内-裤，也能给你挤变形。 这么一想，林洋觉得自己没做错，他俩目前确实需要钱。往长远来看，房子就是首要难题。 晚上十一点多，顾烨然才到了家，满面倦色，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胸前，皮鞋头部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蹭掉了一层皮，黑色皮革现出了毛边，果然劣质皮革就是不耐穿。 “洗澡水放好了，你快去泡个澡。”林洋替他老公接过外套和包。 顾烨然稍稍俯身，亲了林洋一口，简单地应了声，“嗯。” 时间嘀嗒嘀嗒地走，餐桌上的鸭脖孤零零地攒聚在纸袋子里，跟待食的主人一样，默默无声，林洋玩了一会儿糖果传奇，第99关始终没过去。他放下手机，朝卫生间慢慢走过去。 热气氤氲，顾烨然仰躺在浴缸里，阖眼休息，看样子今天累极了。 “小顾，要搓背吗？” 顾烨然可能是睡着了，听见动静，猛地一激灵睁开了眼，“不用。”声音是尽是倦意。 “我给你搓搓吧。”林洋把放在门后的小塑料凳搬到了浴缸旁，右手套上搓澡巾。 顾烨然也顺势把后背对向了他。 刷刷啦啦，林洋使劲在他老公背上纵横，小时候老帮他爸搓背，练就了一身好技术，跟洗浴城里那些专业搓澡工不相上下。 “舒服吗？” 顾烨然点点头，“嗯。” “全身洗搓50，老板，要修脚吗？修脚另加30。” “全套大保-健多少钱？”顾烨然笑着问。 “那可贵了。” “老板不差钱。” 林洋一边吭哧吭哧地搓，一边说，“看在熟客的份上，就五百吧，不能再低了，我们干的都是苦力活。” 顾烨然扭头看向林洋，笑着逗他，“光趴着，什么也不干，我还得在后面耕种，你这算什么苦力活？” “滚蛋！”林洋把搓澡巾丢进了浴缸里，溅起了水花，“敢调戏朴素的夜间劳动者！什么操行啊！” 顾烨然眼角晕出了笑纹，林洋也跟着傻乐。笑一笑，十年少，白天里在公司受的那点苦那点累，全部消散在了对方的开怀大笑间。 “傻笑什么！”顾烨然捏了把林洋滑腻的脸颊，“你洗了吗？” “洗过了。”“再洗洗。” “行啊，不过在浴缸里做大保-健，要加钱的，200。” 顾烨然哑然失笑，“熟客你都宰啊。” 林洋哼了声，遂了他老公的愿，扒光了衣服赤条条地坐进了浴缸里。热水淌身，欲望细胞像重新启动了一样，跃跃欲试，活蹦乱跳。 随了它们的心，遂，干。 做完大保健，两人横躺在装有新空调的卧室里，四肢大叉，面向顶上的天花板。这是林洋自创的一套解压动作，他还给起了个名字，叫“无招胜有招懒人躺”。 深呼吸，吸进正确爱情观，呼气，呼出傻逼王八蛋； 再吸气，吸进正确价值观，呼气，呼出傻逼王八蛋； …… 总之，这套邪乎的招数是专门为了用来对付白日里碰到的那些糟心人糟心事。 顾烨然一开始很嗤之以鼻，认为只有精神病才这么干，但他耐不住林洋的软磨硬泡。后来，也就不情不愿地加入了这个邪乎的门派，成了帮派中的副长老。 虽然帮派目前只有两个人，但林长老坚信，不久后的将来，他能把这套自创的“无招胜有招懒人躺”发扬光大，成为瑜伽第二。到时候什么豪车啊，别墅啊，慈善公益啊，那都不在话下。 仰躺的功夫里，林洋的嘴巴一般都不会闲着，他通常都会给他老公诵读精心调制的老鸡汤。鸡汤内容已经不局限于之前的“男人挣钱给媳妇花”理论，现在它升华了，彻底与深刻哲思接轨。 比如今天，林洋把他爸给的钱熬成了一碗美好生活启动资金，从未来生活的方方面面，跟小顾摆事实，讲道理。林洋嘴皮子都快说破了，顾烨然却还是那句话，“他的钱我不要。” 林洋急眼了，弹坐起来吼了句，“你这人就是假清高，都快穷死了，还装！那钱是你爸给的，怎么就不能要了，你到底有没有动动脑子想想以后？咱俩还剩一年不到就毕业了，是你说要结婚的！” 顾烨然也坐了起来，眼神间凝成一片霜，寒声说道，“先租房住，等几年，咱们再买房子。” “你这个大少爷是嫌苦日子没体验够是吧？我就不明白了，咱以后又不是不把钱还给你爸。” 所有声音都成了忙音，顾烨然只听见林洋口中的“苦日子”三字，他幽幽反问道，“你嫌苦了？” 林洋眼色闪动，避开打量，小声地“嗯”了声。 “抱歉，我考虑不足。” 如此生份的话，林洋讶然抬起头，试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有个家，不用老搬来搬去。要是没你爸那茬事，也就算了，可你爸不是……不是说要给钱吗……” 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先回家住吧。” 林洋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他哆嗦着问了遍，“你、你说什么？” 顾烨然坦荡如砥，“你先回家住。” “你再说一遍。” “你回家住。” 林洋憋了一团气，强制自己冷静了片刻，而后便是山洪爆发，颤着声大骂，“顾烨然，你他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死了，你就再娶一个，你说的话全是骗我的，全是骗我的！” 面对林洋撕心裂肺的控诉，顾烨然慌神了，他刚才真的就是一时气话，没想到林洋反应这么大。 “洋洋。”他慌不择路地过去抱住小棕熊。 林洋甩开他，跑到卧室去装东西，行李箱摊在地上，林洋把自己的衣服一团乱地丢进里面，草草收拾完，提箱就走。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顾烨然挡住了卧室门。 “回家，我家一百五十平呢，我房间都比这破地方大，我干嘛要跟你窝在这儿啊。” 顾烨然拽住了林洋的胳膊，满面歉意，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让开！” 最后，林洋还是拖着箱子离开了他俩三十平的小公寓，整条马路上冷冷清清的。林洋在前面走，顾烨然就在后面跟着。 走了很远，林洋突然转过身，“你别跟着我了。” 顾烨然的眼睛明显红了，红血丝从眼白蔓延至眼角，他又说了遍，“对不起。” “我回家去住，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林洋的情绪把控得很好，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疯魔。 街面上，高杆路灯发出惨淡的白光，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汽车疾驰而出，轮胎碾压路面而发出那种呼啸呲呲声。 左边是一排小吃店铺，拉面，小馄饨，还有林洋老拉着小顾常去的那家炸鸡店，前天他还从那儿买了盒蜂蜜味的炸鸡。 要人命的回忆，一到这种时刻，全都翻江倒海的在你脑子里滚动。 “洋洋，跟我回去吧。” 林洋没搭腔，拖着箱子漫无目的地瞎荡，他刚才出来的急了，忘了把自己买的鸭脖带出来，不然还能找个地儿啃几根，再就点小酒儿，又是美滋滋一顿。 气血上涌也就一瞬间的事，过了那当口，等到稍微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刚才特傻逼。不过既然都豁出去了，暂时就不能收住脚。 林洋想，总不能现在真回他爸妈家吧，江美凤女士准得大惊小怪，看来今儿晚上，他可能真就得随便找个旅馆对付一夜了。 真倒霉，小老百姓闲着没事演什么虐恋情深啊，现在有家不能回，还得糟蹋钱去外面住一宿。 这年头，钱是那么容易挣的嘛？ “烦人精。”林洋无形中瞪了他老公一眼。 是夜，林洋就近在如家开了间房，顾烨然尾随其后，估摸着也想开一间，可他丫没戴身份证，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林洋撂下行李，瘫在了酒店的大床上，手机“叮咚”一声，是条微信。 “明天想吃什么？”来自顾大傻逼。 吃你老妹儿！ 林洋随意撇开手机，心思神游到了桌子上那袋没带走的鸭脖子…… “把鸭脖放冰箱，别给热坏了，我明天回去吃。” 林洋捡起手机打了一段话，读着又觉得别扭，最后全给删了。 决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漫漫长夜，香辣味儿的鸭脖，还有梦里的豪车豪房，通通都会有的。 “小顾啊，你个傻逼以后出门得记得带身份证啊。”林洋闭着眼嘀咕了句，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56章 离家出走 早上七点钟，手机闹钟准时叮铃铃, 林洋勉强把眼睛开了条窄窄的缝儿, 关掉吵人的铃声，按照以往的三部曲, 先刷微博，再刷豆瓣, 最后刷刷朋友圈。一打开微信，林洋就看到了他老公发来的信息—— “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人都是小别胜新婚, 他俩小吵一夜, 林洋感觉跟过了三年似的, 恨不能马上踩上风火轮飞扑过去。但该矜持的时候, 还是得矜持。 林洋蹿下床, 撒尿，刷牙, 洗脸，喷了几下从家里顺走的香水，又去笨重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件最喜欢的白t恤给自己套上。十分钟之内, 将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样，然后拖着箱子，往电梯口走。 下了电梯，林洋就看见他老公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西装笔挺, 脚上的鞋子还是昨天那双头部有些磨损的假皮革鞋。周身的清冷气质掩盖了衣着方面的瑕疵, 从外表看, 就是个出入高档写字楼的高学历精英。 见林洋走来，顾烨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你来干嘛？”林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我跟石头打过电话了，让他帮你请半天假，你自己一个人把箱子送回去，早饭我搁桌上了，牛奶别忘了喝。” “我回我自己家住。”林洋依然低头看鞋。 顾烨然继续哄着，“别生我气了，晚上回去我弹吉他给你听。” “扰民，不听。” 其实，林洋的那点小脾气早就随着晨起的那泡尿排出体外了，清清爽爽，半点不剩。 昨儿夜里做梦，他梦见自己在给小顾剪脚趾甲，剪完拿了个锉子细细致致地打磨，脚趾甲被磨得圆滑锃亮，小顾搂着他亲了口，夸他手艺好，林洋脸蛋一红，害羞地说，不客气，收钱哒，50。 乌七八糟的梦，半点喻意都没有。醒来后，这梦记得还特别清，林洋反思了下，可能是自己最近真钻钱眼里了，成了一个俗里俗气的社会人。偏偏小顾还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丁点世俗气，小米粥给他喝，他能喝两碗，鸭脖子给他啃，他也能啃挺香，啥也不计较。 对比来看，自己简直就是个low穿地心的大俗男。 可眼下，他还得继续端着委屈小媳妇的样儿，假模假样地离家出走几天，现在回去也太丢脸了，大不了以后小顾耕地的时候，自己尽量往妖艳贱货的路线走，让小顾好好享受享受。 “今儿早上，我发现我丢了个东西。”顾烨然转了个话茬，目光含情地盯着林洋。 林洋可算抬起了头，眼神里很疑惑，大早上的，能丢什么东西？ “我放在床头柜旁边的古龙水不见了。” 林洋尴尬地眨了眨眼，略作思考状，“会不会放到别地儿了？” “家里都找了，没找到。” “再……好好找找。” 顾烨然凑近林洋，用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是什么味儿啊？” 林洋含糊其辞，“酒、酒店里的花露水，昨儿夜里有蚊子，我就全身上下都抹了点。” “驱蚊效果好吗？” “挺、挺好的。” 顾烨然笑了，伸手提过林洋的箱子，“走吧，把你送到公交站。” 林洋跟在他老公后面，亦步亦趋地出了酒店。 “回家应该有早饭吃吧。” 林洋有些感动，但得憋着，很高冷地说：“我妈在家。” “那就好。” 到了公车站台，顾烨然站住脚，看了眼手表，“我九点钟要到岗，快来不及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我去接你。”话说完，顾烨然顿了下，抿抿唇又说，“别乱想，咱们以后会有钱的。” 林洋没说话，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昨晚的过分，正在无声忏悔。 顾烨然稍稍弯下身，把脸凑到小棕熊跟前，“我这就走了，亲一下。” “不亲。” 顾烨然没说什么，揉揉小棕熊的头发，然后扭头小跑着离开了。 匆匆忙忙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那一刻，林洋突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无论外边怎样的喧嚣吵闹，或是怎样的动荡，那个男人都在努力为他们的未来撑起一片天。林洋回到家，他妈在厨房里做早饭，听见开门的动静声，以为是他爸落了什么东西，这会儿回来取。 “妈，你弄的什么？”林洋站在厨房门口。 他妈吓一跳，“怎么是你！” 林洋面无表情，“你不打算认我这个儿子了吗？” “去，瞎皮什么，大早上的，回来干嘛？” 林洋探头往锅里看，“想你了呗。” “吃了吗？”他妈问。 “还没。” “桌上有豆浆油条。” “你锅里弄的什么？” 他妈挡住了锅，“别惦记，那是你弟的。” “真偏心，凭啥啊？” “你弟上高中，他们班主任交代了，一日三餐都要丰盛。” 林洋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直接拉开，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可怜啊，我今儿就油条配可乐吧。” 江美凤女士好歹也是年过五十的人，一看见他儿子那大箱子，就猜出了其中因缘，不用想，肯定是小两口闹了矛盾。不过，小顾是个沉稳老实的好孩子，这其中肯定是林洋欺负了人家，自己不占理，偷偷跑回了家。 年轻人吵吵闹闹很正常，她也没打算管这事，由着他们自个儿冷静去吧。 八点钟左右，林海起床了，扣着眼屎、顶着鸟窝头到处喊妈，林洋一个人在卧室憋得慌，出门把他弟训了一顿。林海完全屈服于长兄的威严下，眼屎不敢扣了，妈也不敢喊了，只敢笑嘻嘻地问，“哥，嫂子呢？” “你嫂子上班去了。” “哥，你回来干嘛？” 林洋被堵住了，敷衍地哼了句，“我想我妈了。” 林海笑嘻嘻，“哥，是咱妈。” “别跟我套近乎！” …… 直到下午林洋离了家，坐上了通往公司的地铁，他都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凭他妈的八卦潜质，居然对自己提箱回家的事，不闻不问，甚至都没有半点亲人相聚的欣喜。难道说，家里最近又召开了什么紧急会议，议后发现老林家的大儿子其实不是亲生的，只是当初在医院抱错了？可转念一想，不可能啊，他跟林海长那么像。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他妈更年期到了，行为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下午一到实习单位，石头就问林洋上午是不是有什么事，林洋也没撒谎，就说是跟顾烨然昨天晚上吵了架。 “顾同志看着不像是会吵架的人啊，你俩吵得起来吗？”石头好奇。 “吵不起来，这不快和好了嘛。” 石头笑了笑，“为啥啊？我前天还听你老公长老公短的，你这变脸也太快了。” “都赖他爸，半夜不睡觉给他打了通电话，说是要给他钱，我当时……可能半夜神志不清，就鬼迷心窍了。” “说重点。” “我就劝小顾收了他爸的钱，小顾说什么都不要，然后我就跟他急了。” 石头白了他一眼，“要我，我都得被你气吐血。顾烨然为了你，被他爸扫地出门，断了财路，你倒好，还反过来劝他收了他爸的钱。你丫最近是穷疯了嘛。” 林洋听到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耸拉着脑袋，一句话没说。 “洋子，说实话，顾烨然人真的不错，虽然冷了点，但对你是真好。你知道咱校的人都怎么形容你吗？” “啊？” “天选之子。”石头说完，又忍不住多加了句，“当然了，也有一小部分人，暗搓搓地认为，你给顾烨然下了蛊。” 林洋苦笑，“听着，好像是我赚大发了。” “可不嘛，你捡了大便宜。” “对了，你跟周大官人咋样了啊？”林洋随口一问。 石头收起方才的那股张扬劲儿，立刻害羞起来，“我俩，挺好的。” “亲了吗？” 石头不说话，只点点头。 “呀，动作够快的啊。” 极具穿透力的男高音，周围其他几个同事都朝他俩看过去。 “一惊一乍的干嘛，别人都在看。”石头嗔道。 下午，时间过得还挺快，跟石头唠唠嗑，象征性地测了七八遍成品，眨眼间就到了下班的点。晚上他没急着回家，而是去商场转了转，给小顾买了双九百多的皮鞋，那双被蹭破的早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在你爸妈家吗？我刚下班，在地铁上。 七点多的时候，顾烨然的信息来了，林洋见好就收，顺着他老公搭的梯子往下爬。 【洋洋】：嗯。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我来接林长老回帮。 林洋躺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三圈，举着手机，嘿嘿嘿地傻笑。 【洋洋】：咱们这个帮，没了我，还真就不能运转了。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没办法，就两个人。 【洋洋】：呵。[doge脸] 将近九点钟，顾烨然才到了他家。从他们单位到林洋家，坐地铁要一个多小时。 林洋窝在自个儿房里，先是听到了他妈标配的大嗓门，“是小顾来了啊”，然后就是狮吼般的咆哮，“林洋，赶紧出来！” 他装没听见，很快卧室外边就是三声敲门的动静，咚咚咚。 林洋听得心潮澎湃，有些得意，这场莫名其妙的战役，他凭借无理取闹大败敌军，敌军缴械投降，甘心被俘。 他跳下床去开门，脸部还维持着白天的别扭，死鱼眼里一点情绪都不透，“干嘛？” 顾烨然进了里去，带上门，随手松了松领带，西装外套顺手也脱了，仍在一旁的椅子上。 “跟我回去吧，你昨天不在，我都没睡着。”顾烨然刻意弯下身子，使得视线跟林洋齐平。 “肉麻。” “真的，”顾烨然笑了笑，抓起林洋的手，往他眼窝处按，“你看，都有黑眼圈了。” “看不见。” 顾烨然直起腰身，突然用胳膊环住林洋，习惯性地用鼻尖蹭蹭小棕熊的头发，林洋耐不住这种煽情的场景，也伸手回抱住了他老公。 “没洗澡你就抱，真不讲究。”林洋嘚啵嘚啵。 “你那花露水味道还没散。” “不可能，我已经洗完澡了。”林洋仰头，很认真地问，“我昨天买的鸭脖，你吃了没？” “我没动，给你放冰箱了。” “一块都没动？”林洋明显不相信。 “就尝了一块。” “好吃吗？” “还行。” “小顾哥，我妈给你……”林海猛地推开门，当即就愣住了，半天才缓过神，“你俩不热吗？” 林洋干咳了一声，负手走出了房间，回头睨视他老弟，字正腔圆地吐了两字，“不热。” 厨房里熬了一锅绿豆汤，燥热时节喝上一碗，从口到胃，全是通透的凉。他妈炖了好久，绿豆被煮得又烂又软，林洋不带嚼的，直接咕噜咕噜喝下肚。 天色也晚了，林洋他妈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回去，死活让他们在家住一晚。回头给小顾找了身他老丈人的睡衣，让他洗完澡换上，先将就将就。 小顾很听丈母娘的话，洗完澡就给换上了，除了袖子有点短，还算合身。衣服是林洋他妈买的，是件很骚气的紫色印花t恤，他爸嫌丑，总共就穿了两次，就给压箱底了。 说实话，确实丑，得亏是小顾这个衣架子撑得起来，别人穿，肯定是重大灾难。 “这衣服真难看，你穿也不好看。站着别动，我给你拍张照。” 顾烨然很配合，站着一动不动。 林洋“咔嚓”给他来了张全身特写，又说，“我上次在淘宝上买了双皮鞋，码数买错了，嫌大，要不你试试好不好穿？” 林洋从鞋盒里拿出新买的鞋，平放在床沿下。 顾烨然一看那码数，就知道是小棕熊特地给他买的，心底发笑，但又没笑出来，规规矩矩地试了鞋，“正好。” “巧了，那我就不退了，你留着穿吧。” 顾烨然含着笑，一直盯着他看，“我们洋洋对我真好。” 林洋挺傲娇，眼睛转向了别处，“好啥啊，本来也不是给你买的。” 过了会儿，手机“叮”了一声，是他妈发来的一条微信—— “儿子，你板着脸的时候，像想被人用鞋子拍了，特难看。不要老欺负人小顾，他一个人在a市，难过了也没地方说去，不像你，还能回家。明天，你连人带箱子，从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别影响你弟学习。早点睡觉，明天还得上班。” “哦。”林洋闷闷地感慨了句，果然是亲妈。 可能昨夜是真没睡好，顾烨然搂着林洋很快就睡着了，林洋乖乖地贴在他老公胸口，闭上眼，安安静静地体验战争后的温馨。 那些金钱啊，豪宅啊，这一刻好像又没那么重要了。 第57章 不相信 小两口刚和好没多久, 小顾他爸就适时地扔出一颗炸-弹——打钱, 给林洋打钱，打了整整200万。林洋数了好几遍, 确定是两百万, 不是二十万。 作为一个生长在妈妈口中的皇族后裔，好歹祖上也曾经出过王爷，这么点小钱, 都不够他家买个金镶玉的夜壶。按理说，是不该动摇的, 但林洋打小就没见过这么多钱，那么几个阿拉伯数字串起来，就给他串晕了, 两眼直冒金花。 顾老头也是一副“我赏饭给你吃”的拽样儿, 在电话里头，这么跟林洋说，“拿着钱, 换个地方住, 我儿子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过这种日子的。” “这钱……我不能要。” “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林洋憋住火，“叔叔, 咱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呢？” “就这样，我还有事好忙。” “哦。” 林洋手揣着这么大颗定时炸-弹, 茶饭不思, 时而还要抵抗贪心小人的蛊惑, 没几天的功夫, 他就足足瘦了两斤。 价值观也是一波三折，一会儿觉得金钱是粪土，一会儿又觉得有钱好办事，周身散发着一种“我好矛盾”的土鳖气质。 顾烨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以为是上班累的，变着法的给他调理身体，又是养生茶，又是养生汤。晚上两人躺床上咪咕，顾烨然生怕压着林洋，把两人常用的体-位都换了。 林洋感动得都快哭了，不过他还是喜欢原来的姿势。 林洋又冷静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决定把钱还给他爸，这钱他不能收，且不说他跟小顾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者，小顾对他这么好，他也不能太不懂事，三天两头给他老公添堵。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也能当一回视金钱如粪土的有志青年。 白天上班的时候，林洋摸鱼给顾老头打了通电话。 “叔叔，是我。” “什么事？”顾父淡漠地问。 “那什么，钱我怎么还给你啊，你卡-号是多少啊？” “还钱？你考虑清楚再说。” “考虑清楚了。”叔啊，你可别招我犯错误了。 顾父倏地挂掉了电话，林洋愣住了，这有钱人都什么毛病啊？ 俗语说，无事一身轻，真不假。自从跟小顾他爸通了电话，林洋确实有种甩掉包袱的感觉，逼格也升了，心里的小人也不打架了，整个人由里到外，全是一股清新脱俗的气息。 身上的俗血全给换成了仙气，打今儿起，他就不用吃饭了，就靠仙气活着。 那天晚上，林洋心情特好，回家早，就给他老公烧了几个拿手菜，盛好装盘，就等着小顾回来。 他自己也认清了事实，比起失去两百万，他更害怕小顾难过。小顾难过起来，那眼睫毛往下一搭，什么话都不说，林洋就想把他搂怀里，好好亲一顿。 八点半的时候，顾烨然到家了，西服外套搭在胳膊上，脚上穿的是自己送他的那双新皮鞋。林洋屁颠屁颠地迎上去，替他老公拎包拿衣服。 “好香啊。” 林洋沾沾自喜，“我忙了一晚上呢，三菜两汤。” 顾烨然一把抱住了林洋，林洋“啊”了声，双脚腾空，下意识地圈住小顾的脖颈。 “干嘛？” 顾烨然含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来。” “那就亲亲呗。” 林洋猴急猴急地把嘴凑过去，撬开小顾的牙关，硬生生挤了进去，翻江倒海，鱼翔浅底，缠绵悱恻，口腔间全是一股红烧肉的味儿。 “什么味儿？”顾烨然意乱情迷地问，声音都带着颤儿。 “嘿嘿嘿，我刚才偷吃了一块红烧肉。” 顾烨然把林洋放了下来，捏了捏这人的脸颊，“小傻子。” 林洋搂住他老公发嗲，“老公，我好喜欢你啊。” “肉麻。” 林洋仰起头，“嘿嘿嘿，你学我。” 晚饭吃完，林洋就把碗筷给收拾了，吭哧吭哧又把桌子擦得亮闪闪的，心情好，干啥都充满激情。 顾烨然在房间里忙公事，带他的师傅让他帮忙整理份材料，明天早上就要交。 “小顾，好了吗？我给你放洗澡水。”林洋在客厅问道。 “你先洗，我还有一会儿。” 林洋把卧室门开了个小缝儿，偷偷观察着他老公，心想睡觉时一定要给小顾捏捏肩，这破单位简直是在压榨实习生。 林洋拿了睡衣睡裤就去了卫生间，卧室里小顾对着键盘噼里啪啦，敲得铿锵有力。 林洋的手机，就搁在床头柜上，正冲着电。 *** 大概九点四十的时候，一阵欢快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顾烨然停下手里的打字动作，皱皱眉。 声音来源是林洋的手机。 顾烨然起身，推开椅子，走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稔熟于心的一串手机号码，他大脑瞬间空白，烦躁地按下了挂断键。 把手机搁回原位，顾烨然沉思了几秒，又拿了过来，翻到近段时间的通话记录，无意间又翻到了那通汇款信息。 脑海里的空白片段组合成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些日子，他的洋洋一直在骗他。 林洋擦着头发走出来，把毛巾一甩，“老板，帮我擦擦。” 顾烨然没伸手去接，也没说话，脸色逐渐冷凝成霜。 “你，你咋啦？”林洋有点慌。 顾烨然对上林洋的眼睛，审视的意味很重，“你收他的钱了？” “不是我要的，是你爸主动打给我的，我……” 林洋刚想说，他是准备还回去的，就是不知道他爸的银-行-卡-号。 “你到底还是嫌日子苦。”顾烨然扯了扯嘴角。 也许是顾烨然话语里的轻蔑，或者是嘴角那不屑的笑，林洋瞬间像被泼了盆凉水，从头湿到脚，骨子里都在打着寒战，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能说什么呢？是说，小顾啊，你误会我了，这钱我是要还给你爸的；还是说，小顾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太伤我心了？ “我明白了，上次我跟你提了钱，不管我现在做什么，你都觉得我贪钱。是不是？”林洋感到很无力。 顾烨然没搭腔，但也没否认。 “那钱，我本来就是要还给你爸的，我压根就没想收。我是爱钱，可我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干这种事。” 顾烨然依然沉默着，但眼神却不断地向林洋传递过一句话：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林洋急了，狠狠得踹了一脚衣柜，然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收拾的动静闹得很大，他就希望小顾能哄哄他，只要哄哄他，他就真不闹了。 但这次，顾烨然却是无动于衷。 直到他冲出家门，拉着笨重的黑色箱子咯噔咯噔下了楼梯，顾烨然都没有追出来。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林洋拖着行李漫无目的地在路边瞎荡，好几次，他猛地回头，希望那人能像上次那样追过来，那他就大人大量，原谅他那傻逼老公。 可是没有，好几次回头，他都看了个空。除了陌生的行人，和一辆接一辆的疾驰汽车，他什么都没看见。 第58章 装逼 凌晨两点钟, 林洋躺在酒店的客房里，关了灯, 周遭漆黑, 只剩下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弱亮光。他一遍遍地点进微信里的那个小猪头像, 停留几秒退出，然后再点进来。 这么幼稚的一对情侣头像, 还是当初他强迫小顾给换上的，小顾是猪, 他是大白菜，他这棵白嫩嫩的大白菜被傻大个猪给拱了。 “我给你爸爸打过电话，准备还他钱的。”——删了。 “老公，别生我气了，是我不对，我前几天就该跟你说。”——删了。 “你也不发个消息关心关心我，万一我想不开了，咋整？”——又是删。 突然, 肚子里一阵痉挛, 大肠和小肠绞在一块打起架，“靠！”林洋掀开被子, 溜进了卫生间。 整个a市, 现在还有谁比他更惨？华丽丽地拖箱离家，肚子还不争气, 半夜蜷在酒店马桶上, 疼得浑身发冷发颤, 周围还没个活人。 惨，惨极了。秦香莲都没他这么惨。 蜷了十几分钟，肚子里的胀痛缓和了点，林洋惨白着一张苦瓜脸，给他老公拨号过去。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是我。”本来就虚弱的声音，他又故意加了几分做作，听起来不伦不类，像个傻逼。 顾烨然没说话。 “我随便找了个小酒店，你别担心。” 顾烨然沉默了片刻，简单地“嗯”了声。 因为小顾异于平常的冷淡，林洋有点小委屈，他扯开了嗓子，说，“把你卡号给我，我把你爸的钱还给你，我本来就没想要。” “以后再说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哦。”林洋犹豫了会儿，还是做作地加了句，“小顾，我晚上吃坏肚子了。” “严重吗？” 林洋更委屈了，可怜兮兮地说：“还好，就是有点拉肚子，现在没事儿了。” “早点睡。” “哦。” 林洋又躺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看，想着自己明天的去处，是回到他俩的小窝，还是回他爸妈家？想着想着，身体的清醒细胞全被激发了出来，眼睛干涩，心跳活跃，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举着手机，去b站刷了几集新铡美案，一个人空降弹幕，连发几十条“陈世美，大渣男！！！”后来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多钟了，手机上跳出来一条石头发来的微信—— “我跟领导说，你丫生病了，今天不能来上班。你小子一会儿自个儿请假，装虚弱点。” 林洋撂下手机，趿着拖鞋去了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用他妈的话说，就是被鞋子拍了。 他掬了捧水，把他的鞋子脸仔细漂了遍，再看镜子，好歹有点朦胧派帅小伙的感觉了。仓促地收拾完，林洋还像上次那样，拖着笨重行李箱下了电梯，只不过今天，没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着他。 也就一秒钟的思考，林洋决定，今天还是先回他爸妈家。 回了家，他妈一见他那大箱子，脸色就跟刚从酸菜坛子里捞出来似的，又臭又硬。 “你俩最近咋回事啊？” 林洋看着他妈，说不出话。 “你又欺负人小顾呢？” 林洋哑口无言，心想这叫什么事啊，他这都败走麦城了，怎么他额娘还认为是他欺负人。 一整天，顾烨然都没有来电话，林洋守着他的糖果传奇，玩了一整天，披荆斩棘连通28关。 感情失意，事业得意，老天果然公平。 晚上，林洋躺床上感慨爱情的当儿，他老弟咋咋呼呼地推门冲了进来。 “哥，你猜今天谁找我了。”林海一脸的得意。 “不猜。” “你猜猜嘛。” “别烦我。” 林海嘿嘿嘿地傻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邀功似的递给他哥看，“是嫂子，嫂子刚才找我了。” “不早说。”林洋伸手一把夺了过来。 “小海，你哥在家吗？” “在，玩了一天游戏，这会儿在房里躺着。” “嗯。” “小顾哥，你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事，你哥今天还拉肚子吗？” “拉肚子？怎么可能！他吃得比牛还多。” “快开学了吧，早点睡。” “好哒，小顾哥晚安。” “晚安。” 以上对话，来自他老公和他老弟。 “哥，你是不是跟嫂子闹别扭了啊？”林海看他哥脸色变了，小心翼翼地问。 林洋瞪他一眼，“我今天中午可就吃了小半碗饭，怎么就成牛了！” “这不为了凸显你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嘛。我也是男生，我最懂男生的心理了，男孩子都喜欢可爱的、健康的。” 林洋扶额，有气无力地说：“滚你房间睡觉去。” “哥，你也早点睡啊，晚安。” 林海嘚瑟着离开了，感觉自己办了件天大的好事，为一对痴情怨偶搭建了爱情的桥梁，可把他自己牛逼坏了。 知道小顾还关心他，林洋高兴得连做十几个俯卧撑，胸肌得到了锻炼，心脏那块，开始闹痒痒，就想找小顾同志打打情、骂骂俏。可他自个儿死要面子，不好意思先低头。 动脑子想了一会儿，林洋甩出了无形装逼的一招。 他先从网上复制了一段话，然后点开了小顾的猪头像，粘贴完，发送给他。 【洋洋】：所以强核力所赋予物质的质量和由希格斯场所阐释的部分是相互独立的对吧？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复。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什么？ 林洋笑嘻嘻，在床上滚了两圈，放浪形骸，极度开心。 【洋洋】：不好意思，发错了。 顾烨然怎会看不出小棕熊的小把戏，他没戳破，而是耐着性子把对话继续下去。他也从网上搜了一段。 【抛弃弃子的陈世美！！！】：希格斯玻色子给几乎所有的基本粒子以质量，除了传递电磁相互作用的光子和传递强相互作用的胶子 。所以，强核力所赋予物质的质量和由希格斯场阐释的部分是并不是相互独立的。 【洋洋】：……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明天回来吗？我下班去接你。 【洋洋】：不回去！赶紧把你卡号给我，我要还钱。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肚子好点了吗？ 【洋洋】：好点了。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以后少喝冰的饮料，多喝点温水。 【洋洋】：哦。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我睡了，晚安。 【洋洋】：…… 漫漫长夜，林洋同志翘着二郎腿怀念起他那儒雅、仙气十足、永远吵不起架的老公。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啊，本可以抱着老公入睡，却要作死离家。 *** 顾烨然去阳台，把他俩昨天换洗的衣服收了，叠好，平整整地搁到柜子里，小棕熊的衣服放左边，他的放右边。 他昨天一夜没怎么合眼，早上四五点钟才闭眼歇了会儿，脑子里很乱，却又理不出什么头绪。白天上班也老走神，总在想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后悔起自己昨晚的过分，那人明明都解释了，自己却还不信。 冷静下来后，顾烨然也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这段感情里，自己是最拧巴的那个，一方面希望洋洋过得好，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踏踏实实地呆在自己身边，永远不去抱怨清苦的生活。 人是感情动物，吃了苦总要唠叨几句，看见捷径总想轻而易举地走过去。其实，也没什么错。 摊开自己的绿色记账本，顾烨然记录下近几日的花销，翻到之前的某一页，上面清楚地写着—— “打算攒钱买房，想跟他有个真正的家。” 他倏地愣住了。 那些张扬潦草的字迹，发生在几个月前，也就是说，几个月前的自己，曾经自信地许诺过洋洋一个房子。尽管这个许诺，那人未必知晓。 以他刚毕业的工资水平，两三年内根本买不起房。结果必然是，他带着洋洋东奔四走，哪儿的房租便宜，他们就得搬到哪儿。即便他自己不嫌苦不嫌累，那他也舍不得让洋洋跟在他后面挨苦受累。 何必端着呢？ 他确实需要钱。 第59章 小资情调 林洋已经在家赖了一个多星期了, 日常跟他妈耍嘴皮子，偶尔帮他妈做做家务，眼瞅着九月份将至, 他跟小顾也正式迎来大四。 大四课程比较松，小顾跟他们院里申请了离校实习，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他基本就可以不用来学校了。林洋把药厂的实习给推了, 只干了两月, 目前处于徘徊踌躇的阶段, 属于心比天高，但能力总跟不上梦想。 寝室四人组, 除了他跟石头还在犹豫不定，其他两个都有了着落。小胖在他们省城的某个药企实习，以后估计能留下, 书生被保送本校研究生，现在成天泡在实验室里。 各自奔前程，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叮咚——” 林洋的视线从招聘网页上移开，低头看了眼微信，是他老公。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今天回家吗？ 【洋洋】：嗯。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我晚上去接你。 【洋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老板，你晚上想吃什么？ 【抛妻弃子的陈世美！！！】：这么好啊，那就给我随便炒几个菜吧。 【洋洋】：好哒, 收到！ 下午三点多, 林洋把要带走的衣服胡乱的往箱子里塞, 他妈抱胸站在房门口，看着自家傻儿子在忙活。 “跟小顾和好了啊？” “我俩本来就没闹。” “哟，没闹你干嘛拎个破箱子往我这儿奔啊。” “想你想的。” 他妈笑了笑，去厨房装了几瓶自己做的豆瓣酱，又把林洋他爸单位发的两箱进口水果拎到了客厅。 “这些你带回去。” “我带这玩意儿干啥啊，你跟爸留着吃吧。” 他妈脸一板，语气严厉，“少废话，带上。” 林洋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好吧。” “儿子，你说的那件事，回头我跟你爸商量商量，要是你爸都同意了，那妈也支持你。大不了咱把西边的那套房子给卖了。” “哎。”林洋弯身把鞋换了，回头跟他妈说，“谢谢妈，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他妈看着林洋一步步下了楼梯。 到了家，林洋去厨房，把他妈给的三瓶豆瓣酱放进了冰箱。冰箱里除了一盒奶，几个鸡蛋，还有他俩之前买的两块咖喱，什么也不剩，冷清清的没有半点生活气息。看迹象，家里估计很久没开伙了。 “懒成精了。”林洋嘀咕了声，随后就收拾收拾出门去买菜了。 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个生鲜水果超市，走路的话，来回也就不过十分钟，林洋买了些牛腩和鸡肉，又挑了几捆看上去还算新鲜的蔬菜，最后还买了瓶一百多块钱的拉菲。经过小区花坛，林洋偷摸掐了三朵绿色的小菊花，准备由摆盘用，就当是装饰。 一回到家，林洋就钻厨房里洗刷刷，砧板上吭吭噇喠，刀工了得，没几下的功夫，那些肉啊，菜啊，就被切成了小而碎的花样。大火爆炒、小火慢炖，厨房里又是一阵厮杀，快到八点的时候，他才差不多忙完了。 宫保鸡丁配小菊花，土豆牛腩配小菊花，芹菜炒百叶配小菊花，番茄鸡蛋汤，这个没有配。 林洋把菜一一端上了桌，又把他珍藏的两副刀叉摆上了桌，中西合并，精致中透着一丝做作，奢华中又透着三分乡土气。 这是种很迷醉的搭配，放眼a市，也只有林洋能这么干。听见门外有动静，林洋连忙蹿到了门后，门一打开，他就跟条狗似的，扑了上去，四条腿把他老公缠得紧紧的。 “意不意外！？”林洋眯眼傻笑。 顾烨然直直硬硬地盯着面前人，笑意抿在嘴里。 “老板，咱都十天没见了，好歹你也表现得惊喜点啊。”林洋皱皱眉，撇撇嘴，“真没劲，放我下来。” 顾烨然把他放了下来，不等林洋反应，就把他死死抵在了墙后。 “干嘛呀！”林洋笑得比花还灿烂。 顾烨然笑了笑，用鼻尖蹭过去，哑着声音说，“把眼睛闭上。” 艾玛，这么刺激啊。 林洋激动得小心脏噗通噗通跳，遵照吩咐，啪嗒闭上了眼。他能感觉到小顾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有点热，还有点痒，然后那团灼热从脖颈游移到他的耳垂边，更他妈痒了。此刻，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说话：小顾同志，别墨迹了，快吻我！ “洋洋，你的眼睫毛好短啊。” 什么鬼！！？ 一盆凉水浇灭了欲-火，林洋啪嗒睁开眼，脸红成猪肝色，眼睛里全是欲-求不满的愤怒。 “哪里短！” “这儿。”顾烨然目光含情，伸手摸到了林洋的眼角处，然后突然绕过去，扣住了他的脑袋。一击致命，不按常理出牌。 林洋被吻得大脑缺氧，当时就一个意识：你丫嘴巴是粘了502吗？ 战况愈演愈烈，眼看着小顾同志就要扒开自己的衣服了，林洋赶紧推开了他，胸前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讲，“还没吃饭呢，你丫着、着什么急！” 顾烨然眸色晦暗，估计是憋得不轻，强撑着给林洋理好衣服，迈开步子，去了餐厅。 “盘子里为什么要放朵菊花？”稍稍平定后，顾烨然不解地问。 “当然是为了美观啊，不放菊花，放玫瑰啊，咱小区里也没有啊。凑活着看吧，就你事多。” 林洋给他俩的红酒杯里倒上酒，把其中一杯轻放到小顾跟前，“老板，咱今天整点小资情调。刀、叉、汤匙都备好了，开动吧。” “我能用筷子吗？” “不能。” “那米饭怎么吃？” “用汤匙舀着吃，你要乐意，也可以用叉子一粒一粒叉着吃。” 林洋装模作样地叉起一块土豆，搁平时，他一口能吞俩，但今天，他还非得高雅一回，把小土豆放在了盘子里，左手持叉，右手拿刀，给它切成了三瓣，再一瓣一瓣的送进嘴里。 旁边的顾烨然看呆了，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清醒脱俗的二傻子。 “学着点。”林洋抽出一张餐巾纸，细细地擦着嘴。 顾烨然无奈，只能拿起叉子。 林洋继续叉起一块牛腩放盘子里，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切得滋滋滋响，可能没煮烂，肉韧劲忒好，就是切不动。 顾烨然看得十分揪心，“你就直接吃吧。” 林洋泄了气，拿起红酒杯灌了口酒，抹抹嘴，“这精致生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过的。” “要不，换筷子吧？”顾烨然建议道。 林洋舔舔唇，彻底放弃了，“行吧，你去拿。” 换上了筷子，这顿饭就吃得比较美妙了，就着15瓦的老式吊灯，品品2018的拉菲。 “小顾，你最近想我没？” 顾烨然咽下口中的鸡丁，不加掩饰地注视着林洋，嘴里“嗯”了声。 “老公，对不起啊，”林洋突然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你爸那钱，我真没打算要，真的。” 顾烨然顿了顿，说，“我知道。” “我给你爸打过电话，说要把钱还他，让他把卡号告诉我，他没睬我。” 以他爸的形式做派，顾烨然能料想到他爸肯定对洋洋说了诸多难听的话，他的心骤然一紧，莫名抽疼，“洋洋，把头抬起来。” 林洋愣愣地抬起了头。 “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一毕业，咱们就结婚。” 林洋避开直勾勾的目光，有点害羞地应了声，“哎。” 晚上洗完澡，两人换上了同款睡衣，躺床上互搂着唠嗑。林洋使劲往他老公怀里钻，势必要把这些日子的孤单寂寞冷一并给补偿回来。 “洋洋，等毕业后，跟我回c城吧。”话说完，顾烨然的唇不自控地在林洋的脖颈处流连，细密点火。 “别……先别啃。”林洋抵住顾烨然的胸，避开突如其来的亲密，“不在a市呆着啊？” “嗯。” “我都行，反正我也没那么恋家。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好。” 顾烨然的唇辗转游移到林洋的锁骨，一泻千里的男性-欲望，凝结在他的每一次喘息中，渐渐的，林洋的意识也模糊了，只觉得浑身发热。 行到关键处，林洋脑子抽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猛地推开了顾烨然，“等会儿，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什么？”顾烨然喑哑着声问。 “药厂的那个实习我不去了，我这几天在家想了很久，我想开店。我跟我妈说了，让她先支付点钱，待我发达之日，就是她享福之时。” 顾烨然笑了笑，笑意从内眼角一直扩散到眼尾，“想当老板啊？” “嗯，特想。” “小财迷。”顾烨然习惯性地捏了捏林洋软白的脸，“钱不用管你妈要，我来想办法。” 林洋疑惑了，“你哪来的钱？” “管我爸要。” 林洋愣住了，没说话。 顾烨然把小棕熊的脑袋轻轻按压在胸口，“跟你没关系，我反正都要回去的。” 林洋把沉闷的气氛岔了开去，“这下子你们老顾家赚大发了，把我拐到了你们c城。人生地不熟的，我想逃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顾烨然笑了笑，“可不是嘛。” “那以后，咱要跟你爸住一块吗？” “不跟，咱另外买个大别墅。” “带游泳池和后花园吗？” “带。” “成，那我同意了。” 第60章 火锅四人组 2018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刮了一夜, 晨起时拉开窗帘, 整个a市素白得发亮, 像是从里到外洗刷粉饰过。小寒带来了雪，气温也骤然低至零下。 林洋在窗台前赏了会儿雪景, 挑头回看, 床上的人还在睡，他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去厨房给他老公准备中午的便当。 托小顾他爸的福，他俩换了个稍微大点的房子，日子也没之前过得那么紧凑。这半年里，小顾还在原先的投行实习, 林洋被学校分配到了一所三甲医院, 在药房里配药，忙起来也是昏天黑地, 好在能准点下班，不像他老公总是加班。 两人的契合度方面，更进了一步, 林洋脑袋瓜子聪明，琢磨出了不少新奇的体-位，顾烨然在床上挺享受, 情到深处, 总会粗哑着声夸夸林洋：你不去导电影可惜了。 说起电影, 尤其是那种电影, 林洋发现无论多闷骚的男人，都会有想看的时候，比如顾烨然。 小顾这人吧，明着看特别闷、还特爱装清纯，好像满脑子装的都是世界和平，但林洋只要轻轻勾勾小手指，这人就现出狼的原型了，二话不说先找部片子调剂下，边看边啃，然后再进入正文。 历史记录，两人曾经在床上，瘫了整整8个小时。 便当准备好了，顾烨然也起身下了床。寻到厨房，从背后拥住林洋，鼻尖轻蹭发梢，“晚上我不用加班，去外面吃吧。” “行啊。” “想吃什么？” “就火锅吧。”林洋转个身，用脑袋顶了顾烨然一下，“赶紧刷牙洗脸去。” 用过早餐，林洋帽子围脖全副武装好，只露两眼睛在外边，顾烨然依然是冷酷做派，除了围了条围巾，穿着打扮与平时无异，完全没有受到下雪天的影响。 走到小区门口，照例他俩分开，往相反的两个方向。林洋往南边坐公交，顾烨然往北边坐地铁。 “小顾，我走了啊。”林洋拉低了围脖，鼻头冻得通红，呼呼吐着白汽。 顾烨然裹住小棕熊的两只手，放嘴边哈哈气，又包着搓了一阵，“冷吗？” 林洋摇摇头，“不冷，赶紧把脸撅过来。” 顾烨然听话地俯下身，凑过去脸。 林洋吧唧一口，咂摸了几下滋味，同样也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老板，到你了。” 顾烨然在林洋的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下，笑了笑，“晚上见。” “走了。”林洋小跑着往公交站台走。 雪下得很厚，足有半尺，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簌簌作响。 林洋走得急了，后背出了层薄汗，边跑边回头看小顾，小顾还傻站在原地，远远地瞅着他。他张开胳膊，冲他老公舞动了两下，嘴巴咧到了耳根边。 与林洋一同分进这家医院实习的，还有董小建和他们班的一个女生。三位好姐妹凑一起忙里偷闲叽叽喳喳，把他们校能排得上名次的帅哥都给罗列了遍，列来列去，还是顾烨然最耀眼。 “林洋，你给我和小建开个课吧，我俩跟你后面学习学习。”妹子大大咧咧的，有话说话，实在的直肠子。 董小建附和，“开吧开吧，我俩听着。” “这也没啥好说的，纯粹就是个人魅力，主要我吧，肤白貌美、幽默风趣，最关键的……哎你们知道吗？我化学，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得过全国竞赛二等奖。” 小董和妹子愣住，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吧，我化学成绩可好了，得过奖的。” 小董皱皱眉，“化学成绩好不好跟校草喜不喜欢你，有关系吗？”林洋眨了眨眼，愣了小半会儿，“好像没啥关系。” “林洋。”这时，药房的老师喊了声。 “哎。”林洋冲两姐妹挤挤眼，然后走过去。 老师递给他四盒药，“把这个送到病区药房去，让他们那边入下库。” “好。” 林洋拿着药，优哉游哉地往住院部走，脚步极慢，眼睛东扫扫西看看，也是想趁机钻个空子摸个鱼，没想到在住院部一楼的缴费窗口，看见了一熟人——他翔子哥。 翔子哥的打扮不像先前几次那么招摇，灰色羽绒服，朴素牛仔裤，脚上穿了双运动鞋。 “翔子哥。”林洋溜过去，猛拍了他一下。 曹翔吓了一跳，然后就是出乎意料的惊喜，他瞅着林洋身上的白大褂说，“洋子，你在这儿上班啊？” “嗨，不是，我在这儿实习。哥，谁住院了啊？” 曹翔低下头，脸色发暗，嘴里闷哼了两字，“我爸。” “曹叔叔怎么呢？” “肺癌。”曹翔吸吸鼻子，苦笑了声，“他这辈子就是衰命。洋子，你忙去吧，哥没事。” 林洋听得心里很不好受，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抿抿唇顿了几秒，“翔子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行啊。” 林洋看了眼强颜欢笑的曹翔，心情沉重地走开了。 都说命运幽默，喜欢跟人开玩笑，其实时间何尝不是个幽默的刽子手。年轻时游手好闲赌博成瘾，逼得妻离子散远走他乡，老年的光景里就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病床，还有床边割不断血缘的儿子。 要是曹叔叔没得那病，林洋想，他翔子哥肯定都不愿见他爸一眼。 晚上下了班，林洋给曹翔打了通电话，约在住院部一楼见。匆匆赶过去，他翔子哥已经站那儿等着呢。林洋带他去了跟小顾约定好了的火锅店，不远，就在医院附近。 冬天，火锅店的生意异常红火，外边的瓜子饮料供应区已经坐满了等喊号的顾客。林洋上前拿了个号，跟曹翔也踏踏实实地坐下来等着，反正小顾下班后赶到这边还得有一会儿。 “哥，你还在以前的公司吗？” “不在了，我二姑托人帮我找了份保安的工作，钱是少了点，可人也省了不少力。” “加油干，早点混个保安队长当当。” 曹翔笑了笑。 “哥，”林洋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曹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晚期，医生说没有化疗的必要了，省得还得遭罪。他心情还不错，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了，这些日子清醒着的时候，老跟我说以前的事。” 林洋拍了拍曹翔的后背，“哥，你也别太难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跟我说。” 曹翔摇摇头，“哥真没太难过，顺其自然吧，他现在能吃能说，我就呆他身边听他叨叨。” …… 喧闹嘈杂的等候时间里，从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了一位面貌穷凶极恶的大哥，脖子上绕了圈檀木佛珠，大拇指头上带了个粗大的金戒指，肚腩下露出皮带的商标，gucci的，整个人的气质可以说是浑然天成的土。 越走近，大哥笑得越开，然后居然走到了曹翔跟前，故意显摆似的打了声招呼，“曹翔，是我，张彪啊。” 说完瞅了瞅林洋，小眼珠子眯眯笑，笑得满脸褶子，“这位小弟弟长得好清秀啊。” 林洋一听这变态动静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高利贷三人组里的其中一个嘛，张口闭口就会一句话，哎呀，这位小弟弟长得好清秀啊。 “听说你不干了，最近在哪儿发财啊？” “当保安了。” 佛珠大哥阴阳怪气地讲，“哎哟，当保安好啊，制服穿起来特威风。你们这是吃饭啊？带我一个啊。” 真他妈不客气！林洋白了这人一眼。 “37号——”他们排的号到了，三人进了火锅店。 曹翔也顾及到林洋肯定不想跟张彪涮一个锅，主动点了两个锅，他跟张彪涮一个，洋子和他男朋友涮一个。 “洋子，你对象啥时候来啊？”曹翔问。 “就到了，他说他已经下车了。” 佛珠大哥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林洋，眉头渐渐皱起，过了一会儿，傻逼兮兮地“哎哟”了声，“这位小弟弟是不是莫桑洗浴城里搓背的？我瞅着很眼熟啊。” 林洋无言以对，唯有白眼。 “我在莫桑洗浴城是有会员卡的，以后去那儿，提我名，那老板我认识。” 林洋尬笑了两声，“提你名儿是能打折啊？” “能打9.9折。” 说着话，顾烨然已经进来了，杵立在门口，四下张望。 “小顾。”林洋兴奋地挥挥手。 顾烨然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真不是林洋吹，他老公一来，他们这张桌子的整体气质立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主要是把佛珠大哥的土气给中和了不少。 “这位小弟弟长挺高啊。”佛珠大哥上下打量了小顾一圈，没话找话地说。 顾烨然周身弥漫开一股冷意，没有搭腔。 “小顾，这位哥哥，”林洋掖着笑，指着大哥对顾烨然说，“是洗浴城的高级会员，以后去洗澡提他名儿，能打折，大哥是打多少折来着？” “9.9。”大哥自豪地说道。 顾烨然配合着林洋，问道，“是哪家洗浴城？” 大哥说：“莫桑，就开在东坝口的那家。” 顾烨然喝了口水，不咸不淡地说，“洋洋，抽个空，你去把它买下来。” “好的，老板。”林洋看向大哥，装得十分正经，“大哥，以后去洗澡，提我名儿，免单。” 佛珠大哥不说话了，过了几秒钟，画风突变，涮着火锅就开始唠叨他的一把辛酸泪。 “把今年干完，我也不干了。操-他妈的，都不拿我们当人。” 曹翔深有体会。 “今儿去楼上收一家房产公司的高利贷，等我人到了，人家早就没影了，整个破公司就剩一张稀巴烂的桌子。天天就他妈-逼我们培训，有这功夫听他叨逼叨，我搬砖都发财了我。” 林洋忍不住插一句，“那你干嘛不去搬砖啊？” “你们小孩不懂，我志不在此。” “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嫌累嘛。搬砖哪有带着大金链子招摇过市舒服啊，整天啥也用干，就知道吓唬人，无不无聊啊。” 佛珠大哥急眼了，手指着林洋，“你这人是不是眼瞎啊，我今儿可没带金链子。” “我眼瞎，当我没说。”林洋夹起一块毛肚涮一涮，丢进嘴里。 佛珠大哥瞅了瞅林洋，突然就叹了口气，“哎，你眼睛不瞎。” 曹翔拍了拍张彪的后背，安慰地说：“要不跟我一起当保安得了。” “保安能拿几个钱啊？我明年打算去w市，那儿的人最会做生意，我准备去取取经，没准儿以后就在那儿定居了。不说了不说了，咱吃吧。” 他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锅里突突冒着油泡儿，菜丢锅里煮一会儿，捞上来沾点酱汁，满嘴都是肉末的酱香味儿。一小时不到，他们就扫荡完了所有菜。 告别了翔子哥和佛珠大哥，顾烨然拉着林洋往车站走，零下的冷风里，林洋的手被攥得紧紧的，掌心都是热乎乎的汗。 “小顾，你说我以后开家火锅店怎么样？” 顾烨然想了会儿，说：“估计会很忙吧。” “那得多招点服务员，你下班也给我过来帮忙，站门口边弹吉他边唱歌，歌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弹张信哲的《做你的男人》。” “你这是要把你老公的剩余价值都给压榨光啊。” 林洋哼了声，小声地窃窃私语，“只要身体没榨干就没事儿。” “你说什么？大点声。” 林洋抿着嘴笑，偏不说第二遍。 第61章 嘿嘿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翔子哥他爸的病情就恶化了, 那天林洋刚出了医院，还没走到公交站台，曹翔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里，曹翔哑着声问林洋, “洋子，你这会儿有空吗？”声音有气无力，悬在半空中，林洋心里咯噔了一下，料想肯定是他曹叔叔出了事。 林洋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跑。 a市许久不放晴，十来天里有大半时间都在下雪，雪凝成冰，冰被铲开, 路面还留下一层薄薄的滑层, 林洋跑得太急, 跐溜一脚摔了个跟头，右手手掌磕破了皮。他顾不得小痛小痒，忙起身拍拍屁股, 继续往医院跑。 住院部十二楼的走廊里，拐角处放了个棕色皮质沙发，他翔子哥就坐在那儿，目光空洞地望向墙壁上的宣传标语, 他旁边还坐着一对大声讲话的病人家属。 林洋快步走了过去, “翔子哥。” 曹翔眼皮子晃了下, “你来了啊。” 林洋一时口拙，说不出话来。 冬天黑得早，走廊里的灯已经全部打开了，黯淡的白色，在地面上镀了层冷冷的色调，长长的走廊向远处延伸，是更加窒息的惨白色，阴冷得没有半点温情。 旁边的那对噪音制造者起身走开了，林洋坐到了沙发上，紧挨着曹翔。 “晚上疼得连粥都喝不下了。”阴冷的空间中，曹翔突然说道。 林洋舔舔干涩的唇，嗓子像被胶带缠住了，还是说不出宽慰的话，他使劲张了张嘴，只能含糊地说了句话，“人老了，都会这样。” 走廊里不断有护士经过，来回小跑，脚步声踢踏，林洋听得心里烦躁。 晚上八点多钟，林洋的手机响了，是小顾，问他在哪儿，怎么还没回家。林洋看了眼曹翔，小声地说，“我在医院，有点事，没，还没吃。” 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翔子哥的面说，挂掉电话，林洋就给他老公发了条微信——“小顾，翔子哥他爸情况不太好，今天不回去了，我在这儿陪陪他。” 顾烨然当即就回复了他——“我也过来。” 时间嘀嗒嘀嗒，一分一秒都变得很慢，处在那样的环境里，就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我妈说她不过来了。” 林洋愣了会儿神，说，“路、路挺远的。” 曹翔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了。 曹叔叔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依然是处在昏迷状态，呼吸越来越弱，全靠呼吸机维持。林洋上厕所时，偷偷向里看了眼，床上的人全身插满管子，躺那儿一动不动，只有旁边的仪器在嘀嘀嘀的响。 林洋低垂着头，心情丧到极点，曹翔还是寡言不欢的状态。 大概九点钟左右，顾烨然拎了两盒盒饭过来了，林洋心里憋的那股闷劲可算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俩先吃饭吧。”小顾的影子罩在地面上。 林洋抬眼，抿住唇点点头，他又看向身旁的翔子哥，轻声说道，“哥，先吃饭吧。” 曹翔喑哑着声，应道，“谢谢。” 林洋饿坏了，捧着饭盒匆匆扒了几口饭，他翔子哥却没怎么动筷子。 静谧阴沉的氛围，没人张口说话。 将至半夜，曹叔叔醒了过来，嘴巴嗫嚅着想说话，却很困难，瘦骨嶙峋的手哆哆嗦嗦往外伸，曹翔握住了他爸的手。 “翔、翔。”他爸断断续续地说了两个字。 曹翔倾耳努力想要听清。 顾烨然见状，拉着林洋出了病房，坐回了原先的沙发。 “小顾，你说人老了，是不是都这么可怜啊？” “可能吧。” 林洋缓缓靠向他老公，把头倚在他老公肩膀上，顾烨然顺势拥住他，“困吗？困就眯一会儿。” “还好，你困吗？” “我不困。” “小顾，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你说，我听着。” “这个叔年轻的时候，不学好，经常在外面赌博，后来听我妈说，他好像欠了人家好几百万，还不上，就把房子给卖掉了，翔子哥他妈就跟他离婚，带着翔子哥走了。” “你那翔子哥，人挺好的。” “嗯，我要是他，我可能都不会理这个叔，”林洋倏地顿住了，又补了句，“但也说不准，人有时候挺容易动感情的……” 顾烨然拥紧了林洋，在他头发上轻蹭了两下。 为了缓和气氛，顾烨然把话题岔了开去，“我这个月的实习工资发了。” “多少啊？” “三千八。” “这么多，攒起来给你自己当嫁妆。” 顾烨然失笑，“嫁妆？那你彩礼钱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啥时候操办婚礼啊？” “就七月份吧。” 林洋直起腰身，看向顾烨然，“真的？” 顾烨然眼睛里含着笑，“你说呢。” “好，我去给你们老顾家当倒插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间消磨得很快，后半夜扛不住困意，林洋趴在他老公腿上睡了过去，顾烨然脱下羽绒服给他盖上，自己则靠着沙发眯了会儿眼。 静悄悄的走廊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好在暖气给得足，林洋睡得很死，在梦里还咂巴着嘴。 曹翔过意不去，轻手轻脚朝他俩走过去。 “带着洋子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俩了。” 顾烨然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没事，我们今天不回去了。” 曹翔贴墙而站，右手在扣着毛衣的衣角，“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谁说，就把洋子喊了过来。” “我理解的。”顾烨然说。 曹翔没有再说了，说了句“谢谢”，就回了病房。 凌晨五点十八分，曹叔叔的心电监测仪一直闪烁着红色报警灯，很快，就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走廊里全是提提踏踏的小跑声，林洋迷糊间也醒了过来。 一阵慌乱，林洋问顾烨然，“是、是情况严重了吗？” 顾烨然阖上眼皮，点点头。 林洋起身站到了病房门口，曹叔叔的脸瘦得就像张粗糙的老树皮，即便如此，他还是见到了那个老人眼角的晶莹的泪珠。 在死亡面前，他应该是悔恨了吧。 再后来，抢救无效，曹叔叔还是去了。从发现肺癌到死亡，前后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六点多的时候，顾烨然和林洋坐上了回家的公交，因为是始发车，车上就他们两个人。小顾自从出了医院，就一直不说话，现在光盯着车窗看。 广播里清润的男中音在播放晨间新闻，提到今年比较冷，南方许多城市都出现降雪天气。 顾烨然突然抓住了林洋的左手，温柔地捏了捏。 “小顾。”林洋不放心地喊了声。 顾烨然测回头，声音低哑，“洋洋，咱们今年回c城过春节吧。” 林洋听懂了小顾的意思，“好啊，正好回去看看你爸。” “对不起。”顾烨然捏紧了林洋的手。 “小顾，我有时候觉得你特傻。”林洋侧头看着她老公，笑着说，“你爸如果真那么讨厌我，他压根就不会扔二百万给咱们，你知道你爸在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吗？” 林洋捏着嗓子模仿他爸的口吻说，“嘿，小子，我儿子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过这种苦日子的，赶紧拿上钱给我儿子换个好点的地方住。” 顾烨然被林洋逗乐了，抿嘴笑了笑。 林洋接着说，“你猜我当时怎么想的？” 顾烨然摇摇头，表示猜不出。 “我当时就在想啊，嘿，这老头口气真大，就你儿子高贵，我他妈还是皇族后裔呢，我说什么了吗。” “你怎么没说，你不止一次跟我强调你是皇族后裔。” 林洋皱起眉头装糊涂，“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回到家洗脸的时候，手上沾了热水，林洋陡然惊觉到疼，猛地“嘶”了声。 “怎么呢？” 林洋缩回手，“没什么，破了点皮。” “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赶紧洗完脸吃早饭去。” 顾烨然执意摊开林洋的手，巴掌上擦破了一大块，被热水浸过，伤口又像重新洗刷了遍，鲜红的嫩肉-暴-露在视线下。 林洋瞧着小顾的眼睫毛又搭了下来，知道这人肯定心疼的要死，于是用没受伤的左手摸摸他的头发，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一见你这么楚楚可怜，我都不想去上班了，就想在床上好好呵护你。” “疼吗？” “不疼，真不疼，你学过生物吧，知道啥叫表皮层吗？就是皮肤表面薄薄的一层，我这伤口就只挨到了表皮，啥事没……” 话没说完，顾烨然倾身吻了上去，林洋睁大了眼，把嘴里的话通通咽下了，全力投入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亲吻间。 刚刷完牙，嘴里是一股清新的薄荷味儿。 嘴巴上过完瘾，两人都有点意乱情迷，大早上的，林洋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去吗？”顾烨然粗哑着嗓子说。 林洋使劲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很是为难，“不行啊，我要上班的啊，白日宣-淫不太好吧。” “我是说，去不去吃早茶？” 林洋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闷闷地应了声，“去。” 顾烨然突然一把抱起了林洋，仰头望着他，眼睛里全是温柔似水的爱意，“小气包，逗你玩的，困不困？” 直击的美颜令林洋心跳加速，他别开眼，咽了咽口水，“不太困，你困吗？” “有点。” “那怎么办？” “你亲我一下。” “好、好啊。”林洋的眼睛故意躲着顾烨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干出禽兽的事。 电石火花间，林洋吧唧就是一口，快得令人咋舌。 顾烨然懵逼了，“你刚才亲我了？” “好像、亲了吧。” “亲的时候，认真点。” “哦。”林洋还是不敢看顾烨然，他小声地问，“要不，再亲一次？” 第62章 “成家后” 年前, 曹翔换了份工作，去了一家商场当电工, 工资比当保安拿得多，偶然听他说，之前的那仨金链子大哥一齐南下去了w市，好像是准备做点小生意，具体是什么生意, 林洋也没多问。 总之, 他的2018年快过去了, 如果非要来段年终小结, 那就是—— 虽然这是段踩了狗屎运的爱情故事，但他和小顾却越发投缘, 很快就要修成正果, 从侧面说明, 狗屎也能熬成蜜糖。 除夕前一天, 林洋跟他老公飞去了c城，行李箱除了装了些衣服, 还有他妈特意给顾父买的土特产, 林洋是真不想带，热脸贴冷屁股，体验感不太好。可他妈说了：你甭管他爸鼻孔朝哪儿, 咱家的礼节不能废, 丢给他, 他爱吃不吃, 反正也不贵。下了飞机，正是中午十二点多钟，万里无云，天空湛蓝，阳光把南方的湿气都给照得通通透透，全身上下的骨骼都被晒软了，得劲儿！ 接车的是他爸的司机，顾烨然喊了声“叔叔”，林洋也跟着叫了声“叔叔”，司机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脸上始终挂着笑，下车帮他们把行李装进了后车厢。 司机叔叔一边开车，一边跟他们唠着嗑，语速很快，而且是c城话，林洋听不太懂，他就把眼睛瞥向窗外，看看呼啸而过的城市景色和那些打扮新潮的年轻男女。 “在看什么？”顾烨然握住林洋的手。 林洋收回视线，随便说道：“在看大长腿。” 这下子，换顾烨然把视线投向窗外，扫视人行道上的男男女女，“长吗？看着都没我腿长啊。” “你那180的腿，8厘米的身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你是170的身子，5厘米的腿。” “老板，你又学我。” 司机叔叔听乐了，从反光镜里看了他俩一眼，操着还算流利的普通话说，“小然在外头上了个大学，现在可比以前开朗多了。” 林洋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顺势就跟司机叔叔搭起腔，“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可比现在闷多了，整张脸就两表情，嘴巴张开，嘴巴合上，挠他痒都不带笑的。” “有吗？”顾烨然疑惑。 林洋掐了他一把，“我跟叔说话，你别插嘴。” 司机叔叔听得哈哈大乐，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点开了扩音。 “接到了吗？”是顾父的声音。 “接到了接到了，在路上，马上就到。” 林洋敛声屏气没说话，再看他老公，面无表情，板着张扑克脸，直到他爸挂了电话，他才恢复了刚才的缓和神色，又开始跟林洋有说有笑。 到了别墅，张姨已经站门口迎着他们，林洋把自己带的特产拎在了手上，跟在了顾烨然身后。 “这一路累坏了吧，先生在家等你们很久了。”张姨含着笑，一脸和善。 小顾冲她点点头。 林洋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快进来。” 顾父装模作样地坐沙发上看报纸，听见他俩的声音，一点反应都没有，顾烨然杵在沙发后面，一句话不说。 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林洋心想，这俩父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矫情。 林洋看不过眼，率先出击，把自己带的特产搁到了茶几上，腆着笑脸，“叔叔，你好，提前给你拜个早年啊。” 顾父放下报纸，用凌厉地眼神扫了眼林洋，不情不愿地说，“你好。” 林洋拍拍土特产的包装袋，“我和小顾给你带了点a市特产。” “是林洋特地买给你的。”闷不吭声的小顾这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吃饭吧。”顾父起身走去了餐厅。 “你爸真能装，刚报纸拿反了。” “别拆穿他。” “懂，给老年人要留足面子。” “一会儿吃饭，喜欢什么就夹什么，别理他。” “好咧。” 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慢慢悠悠地也往餐厅走。 张姨忙了一大桌子菜，好多都是小顾平常最爱吃的，颜色搭配得很好，瞧着很有食欲，顾父已经坐在了主位上，顾烨然和林洋坐在了他对面。 这种有钱人家规矩最多，讲究食不语，整顿饭下来，顾父都没有开口讲一句话，林洋自然也没敢像平常那样叽叽喳喳。 饭后，林洋和那俩父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傻愣愣地盯着电视看，全程毫无交流。 一会儿，张姨端了盘饭后水果上来，林洋也没客气，捏起牙签就一块块地插着吃。老顾同志和小顾同志还在暗暗较量，水果也是一块没动。 “毕业后先去分公司呆一阵，你自己挑个职位。”顾父突然说。 “嗯。” “蓝水湾有个别墅，你成家后就搬到那去住。” “嗯。” 林洋倏地愣住了，他好像听见小顾他爸说了“成家后”三个字，又不免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为了求证，他悄悄怼了怼顾烨然，给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还算心有灵犀，顾烨然看懂了他的意思。 “爸，你刚才说成家后，是什么意思？” 顾父可算把视线投到了他俩身上，“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那是啥意思？ 林洋受不了这种文字游戏，忍不住插了句话，“叔叔，你是同意我和小顾了吗？” 顾父又开始矫情了起来，板着脸没说话。林洋心里偷着乐，恨不得原地旋转360度，再给老顾同志来段踢踏舞。 “爸，谢谢。”小顾真情实感地说了这么句话。 顾父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起身上了楼。 一下午林洋都处于亢奋的状态，晚上睡觉，他还总在小顾耳边唠唠未来的婚后生活，甚至把家务活都给细致地分了工，顾总裁负责洗衣服拖地，林老板负责烧饭洗碗。 “为什么不请个保姆？” “嘿嘿嘿，我要跟你过二人世界。” “洋洋，你以后住在c城会不会水土不服？” “怎么可能！我都在这儿呆了十多年了。” “什么？” “嘿嘿嘿，没什么。” …… 小夜灯的微弱光亮照在了林洋脸上，眼睫毛乖乖地垂搭下来，在眼睛上方罩出了一片可爱阴影，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嘴巴在小声地嗫嚅，还伴着傻笑。顾烨然看痴了，捧着林洋的脸轻轻吻了几下，这才搂着怀里的人睡了过去。 第63章 赶论文 大四下学期并没有想象中的清闲，林洋边实习, 边准备毕业论文。写论文如同一次长久的便秘, 无论林洋怎么精心准备, 他的指导老师在阅读完之后, 总是一副温和的语气, “再修修吧。” 抱着精益求精的态度，林洋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修，小细节处力求完美, 修完给老师看，老师蹙蹙眉，喝了口水, “有点进步，再修修吧。” 无数个夜晚, 他老公香喷喷地在床上躺着，林洋不能摸不能碰，只能干坐在电脑前抠脚。心灵上的创伤何止一点？再这么下去, 林洋都怕自己憋出毛病来。为了回归到学习的好氛围中, 林洋暂时搬回了宿舍。 回归当天, 小胖在寝室对林洋表示了热烈欢迎，双手击掌十来下，并献出自己刚买的大榴莲。 “自个儿留着吃吧, 我受不了这味儿。他俩人呢？” “一个在学习, 一个在约会, 你咋突然想起搬回宿舍？”小胖眼珠子转溜圈儿, 一脸坏笑，“是不是顾同志犯错误了？” 林洋停下收拾衣服的动作，直起身很认真地看着小胖，“你这半年胖了几斤？” “也就十斤不到。” 林洋冷哼了声，“十斤肉，够你丫吃一星期的猪肉炖粉条。” 小胖嘿嘿地笑，屁颠屁颠地帮林洋铺床，总算来了个陪他说话的人了。 晚上八点半，林洋刚洗漱完准备翻会儿文献，他老公的电话就来了。 “到宿舍了吧，我刚下班。” “到了。桌上有饭菜，你回去热一下。” “嗯，在写论文啊？” 林洋重重叹了口气，“是啊，脑壳疼，最近事儿也忒多了。” “好好写，写完早点回家。” “小顾，我好想你啊。” 林洋听见了另一端的温和笑声，“谁让你非要搬走的。” “哎，不说了，挂了挂了。” 挂了电话，林洋一挑头，直接吓了个大跳——小胖猫在他背后，鬼鬼祟祟，行迹可疑。 “你干嘛！” “啧啧啧，”小胖晃着脑袋，语有嫌弃，“你俩至于嘛，这才分开几小时，也不怕把牙酸掉。” 林洋严肃着脸，“正式通知你一下，我和顾烨然七月份结婚，最近少吃点，把红包钱攒攒，两份。” “我跟顾烨然不熟，就一份。” “真抠！”林洋斜了他一眼，“你论文写咋样啊？” “就那样，瞎写一通，我自己都没眼看。” 林洋不跟小胖扯皮了，他得把空闲时间都用在写论文上，这样才能提早与小顾团聚，恩恩爱爱过他们的小日子。 翻了半天文献，林洋脑袋快要炸了，平时不用功，现在看什么都像看天书，他不禁暗暗思忖，到底是谁发明了毕业论文这个东西？他跟学生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百度一下后，林洋纵览整个页面，也没找到这个始作俑者是谁。遂放弃天怒人怨，潜心修文。 九点半了，书生和石头还没回来，顾烨然却不声不响地出现了，这给林洋激动的，上去就是一个么么哒。小胖看不过眼，趿着拖鞋去隔壁寝窜门。 顾烨然还是早上出门时的那身打扮，黑色西装，蓝色领带，可能是下班了也不用太讲究，白衬衫最上一个纽扣解开了，领带也随之松了些，整个人就是一尊散发着慵懒气息的荷尔蒙。特别是在40瓦日光灯的照射下，连凸起的喉结都性感得一塌糊涂。 林洋见色起意，痴痴地感叹，“小顾，我今天看你，格外好看。” 顾烨然抿嘴笑了笑，抬眼看墙顶，“你们寝室的灯管子太亮了。” “可不是嘛，把你照出了原型。” 顾烨然瞧见小棕熊的发愣样儿，忍不住一把搂过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要不把咱家的灯给换了？”林洋点点头，“我看行。哎你怎么突然来了啊？” 耳边又是一句露-骨的情话，“有点想你了。” 突然，小胖推开了寝室门，手里抱着从隔壁寝搜刮而来的半桶鸡翅。 “哎呀妈呀，给我留点空间，成吗？” 林洋挠挠头发，与他老公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还差不多。”小胖放下翅桶，“你俩吃吗？” “不吃。” “你晚上别回家了，跟我挤挤。”林洋说。 “嗯。” 小胖生硬地咽下嘴里的鸡肉，面露难色，插一嘴，“床太小了，你俩肯定挤不下。” “挤得下。”林洋很肯定。 小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又揩掉了嘴角的油花，有点神秘地冲林洋招招手，“洋子，你过来。” 林洋跟着他进了卫生间，随即门“噗通”合上。 “干嘛呀？” 小胖压低声音，神神叨叨的，“顾烨然是男的，你让他睡咱们寝，像话吗？” “有病啊，你不也是男的。” “我跟他能一样嘛，我又不喜欢男人。” 林洋好像听明白了点意思，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啥意思？你是怕他半夜对你不轨啊？”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奇怪。” “胖啊，你可真多虑了，其实，你该担心的人是我，我，才是……”说着，林洋瞄向了小胖的屁-股。 小胖趔趄后退，尬笑几声，“不可能，你比他矮那么多。” “真的，没骗你。怎么，你歧视我啊？” “不、不是，我得缓缓，得缓缓。”小胖震惊得说话都结巴。 谈话过后，小胖忽地沉默了许多，一声不吭地坐在书柜前啃鸡翅，就连书生和石头回来，他都没张嘴说话，形如空气。 晚上顾烨然就在林洋的小床上躺下了，确实有点挤，两人只能侧着睡。床的质量也很堪忧，稍微动一下身子，就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动，很容易引起误会。 “快睡觉，别乱动。”顾烨然按住林洋不安分的手。 “我没想干嘛，我就摸摸你。” 顾烨然失笑，“摸石更了怎么办？” “那咱们就溜出去开房。” “等不了那么久。” “那我不摸了。”林洋讪讪地收回手。 顾烨然撩起小棕熊的短刘海，亲了下额头，“睡吧。” “好哒。” 宿舍里黑灯瞎火，小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不知道那两人躲被子里干啥，一想到傻逼洋子居然把草儿压在身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第二天醒来时，顾烨然已经走了，桌上搁着他给全寝室买好的早点。 林洋进了卫生间，照例是撒尿刷牙和洗脸，脸上还挂着懵懵懂懂的睡意，小胖在外面连拍三下门，粗着嗓子直嚷嚷，“好了没？我要拉屎。” “就好就好，催什么催！” 下楼的时候，林洋碰见了小圆脑袋江流，小圆脑袋换了个发型，不再是刺猬式的小平头了。他看见林洋，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惯常的清高模样。林洋没想搭理他，加快了下楼的脚步，没想到这人却在背后喊住了自己。 林洋挑头，“有事？” “有空吗？我请你吃个早饭吧。” 林洋本能地脱口拒绝，“我吃过了。” 江流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那算了。” “但是没吃饱。” 江流用眼皮撩了下林洋，目光里竟也有片刻的笑意，可能真被林洋这句无厘头的话给逗乐了。 两人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家早餐馆，林洋只要了杯豆浆，再多他也吃不下。 林洋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搅拌着豆浆，“你换发型了啊？” “听你的建议，换了个适合圆脑袋的发型。” 林洋觉得这人今天也不是太讨厌，“啥事啊？” “快毕业了。” “是啊，你毕业论文写了吗？” 江流愣了愣，“写了，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林洋噗嗤笑出了声，“逗你玩的，行了，你说吧，找我来啥事？” “之前的事，抱歉。你要是想知道上辈子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我不是很想知道，”林洋继续搅着豆浆，抬眼瞄了江流一下，“你这是想开了啊。” “都快毕业了，以前的事该放下了。” “真不容易。” 江流又恢复了沉默，林洋看了眼手机屏幕，时间也不早了，“没啥事儿了吧，我得先走了，我赶着去上班。” “没事了。” 就在林洋抬脚欲走的当儿，江流喊住了林洋，林洋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小圆脑袋。 “干嘛？” “系里面有两个保送哈佛的名额，其中一个就有顾烨然，他推掉了。他对你是真好，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说完，江流就走了，没给林洋反应的余地。 保送这事，顾烨然提都没提过，很久以后，有一次林洋无意间提到了这茬事，就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去，多好的机会啊。 顾烨然却说，他想早点结婚，过上二人世界。 这话酸的，听得林洋老脸一红，也没敢多提，就怕小顾再冒出来一句：我想天天在床上把你弄哭。 第64章 毕业照 五月末, 各个系的论文答辩差不多都结束了，连着好几天, 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黑色学士服的毕业生, 三三两两扛着单反或者举着手机自拍杆, 悠哉悠哉地到处取景。 顾烨然他们院的拍照时间定在前面，比林洋他们院早几天。 拍照当天, 林洋就坐在草地上远远地看，等小顾他们系拍完集体照各自散开, 就到了林洋出场蹭合照的时刻了。 老二举了个荧光绿的自拍杆, 对着镜头一顿呲牙傻笑, 一会儿比个耶, 一会儿竖个大拇指，还特喜欢使唤林洋，老冲他嚷嚷，“喂，过来过来, 给我们拍几张。” 林洋接过手机，敷衍了事地给他们寝咔咔来了几张合照，老二接过来放大细瞅——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画质模糊不清，一排人当中, 就属他那口大白牙最醒目。 “这拍的啥玩意儿啊？能不能上点心！”老二很不乐意。 “不是有自拍杆嘛, 干嘛使唤我？我要跟小顾一起拍。” “不是我们系拍照, 你跟来干嘛，真是麻。”老二不小心瞥到了顾烨然的脸色，那个“烦”字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江流打了个圆场，笑着对林洋说，“我给你和老三拍吧，你俩往前站站。” 林洋觉得有点别扭，他偷偷瞄了眼小顾，发现这人永远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面瘫脸，压根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他又把目光投向江流，人家小圆脑袋正对着自己笑得满面春风，一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乎，林洋也就放开了，他一把攥住小顾的手，往前跑，跑到视野最开阔的位置。 林洋像个乖学生，腰板笔直地站立好，脸稍稍往左偏了些角度，那是他自认为的最美角度，顾烨然看林洋摆了半天姿势，发笑地问，“好了吗？” 林洋睁大了眼，保持完美姿势一动不动，哼哼唧唧地问，“老公，我好看吗？” “有点傻。” 林洋侧过脸瞪他，“又想造反？” 顾烨然逮住机会，出其不意俯身亲了他一口。 “咔嚓——”镜头留下了永恒的一幕。 草地上的任何一块空间皆是人头攒动，不光江流的手机对准他们俩，不少同学也都拿起手机记录下了校草的难得深情。 那天晚上，学校的论坛又像热锅炸了一般，最后的八卦新闻，最后的狂欢。这次更加简单直白，什么文字描述都没有，发表者直接在论坛上传了那张高清偷吻照。 【12l：穿学士服的男神，帅哭惹qaq】 【57l：这年头居然还有“灰姑娘”的故事，羡慕死我了。】 【103l：据说他俩要结婚了，真假的？】 【104l：同系的我表示，这是真的……啊，在我的心上用力的开一枪。】 【105l：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169l：你们都憋说了，我已经难过得无法肤息了。】 …… 外面的世界噼里啪啦火光四射，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陷入爱情，每天也都有甜蜜情侣劳燕分飞，聚散离合如同一帧帧的电影画面，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即将发生什么，但就此刻，林洋撸着手里的孜然大腰子，一口气干了半瓶啤酒，并借着酒意在桌下偷摸了小顾的手，他想，他可真幸福啊，马上就要结婚了。 “什么？你俩七月份就结婚！？”老大惊讶地问，一张嘴全是酒味儿。 林洋笑呵呵地说，“办两场，先在a市办，然后再去小顾老家办一场，你们的份子钱准备准备啊。” 顾烨然偷偷握住林洋的手，“我们六一领证。” 老二的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真不敢想象，你俩居然要结婚了。” 始终沉默的江流微笑着看向顾烨然，很温和地说，“老三，恭喜。” 酒过三巡，老二彻底放浪形骸，用筷子一下下地敲打桌子，鬼哭狼嚎地开始唱歌，老大也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地拍手叫好。江流没怎么喝酒，他沉默着吃了几串烤肉，沉默着帮老二开了几瓶啤酒，最后沉默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林洋，“帮我和老三拍张照吧。”眼神干净清澈，无杂无念。 林洋接过来，笑着说，“好啊。” 江流看了眼顾烨然，在对方没有明确表示抗拒的情况下，大着胆子坐到了他身边，身体往旁边稍稍倾斜了几分。 “好了吗？我可拍了啊。” 顾烨然也很配合，就在林洋按下拍照按钮的一瞬间，他扬了扬嘴角。 小圆脑袋的朦胧青春算是凝固在了这张相片里。 很多年以后，林洋在收拾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把一本书掉在了地板上，一张崭新的蓝色信封从书页里抖落下来，信封粘连完好，从未被打开过。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林洋拆开了那个保存完好的信封——意料之中，里面夹了一封情书，大致写了“他自己”从第一眼见到顾烨然的感觉，以及在宿舍里的点滴相处，特别提到大一那年，“他”生病发烧，顾烨然特地出门给“他”买了一盒退烧药。 看书信的落款日期，是小圆脑袋大三时写的，非常少女心的举动，但他老公对此浑然不知。 有一次，林洋故意问他老公记不记得江流生病发烧，他给人家去买药的事儿，当时小顾表现得很茫然，似乎完全不记得这茬事了。 林洋在心底叹了口气，爱情这件事也许本来就没有公平，小圆脑袋无比珍惜的回忆，其实于小顾而言，无非就是一次稀松平常的乐于助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感动了自己，可别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吃完烧烤，兵分两路，室友几个打车回学校，顾烨然和林洋沿着人行道往家的方向走，就当是饭后消食。 a市的夜晚，人声鼎沸，霓虹灯交映闪烁，一派热闹。 “真快啊，这就毕业了。”林洋感慨。 顾烨然拉起林洋的手，握在掌心里，“是啊，马上都结婚了。” “听你这意思，好像不大愿意啊。” “感觉我亏了。” 林洋站住脚，凶巴巴地抽回自己的手，“啥意思！” 顾烨然突然笑了起来，捏了捏小棕熊气嘟嘟的脸，“傻不傻？逗你玩的。” 林洋斜睨着眼，冷哼了声，趁他老公不备，一下子蹿到了人后背上，“你刚才把我腿吓软了，背我回去。” “我真倒霉。” “那不可嘛，让你没事瞎得瑟，小样儿，都敢跟我开玩笑呢。” 顾烨然只能任其耍赖，稳稳当当地背着小无赖往前走，林洋搂着小顾的脖子，嘴巴里喋喋不休，自己越说越嗨…… 长长的一条人行道，恰如他们漫长而甜蜜的一生。 第65章 领证 “洋洋, 好了没？” “好了好了。”林洋着急忙慌地从卧室跑出来，领结还系歪了。 顾烨然站起身, 替林洋摆正领结, 含笑的目光里满是温情。 林洋眼神涣散, 说话都哆嗦, “小顾，我有点紧张。” 顾烨然笑着捏了下林洋的脸, “那怎么办？” “我能亲一下你的喉结吗？” “……能。” 亲完之后，林洋心里甜滋滋的, 斜着眼瞄几下他老公，“好像还有点紧张。” “那要不要再亲下嘴？” 林洋虽然心里火急火燎的, 但嘴巴上还得故意做出谦让，“有点不好意思。” 顾烨然苦笑不得, 一把拽住林洋, 几秒间, 林洋就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跨坐在他老公腿上。 “亲吗？我们还得去民政局。”顾烨然诱哄着问。 两人的脸贴得极近，鼻尖稍不留神就能擦碰到一块, 小顾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就喷洒在他的脖颈间, 林洋心痒难耐，也就不要脸的豁出去了。 哼哼唧唧地啃了半天, 啃到一种忘我的境界，恨不得脱了衣服深入交流一番, 但仅有的理智把林洋拉回了现实——他今天得去领证啊！ “小顾小顾, 别啃了。”林洋偏过头, 看上去比谁都正经。 “嗯？”顾烨然眼神迷离，显然被撩得不轻。 “嗯什么嗯，咱们得去民政局了，一会儿人家下班了。” “起来。” “哦。”林洋从他老公腿上站了起来。 林洋来c城大概有十来天了，身份证、户口簿、大大小小的卡，就连用了还剩半袋的安全套，他都一并打包给带了过来。 这期间，江美凤女士给他通过两次电话，问他在那边适应不、想家不，林洋回答得干脆利落，适应、不想家。 他妈好一阵难过，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就成了别人家的了，还背井离乡跑这么远。紧接着，林洋又说，“小顾对我特别好，妈，你就放心吧。” 瞧瞧这缺心眼的样儿，江美凤女士微笑中依稀泛着点点泪花。 c城不像a市那么堵，避开上班高峰期，他俩从新家开车到市民政局也就半个多小时。林洋坐副驾上，一会儿看看帅气的老公，一会儿想想从前的大学生活，内心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想想自己重生后的全新人生，真够走运的，哪哪都顺，简直像用了飘柔。 “小顾。” “怎么呢？” “你刚认识的我的时候，对我啥印象啊？” 顾烨然笑了笑，“你是说大二联谊会的时候吗？” 林洋顿觉窘迫，脸烧得通红，“你还记得那事儿啊。” 前面路口红灯，顾烨然踩下刹车停在了长龙车队后面，他用手撩了下林洋的头发，似笑非笑地说，“我那时候觉得你像个小流氓。” 林洋本来还挺腼腆，一听这话，立马炸毛了，不服气地顶嘴，“那我看你还像装逼侠呢。” “真的啊？” 林洋点点头，“真的，你特能装逼，还记得在食堂那次吗？你说你吃个饭，就好好吃呗，非得整那么一出做作的姿态，我当时特想打你。要不是小胖拦着我，我早就下手了。” 顾烨然含笑地盯着林洋，似乎要将他盯出个窟窿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林洋心虚地低下头，“嗯。” “晚上回去我让你打过瘾。” 林洋摆起架子，“打你，我手还疼呢。” 顾烨然凑近了些，贴在林洋耳边说，“打完我在床上给你揉揉。” 嘤！ 林洋害羞得说不出话了，只能把头朝向窗外，深沉地抱怨道，“你们这儿的红灯时间咋这么长，太不人性化了……” 到了民政局才不过十点钟，可是候登区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俩只能坐在队伍后面干等着，不过大喜的事，就算等上十天半个月，林洋也高兴。 一对对的幸福小情侣叽叽喳喳，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互捏几下耳朵，要不就假模假样地挠挠对方头发，林洋看在眼里，偷摸瞅瞅他老公，只见—— 热闹风景中，霸总面不改色，腰板笔直坐立于人群。敢情像林洋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来领证的。 “小顾，笑一个给我看看。” 顾烨然不明所以，“什么？” “笑一下。” 顾烨然抿唇笑了笑，嘴巴像粘了胶水，扯不开太大的弧度。 林洋左右开弓，捏住小顾的两边脸颊，用力往外拉，“以后就照这么的给我笑。” 顾烨然捉住林洋胡闹的手，放在腿上，看着林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洋洋，我也有点紧张。” “有啥可紧张的？”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林洋左顾右看，发现大家都沉浸在幸福中，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也就豁出老脸，小声地嘀咕了句，“我知道，打从你把我骗上床，你满脑子就想着把我拐回家了。今天可算是得逞了，以后我跑都跑不掉。” 顾烨然揉揉林洋的脑袋，眼神温柔得像一滩晕开的水，“这都让你发现了。” 队伍排了得有一个小时，这才轮到他们俩。他俩交上身份证、户口本、还有林洋事先p好的结婚证件照，好家伙，p了三天三夜了。 登记处阿姨给了他们一人一张表，看了眼递交上来的照片，随意问了句，“这是你吗？不太像啊。” 林洋冷下脸，“是我。” 顾烨然嘴角轻扯了一下。 “你俩一起把这页纸读一遍。”登记处阿姨递过来一张纸，是结婚誓词。 读罢，登记处阿姨抄起红泥印章在两个小本本上依次“啪嗒”了两下，林洋的心也跟着跳了两下，整个人犹如梦游仙境，好不真实，他傻不愣登地看着他老公，问了句，“这就好了吗？” “应该是好了。”顾烨然也傻了。 登记处阿姨瞧着面前的两个愣头青，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恭喜，你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从民政局出来，外面明晃晃的日头照得林洋一点飘忽感都没了，手举小红本看了又看，乐得合不拢嘴，嘴里还总“哎呀呀”个没完。 “看够了吗？” 林洋收住笑，瞥了眼他老公，小声叽歪，“看够了。” “那……老婆，我们回家吧。” 林洋觑起眼，歪着脖子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婆。” “哎。再叫一遍。” “老婆。” “哎。我还想听。” “……回家再听吧。”小顾同志的潜台词是，媳妇儿，别在外面给我丢人。本来两人还准备去吃饭庆祝下的，结果婚庆公司来了电话，让他们这会儿去一趟，说是婚礼方案出来了，先看看效果如何。 顾烨然领着林洋随便找了个地方垫吧了几口，然后驱车直接去了婚庆公司，商讨了一下午，最终他们拍板定了下来—— 西式草坪婚礼，就在天鹅湖度假村，色调是粉蓝色，到时候草坪外围全部植上蓝色满天星，白色钢琴，南瓜马车，还有悬在半空漫天飘飞的粉蓝色气球，怎么梦幻怎么来。 晚上，顾烨然在书房里一笔一划地写结婚请柬，林洋拄着下巴在一旁陪他，时不时地冒几句话，“叫声老婆听听”，“小哥哥，你长得这么帅，有家室了吗”，“你媳妇多大了啊”…… 顾烨然只笑笑，不理他，等到林洋变本加厉狂上加狂的时候，顾烨然“啪”地搁下笔，逮住小无赖就往怀里带，咯吱咯吱挠他痒痒，驯得林洋一个劲儿的求饶。 “老公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烨然停下动作，紧紧地箍住林洋的两只手，眉梢挑了挑桌上的一堆请柬，“你去写。” “我没你字好看。” “心意到了就行，没人注意你的字。” 林洋可怜兮兮地说：“老公，我手疼。” 顾烨然无奈地松开了手，继续提笔吭哧吭哧地写，嘴里笑着说，“你真会偷懒。” 林洋撒欢似的跑到他老公后背，敲敲打打，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把小顾同志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越写越有激情。 “舒服吧舒服吧。” “还行吧。” “嘿嘿嘿。” …… 后记： 小胖回了老家，考上了当地药监局； 石头和周一辰异地分手，各奔前程； 书生留在本校读研，继续他的书呆子生涯。 以上，就是林洋同志稀里糊涂黏住a大男神的故事，你要问我他俩现在在干嘛？ 我瞅瞅啊——新婚燕尔，血气方刚，大好时光被翻红浪。 嘘！ 第66章 番外·梦 “咚咚咚——” 林洋站在门外连敲了三声,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回应，在里面干嘛呢，林洋想着, 耳朵不自觉地贴向了书房门。 沉闷了半晌, 里头终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进来。” 林洋扭动了下门把手, 门渐渐开了，往里探去, 男人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料想肯定是自己打扰到了他, 林洋显得有点局促, 手里的玻璃杯晃荡了两下，险些没拿稳。 “有事？” “你爸刚才给我来了电话，说他明天过来。”林洋一面说, 一面把手里的玻璃杯搁在了男人的书桌上，里面盛了大半杯牛奶。 顾烨然没说话，眼睛瞥向那杯还泛着热气的白色乳液，“谢谢。” 林洋一怔，激动得说话都结巴, “不、不用谢。” “什么时候？”顾烨然问。 “啊？” 顾烨然眉头微蹙, 重复了遍, “他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中午来, 我明天早上出去买点菜。” “不用管他。”顾烨然语气冷淡, 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林洋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犹豫了半天开口问道，“那你明天中午在家吗？”说完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赶忙又加了句，“明天是周天，应该在家吧。” 顾烨然撩了撩眼皮，简单地嗯了声。 林洋愣住了，内心有点飘飘然，他偷偷瞅了眼顾烨然，恰巧被男人撞见了。 空气里，一时间尽是隐隐约约的暧昧。 “还有事？”顾烨然不咸不淡地问。 “没事儿了，那我先出去了。” 林洋转过身，不急不慢地往门口走，心想明天真是个好日子，又可以当着顾老头的面扮演恩爱夫妻了。 直到书房门“砰”地阖上，顾烨然才收回落在林洋后背上的视线，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眼闭一小阵，脑子里匆匆转过一些事。 他想，该找个时间跟这位名义上的“伴侣”好好谈谈了。 次日一大早，顾烨然下了楼梯就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动静，他倚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没有惊动里面的大厨。 忙碌起来的林洋像一只蜜蜂，在厨房里忙上忙下，肉切丁，土豆切块，洋葱切成丝，砧板上好一阵噔噔呛呛的响动。 “忘买蟹了。”林洋兀自嘀咕了声，一转头，吓了一跳，直瞪瞪地看着顾烨然，“你在看什么？” 被逮了个正着，顾烨然依然故作淡定，不慌不乱地说，“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等我回来的吧，我这会儿得出趟门。” 整日整夜的闷热，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刚才起床的时候，顾烨然朝窗户外看了两眼，草叶静止不动，灰尘里都是股发酵酸臭的味道，一场风暴蓄势待发。 “马上要下雨了，这会儿别出门了。” “我去买几只螃蟹，很快就回来。”林洋挺开心的，没想到这么个闷骚男还会关心人。 “螃蟹刚上市，不太肥。” “你爸不是爱吃嘛，我去去就回。”说着林洋就开始解围裙，顺便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等你回来再说。” 林洋又问，“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顾烨然轻飘飘地吐了两字，“好事。” “哦。”林洋忸怩地转过头，脸笑得灿烂如向日葵。 离家最近的菜市场在东面，跨两条街，林洋骑着自行车一路畅通无阻，就是天不太好，刚出门就打雷了，轰隆轰隆连成一片。 买了螃蟹往回赶，突然就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地成河，天空电闪雷鸣，响得人心里直发慌，林洋呼哧呼哧使劲蹬着脚踏板…… 后来，一道闪电像蛇一样游移而来，不偏不倚正中林洋，自行车倒了，人也倒了，塑料袋里的螃蟹翻落在地，求生欲迫使它们横行远离。 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林洋还在想，顾先生说的好事是指什么啊。 大概二十分钟后，林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白衣女护士接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老公”两个字，她接通了。 “在哪儿？”顾烨然问。 女护士说，“我们是120急救中心的，你的爱人在明义路这边出了意外……” 顾烨然匆忙赶到医院，林洋已经去了，孤零零地躺在抢救室的床上，全身被蒙了层白布，急诊的医生说，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下个月七号是他俩结婚十三周年纪念日，顾烨然提前在诺华旋转餐厅订好了位置，都是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太花哨的过法，如果林洋有兴趣的话，吃完饭他再陪他去看场电影，正好那时候《侏罗纪世界iv》也上映了。 林洋走后好几个月，顾烨然都没缓过神来，每晚都会梦到死人，等醒来后，又觉得人没走，一直在隔壁房间里住着，只要他去敲敲隔壁房间的门，那人就会满脸和气地问他，顾先生，有事吗？ 折磨了小半年，顾烨然终于下定决心把这套住了十多年的别墅给卖了，搬家前的那个晚上，他在书房里呆了好久，后半夜回自己房间时，经过那扇关闭许久的门，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 房间里还是夏天的装扮，冰丝凉席、冰丝枕头，还有瓶驱蚊的花露水就搁在床头柜上，瓶子旁边是他俩的结婚照摆台。 顾烨然拿起摆台仔细看了看，照片里的林洋对着镜头在笑，那年他才23岁，175的个头，脸上全是胶原蛋白，比一般女孩的皮肤还要白。 顾烨然在林洋卧室里躺了一夜，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年多，顾烨然结婚了，二婚对象是他们公司新来的秘书小赵，小赵是北方人，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头一回见面，他就热情大方地问顾烨然，“顾总，听说你也是a大毕业的，咱俩是校友啊。” 时光深处的记忆蜿蜒重叠了起来，许多年前，林洋也是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跟他说，顾先生，你说巧不巧，我也是a大的，咱俩是校友啊。 顾烨然愣住了，抬眼撩了小赵一下，口吻平淡地说：“挺巧的。” 小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颊染起红晕。 顾烨然又问：“多大了？” “23，今年六月份刚毕业。” …… 顾烨然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惊了一身汗，他垂眼看向怀里活生生的林洋，竟有种不知是真是梦的错觉。 他搂紧了怀里人，力道之大，他自己都浑然未觉。 林洋被勒得很不舒服，好梦被毁，他一脸委屈地睁开眼，“干嘛啊？” 声音听得真真切切，顾烨然心里的慌乱缓和了几分，他依然紧紧搂着林洋，不松手，也不说话。 “你想勒死我啊，松开点，让我喘口气。” 顾烨然渐渐松开了胳膊，借着月色，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这张脸。 “老板快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林洋困得眼睛又自动闭上了。 小半天没动静，林洋都快又睡着了，顾烨然突然发神经地来了句，“洋洋，我爱你。”声音低沉浑厚，听得人心脏噗噗跳动。 林洋艰难地再次睁开眼，嘿嘿笑出了声，“你傻逼啊。” 顾烨然也笑，“明天早点关店，晚上去看电影吧。” “你公司不是最近特忙嘛。” “让底下人忙去，我是老板，可以偶尔偷个懒。” “你是没啥事，可我提前关店，我这损失可大了，你得把这部分损失给我补上。” “我转账给你。” “八万八。” 顾烨然又笑了，捏了捏林洋的鼻子，“真会狮子大开口。”“去，别老瞎捏。”林洋挥掉了顾烨然的手，“我鼻子够挺了，再捏就真成西方人了，前几天我们店里的小张还问我是不是混血，夸我这鼻子能当整容范本，我一高兴给他发了五百块奖金。你猜怎么着，这几天店里的人都围着我夸，夸完鼻子夸眼睛，说我眼睛长得特亮特有神，要不就是夸我嘴型好看，实在没啥夸的，就说我今天的气色不错，嘿，这帮臭小子，真会拍马屁。” “然后呢？” “然后我一人给他们发了五百。” “……” 林洋在阳光路边开了家咖啡书屋店，地段不错，客来客往的，开业四年，每年的纯利润大概有五六十万，挣得盆满钵满。门面房是小顾找的，开咖啡店也是小顾的主意，原本林洋是想开炸鸡店的，小顾坚决反对，就说这边都是上班小白领，人家穿得光鲜亮丽的，谁会去你家吃炸鸡。林洋一想，也对啊，小资白领最注重外表，手捧咖啡可比手拿炸鸡美多了。 事实证明，顾大总裁确实是块经商的料儿，这几年林洋在顾军师的指挥下，一年比一年发财，钞票哔哔滚进，林洋乐得快找不着北了，感觉比尔盖茨都没他有钱，只要自己够高调，来年肯定能荣登福布斯榜首。 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 年轻的小老板。26岁的已婚人士。性格逗比的北方人。这些都是底下员工对林洋的评价。 直到有一天，顾烨然西装革履地走进来，点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随意翻着一本书，店里员工私底下偷摸讨论了好久，看见林洋后，撺掇着林洋也去看，说是店里来了位超级大帅哥。 林洋心想，能有多帅，帅得过他老公吗？ 往角落里瞥了眼，林洋特淡定地来了一句，“长得还行吧，瞅多了也就那样。” 员工小张第一个不服，“老板，这叫长得还行？你这审美要求也太高了吧。” 员工小李听出了些许话外之音，“老板，什么叫瞅多了啊？” 众人竖耳聆听。 林洋又往角落了瞥了一眼，“那是我老公。” 后来，员工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人生赢家”。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